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废掉一个孩子的双手?

她心里是有多大的愤怒,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而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居然自己就动手废了自己的左手?

他怎么就下得了这个手?不觉得疼么?

“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夜瑾眉头皱紧,“如果当真厌恶那个容陵,直接下令赶出宫就是,这般作为…”

第1715章 任由两个孩子胡闹?

这般作为,哪里还有一个孩子的天真善良?

又哪里还有一个公主该有的宽容和仁慈?

从女儿出生之日起直到现在,夜瑾对她一直是疼宠有加,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更别提斥责——

但那也是因为,静儿自小聪明又贴心,不管她是孩子的心性还是大人的睿智,也不管她心里到底有多少事情是不愿意跟人说的,夜瑾都从不强求。

但是今日这般作为…这样残忍的命令,冷酷无情的言行如果传到大臣们的耳朵里,传到子民们的耳朵里,她小小年纪,能否承担得起臣民们对她的指责?

作为女皇陛下和帝君唯一的孩子,作为目前唯一有资格继承帝位的皇嗣,她小小年纪就露出了自己残忍的一面——虽然这样的残忍只此一次,甚至完全是因为容陵而引起,却也足以造成致命的影响。

夜瑾沉默着,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虑。

撇除外在的影响,现在他尤其想知道,自己的女儿跟这个叫容陵的孩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们是天生不对盘,还是…有什么命中注定,外人却不得而知的前世冤仇?

九倾也陷入了沉默。

事关自己的女儿,她没办法用处理朝政一样的方法去对待,但是她有一种感觉,静儿的事情,只怕谁都插不上手。

“夜瑾,这件事你不必想得太深。”九倾沉吟之后,淡淡开口,“静儿虽然是个孩子,但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让东宫的孩子们动手——在下令之前,她未必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

夜瑾一愣,她的意思是说,静儿早料到东宫的孩子们不敢动手?

而最后的结果…也的确是那个叫容陵的孩子,自己对自己动的手。

沉默了片刻,夜瑾看向轻鸾,“你回去告诉予修,让他们以后远离那个容陵,不要干涉他跟公主之间的事情。”

轻鸾皱眉:“帝君的意思是,任由两个孩子胡闹?”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胡闹?”夜瑾淡笑,“你不经常接触静儿,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容陵,所以你不会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当然,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跟倾儿也不清楚,但是我们选择不干涉。”

轻鸾不懂,两个孩子之间能有什么事情?而且他们都还不足十岁。

但是她这些年左相也不是白当的,况且她本身就不是个愚笨的人,那个容陵能因为公主一句话,就对他自己下那样狠辣的手,足以说明这个孩子不单纯,甚至是个心狠手辣的。

可陛下和帝君怎么就那么放心呢?

“帝君不担心那个孩子伤害到公主?”

夜瑾摇头:“没有人能在宫里伤害到静儿,你放心便是。回去安抚好予修,其他的别想太多。”

不管他们之间有过什么,静儿既然能答应他留下,并且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那么他该相信,静儿心中自有主张。

轻鸾闻言微默,眸心闪过一抹深思,随即缓缓点头,“臣知道了。”

第1716章 什么仇什么怨?

独自在寝殿里待了两个时辰,静瑜于傍晚的时候走出了寝殿,站在殿阶上看着阶下沉默跪立的身影,淡淡开口道:“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暗中有人恭敬地领命而去。

跪在殿阶下的容陵猝然抬眼,眸心深沉而复杂的情绪刹那间全部映入了静瑜的目光之中。

静瑜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也清淡如水:“即日开始,你的名字叫华阳,赐住华阳殿,晚膳之后去找锦墨和霁月,他会告诉东宫的规矩和伴读每天的时间安排。”

