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冷静下来,细细地回想着自己曾看过的有关蛊毒的书籍。

而桑丘子睿两眼似乎是稍稍有了些神采,目不转睛地盯着浅夏的娇颜看着,似乎是想要将她整个人,全都看到了他的眼里,再也拔不出来。

那眼神里的霸道,让一侧的穆流年极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仗着自己是病人,就可以打他的浅浅的主意。

桑丘子睿接收到了穆流年抛过来的敌意甚浓的眼神,也只是无奈一笑,眸底,似乎是有些绝望的情绪在翻涌着,不过一刹那,又快速地湮灭在了他浓密的睫毛之下。

“浅浅,你怎么看?”

浅夏细想了一会儿,又再度俯身细看了看这条红线一般的印迹,“应该是碎心蛊。”

“碎心蛊?那是什么东西?”云长安一边儿自言自语,一边儿想着自己曾接触到的医书中,可有这么一种蛊毒。

“你可是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心悸,而且也不是很严重,甚至是不过三四个呼吸之后,便无碍了?”

“正是。”桑丘子睿有些费力地点头道。

“后来这种症状便愈发地频繁,而每次心悸所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现在,已是发展到了心痛的地步了?”

“嗯。痛的时间我也不确定有多长,只知道每次发作,都会痛得让人恨不能闭气,不再呼吸。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又是痛得根本做不到的!”

“你甚至是痛到了想要自残,是吗?”

桑丘子睿在她清澈中带着几分忧郁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此时虚弱的影子,苦笑一声,“是。不过,好在我的定力还算是不错,不至于真的自残。”

穆流年的眸子微暗了暗,看向桑丘子睿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惊诧。

云长安似乎是也想到了有关碎心蛊的事,喃喃道,“传言碎心蛊不是已经绝迹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是还出现在了桑丘公子的身上?”

“的确是有些奇怪。而且,从他目前的症状上来看,他中碎心蛊的时日已然不短了。估计在我们离开安阳城之前,他就已经中了碎心蛊了。只不过,当时这蛊虫在他体内的时日尚短,没有被催动,所以当时他才没有什么症状。”

“浅浅,若是按你所说,那下蛊之人,极有可能就在桑丘府内了?”

穆流年的反应是最快的。因为那段时间,桑丘子睿可是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一来是因为他自己受伤,外出的时候并不多,再者后来桑丘业过世,他身为晚辈,自然是更不能离开桑丘府了。

桑丘子睿的手指微蜷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这一细微的变化,并未躲过穆流年的眼睛。

“哥哥,你那里不是有之前海爷爷给的一种药?就是那种可以抑制蛊虫活动次数的药?”

云长安点点头,似乎是才想起来,“对呀,我怎么给忘了。”

云长安在自己的怀里一下子掏出来了三四个小药瓶,打开试过之后,才直接就倒出了一粒,送到了桑丘子睿的嘴边。

穆流年的眼睛看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云长安手中的小瓶子上,可是眼睛的余光,却是紧紧地盯着桑丘子睿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中了蛊,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多谢云公子和浅夏了。只是子睿现在这番模样,怕是还要有劳浅夏和长安兄了。”

云长安与浅夏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轻点了头,同意了桑丘子睿的说法。

因为桑丘子睿的身体原因,所以一路上众人走地都不快,毕竟桑丘子睿的身分有些不同,不能不顾忌。

而云长安则是在云雷的陪同下,与长风率先策马直奔安阳城了。

桑丘子睿并未说谎,桑丘老太爷是真的突然不知何故,昏迷不醒了。

这日,一行人在一处客栈落脚,浅夏想到了牡丹,想到了自尽的桑丘子赫,想到了那个被人刺杀的桑丘业。这么多的人,无论生死,似乎是每一个都与桑丘子睿脱不了关系。

可是偏偏每一个人出事,又都与他没有太大的联系,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

浅夏的黛眉微蹙,她也不想怀疑桑丘子睿,毕竟是那样一个看起来风光霁月之人,若是果真心思如此缜密且狠辣,还真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可再一细想,真正的桑丘子睿就该是如此。若是没有些许的计谋,没有所谓的心机,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了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又怎么可能会有了那么多的倾慕者?

