“您是那位公子的朋友?他说如果您来找他,让小人把这封信交给您。”

信?

男子狐疑地看着手上的信,心忖难道对方只是临时有事,不得已先离开,所以才留下了一封信特意告知?

然而展开信之后,他这点狐疑就立即消失了,并且死死地盯着信上的那行张狂的字体:“爷今天心情不爽,生意改日再谈。”

精瘦的男子脸色铁青,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这是何方狂徒?

真把荒城当成无人之地,任由他来去自如了?

回到军营把此事禀报给大将军,燕武愤而拍案,“岂有此理!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狂妄之徒找出来,不能让他坏了本将军的大事!”

于是军令一出,底下出动了无数的人手,一窝蜂去追击那个狂妄之徒。

但是他们狂怒之下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些出兵追击的人甚至连狂妄之徒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们上哪儿追去?

而见过夜瑾长相的人,也浑然忘了,他们应该先做一下画像张贴,就这样任由一批又一批的人,如无头苍蝇一般追了出去。

此时,东幽军营中。

“大将军。”一个小兵匆匆走进主帅帐内,单膝跪下,手里高举着一份信函,“圣旨到。”

圣旨?

坐在巨案后面看沙盘的严将军闻言,皱眉看了过来,“呈上来。”

士兵手里拿的当然不是正式的圣旨,而是一封盖了皇帝印章的谕令,并且也不是出自皇帝亲笔书写,而是丞相代笔。

信函上熟悉的字迹,让严将军眉头锁了锁,忍不住沉吟了起来。

答应北夷提出的联姻要求?

前两日不是才刚刚拒绝过了,这才多久,皇上怎么又改了主意?

若非他确定这是温牧的笔迹,只怕要以为这封书函是伪造的了。

“荀越。”他转头,看向另外一张案上正在埋头研究兵法的年轻男子,“你过来一下。”

名叫荀越的男子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像个斯文的读书人,浑身充满着文雅的书卷气,不认识他的人,大概绝对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年轻斯文的男子,却精通各种机关兵防,在边关做出了最精湛完美的防御工事。

听见大将军的叫唤,他起身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严大将军将信函递给了他,双手交叠在案上,抬眼道:“说说你的想法。”

荀越细细地看了一眼信函上的字迹和内容,须臾,淡淡笑道:“确实是丞相的字迹,但是这墨迹看着很新,应该不超过一日时间。”

第103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超过一日时间?

严将军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丞相离此应该不超过三百里路。”

此言一出,严大将军顿时一惊,“你是说,丞相也快到了边关?”

“毋庸置疑。”荀越点头,“而且皇上应该也来了。”

严大将军沉默:“…”

一封信函而已,他为什么能看出这么多他完全看不出来的信息?

从崭新的墨迹上固然能看出信函是刚写完就送过来的,时间不超过一日,所以得出丞相此时离边关不远的结论。

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皇上也到了边关?

严大将军发现自己似乎有点愚钝。

荀越又道:“皇上和丞相大人应该不是一道来的。”

所以呢?

沉默片刻,他道:“要不要接驾?”

“我们又不知道皇上此时在哪儿,去哪儿接驾?”荀越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再说皇上来边关应该是有事,不一定会来军营。”

严将军默了默,不再说话。

“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这份君命还是要照做的。”荀越说完,略微沉吟了一下,“皇上改了主意必定有其原因。”

严大将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荀越唤来了卫兵,将命令传达了下去,待卫兵离开之后,道:“或许这场战事正如我们当初所预料的那般。”

严大将军闻言,缓缓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

北夷突然兴兵并要跟东幽联姻一事,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当初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就料定这件事背后定然有人操控,如今看来,他们的想法是对的。

“皇上突然改变主意,一定不是因为怕了北夷。”

严将军点头。

既然不是因为怕了北夷,那么答应北夷的联姻要求,自然就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有什么计划正在进行。

而他们,只要配合皇上的计划,以及守护好自己的疆土即可。

夜瑾也是刚刚才得知,温牧居然身在距离边关仅有两百八十里外的浣城。

看着早早回来复命的影二,他讶异地挑眉:“丞相此时身在浣城?”