容陵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很久。

静瑜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又入了内殿。

改名为华阳的容陵正式留了下来,左手臂已经让太医看过,伤势之严重,让太医也着实震惊了一下。

下手的时候,他对自己丝毫没有手软,骨头断裂,撕开衣服之后的手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治伤的时候锦墨和霁月都在一旁看着,两人皆被那狰狞的伤势骇得脸色发白,几乎不敢盯着看,太医也骇得说不出话来。

或许相较于伤势的严重,他们更震惊的是这个孩子的隐忍功夫,这么严重的伤势,即便是一个成年男子也很难不疼得变色,而这个孩子却始终面无表情。

在太医给他撕开已经跟皮肉粘到一起的袍袖时,无可避免地扯到了伤势,那种疼痛是突然间被放大了数倍,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疼到颤抖。

但容陵只是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任由太医给他小心翼翼地清洗,上药,接骨,包扎。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算短,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太医自己出了一身汗,是因为太紧张——

他一开始甚至担心这个孩子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会忍不住嚎啕大哭,或者疼得打滚,但自始至终这孩子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反倒是他自己因为紧张不安而出了一身汗。

进了太医院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一个孩子伤势如此严重的——最重要的是,这般严重而可怖的伤势本身就让人胆寒。

既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那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连骨头都断裂了,分明是被人用刑具砸出来的。

这般狠辣的手法,下手的人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太医心惊地在心里猜测着可能性。

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可他并没有往公主身上怀疑,毕竟小公主是个温柔如天使的女孩——即便这件事是发生在东宫,他也没理由去怀疑公主。

小公主的娇弱和好脾气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她这些年选伴读的事情已经让大臣们侧目。

但这样的事情,跟漂亮到极致也温柔到极致的小公主根本搭不上边。

伤势处理妥当之后,太医拿起药箱,朝锦墨道:“你盯着他,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只手不能沾水,不能做任何动作,如果公主允许的话,最好让他待在床上休养半个月。”

锦墨和霁月二人恭敬有礼地送太医走到华阳殿外面。

第1717章 没有痛觉,还是天生不怕死?

“老夫顺便问一句,”太医严肃地看着他俩,“他的伤势是怎么来的?”

锦墨不想让太医生出无谓的怀疑,所以诚实地回道:“他自己伤的。”

自己伤的?

太医皱眉:“小孩子不能学人撒谎。”

“没有撒谎。”锦墨摇头,“他昨日进宫就惹怒了公主,然后公主说要给他一点教训,是我去太傅的书阁拿了戒尺,然后容陵自己用戒尺把自己的手打成了这样。”

锦墨的解释听在太医耳朵里,自动被解释成这个孩子惹怒了公主,公主想教训他一下,所以命锦墨去拿戒尺来打他,或许还有一点吓唬的意味,但是没成想,这个孩子是个不怕死的,自己动手把自己的手臂伤成了这样。

太医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孩子天生是个没有痛觉的,还是天生是个不怕死的?

他就不担心这样自残的行为会吓到公主?

而且那样的伤势…也不像是一般的戒尺能造成的。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想再多也没什么意思,他只是太医,不是刑部官员也不是狱卒,没必要去追根究底。

但是…

太医皱了皱眉,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不安来,这个孩子对自己都能下这样的狠手,以后会不会伤害到东宫里的这些孩子,会不会伤害到公主?

这件事,或许他应该尽快去禀报给陛下知道才行。

“你们照顾好他,这短时间不要让他再胡来了,老夫明早过来给他换药。”太医抬眼看向锦墨和霁月二人,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提着药箱打算离开。

“太医伯伯。”小公主沉静而稚嫩的声音响起。

太医转过头,看见身穿水粉色纱裙的小公主走了过来,他恭敬地行礼,“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静瑜淡淡道:“太医伯伯,他的伤势如何?”

“幸亏治疗及时,若是延误了时辰,左手极有可能就此废了。”太医无意吓唬公主,只是实话实说,“不过公主殿下放心,骨伤接好之后,手臂已经上药包扎起来了,以后只要好好调养,还是可以恢复的。”

静瑜缓缓点头:“这就好,伯伯辛苦了。”

“老臣职责所在,不辛苦。”太医道,“老臣告退。”

“太医伯伯明天早上还要过来换药?”