浅夏轻叹一声,人就是如此矛盾且复杂的动物,明明觉得那样有些奇怪,可是再一细想,似乎是又合情合理了!

穆流年看她一个人对着烛台发呆,知道她是为了桑丘子睿的事才会愁眉不展。

“碎心蛊绝迹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据我所知,这碎心蛊已是有近百年未曾出过世了,这等厉害的蛊毒,怕是不容易解。”

浅夏点点头,面色平静,“我知道。无论是否容易解开,总是要想办法的,不是吗?”

“浅浅,若是此蛊无解呢?”穆流年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要将她平静的外表给逐层剥开,再细细地看一看,她的脑子里,到底是不是在想着解蛊之事。

“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无解之毒。天生万物,相辅相成,亦是相生相克!碎心蛊既然是有它存在的理由,那么,这世间就一定有能克制其肆虐的方法。”

“碎心蛊的威力不小。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凡中此蛊之人,最多不会活过半年的。而且,最后的几个月,将会异常痛苦,苦不堪言。病情发作的频率,甚至是能达到了每半个时辰一次,每次持续的时间会超过一刻钟,简直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浅夏的表情突然有些愤慨了!小手儿紧紧地攥着,脸色亦是一片铁青,“也不知是何人发明了这种蛊,简直就是害人不浅!那下蛊之人最好是别让我找到了此蛊的配方和养蛊人,否则,我定然是要想尽法子将他们毁了。”

穆流年眉梢一动,“你是要毁了那方子,还是要毁了那养蛊之人?”

“两者一并毁了!”浅夏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这么说,你是恨极了这碎心蛊了?”穆流年状似无意地问道,只是若是细看他的眸子,便会发现了,似乎是蒙上了一层幽暗,那种比外头的天色,还要更暗上几分,更让人生畏的幽黑色!

“自然是恨了。这等害人的东西,要来何用?”浅夏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难道你觉得这等恶心的东西,还应该流传于世?”

“自然不是!我以为你是因为中了蛊的人是桑丘子睿,所以你才会这般地激动。”

“怎么会?”浅夏笑着说完,便惊觉有些不对,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浅浅,我知道你对桑丘子睿无意。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对你实在是太上心了。不是我小心眼儿,而是我总觉得这个桑丘子睿这次要我们回到安阳城,似乎是另有目的。”

浅夏的嘴巴张了张,不过最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略有些不自在道,“能有什么目的?桑丘老太爷确实昏迷不醒一事,不是已经查证过了?估计这会儿,哥哥已经到了安阳城了。”

穆流年知道自己现在无法说服她,毕竟现在桑丘子睿中了蛊毒一事也是真的,做不得假。而桑丘老太爷的病,也是确有其事。看来,有些事,是真的得慢慢来了。

“浅浅,今天收到了一个消息,我觉得有些奇怪。”穆流年决定还是岔开话题的好,不然,怕是浅夏会以为他太过小心眼儿,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容人之量了。

“什么?”浅夏的心思仍然是在那碎心蛊上,对于穆流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穆流年也不介意她这样,倒是慢条斯理道,“卢浅笑和宋佳宁两人一路北上,可是才不过是越过了一座城池,便出事了。”

穆流年说到这儿,刻意停顿了下来,观看着浅夏的反应。

浅夏的心神一时没有完全被他给绕过来,先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是一两个呼吸之后,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猛地抬头,一脸惊诧道,“出了什么事?”

“连人带车,全都消失不见了。”

“消失?这是什么意思?”不怪浅夏太过大惊小怪,随行的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谁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连人带车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穆流年说着,便看见三七进来了,手上还端着一个瓷碗,“这是刚才青公子送来的,奴婢看您与小姐说话,便先拿去热了,都是按您以前说的方法热的,现在喝刚刚好。”

穆流年点点头,三七将牛乳放下,便又退到了门外。

“先喝吧。”

浅夏看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喝这碗牛乳,怕是他也不肯讲。只能是端起了小碗,大口大口地急急喝着。

穆流年轻笑,“慢些喝。我又不是不告诉你。别再呛着了。”

浅夏喝完了牛乳,一时又有些好奇,“元初,这些牛乳,你都是从何处弄来的?我们在安阳城的时候,便是青龙送来的。后来在允州,依然是每日晚上一碗。现在在这半路上,又是如此。元初,你别告诉我你这是每日都派了人不远千里去弄的。我可是消受不起。”

“有什么消受不起的?再说了,这些也不是每日千里之远才弄来的。只是在这附近,有我的庄子,正巧庄子上养了奶牛罢了。这东西对身体好,不是先前长安也说过了?”

