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心道,真是好大的胃口。

不过想想似乎也是,他们既然是打着复国的名义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要推翻南族的,否则他们又如何能做到复国?

风铃知道暗中一定有人盯着自己,所以她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只皱了皱鼻子,加快脚步往师父所在的凉亭中走去。

“先生且慢下定论——”

“师父。”风铃兴冲冲地下了石阶,踏过青石板路,往园中的小亭子里而去,“徒儿回来了。”

亭中三人齐齐转头,看向如蝴蝶般翩然而至的小姑娘。

因为小跑步的原因,她白皙的小脸有些泛红,如灿星般的黑眸熠熠生辉,浑身散发着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

并且这样的快乐仿佛能感染给周遭的每一个人。

虽容貌比不得很多富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但这样的小姑娘却无疑是招人喜欢的。

凤九州扬起笑容,“铃儿姑娘出去玩了?”

“是啊。”风铃在他们旁边空下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很自然的动作,既没有让人觉得突兀失礼,也没有半分矫揉造作,“外面很热闹,我买了很多东西。”

第1551章 一个柔弱女子,有何可惧?

说到这里,她吐了吐舌头,“师父,我把一袋银子几乎都花光了。”

师父闻言,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如此败家,以后为师要是养不起你了,直接找个牙婆把你发卖了。”

风铃闻言,顿时嘴角一垮:“徒儿这般可爱又孝顺的姑娘,师父舍得卖了我么?”

此言一出,凤九州和周文柏都忍不住失笑。

师父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师父,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话题?”风铃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润润喉,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家师父,“徒儿方才好像听见什么推翻什么的…”

凤九州脸色微变。

“铃儿。”师父淡淡开口,“小孩子家家别问太多不该问的,不管你听到什么,也不许泄露出去一个字,听到了没有?”

风铃有些奇怪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乖巧地哦了一声,“那师父要我回避么?”

“你要是保证不乱说话,就可以不必回避。”师父淡道,“去园子里捉蝴蝶吧。”

风铃嗯了一声,起身拿了过盘子里的糕点,脚步轻快地去了园子里。

“铃儿虽然心无城府,大大咧咧,但很听话。”师父淡淡道,“我不让她告诉别人的事情,她不管听到了什么,也只会当做没有听到,所以不必顾忌她。”

凤九州淡笑:“最了解铃儿姑娘的莫非师父,先生既然说没关系,在下自然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说着,他淡淡道:“先生方才说三五年之内,不可能推翻轩辕皇室?”

“你没听错。”风先生道。

“先生还不了解在下手里掌控的势力,就做下如此定论,是不是为时过早?”

风先生抬眼,看着园子里那一抹纤细娇俏的身影,淡淡道:“轩辕皇族女皇刚刚登基,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而且据风某所知,这位女皇陛下对治理江山很有手段,并且善于用人,再加上皇族几位能干的王爷无一人外放,皆在女皇手下效力,你觉得推翻他们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凤九州皱眉:“但她毕竟只是一介柔弱女子,有何可惧?”

风先生沉默了片刻,“如果你对自己敌人的实力都尚未摸清,又哪里来的自信妄图取代于她?”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微微凝结。

周文柏脸色变了一变,“先生。”

“风某的话不怎么好听,但都是实话。”风先生道,“你们也并不需要一个妄自尊大,只会阿谀奉承,连现实处境都分不清的假谋士。”

此言一出,周文柏倏地沉默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凤九州。

“先生说的对,在下需要的是一个敢于说真话,并且能看清局势的谋士。”凤九州亲自动手给风先生倒了茶,“先生觉得,那位新即位的女皇并不柔弱?”

风先生端起青花缠枝纹的茶盏,慢慢轻啜了一口香茗,“你们没去了解过这位新皇?”

周文柏苦笑了一下,“不瞒先生,我们倒是想去了解,可天都城是个真正的铁桶,防守固若金汤,委实不好下手。”

第1552章 传承已久的轩辕皇族

凤九州端着茶盏没说话,却显然也是默认了周文柏的话。

风先生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但这位女皇陛下的传闻却几乎是天下皆知,她是神灵选择的新皇——只凭这一点来说,她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你们莫要低估了她。”

“神灵选择的新皇?”凤九州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若按着如此意思,她的皇位还是受神灵庇佑的,那我就算是耗尽一生心血,岂不是也奈何不了她?”