太医点头:“是的,他的伤要每天换药。”

“那么还是伯伯自己过来吧,不必换其他人,也不必待不必要的人过来。”静瑜语气清淡,跟以前温柔纯真的小公主似乎有了些许不一样,“另外,东宫这里发生的事情,除了伯伯之外,不必再告诉其他人,也没必要去打扰我爹娘,他们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

太医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不必告诉其他人?

东宫有孩子受伤,这件事虽然不算太寻常,但宫里有人受伤甚至有人身亡却是常有的事,本不算什么,但小公主却显然不想让外人知道东宫里的事情。

是不想东宫里所有的事情被人知道,还是只那个孩子受伤的事情不想让人知道?

第1718章 公主的真实一面

杜太医心里无从分辨,但此时他心里却蓦然生出一个强烈的感觉——女皇陛下和帝君大人膝下的这唯一小公主,或许并不如她以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无害。

那个孩子的伤势究竟是怎么引起的,他不知道,但是方才小公主言语之中,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不同于寻常七岁的孩子该有的稚嫩,而完全是一种淡漠的姿态。

太医看着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腰部的孩子,虽然她的身体是如此纤瘦娇小,但是眉宇间流露出的气度,却仿佛跟她的年龄毫无关系。

太医心里微凛,不自觉地敛了眉眼,恭敬地回道:“老臣遵旨,东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老臣保证守口如瓶,请公主殿下放心。”

静瑜淡淡点头,“伯伯慢走。”

话落,便转身离去,锦墨和霁月也紧跟在她的身后。

太医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肃重的色泽,暗道或许大臣们都被公主的外表骗了,这位公主殿下的行为虽然跟一般循规蹈矩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但传言总归也是有些不符合事实的。

关于这位公主的说法,或许应该更符合周岁那次抓阄的结果——琳琅满目的物件她一个都不要,只选择自己应该握在掌心的。

或者可以说,一直以来公主殿下应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要的是什么。这几年来,关于伴读的事情很多朝臣心里都有了些许看法,他们也因此而完全忘记了,当初抓阄礼上,小公主带给他们的震撼。

而且小公主搬到东宫已经四年,她是在第一年选了伴读之前就搬离了自己父母身边,那个时候,小公主才三岁——

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三岁时候也都还是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有几个能自己单独居住的?

太医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之际,心里还在想,刚才公主跟他说话的时候,竟未表现出丝毫属于孩子的娇俏和纯真,她是真正地成长了,还是一直以来,这才是公主本来该有的真实一面?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东宫里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小公主早上还是会按时上湛太傅的课,下课之后回到自己的寝殿看书,而其他人则依然重复以往的每一个日子该做的事情。

琴课,书法课,绘画,对弈,练武。

华阳则在养伤。

他的宫殿里有两个宫人伺候饮食起居——其他人是没有这个规矩的,只因为他受了伤,所以才有这般特殊待遇。

东宫里不缺宫女,也不缺护卫,但是护卫的指责只是守卫东宫的安全,而且只能守在宫门外面,不得允许不能随意进入东宫。

宫女的职责是洗衣打扫,收拾寝殿,照顾花草树木,以及负责用膳的时候负责传膳。

孩子们穿衣吃饭,倒茶喝水这样的事情是不需要人伺候的,都是自己动手。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到底是孩子,骨头本就比成年人更容易愈合。

第1719章 三十而立1

再加上宫里的药也都是顶好的,所以他的手伤愈合得很快,甚至快得有些出乎太医的意料之外。

而养伤的这些天,杜太医对这个孩子心里真的是充满了好奇。

前些日子听说这么严重的伤势是他自己造成的,他还在想,这个孩子应该是个戾气很重的人,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伤害到公主,可这些天养伤下来,他觉得这个孩子简直安静得不像话。