浅夏想想穆流年一路上的产业确实是不少,不过是些牛乳,当也是难不倒他的,遂不再纠结此事,继续一脸疑问地看向了他。

“听说是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人宿在了驿站。因为卢浅笑是官家小姐,自然是有这个资格住在驿站的。只是没成想,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甚至是还有人听到了那两人拌了几句嘴,可是天一亮,便发现他们的马车不见了,那两位小姐也没了踪影。”

“那随行的丫环呢?”

“随行的丫环都是好好的,无一伤亡。只是他们一行人的马车没了,马也没了。现在一行人的银子也被盗走了。被困在了驿站。幸好那领头儿的聪明,连忙找了当地的熟人,让人快速地给卢少华送了信,另一方面,又将随行女眷的首饰之类的全都当了,不然的话,他们怕是连吃馒头的钱都没了。”

“连银子都盗走了?做的这么绝?那这是冲着卢浅笑和宋佳宁去的,还是冲着卢家去的?”

不怪浅夏有此一问。毕竟那卢浅笑是卢家的小姐,若是她真的出些什么事,那么卢家的名声,自然也是跟着受损。若是卢浅笑和宋佳宁被劫的消息一传出去,无论她们是否失贞,是否平安回来,她们的名声,都是毁了!再不可能有人会愿意再娶这样的女子为妻的。

如此,那么卢少华自然是跟着要受到影响的。

“那消息现在可传回允州了?”浅夏突然很想知道卢少华和云敬丽这两人的反应了。

“嗯。”穆流年看着她,浅夏刚刚喝完了牛乳,还未曾擦拭唇角,便直接问他话,这会儿唇角两边儿都是有些乳白色的液体在那儿浮着,倒是引得他一阵口干舌燥。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欲火强压了下去,然后自袖间取出帕子,轻轻地在她唇角是擦拭了几下,“卢家的老太太急得当场便晕了过去。而靳氏也是哭得一榻糊涂。至于卢少华,他算是一家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了。派了人手出去秘密寻找,另外,又让人严密封锁消息,不可将她二人出事的事,泄漏出一个字。”

浅夏听罢,微微怔了怔,复又笑道,“这分明就是自欺欺人!他得到消息,便已经是晚了,如何还能再将此事捂住?再说此事亦不是发生在允州,就凭他?怎么可能会压得住此事?”

“是呀,他的确是想的太简单了。”穆流年也笑了。

浅夏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会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再将怀疑的目光盯向了穆流年,上下左右,来回地将他打量了个够。

穆流年摇头,两手一摊,“真不是我做的。她们两个本就是对你暗算了数次,若是我做的,我早就到你这里来邀功了。其实,我一开始以为是长安让人做的。可是再一想,长安手底下的人,怕是还没有强悍到了这种地步。毕竟那是驿站,将活生生的两个人给偷走了,还弄走了那么多的马匹,而无人知晓,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浅夏也同意他的说法,“哥哥手底下,目前来说,的确是没有这般厉害的人手。”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暂时没有,可是以后,定然是会有的。

“或许是卢少华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人家才会出此一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另外,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梅氏做的?”

浅夏摇摇头,“不知道。梅氏到底是有多么厉害的手段,我们也不清楚。毕竟那几日在允州,也未曾见过她出手,所以不好下结论。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她们两个是否还活着?”

“你在担心她们?”