风先生闻言,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安静地饮茶,没说话。

气氛一时又有些凝滞。

凤九州摇头:“在下并不相信什么神灵庇佑一说。”

“是否相信神灵庇佑,这一点并不重要。”风先生道,“但是有一点你们不得不去想,南族前任皇帝有七个儿子,且不说下面几个皇子如何,但只是被封为宸王的长皇子和排行第二的胥王,便都是文武双全雄才大略之人,满朝文武无人不服,可南族皇帝为何没有把皇位传给这二人,却偏偏立了当初才十二岁的小公主为储君?”

漫不经心地抬眼,他语气疏淡:“难道南族前任皇帝也是个盲目相信神灵的人?”

南族前任皇帝…

凤九州和周文柏闻言,一时俱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天都城的守护固若金汤,他们奈何不了,但是关于这位南族皇帝的事情他们却都非常清楚,因为这位皇帝的雄才大略天下几乎无人不知。

在位三十年,南族境内从未出现过正儿八经的内乱,子民安稳,经济繁荣,兵力强大。

这位皇帝陛下眼中只有江山大任,不风流不好色,不懒政,治理天下三十年如一日。

而如今,他才正当壮年时就宣布退位…

如果这位神灵选择的女皇没有足够的威仪和魄力,没有为君者治理天下的才华和手段,他又如何会这么早就退位?

作为一个圣明的皇帝,他绝不会拿祖宗留下的江山基业冒险。

“所以方才阁下所言,新即位的女皇只是一个柔弱女流这句话,本身就是大错特错。”风先生波澜不惊地开口,从始至终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故意打击对方,“再者,就算撇开女皇的本事不谈,轩辕皇室还有一个宸王,一个胥王,其他诸多皇子,以及女皇尚未登基之前就培养的心腹朝臣,阁下觉得这些人都很好对付?”

时值傍晚,灿烂的霞光照在园子里,给园子里的菊花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风铃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虽然园子里并没有那么多蝴蝶,但闻着花香,呼吸着新鲜空气,偶尔转头看一眼亭子里的师父,便觉得人生如此已足矣。

嗯,如果能少一些讨人厌又不自量力的野心勃勃之人,就更完美了。

凉亭里,风先生的声音淡如清风:“这些都是朝廷的新生力量,虽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这么多有能力的人全部效忠于女皇,那就是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

第1553章

作为一个已经按耐不住野心的人来说,凤九州着实有些不耐烦听这些,他想听到的是如何在最快的时间之内,让自己的势力得到更大的发展,他想知道如何才能尽快地进行自己的计划。

他想知道,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予轩辕皇族一个重创——这才是他亲自去青云山请来他的原因。

而现在他说的这些话,听着就像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自己心里却又分明比谁都清楚,这些话无一句是虚言恐吓,对方也并没有夸大其词。

可这样的话听多了,除了打击自信和勇气之外,对他还有什么好处?

“先生。”压下心底的情绪,他苦笑着开口,“在下明白先生的意思,就因为轩辕皇室经济和兵力都很强大,所以在下才请先生出山,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风某只是一个看淡了尘世纷扰而想寻一处隐居之地的凡人,并非无所不能的神。”风先生淡淡道,“轩辕皇族本身足够强大,守护皇族的宸王和他手下的黑翎卫几乎无坚不摧,这是其一。南族社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君王深得民心,任何人也寻不到一个出兵的借口,这是其二。”

啜了口茶,他淡淡续道:“另外,南族经济繁荣,国库充裕,兵力强盛,就算真有战争,以皇族的实力支撑个三五七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阁下可有足够的实力,与皇室对峙三五七年?”

此言一出,凤九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一些。

坐在一旁沉默着的周文柏表情也有些深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敛眸若有所思。

他是凤九州的军师兼谋士,对于风先生的这番话,他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同意对方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对的。

天下安然,百姓生活平静富足,那么不管是谁妄图掀起战乱,都会立即成为天下所有人的公敌。

百姓支持的,是能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君王,而不是让天下陷入战火,使无辜百姓流离失所的叛乱之人。

这一点上,轩辕皇族已经占尽了优势。

而同样的,轩辕皇族历代君王都是有能者居之,传承至今,几乎没有出现过昏君暴君,他们以宽容之心对待子民,永远把百姓的福祉放在第一位,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在兵力上,都从未有过懈怠。

以至于到了如今,他们的兵力究竟如何,国库丰裕到了怎样的程度,谁也不得而知。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他们对自己的敌人却根本无从了解——而倘若真的了解了,只怕所有的自信心将瞬间一溃千里。

又谈何筹谋大业?