他连续来给他换了十日的药,皮外伤开始结疤愈合之后,他就隔个两日才来,但不管他来过多少次,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话。

换药的时候,他就坐在窗口的位置,沉默地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他的五官生得很好看,不同于其他伴读那般带着些许稚嫩的漂亮,而是一种峭拔的俊美,眼神寂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杜太医秉着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这些天除了让他注意这只胳膊不要碰水,也不要乱动之外,基本上也并不跟他说话,因为就算说了,这个孩子也不会应他。

而他只有第一天来东宫时见过一次公主,后来的后来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再见过公主的面。

杜太医敏感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他一直记得公主殿下的话——东宫的事情不必让其他人知道。

而他自己身为太医,也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所以很多事情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不该说的,不该问的,他从不多嘴。

四月初八是帝君大人的生辰,以往夜瑾从不把生辰放在心上,每年都只是小小的庆祝一下,有时候政务繁忙的话,就直接忽略了。

但是今年不同,除了现在朝政一片清平之外,也是因为今年是他三十而立的一年。

所以大肆庆祝一番,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三十而立…”凤寰宫寝阁里,九倾一手挑起了夜瑾的下巴,细细的端详了一下他跟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绝代容颜,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你弱冠那一年我们相识,如今已有十年…十载岁月匆匆而过,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没有?”

夜瑾走向前一步,揽着她的腰,薄唇直接覆上了她的朱唇,贪恋的吻了一阵。

长长的拥吻结束之后,他垂眸凝视着她,“倾儿,我爱你。”

语调温柔,声音里仿佛裹上了一层蜜糖,沁入唇瓣,一直甜到了心里。

九倾眉梢轻扬,眸光暖暖地看着他,“陪了我这么长时间,心里可觉得委屈?”

夜瑾拥着她纤细的身子,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声音柔到了骨子里:“你在说什么傻话?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上苍赐给我的幸运,何来委屈一说?”

“生辰之后,我们离开天都城,去看看天下如何?”

夜瑾微默,随即讶然地看着她:“离开天都城?”

九倾笑着点头:“是啊,去看看我们治理的江山,去看看南族的子民,享受一下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宁静。”

第1720章 三十而立2

看看这们这些治理的江山,看看南族的子民生活状态。

享受一下属于他们二人的幸福宁静。

夜瑾忍不住为之心动,但是也难免有些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宫里,能行么?”

“能行。”九倾语气淡定,“有宸王,有轻鸾,有什么不行的?”

夜瑾眉心微锁。

有宸王和轻鸾以及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在,朝政倒是不担心,但宸王似乎不一定能管得了静儿…

“静儿不是说江山是她的游戏么?”九倾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刚好可以给她历练的机会。”

历练?

夜瑾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九倾的意思,不禁诧异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我们要不要跟静儿商量一下?”

九倾点头:“生辰宴之后再说。”

对于夜瑾来说,三十而立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早在八年前他的人生就已经完美。

但是生辰宴该办还是要办,毕竟他的帝君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年年不当回事。

宫里举办宴席,自然又是一次喧哗热闹的场面。

所有的王爷都携妻带儿地参加,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也全部得以进宫,并携着自己的妻女入宫,场面恢弘,热闹异常。

九倾和夜瑾坐在高高的帝位上,眼前是一片繁荣,锦衣华服的臣子们个个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臣子们参拜女皇和帝君,轮流送上恭贺的话语,然后舞姬上场,献上优美风情的舞蹈,宫里技艺精湛的乐师在旁弹奏出天籁般的乐音…

宴上一片繁华热闹。

群臣恭贺进入尾声之后,小公主再一次姗姗来迟。

宴席上欢腾热闹的气氛还在持续,但是皇族几位王爷和德高望重的老臣的坐席离帝位较近,小公主一出现,霎时就让他们这片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女儿参见娘亲,见过爹爹。”轩辕静瑜恭敬地参拜,“恭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看着眼前的小公主,不止是群臣惊艳,便是九倾和夜瑾,也着实呆了一下。