浅夏轻笑一声,“我看起来就是那般良善之人?这个时候,我不对卢家落井下石,已经是我的仁慈了。不过,她们两个虽然是犯过错,也得罪过我,倒是罪不至死。只盼她们经此一事,能收些教训,好好地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才是。”

一行人又走了两日之后,浅夏得到了一个让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消息。

云敬丽死了。

听说死的时候,似乎是极为凄惨,浑身上下被打地一点儿好地方也没有了。因为承受不住身上的伤痛,才吞金自尽的。

当然,这是浅夏最初收到的消息。

而后来从穆流年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云敬丽是在被卢少华又教训了一番之后,身上皮开肉绽,又下了死命令不许叫人诊治,终于,两日之后,熬不住了,活生生地疼死的!

浅夏自从得知云敬丽身死的消息后,便一直保持沉默,一路上都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即便是桑丘子睿那里发病,需要她过去给他服药时,她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浅夏的沉默,让穆流年有些担心。

她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了她的心里怕是并不好受。

终于,到了晚上,穆流年再度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将牛乳喝了个干净后,才担心道,“云敬丽的死,对你打击很大?”

浅夏不语,轻轻地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眼前的空碗。

穆流年也不再说话,就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她,好一会儿后,穆流年便到了她的身边坐下,伸手将她轻轻地揽入了自己的怀里,柔声道,“没事。不痛快就说出来,若是憋地久了,怕是会伤身。”

没多会儿,他便听到了浅夏低低地啜泣声,这让穆流年大为意外!

他一直以为浅夏是厌恶那个云敬丽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还会为了她的死而掉眼泪?

直到浅夏终于抹了把脸,不再哭了,才用略有些哑的嗓子道,“我心里难受,不是为了云敬丽,她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为她伤心。”

“嗯。”穆流年搂着她的手,微紧了紧,掌心的热度,透过了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了浅夏的肩上。

“云敬丽的死,说白了,就是一个女人的悲哀。现在的云敬丽,未必就不是以后靳氏、梅氏等人的下场。便是我的母亲,若是林少康不能对其一如既往地爱着,怕是早晚也会被人厌弃。”

“浅浅?”穆流年大概猜到了她为何会如此难过,将下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头顶上,头发的柔软,让他的心情略微转晴了些。“浅浅,云敬丽是云敬丽,并不能代表了所有的女人。毕竟,从一开始,这些人的目的便是不同的。云敬丽是为了富贵,才会看上了卢少华,而你母亲,则是纯粹因为被林少康打动了,所以才会选择嫁给他。所以,不必太过担忧。”

“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是要依附男子而活?”

浅夏的声音有些冷,“女子一出生,便要听从父母之命,特别是对于父亲,要格外地敬重。出嫁后从夫,则是要对夫君言听计从。便是夫君说看上了哪家的女子,身为妻子的,心里头再苦,也要想法子为夫君给求了来,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大度和对这个家的在意。等到年老,没有了丈夫,便要听从儿子的安排。女子这一生,有几个是真的能为自己做回主的?”

“那云敬丽虽然是贪恋富贵,可是当初卢少华不也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如今,一旦是自己看中的美人儿,有损自己的利益,那么,便是再美的容颜又有何用?再深的情分又怎能抵得过世俗的眼光?”

穆流年是真的有些意外,浅夏对于云敬丽的死,竟然是有了这么多的感触。

“云敬丽再可恨,再可憎,可是终其一生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人。真正该死的人,是卢少华这样的男人!他们在女人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时候,只会大加利用,毫不手软,当然,情话也是说得一筐一筐的,反正又不要银钱。”

“即便是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若是单纯地只是一个玩物,他们也会像是逗弄宠物一样的,给些好处。可是一旦让他们丢了颜面,所谓的恩宠,所谓的情分,便都统统不在!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可怕,最该死的!”

穆流年这会儿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思了,她这是想到了当初的云氏,所以才会心有感触了。

“幸亏当初我与母亲的决定明智,否则?”

