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后,若是太守大人已将唐轩放了,你便想办法让自己安全离开中兰,离开平南。”他说着,一边写了个地址给安若晨。

安若晨接过一看。

玉关郡兰城西大街正广钱庄,孙建安。

“孙掌柜是我龙家人。你若是离开中兰,便去找他。我已嘱咐过他,他会照应于你。”

安若晨没在意这人身份,她只着急道:“我不能走。我要在中兰给你查案子抓细作,你在前线拼命,后头没人支持怎么行?我抓到细作,拿到证据,南秦皇帝便有把柄对付那辉王了。你不是说过,这是最重要的,为了不用打仗,不用让无辜的人流血牺牲。”

龙大张口欲言,安若晨没给他机会,麻溜地继续说着:“怎么能看到一点危险就跑了。那可不行。如若太守大人有问题,帮着细作,那我就对付他。钱裴是细作,我便对付钱裴。唐轩是细作,我也对付他。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认输放弃。”

“若有太守帮你,你还有几分胜算,若是太守都是细作,你在中兰孤立无援,只有被擒来要挟我的份,你留在那儿做什么?”

“这事儿我们不是商量过了吗?”

“商量什么了?”龙大瞪她。

“擒我要挟于你,你莫要理会啊。你就告诉他们,大丈夫何患无妻。”

“安若晨姑娘。”龙大继续瞪她,皮痒痒了是吧,这是拿来开玩笑的事吗?

“不是这么定的吗?我怎么记得确是如此的。当时是说如果细作拿我四妹来要挟,我不能屈从,好像是提到若是拿我要挟将军,将军也不会屈从。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方才才分析过的,我四妹可能真活着呢。我还要找到静缘师太救四妹呢,我不能走。”安若晨语气很是肯定,可是看到龙大瞪她的眼神也很有劲儿,赶紧换招,放软语气抱着龙大的胳膊道:“最重要的是,将军在这儿呢。人家不是都说了嘛,夫唱妇随。所以将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将军在平南郡守边关,我便在平南郡呆着。”

“夫唱妇随在咱们身上不适用。”龙大道,“日后成了亲,你便是将军夫人,你得在京城掌家。”

安若晨愣了愣,眨了眨眼睛,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小心确认:“成了亲,回京城后,我就只能在京城呆着了?”

“也不全是。你若想回中兰也是可以回来省亲的,想去哪处玩,也是可以的。只是大多时候,当然要在家里呆着。你是长嫂,要打理龙府诸事。”

“可将军若是像如今这般去边关驻防,我也在京城呆着?”

“自然。”

安若晨瞪圆眼睛,对呀,男人外出跑买卖生意,妻子确是在家中伺奉老人照顾孩子的。“那做将军夫人,还没有做将军管事来得舒心呢。”

安若晨没过脑子,心里话脱口而出,被龙大戳了脑门。“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若晨撇了嘴,心里很不服气。她欢喜将军,她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就算不能像眼跟前一样面对面,那像她在中兰城而将军在四夏江这般的距离也行啊。起码在她想他的时候,她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可是若是成了亲,就不能这样了。或者该说,等他们回了京城,就不能这样了。安若晨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龙大又戳她一下:“胡思乱想。”

安若晨干脆抱住了龙大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嘟囔道:“能不乱想吗?我整日里,除了想细作的事就是想将军了。”

“不许甜言蜜语啊。”简直是搅乱军心。

“所以我还是不能离开中兰城,那里好歹还能想想细作,去了别处,只能想将军了。光想着见不到,多难过。”抬起头来,眼神楚楚可怜,泪光隐隐。

“这借口完全没说服力。”

“这不是借口,这还是甜言蜜语。”安若晨晃脑袋,耍赖地继续抱紧将军。

龙大叹气,伸臂将她抱住:“有时候真是觉得,我们相遇的不是时候,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办,想好好听听你说话都不行。”

他低下头,亲亲她的发顶。“我又何尝不想你。”所以才会将她的信放在怀里。她写的那些肉麻情话,明知道是为了掩饰真正的内容才写的,但他看着就是欢喜。“我会担心你。那些什么不会被要挟之类的,都只是狠话而已。若真遇上了这样的事,我肯定伤心痛苦,明明可以避免,你难道忍心让我遭受这些?”

安若晨也叹气,叹得比龙大还大声。将军这般真是太犯规了,英勇威猛的武将,怎么可以用苦肉计呢,可是她听到这些话,真的会感到心疼。

“对了,那个薛公子是怎么回事?他说将军让净慈大师哄骗他母亲,颇是恼怒呢。”

龙大戳她额头:“你这话题转得这般生硬。”

“疼。”安若晨撒娇。拿着龙大的手指点在自己眉心位置:“将军莫换着位置戳,只戳这儿便好。这般戳出血洞来才能好看。”

“又搞怪。”龙大搂着她,给她揉揉额头,他练武劲大,也许真的很疼呢。

“薛夫人去你家提亲了?”

“是呀。我二妹挺中意这亲事的。不过薛公子不乐意。他说是将军从中搞鬼,他不愿屈从。我还想着问将军呢,究竟是怎么回事,能用他来对付细作吗?”