“是。”影二恭敬回道,“但是属下转达了主子的命令之后,温丞相写了一封信函命人送去军营,自己就回去帝都了。”

夜瑾嘴角微抽。

说他任性,这位丞相不也同样任性而为?

从帝都千里迢迢跑到浣城,尚未至边关又回去帝都,他是想亲自测量一下东幽帝都距离边关有多远吗?

其实就算不问,夜瑾心里也明白,温牧大概是不放心他一个人身在边关,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而乱了军心吧。

可见自己这位龙椅还没焐热的新天子,在自己的丞相眼里,似乎就是一个任性且不懂得保护自己,还时常会添乱的小孩子。

夜瑾自我反省了一下,淡道:“你跟影七、影八、影九先留在荒城,除了暗中注意那位温公子的安危,另外再帮我做一件事。”

影二恭敬地道:“主子请吩咐。”

第1038章 她要的是权倾天下

对于东幽皇帝突然改了主意的决定,燕武显然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比起出乎意料的诧异,这个后来而至的决定显然让他松了口气,心情渐好之余,因为被人摆了一道的怒气也不由消退了几分。

除了不必想别的办法逼迫东幽皇帝答应这桩婚事之外,两国的战争也可以就此搁置,所以购买粮草和兵器的事情便可以稍微缓缓。

既然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那么自然要先摸清楚对方的实力,而且东幽答应了联姻,他们暂时没有了借口兴兵,更要等他们公主殿下在东幽站稳了脚跟,才能再计划兴兵一事。

虽然半个月的时间有点赶,但原本为公主准备的出嫁事宜已经筹备妥当,只要再稍加打点即可,很快便派了浩浩荡荡的护送队伍出发了。

面色白净的中年男人也跟在随行的队伍中,沿途教导公主仪容妆点,谈吐举止。

从荒城到东幽帝都路途不算太远,一个人快马加鞭十日时间足够,而夜瑾回到帝都仅用了八日,几乎日夜兼程,中途换了数匹快马。

但出嫁的队伍走得慢,半个月根本抵达不了,夜瑾要求对方半个月之内抵达东幽帝都的这句话,本就有些为难人的意思。

不过为了能尽可能地赶上东幽皇帝的登基大典,他们也是日夜兼程地赶路,几乎很少下榻休息,吃喝就寝几乎都是在车上,加上白日还要继续学习完美的礼仪风范,可想而知,这对于一向娇生惯养的公主来说,是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每当她忍受不了这般辛苦而要发脾气的时候,那个中年太监就会在她耳边劝着,“请公主殿下想想以后的荣华富贵。”

十五岁的少女也正是喜欢幻想的时候,听到这句话,所有的暴怒便顷刻间消失无踪了。

对,以后的荣华富贵…

出身皇族的公主殿下心里想的,当然不是一般人所想的荣华富贵,她要的是权倾天下,是天下万民俯首在脚下的至尊之位。

只是这些话,眼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得的。

为了自己的梦想,她以为辛苦一些也没什么,或许东幽皇帝看到她的辛苦之后,能因此而更相信北夷的诚意,也能怜惜她长途跋涉的辛苦。

然而到了东幽之后,他们才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登基大典,他们紧赶慢赶,送公主和亲的队伍尚未进入东幽帝都,就被人拦在了皇城郊外。

半天的交涉之后,公主最终也没能进入皇宫,反而是被安排进皇城郊外的一座行宫里暂住了下来。

“吾皇有令,待钦天监算出吉日之后,才会举行登基大典,请北夷公主在此委屈几日。”

温牧派来传话的宫廷侍卫,对北夷气势汹汹的护卫队不卑不亢地说完了这句话,便打算打道回宫复命。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会同日举行?”

侍卫闻言微愣,“封后大典?”

温丞相只说了登基大典,何曾说过还有封后大典?

第1039章 运筹帷幄,抵不住对手技高一筹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闻言只道:“卑职只负责传达吾皇旨意,其他的事情不敢多问。”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策马返回了皇城。

中年男子注视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想到了某种可能,神色不由变得阴沉了起来。

如果真是如他所想那般…

不,东幽皇帝应该没那么蠢,他该明白得罪了北夷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两国交战,一向骁勇的北夷绝对具有更大的胜算。东幽旧朝方灭,新朝才刚开始,皇帝的龙椅尚未没坐稳当,这个时候他敢冒这个险吗?