穆流年不语,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他知道,这是浅夏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发现,或者说是发汇。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她身边,无论何时,自己都会陪着她。

“浅浅,这世上不只是有一个卢少华,还有一个林少康。有人注定是要负人,有的人,则是注定就是痴心人。”

穆流年轻拍了拍她的背,下巴在她的头顶上再轻蹭了蹭,动作温柔而有些暧昧,“后日就要到安阳城了,浅浅,你要面对的,可不是卢家那样简单且无脑的人家,所以,你要尽快地振作起来。”

浅夏的身子微僵了一下,就连她的头皮,似乎是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了。

------题外话------

小年儿过了,你们有没有吃好吃的呀?一转眼,情人节就要到了。有没有很期待?反正我是很期待,虽然我的那个他,不一定会有什么浪漫的细胞。不过,还是容许我小小的期盼一下吧。

第九十二章 皇甫定涛!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再度抵达了安阳城。

桑丘老太爷已经醒了过来,而且基本上也是能下床了。

桑丘子睿一回到了桑丘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去探望老太爷了。

从老太爷那里出来,桑丘子睿的脸色则是有些复杂。长风扶着他,感受到了主子身上的冰冷,一颗心立马就提了起来。“公子,您的手怎么这么冰?可是又发作了?”

桑丘子睿摇摇头,“我没事。估计再有几日,京里便有会圣旨下来了。这些日子,不止是桑丘府,便是整个安阳城,也是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的。”

“是,公子。属下会派人日夜巡视的。”

云长安回到了他们所住的那处小院儿,看到了正在凉亭内等着他的两人,也顾不上这几日的劳累,直接就过去了。

“哥哥这几日辛苦了。先喝些凉茶吧。”

穆流年看着云长安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桑丘老太爷的病很严重?”

“还成。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偏又还不服输。”

“哥哥,那碎心蛊的事如何了?你可有传书给玉离子师父?”

“嗯。师父还没有信传回来。不过,我有一种直觉,想解这碎心蛊,似乎是还得需要妹妹的秘术。就像是当初解他身上的毒一样。”云长安看了一眼穆流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要解此蛊,就得先知道此蛊的来历以及它是如何被人饲养的?如果我没有猜错,此蛊,当是在活人体内饲养的,吸食人的血液,最后是心脏,然后再慢慢地长成。”

“妹妹的意思是说,这碎心蛊是在以人心为食?”

“这只是在书上看到的,也未必就全都是真的。”只是她那一双略显薄怒的眸子,再配上了隐有怒气的表情,很难让人相信,这会不是真的?

“以人心为食?”穆流年低喃了一声,“我似乎是也在哪本儿书上看到过。何时那蛊将那饲养着它的人的心给吃光了,何时,这蛊也算是练成了。”

“听起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甚至是还有那么一些让人恶心。”云长安一脸嫌弃道。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这碎心蛊当是出自南疆的可能性较大。”

“千雪国的南疆?”云长安一惊,“南疆自古便是以养蛊而有名。并且南疆皇室所养的蛊,可是被称为天下蛊王。不过,这碎心蛊,在南疆,也是有近百年未曾听说过了。”

“我在想,如果这碎心蛊现世了,那么,其它曾肆虐四国的那些颇为恶毒的蛊毒,是不是也会接踵而来?”

穆流年的话,成功地让云长安和浅夏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据传数百年前,南疆的蛊毒天下无敌,而南疆皇室私欲膨胀,从而开始利用一些龌龊手段,对四国皇室进行了几乎就是毫无疏漏的蛊毒渗透。

幸好当时四国联手,最终是将南疆打压得只剩下了不过一个区区郡县那么大的地方。最后,以千雪国付出的代价最大为由,成功地将南疆收入麾下,而与此同时,南疆皇室的众多邪恶的蛊毒,也被销毁一空。

据传大部分失传的蛊毒,就是在那一次后,彻底地失了踪迹。

而有一些不是太过繁琐的蛊毒培育方法,则是被南疆皇室的人,偷偷地记在心里,再一代一代地秘密传了下来。因为之前南疆皇室的贪欲给南疆的子民曾带来的巨大的伤痛,几乎就是灭顶之灾,所以,在之后的几百年内,南疆王室都将这些做为了不外传之密,除了直系的王族亲属,根本就不会传给任何人。

更有甚者,到了百年前时,南疆王室的一些蛊术,到了只传继承者的地步。就是担心,这些他们自以为神圣的东西,会给他们全族再带来灭族之灾。

可是现在这碎心蛊,竟然是又突然横空出世,若说是与南疆无关,怕是没有人会信吧?