轩辕皇族的强大,是古往今来所有的皇族都无法相比的,就像其他三个国家的朝代更迭,总是短短几百年,至多不超过千年就会被其他皇朝替代——

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皇朝如轩辕皇室这般长久,久到让筹谋了数代的凤氏传人磨掉了所有的耐心。

第1554章 激怒

凉亭里安静了很长时间,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端着自己的茶盏,心里思绪沉沉。

傍晚的霞光照进了亭子里,夏末初秋的气候还算不得寒凉,阳光温暖宜人,照在脸上很是舒服,可心里的阴郁却绝非这一点阳光所能融化开。

“先生。”心念转了几转,凤九州抬眼,目光锁在风先生的脸上,“轩辕皇族的强大在下知道,此任女皇往前再数几代,历任皇帝都是有为之君,因此没有任何可趁之机,直到如今,我已经等得失去耐心了。”

“凤氏这些年积攒的势力传到我的手中已二十载有余,如果我还不行动,再把这些势力传到下一代,一代代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语气微顿,他眼底流露出些许不甘的阴云,语气也染上了几许寒色:“谁也不知道轩辕皇族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昏君或者暴君,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光明正大地借口兴兵,以后的事情谁有办法预料?若是轩辕皇族再传承个两千年,难道凤氏便要背着复国的使命却只能隐藏在见不得光的地下,再陪他们煎熬一个两千年?”

况且,凤氏就算如何发展传承,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居于浔州这弹丸之地,势力无法光明正大地扩充,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皇族盯上,然后让这漫长的几百年里积攒的势力被摧毁于一旦。

与其毫无希望地等待,不如放手一搏。

“南族所有读过书的人,几乎无人不知南族历史。”风先生淡淡开口,声音里透着一种不以为然的淡漠,“轩辕皇族传承至今已有三千多年,前朝已经灭国了三千多年,如今天下太平,复国真有那么重要?以卵击石,最后损失惨重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很多跟随你的无辜之人。”

视线微转,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清透的光芒,声音淡漠没有起伏:“你该知道,就算如何英明宽容的帝王,眼里也从来容不下叛逆。不管是谁,一旦牵扯进去,就只有死亡和毁灭这一条路可走。”

周文柏皱眉,“先生——”

“你们就算已经想好了后果,但是可曾想过,那些无辜的人是否有义务为了你们不知所谓的野心而付出性命?”

“先生!”周文柏沉声阻止,“还请先生慎言。”

风先生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园子里的少女,眉眼间一片云淡风轻般的淡然平静,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说的这些话是否会激怒对方。

凤九州沉默地盯着凉亭一角,眼神如乌云密布般凝聚了浓烈的阴霾,良久,忽然站起身,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一眼风先生,然后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主上!”周文柏咬了咬牙,也连忙起身跟上。

凉亭里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师父,他们怎么都走了?”远远的,风铃看着两人先后离去,连忙蹦蹦跳跳而来,很快走上凉亭,“你们正事谈完了?”

第1555章 两个泥塑

师父看了她一眼,慢慢喝完了手里的茶,然后放下茶盏,起身悠然离去。

风铃连忙跟上他,“师父,您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

啊?

风铃眨了眨眼,不想说?

师父什么时候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

“师父心情不好?”她连忙关心地问,“师父要是心情不好,徒儿可以负责哄师父开心…”

“没有的事。”师父声音分明淡定得很,完全听不出来心情不好,“你今天出去逛得怎么样?好玩吗?”

“还好。”风铃道,“但是徒儿只是逛了一下集市,都没有去那些有名的铺子里转转,徒儿明天还想出去。”

师父于是转头看了她一眼,“败家丫头,你今天花了很多钱。”

风铃默了一瞬,“那也不是师父的钱,是人家心甘情愿给我的,又不是我去偷去抢的。”

师父道:“无功不受禄,你随随便便就花了人家这么多银子,为师不得还人家这个人情?”

“那是他们自己要给的,师父不还人情也可以吧。”风铃眉头皱了皱,“就像师父提点辛老爷的那番话,是辛老爷自己非要来还这个人情,如果他不还,师父也不会找他要啊。”

“但是为师跟辛老爷不一样。”师父淡淡道,“这位凤老爷跟为师也不一样。”

他之于辛老爷是施与的一方,随口提点那些话本就不图回报,辛老爷是因为感恩,所以才非要赠与一些东西以求心安理得。

而凤九州在示好之前,就已经对他们有所求,所以这两件事不能一概而论。

风铃哦了一声,然后皱眉想了想:“那,徒儿下次是不是就不能接受他们的赠与了?”

师父沉默了一瞬,缓缓摇头:“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已经身在此处,接受或者不接受,结果都一样。”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来到这里,对方的目的也是把他们留下,既然如此,何必再去计较那些无意义的?