“东幽皇什么意思?”燕瑜愤怒地大叫,“本公主是来跟做东幽皇后的,他为什么把本公主拦在皇城之外?”

“公主殿下稍安勿躁。”中年男子皱眉,语气沉沉地道,“这个时候我们进不了皇城,不一定是坏事。”

“金总管你在说什么?”燕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本宫没日没夜地赶路,连觉都没得睡,这么辛苦赶来了东幽是为了赶上他的登基大典,结果他说登基大典还要择选吉日,他是不是故意折腾本宫?区区的一个东幽皇帝,居然敢这般戏弄本宫,你就——”

“公主殿下,请注意您说话的语气。”金总管眉头越发皱紧,“这些天老奴没少提点公主,要温婉柔和,优雅端庄,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心平气和,公主殿下又忘了?”

燕瑜顿时一噎,随即恨恨地道:“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那个该死的东幽皇帝敢把本宫晾在这儿,本宫一定会让他好看。”

“让他好看也是以后的事儿。”金总管转身回了厅里,执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沉吟道,“公主殿下这段时间最好能沉住气,只等南族的消息传到了这位皇帝的耳朵里,才是我们的最佳机会。”

所以眼下,进不成皇宫也没什么大碍,不管钦天监是不是真的在算良辰吉日,亦或是东幽皇帝故意冷落他们,暂且都可以不去在意。

至于以后…

等事情慢慢转向他们预期中的发展方向时,事情就由不得对方掌控了。

听到南族的消息几个字,燕瑜终于安静了下来,或许是想到了南族那位让东幽皇心心念念的公主,以及对方无人能及的至尊身份。

对,他们现在还需要等。

等那两人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才到了该属于她掌控大局的时候。

燕瑜把事情想得很美好,金总管也觉得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然而纵然他们都觉得自己运筹帷幄,却浑然忘了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算计得如何缜密,却到底抵不过别人技高一筹。

此时的北夷军营里,因为达成了联姻一事,燕武觉得离计划又进了一步,心情变得很好。

而正当此时,有亲兵禀报,荒城里悄悄起了一股流言,说是南族的通缉要犯逃到了此处,如果有人看到,能主动告知此人的下落,南族皇帝必有重赏。

燕武暗吃一惊:“南族通缉要犯?”

——

因为停电的关系,剩下四更下午六点之前出,么么哒。

第1040章 东幽新帝,是个狡诈的家伙1

他所认识的南族之人,并且眼下应该被关在南族天牢里的人,只有一个温绥远。

也只有温绥远在逃出大牢之后,最有可能到来荒城。

但,温绥远怎么可能会逃得出来?南族的天牢应该不是摆设吧。

可如果不是温绥远,南族又怎么可能暗中悬赏通缉?

燕武心里有些疑虑,但无疑的,此时浮在心头的最有可能的想法就是,温绥远应该的确是脱困了,或许是有人暗中相助。

而南族皇帝大概只是觉得守卫森严的天牢都会被人逃脱,让南族朝廷颜面有失,担心其他国家之人因此而小觑了南族,甚至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因此才没有堂而皇之地下令通缉?

不得不说,北夷武将的想法太过想当然,所以他的身边才需要金总管这样深谋远虑的人待在身边,随时阻止他做出错误的决策。

可金总管此时已经跟着公主去了东幽,所以听到这件事之后,燕武没办法第一时间征询金总管的意见——他也不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征询谁的意见。

所以燕武直接下令:“告诉仙琴,暗中留意着,若是有大公子的消息…”

“王爷,刚才仙琴方姑娘已经来过了。”卫兵回道,“大公子就在她那里,但仙琴姑娘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所以想请示一下金总管。”

“有什么蹊跷的?”燕武淡淡一笑,“想知道其中有没有猫腻,让大公子来军营一趟,一切不就一清二楚了?”