素来喜欢嫩色衣裙的小公主,今日却一改往日风格,穿上了一身红色曳地的裙装,那明艳夺目的色泽映衬着她绝美的小脸,仿佛一夕之间褪去往日的纯真无害,而变得无比尊贵逼人。

如画的眉眼间还点了一颗红色朱砂,让这个才七岁的孩子周身染上了一股强烈的,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和高贵。

美得如火,摄人心魄。

所有的皇室宗亲和老臣们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夜瑾呆滞了好半晌,才伸手将她扶起,喃喃道:“女儿,你今天的打扮抢了爹爹风头了。”

静瑜闻言,眉梢儿轻轻一挑:“是吗?爹爹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这就是换下来。”

“当然喜欢。”夜瑾忍不住将她抱到了腿上,“太美了,爹爹都看得移不开眼了,怎么会不喜欢?”

“静儿,今日为什么打扮得这般惊艳?”九倾眸心透着思量,“这可不符合你一贯的穿衣风格。”

第1721章 三十而立3

静瑜没继续窝在夜瑾的腿上,而是让宫女搬来了一张椅子,她在爹娘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淡淡道:“今天是爹爹三十而立的生辰,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这个年纪挺重要的,我知道爹爹从不在乎这些,但是娘亲心里对爹爹应该也挺过意不去的吧。”

九倾闻言,忍不住和夜瑾对视了一眼,沉默地看着她。

过意不去?

的确是有点,虽说夜瑾心甘情愿待在南族皇宫,陪在她的身边,九倾这些年对夜瑾也付出了很多,但是作为一国女皇,她始终没有丢下自己身上的责任。

夜瑾作为一个男子,甘心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于他们的关系上来说,的确是委屈了他——虽然他自己并不认为这是委屈。

所以她才觉得,他们需要出去走一走,去享受一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宁静,不必每天面对政务,没有闲杂人等烦扰,纵身于山水之中享受恣意清净。

“所以女儿觉得,娘亲您应该补偿爹爹。”静瑜声音软软的,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嫩,“女儿虽然暂时还不想登基,但作为储君摄政还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九倾和夜瑾面面相觑,心里都感到讶异。

他们甚至在想,女儿是跟他们心灵相通了吧?他们早上刚说了要离开天都城,她这会儿就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他们能说这只是个巧合么?

而且…作为储君摄政,不管她能力是否卓绝,也不管她是否真的有治国的才华和魄力,单只是以她现在的年纪来说,只怕也难以服众。

“静儿,我们的确打算这次生辰宴之后离开天都城,出去走走。”夜瑾想了想,跟她实话实说了,“但是朝政上有你的宸王伯伯和轻鸾婶婶,你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静瑜闻言,漫不经心地点头:“但娘亲是打算封我为储君的,不对吗?”

夜瑾已经不会去奇怪她为何会这么聪明,也不奇怪她为何能猜到九倾的心思,反正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他只要淡定地对待就可以了。

九倾点头:“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明天早朝上娘亲就会下旨,正式封你为储君。”

“女儿当然不会有意见。”静瑜淡淡一笑,“封储君的时候,娘亲可以顺便告诉朝臣,让宸王伯伯和轻鸾婶婶辅佐女儿处理朝政。”

说完不待九倾说什么,她就漫不经心的又补充了一句,“娘亲可以放心,大臣们不会把娘亲的这道旨意放在心上。如果娘亲和爹爹离开了天都城,那么他们一定会以为,娘亲离开之前已交代好了政务,也,朝上真正能当家作主的人将会是宸王伯伯和轻鸾婶婶,而不是我这个公主。”

九倾闻言默了默,这不是很正常吗?