浅夏与云长安本来只是想着,这碎心蛊怕是不太好解,说不定,会拖上个一年半载,若是如此,那他们可是就麻烦了。总不能跟着桑丘子睿在这儿耗着吧?

可是没想到,穆流年所考虑的范围却是比他们宽广了不止一圈儿!

浅夏心中微叹,穆流年到底是王府出身,自小的教导便是注定了让他与常人不同,便是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所站的立场,亦是大不一样。

若是还有其它蛊术一并问世,那么,怕是要引来天下大乱的同时,更是会给南疆带来了灭顶之祸!

既然是没有其它的蛊术,若是桑丘子睿身中碎心蛊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怕是他的那些倾慕者们,定然是不会就此罢休,定会竟力上书朝廷,重惩真凶,且向千雪国施压,逼迫南疆了。

浅夏微微拧眉,嘴唇轻抿了几下后,看向了穆流年,“你的意思是说,那人给桑丘子睿下蛊,怕是不仅仅只是为了取桑丘子睿的性命?而且是还要将整个儿南疆给拉下水?”

“极有可能!”穆流年的神色不比她轻松多少,“毕竟,桑丘子睿的身分特殊,若是一旦被人泄漏出去他中蛊的消息,怕是南疆王室的日子,不会好过。”

云长安手扶了下巴,也跟着点点头,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可不认为这碎心蛊就一定是出自南疆。

“现在我们只是按着以前的传闻来猜测,可是这碎心蛊到底是出自何处,我们谁也无法确定。特别是现在桑丘子睿所中的碎心蛊,想要查出下蛊之人,可谓是难如登天。先是桑丘业死时,来了那么多的宾客,虽然不是谁都有资格靠近桑丘子睿的。可是这种事,也难保万一。”

“没错,当务之急,是要先查出下蛊之人是谁,如此,才能顺藤摸瓜,只是不知道,桑丘子睿那里,到底查地如何了?”

穆流年的神情反倒是不似刚才那么凝重了,倒是有了几分的轻松之意。

浅夏睨了他一眼,眸光微闪,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片荷塘,如今,这荷花开的正艳,只是总觉得有了几分的颓废之感。

云长安突然觉得这凉亭的气氛有些低沉了,明明就是夏季,怎么就觉得有了一种阴冷的感觉?动了动身子,试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再清咳一声,“桑丘家已经在查了。不过,目前来看,初步锁定在了任家人的身上。”

“任家?”

浅夏有些意外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有些不认同,“任家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来对付桑丘子睿?再说了,当时桑丘业出事的时候,任家行事十分低调,而且是在此之前一直未曾有人去过桑丘府。不可能会是任家的人。”

“如果是桑丘子赫呢?”云长安突然出声道。

“他?”浅夏挑眉,“不会是他。如果是他的话,至少在他死前,不会不将这个说出来。即便是他不肯说出真相,依着他的性子,为了挑衅和满足,也会稍稍地提点一下,从而在自己死前看到桑丘子睿惊恐的样子,可惜,他没有这么做,那么,这下蛊之人,就断然不会是桑丘子赫。”

“桑丘子睿的事,怕是瞒不了多久的。长安,你的时间不多。若是任由他的症状如此发展下去,我敢保证,引起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将不会是你愿意看到的。”

穆流年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浅夏一眼,“我先去看看青龙有没有弄来新鲜的牛乳。你们聊吧。”

浅夏从他刚才的眼神中看出,他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难道他在安阳城,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而穆流年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后,便直接将青龙唤出,沉声吩咐了几句后,再负手立于窗前,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约莫一刻钟之后,朱雀出现在了窗外,与穆流年隔窗相对,即便如此,仍然是能感觉到了主子身上骇人的戾气。

“查到了?”