“是。”

于是很快,温大公子和仙琴一起被请到了军营,进了主帅的大帐。

温大公子依旧是一身江湖人的打扮,一头黑发束在头顶,身上穿的是江湖上情有独钟的青色长袍,跟他以往每次来的时候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的神情似乎有点阴郁,在椅子上坐下之后,就自顾自地执壶倒茶,一连喝了两盏温茶,才搁下了茶盏,沉默地靠在椅背上,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燕大将军朝仙琴看了看,仙琴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燕武转头看向温绥远,淡淡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这里的势力,有人泄露出去?”温绥远神色冷漠,眼底隐含几分狂怒,“为什么我前脚踏进荒城,后脚就有人在这里散步了消息?这天下还有没有一处地方是南族触及不到的?”

燕武一愣,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生气。

不过,此时他心里对温绥远突然出现在此处所产生的的怀疑,却无疑已开始消减,闻言也只是安抚道:“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看到底有没有人泄露,但目前来说,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顿了一下,他皱眉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你离开南族时,自己不小心被人跟踪了?”

“不可能。”温绥远道,“我离开南族的事情没人知道。”

“不应该没人知道吧?”仙琴低声插了一句,“公子之前不是被关在天牢么?就算是脱困,也应该有人暗中相助才是。”

第1041章 东幽新帝,是个狡诈的家伙2

既然有人相助,那么帮助公子脱困的这个人,不就知道公子离开南族的事情?

仙琴的意思温绥远明白,燕武当然也明白。

但是温绥远闻言,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完全听不懂仙琴话里的意思,只不屑地道:“助我脱困的那个人?不过是我第一个替身罢了。武功很高,长得又跟我差不多,有他在天牢里顶着,不会有人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南族。”

仙琴闻言,倒是不说话了。

只有他们这些关系比较亲密的人才知道,南族有个跟公子长得差不多的高手,也是杀手的头子,长期在必要的时候顶替公子的身份,好方便公子行事。

而这件事,暂时来说,知道的人并不多。

所以燕武和仙琴心里都不再怀疑,眼前这位的确是他们家公子,是跟北夷皇后娘娘沾上了一点亲戚关系,也同样是合作关系的自己人。

“公子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温大公子抬眼,看了仙琴一眼,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跟大将军商议。”

仙琴转头看向燕武,燕武点头。

于是仙琴告退。

温绥远淡淡道:“这里情况如何?”

“东幽皇帝同意了我们提出的联姻。”燕武走到巨案后面坐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联姻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才是好戏的开始。”

温绥远道:“收购粮草和兵器一事,筹备得如何了?”

“暂时还没什么着落。”燕武道,“东幽皇帝既然答应了联姻,眼下我们便没什么理由再兴兵,况且北夷的兵力远不如表面上这般强盛,此时按兵不动才是上上之策。”

“话虽如此,但该筹备的还是要筹备。”温绥远语气沉沉,“东幽的新帝听说是个狡诈的家伙,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燕武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想到粮草一事,不由恨恨地道:“前两日荒城也来了个狡诈的年轻公子哥儿,自称是商人,跟家里闹了脾气,话里话外透露出要趁着两国交战而赚上一笔的想法。本将军派人去跟他交涉,原本说的好好的,隔日约谈地点,结果次日下午,他策马奔出城外,荒城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都以为他只是出城溜溜,结果一去就没了影儿。”

说到这里,他气得怒拍了书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本将军失算了,早知道就该早些派人盯着,把他困在荒城才是聪明之计。可惜后来派了那么多人去追,却还是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年轻公子哥儿?”温绥远闻言一惊,“长得什么样儿?”

燕武一呆,“我…没看到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温绥远脸色微变,冷冷地道:“你别告诉我,派了那么多人去追,却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燕武一窒,一张英武不凡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虽然被一个小辈这般讽刺训斥有些难堪,但显然他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第1042章 东幽新帝,是个狡诈的家伙3

此时听了温绥远的话,还有什么反应不过来的?

他的确是忘了这一茬。

派出那么多人欲把人追回来,可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根本不知道对方长了什么样,如何追人?

别说对方早就飞奔得不见踪影了,只怕就算他站在眼前,他的手下都不知道他们要追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们要追的人。

燕武郁闷地沉默了下来。

…显然他犯了一个严重的失误,虽然这件事能不能做成于眼下来说也不太紧要,但战场瞬息万变,一点点失误都有可能使全军覆灭,而他身为一军之将,若是把这样的失误带到战场上,后果将是无法想象的严重。

燕武的脸色很不好看。

温绥远脸色同样不好看,却并没有冲着燕武发怒——对方毕竟是一军之将,还是北夷的王爷,他不管是作为小辈,还是作为南族之人的身份,都没有跟对方发火的资格。

冗长的沉默之后,他道:“昨日前去跟那个人交涉的是谁?”