风铃闻言,似懂非懂地又哦了一声。

两人一起走进了屋子里,师父刚要说什么,一眼瞥见放置在床头几案上的两个泥人雕塑,眉心微皱:“这是什么?”

“啊?”风铃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小脸上的笑容顿时如花绽放,“这是我今天让人捏的彩色泥人,两个人是一对,师父看看他捏的好不好?”

说着,直接一手一个拿起了两个泥塑,献宝似的送到了师父眼前,“师父看看这个女孩像不像我?另外这一个是师父,但是因为师父您没去,所以那个老板不知道您长得什么样,就按照我说的捏了个差不多的,师父您凑合一下,不要吹毛求疵就好了。”

师父默默地看着她手里的两个泥塑,半晌无言。

“师父,您看他们般不般配?”风铃歪着头,仔细端详着自己右手和左手,“我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很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师父您觉得呢?”

师父没理会她,沉默地转身出去了,“晚饭时间到了,你要是不吃,待会儿别喊肚子饿。”

第1556章 女为悦己者容

凤九州离开之后,连续好几日没再登门,师父一个人悠闲自在地在府里看看书,打打坐,散散步,日子过得跟在山上一样清闲。

而这几日风铃却突然像个脱缰的野马一样,每天吃了早饭之后就出门,到了午饭时候才回来,吃了午饭又走,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

整个浔州城但凡有一点点热闹可看,有集市可逛的地方,都让她转悠了一个遍。

也幸亏她的身边一直都有周文柏安排的高手暗中保护,否则她家师父得为她的安全操碎了心。

“铃儿,你这几日是不是玩得有些有些乐不思蜀了?”

黑幕降临的时候,铃儿已经端着一盆热水到了师父的房中,无比孝顺地伺候师父大人洗脚。

“没有呢。”她乖巧地回道,“浔州城好大,再玩个十天半个月也逛不完,不过徒儿并没有走远,就只是在这附近几条街上转了转。”

“是吗?”师父淡淡一笑,“明日还要继续出去?”

风铃闻言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思索,过了一会儿,她抬头道:“师父,您明日有空吗?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就一起去逛,有师父在身边保护徒儿,徒儿走远一些也不担心遇上歹人。”

话音落下,师父靠在椅子上没出声,却听出了风铃话里的意思。

凤九州的势力并不在他们此时所在这个地方,这是风铃连续逛了几日之后所得的结论,如果想确切地弄清他们的大本营在哪儿,必须走得远一些。

缓缓摇头:“师父没心思陪你逛,你也收收心,明日在家老实待上一天。”

“明天不行。”风铃皱眉,“徒儿跟珠宝楼的老板定了一对耳坠子,定金都交了,明日要去付钱取货。”

“耳坠?”师父嘴角抽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臭美了?”

“师父,人家也是女孩子好不好?”风铃撅了噘小嘴,“女为悦己者容,师父不知道么?”

女为悦己者容。

师父静静瞥了她一眼,“耳坠子怎么还需要预定?”

“因为那种款式店楼里没货了,需要提前定制。”风铃道,“老板说,那种款式和材质都是顶尖的,每个季度做出的数量有限,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

师父闻言,又是沉默了一瞬,“需要多少钱?”

风铃抬头,默默地竖起了两个手指头。

“二两银子?”

“怎么可能?”风铃嘴角抽了抽,目光古怪地盯着她家师父,“师父,您果然是没买过东西的人,也太不食人间烟火气了,二两银子…珠宝楼里哪里有二两银子还需要定制的首饰?”

提前定制是什么意思?

二两银子的东西随处可见,哪里需要提前预定?

师父默了默,“你可以直接告诉为师,多少钱?”

“两百两。”风铃道,“老板说,那都是非常有钱非常有钱的千金大小姐才佩戴得起的耳坠,原价应该是两百八十两,他看我长得这么可爱才算我便宜了一点。”

“可爱?”师父冷笑,“他是看你长得这么傻这么蠢,所以才漫天要价。”

第1557章 不般配

风铃闻言,瞬间一呆,她长得这么傻这么蠢?

她长得哪里傻,哪里蠢了?