“回公子,皇甫定涛也来了安阳城,在您和浅夏小姐动身之后,次日离开的允州,昨日抵达的安阳城。如今住在了桑丘府上。皇甫定涛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只是在他离开允州到达安阳的这段路程中,曾经于晚上离开过落脚的客栈,具体化行踪,没有跟上,还请主子恕罪。”

“皇甫定涛的本事,不比桑丘子睿小多少,你们跟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可有被他发现了?”

“回公子,属下发现了他的身手极好,便没有跟的太近,所以才会跟丢了,估计他并未发现属下的存在。”

“嗯。”对此,穆流年显然不是特别在意。“大概的方向总知道吧?”

“回公子,是往北边儿去了。”

“北?”穆流年狐疑地紧了紧眉,“北?还真是奇了。”

“启禀公子,那位皇甫定涛,似乎是对云小姐的兴趣颇浓。属下听到了他的属下议论,似乎是皇甫定涛在让人打听有关云小姐的事,甚至是还专门派了人去打听小姐的生辰八字。”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竟然是还要打听生辰八字?

皇甫定涛与桑丘子睿师出同门,他是秘术师这一点,浅夏也曾说过,难不成,他已经在开始怀疑浅夏了?可是现在就连桑丘子睿都不能确定浅夏到底是比较精于何等秘术,身上又是有着何等的天赋,他凭什么以为,他就能查得出?

“让玄武来见我。”

“是,公子。”

玄武过来时,桑丘子睿已经是静静地喝了一盏茶,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已是与先前大不相同。

“参见公子。”

“马上回长平王府,看看你之前在我院子周围布的阵法如何了?若是有被人闯入的痕迹,立马重新布阵。还有,记得传信给我父王,就说我怕是短期内不会回京了。让他自己小心。另外,再将安阳城这边的消息都透露给他,包括桑丘子睿身中碎心蛊一事,也都说明。顺便问问,在他的印象中,可有什么人还精于巫蛊之道?”

“是,公子。”

玄武正要退下,却被穆流年再次唤住,“麒麟山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回公子,一切妥当,请主子放心。”

“好。长平王府的事了之后,你就回麒麟山。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了。”

“是,公子。”

桑丘子睿的手缓缓地转动着茶杯,直到云长安有些消沉地踩着缓慢的步子进来,他才动了动眼皮。

“很难解?”

云长安长叹一声,神情沮丧,然后半趴在了桌子上,整个儿左臂直接就都搁在了桌面儿上,然后将头枕上,有些无力道,“这样的东西,竟然是还有人在养?我刚刚收到了师父的传书,这碎心蛊的养成,可不是只要一颗人心就能练成的。”

穆流年的手一紧,凝眸看他,“不止一颗心?”

“师父信上说,碎心蛊分为大蛊与小蛊。小蛊需要吞食七七四十九颗人心方能养成,而且,这小蛊天食人心的速度很慢,从进入体内,到最后的养成,至少是需要半年的光景。而这大蛊,就更为令人咂舌了!”

云长安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厌恶,又像是有些不忍,“那大蛊的养成,则是需要吞食掉九九八十一颗人心,而且至少是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养成。最离谱的是,师父说,一般来讲,同时植入十个人的体内开始养蛊,最后能养成大蛊的,不会超过两个。可见其养蛊的成功率有多低。”

穆流年的脸色有些泛青,“那穆流年所中的是什么样的蛊?”

“小蛊。小碎心蛊。我真不知道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觉得惨烈了!即便是小蛊,也并非是每次都能成功的。有的蛊在吞食人心的时候,可能会因为人与人之间有着差异,而蛊并非是能马上就适应了它的新载体,所以,也会出现到了一半儿的时候,蛊虫死在了培育它的人体内。”

穆流年听他说着,眼前似乎是就开始出现了一幕人心被吞食一半儿时,那黑漆漆地小虫子死在了血泊中的景像,的确是有些令人作呕,但是更让人觉得有些太过凄惨。

显然,培养出这碎心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倏地,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既然此蛊如此难养成,那么,那养蛊之人,又是从何处找来了这么多的人来为其养蛊?”

云长安呆了一下后,猛地就坐直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穆流年,“对呀!这么多的人,自然是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来做那虫子的食物!那么,什么地方出现的尸体最多?而且是还不怎么引人注意的?”

“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