“杨毅。”

“让他即刻过来,把那个人的容貌画出来。”温绥远神色有些阴沉,语气也透着几分阴冷,“我心里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燕武一听此言,神色变了变,也被他弄得有了几分不安,忙扬声命人去传来了杨毅。

主帅的大帐被掀开,一个瘦小的男子走了进来,冲着燕武恭敬地行了礼,转头间瞥见坐在椅子里的温绥远,明显诧异了一下。

“大公子?”

温绥远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解释,淡淡道:“你在什么地方碰见那个自称是做生意的公子哥儿?”

杨毅闻言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答道:“就在城里的客栈。”

“他的长相你是否还记得?”

杨毅肯定地点头:“小的记得,那个公子长得可俊了。虽说是男子吧,却也生了一副仙童似的容颜,小的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温绥远闻言,脸色骤然一沉。

杨毅瞥见他的脸色,心里一惊,以为温绥远不高兴还有别的男子能把他比下去,下意识地道:“但是他比起公子,却还是差…”

“能不能把他的脸画出来?”温绥远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就画。”

“大公子?”

“我心里有一种不怎么妙的预感。”温绥远扶额,眼底似是染上了浓浓的一层阴霾,声音阴沉,一字字如吐冰渣,“东幽的新帝,也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

“什么?”

此言一出,燕武和杨毅同时大惊。

“公子确定?”杨毅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应该只是巧合吧?东幽新帝跑来边关做什么?”

“是不是巧合,等你画完就知道了。”温绥远说着,“自己去取纸笔,现在就画,此时容不得疏忽大意。”

说完,转头看向燕武,语气阴沉地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一定是察觉到东幽朝廷有我们的人了,所以才想着过来弄清楚真相。”

燕武皱眉:“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第1043章 东幽新帝,是个狡诈的家伙4

对的,他确实忽略了很多事情。

东幽新帝,若不是拥有一张年轻绝美的容颜,又怎么可能让南族储君都那么死心塌地地深爱着?

可气的是,他怎么就忘了这一点?

早在杨毅回来禀报荒城出现了一名年轻俊美的公子时,他就该怀疑这一点的,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单枪匹马来到边关,进入凶残危险的荒城,他哪儿来的那么大勇气?

做生意?

自己怎么就轻易相信了这个说法?

做生意早不来晚不来,选择在这个时候独身而来,连护卫队不带?

自己真是蠢不可及。

“麻烦将军去把名册拿过来。”温绥远站起身,走到案前,食指轻扣着案桌,“我需要确定东幽朝廷里,有多少属于我们的人。”

燕武皱眉:“你是怀疑…”

“东幽朝廷里的棋子,弃了也不可惜。”温绥远语气无情,透着淡淡的寒意,“但是怕就怕,万一这些人泄露了我们的计划…”

话未听完,燕武脸色已然猝变。

东幽皇帝和南族储君的关系他已经知道了,所以瞬间便听明白了温大公子话里的意思——只要东幽皇帝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么即便他暂时见不到南族储君,这件事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让南族那边知道。

到时候,别说他们的计划尚未完成,就算已经筹备了一大半,只怕也经不住南族的雷霆出手。

而且温绥远的父母亲族还在南族天都,这些都是他的软肋,除非他连自己亲人的性命都不顾——可即便如此,在防御工事尚未成型的这个当口,在立国的计划还在筹备初期的这个阶段,他们也完全没有一点胜算能对上南族。

现在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南族知道他们正在筹谋的事情。

所以,他们应该先下手为强?

“大公子,小的画技不好,只能画成这样了。”杨毅将笔搁下,转头朝温绥远道,“这样行吗?”

温绥远和燕武同时转头看去,三五笔画好的男子轮廓跃然于纸上,虽然杨毅自称画技不好,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轮廓,也足以看出画上男子的俊美清贵。

温绥远眼神骤缩,声音森冷,“夜—瑾—”

看见他的表情,听到他阴沉的嗓音,杨毅和燕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