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哪个大臣会把她当成能当家作主的?既然让宸王王和轻鸾辅政,那么朝臣都知道,朝上肯定是以辅政大臣的意见为主。

第1722章 心态的转变,只源于刹那

不过他们倒是从女儿的话中听出了她的意思。

不管是心有灵犀也好,还是无意中的巧合也好,对于他们即将离开天都城这件事,静儿显然是赞同并且极力支持的。

九倾淡笑:“早上时候,我跟你的爹爹还打算稍后找你商议此事,如今看来,倒是不必商议了。”

静瑜敛眸浅笑,“只要娘亲不担心女儿亲手毁了这江山,那么,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亲手毁了这江山?

九倾挑唇:“你也要有毁掉的机会才成。”

她和夜瑾即便不在天都城,也不代表她对南族的江山社稷不闻不问,况且,静儿身上带着主天下的命格,南族又有神灵庇佑,还有宸王和轻鸾这对夫妻在,江山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毁掉的?

静瑜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爹娘中间,抬眼间,看着眼前群臣兴致高昂地推杯换盏,面上虽带着属于孩子纯真无害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事不关己的淡漠。

这一世,江山于她而言是利器,也是她的筹码。

毁掉当然不可能,受人一滴恩惠,当涌泉相报。

况且给了她恩惠的人,是她的爹娘。

她虽然并不伟大,但血浓于水,爹爹娘亲是真心爱她——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所以,即便只是作为回报,她也绝不会让南族陷于水火,更不会辜负了这份难得的信任。

娘亲治理下的江山繁华昌盛,南族社稷稳固,她无需再让之更上一层楼,只要守护好这份责任,这份繁华与安宁,便足矣。

“静儿。”

耳畔响起爹爹温柔的声音,静瑜回过神,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叹了一声,娘亲福气大,有这么一个美人爹爹死心塌地地爱着,纵然在她心里永远放不开江山和责任,可抛开身份不说,爹爹这份无怨无悔的执着,却是让天底下所有女子都嫉妒羡慕的吧。

转过头,她看着爹爹绝世无双的容颜,脑子里闪过仿佛已经隔了几世的遥远记忆,心头一阵幻觉般的钝痛,随即在心里自嘲,这天底下如爹爹这般为了爱几乎抛却了自我的男子,又有几个?

偌大的天地间,根本是凤毛麟角…

“爹爹叫我何事?”

夜瑾不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好奇地道:“你的那些伴读今日怎么都没来?”

“出风头的事情一次就够了。”静瑜淡淡一笑,“他们是伴读,又不是街头卖艺的。”

夜瑾闻言,嘴角一抽,默默闭上了嘴。

坐在宸王旁边的予修一直注意着静瑜这里,时不时地把视线投过来,眼底的热切当真让人很难忽略。

不止是他,还有宸王夫妻,齐王夫妇,钰王夫妇,以及离帝位比较近的老臣们都时不时地朝这里看上一眼,对小公主今日的打扮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艳,以及一丝他们自己清晰感觉到的深思。

心态的转变,只源于刹那。

衣着不能说明什么,但如此尊贵夺目的色泽小公主却能驾驭得如此从容,仿佛这一身根本是为她而量身定做。

第1723章 这是要搞事么?

让人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臣服在这份罕见的气度之中。

因着宴上气氛喧闹,而方才夜瑾跟女儿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所以朝臣们虽然忍不住关注着帝座上的一家三口,却并没有在意到他们聊的是什么。

若知道,只怕难免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小公主今日很安静,大概也是出于孝心使然,难得地耐下了性子,在宴上陪着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到宫宴结束。

而这场喧闹的生辰宴上,却发生了一个不得不提的小插曲。

酒过三巡的时候,场上舞姬一曲凤凰舞结束退场之际,穿着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子起身离席,款款走到帝座前的殿阶下,恭敬地行礼:“清尘拜见吾皇陛下,拜见帝君大人,恭祝帝君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