“师父,人家明明长得这么可爱,哪里傻,哪里蠢了?”风铃不服地抗议,“是师父太没有识美的眼光。”

师父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一下,不置可否。

“师父。”风铃语调忽然低了一些,语气中透着一种别样的意味,“上次徒儿给您看的那个泥塑,您还没告诉我般不般配呢。”

师父:“…”

风铃低着头,嘴角泄露出一丝小狐狸般狡诈的笑意。

有师父在的地方,似乎日子都是格外平静的,即便私底下早已经暗潮汹涌,但至少表面上依然是一派祥和。

次日风铃去珠宝楼取耳坠的时候,却在珠宝楼里遇上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纷争,让一向好脾气的小姑娘着实恼怒了一番。

起因是什么呢?

老板取来她要的耳坠,因为前一天已经付了二十两银子,所以只要再付一百八十两即可,她正低头去银票的时候——为了携带方便,周文柏还给了她几张一百两的银票,正好买这对耳坠子就派上用场了。

正低头取银票的时候,旁边响起一个女子柔婉的声音:“这个耳坠子不错,色泽晶莹剔透,色泽圆润,这做工也精致,而且是我喜欢的冰蓝色…老板,这耳坠怎么卖?”

这个声音挺好听的,而且她嘴里说的耳坠好像就是自己买的这一对,冰蓝色…

于是出于好奇,风铃抬头看了说话的女子一眼,再然后,她诧异了一下,居然是她?

“不好意思,夫人,这耳坠已经被小姑娘买走了。”

“买走了?”美人皱眉,显然有些不高兴,转头看着买走了耳坠的小姑娘,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随即淡淡道:“这对耳坠是你买的?”

语气自然流露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风铃觉得不舒服。

原本想叫一句美人姐姐的,临时却改了口:“是啊,夫人也觉得我买的这对耳坠很漂亮?”

眼前这位不就是那天在桐镇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成为辛老爷家第十八房小妾的女子?

桐镇离这里貌似挺远的,她这是…回门?

风铃嘴角抽了一下,有新人过了这么多天才回门的吗?而且她只是个妾,还是第十八房的…有没有回门的规矩?

“卖给我,我出双倍价钱。”

美人显然不可能知道风铃此时正在想什么,淡淡开口,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风铃眨眼,“夫人也想要这耳坠子?”

美人似乎觉得跟她说话都是在浪费时间,表情有些不耐,“多少钱?”

“但是这种坠子颜色太嫩,也太明亮了,好像比较适合未出嫁的小姑娘…”凤玲迟疑地看着她,“夫人这样成过亲的,不应该戴稳重一些的么?”

此言一出,美人顿时黑了脸,“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夫人跟这个颜色…有些不般配。”风铃咕哝,“而且我是因为喜欢才买的,怎么能再卖给夫人呢?”

第1558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美人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你说什么?”

什么叫不般配?

她也不过是刚就嫁了人,如今才不过十六岁而已,换了个发髻就不般配了?

风铃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取出银票交给老板:“这是耳坠的钱——”

“老板,我出双份。”美人冷冷开口,“这对耳坠我要了。”

啊?

老板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这位夫人,耳坠是姑娘定下——”

“多少钱?”美人转头,目光愤怒地看着他,“你这不是还没收钱么?我出双份价钱,卖给我。”

“但是——”

“双份是四百两。”风铃淡淡开口,说完道:“但是我已经买下了,这个耳坠现在是我的。”

“一千两。”美人根本不把风铃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语气越发冰冷而鄙视,“老板,这个楼如果你还想继续开的话,就把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丫头赶出去!”

老板闻言皱眉,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能在浔州这个地方开珠宝楼的人,代表他也是有一定身份背景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贵,起码也不会轻易受人胁迫,今儿个倒是真有人敢。

“既然这位夫人这么有钱…”风铃抬眼,黑漆漆的大眼在她穿着华贵的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目光看向老板,慢慢地将耳坠放回台上。

老板愣了一下,这是答应卖给对方了?

“那我出两千两,你要是能把价格出得比我高,今儿就把这耳坠子让给你又如何?”

老板惊讶地看着小姑娘,心道,到底是人不可貌相,这个小姑娘看着娇俏可爱的,似乎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跟她比钱?

美人冷笑了一下,“这可是你说的,五千。”

珠宝楼里其他客人这时也没心情好珠宝了,都纷纷围观了过来看热闹。

珠宝楼老板站在一旁,见情势如此发展,也不再开口多说什么了,目光从风铃面上掠过,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六千。”风铃倚着柜台,慢慢吐出两个字。

美人冷道:“八千。”

风铃道:“八千一百。”

美人脸色黑了黑:“一万。”

风铃转头,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由呆了一下,随即目光回到眼前美人的脸上,摇头叹息:“虽然花一万两银子买一对只值二百两的耳坠,会让人觉得你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但是很抱歉,我还是不能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