还真是满脑子不是细作就是将军了。龙大失笑。将情况与安若晨说了。

原来他初入城时,就依惯例会将城中的各大户或是名声响亮的人物都暗地里查探一番,以掌握城中局势。薛家自然是在查探的范围内。这一查查出薛书恩有几桩买卖做得妙,竟然扛得住钱裴和其同伙的捣鬼及搅局,硬是把生意抢了过来,做成了买卖,利润颇丰。但薛书恩为人谦逊,性子温和,看着不似暗地里能下手的人。这引起龙大的注意,若是表里不一,必是可疑。

再继续查探,却原来是薛书恩的独子薛叙然的施为。薛叙然自小体弱,又是独子,于是薛书恩夫妇将他宠到天上,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薛叙然不方便出门,便整日闷在家里头读书摆弄小玩意。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龙大手下一群对付细作的秘探,探究明白一个公子哥还是可以的。

薛叙然身边有群护院,又有数位先生教导功课,但其实那是他私养的死士和谋士。他用这些人暗地里帮着薛家的买卖做事,扫清障碍,连他父母都瞒下了。

“他是商贾户,有护院可以,却是不能私养成队的武士。”安若晨一下就明白薛叙然的秘密是什么。“且商贾户供养谋士,可是容易被扣上以财供权,协同造反的名声。”为官者养谋士门客是可以的,人家公务需要,商贾做这些就意图不清了。严格查起来,官府认真追究,这些事真是会惹大麻烦。

“他对造反没兴趣。他大概成日无聊,想着动动脑子吧。再者,他嫌弃他父母太过老实,只会经商不会谋略,会被人欺负。这薛公子品性是好的,就是傲气些,自小被宠着,颇有几分脾气。”龙大是查实了这些,才放过了薛家。但安若晨成日为安若希的事头疼,还想到外郡谈亲事,于是他想到了薛叙然,若是亲事能成,薛叙然自会去对付钱裴,这般省了他们的麻烦,彻底将安家丢给薛家去修理了。就算婚事不成,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安若晨听完,简直太佩服将军。这借东打西的点子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薛公子没同意婚事。”安若晨擦拳摩掌,很有干劲。“我会安排好的。”既是能对付钱裴,那一定得把二妹嫁过去。“将军,我上回与你说的事,如何了?”

“何事?”

“我钱银不够花。”

龙大:“……”

安若晨回视他的目光,一脸无辜。确实是不够花啊,她还欠着赵佳华好几两银子呢。都紧着先给其他线人了,赵佳华那头,她是用了将军对付她的法子,她对赵佳华道:“我虽不是挟恩于你,但我对你有恩是事实。”赵佳华看她的眼神就跟如今将军看她的一般,都挺嫌弃的。

龙大打开抽屉,掏出一落银票,递到她手里。他堂堂护国大将军的未来夫人,说钱银不够花,简直笑掉人大牙了好吗?

安若晨两眼发光,接过银票细细看。

“瞧你那财迷样。”龙大真想按她到腿上打两下啊,她看他的时候可曾有这样两眼闪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

龙大: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第107章

“不财迷。”安若晨理直气壮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有这么形容的吗?龙大没忍住,抓她过来啃了一口。

“俸禄自然不是随身带,但钱银定不会少你的。”龙大捏捏安若晨的脸,看她揉脸呼疼又喜笑眉开的模样,头回感受到赡养娘子的喜悦心情啊。他道:“这是龙家钱庄的银票,我让孙掌柜派人送过来的。你若是缺银子花了,便找他要。中兰城里情势不对,你就赶紧去找他。方才给你的地址都记下来了吗?记好了就撕了,莫教别人知道。”

等等!安若晨这才意识到方才写给她的地址人名是如此重要的!管钱的!

她赶紧拿出来再看一遍。兰城的正广钱庄,孙掌柜。还真是钱庄啊!龙家居然还开钱庄,金光闪闪。

“你找他时,有暗号,得说自己赌坊老板,最喜欢骰子六个点。写信时也是如此,他便知道是你了。”

安若晨猛点头,对的,是得有暗号,不然随便一个姑娘过去说认得龙大将军,想要钱,那他们龙家多吃亏。“骰子六个点是说买大买小吗?龙大的意思?”

“嗯。京城之外或是不相熟的人通常只知我姓名龙腾。”

“那在京城大家都叫将军龙大吗?”

“通常是叫将军。不然就是后面加个爷字。”

“那将军的弟弟叫什么?”

“二弟龙跃,三弟龙飞。”

“龙二、龙三吗?”

“龙二爷和龙三爷。”

安若晨哈哈大笑起来,“旺村里有户人家,老大叫大牛,老二叫二牛,老三叫三妞。”她想像了一下英武贵气的龙家三兄弟一家排开,结果头顶龙大龙二龙三,忍不住又笑起来,原来京城里的人跟他们边城村落一般不讲究呢。

龙大忍不住又在她脸上啄一口:“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也不必叫他们爷,你是嫂子,管他们叫二弟三弟。”

安若晨脸红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那钱庄是我想拿多少银子都行吗?”

龙大板脸:“安若晨姑娘,你这财迷的模样颇让人不放心。是打算携款逃婚吗?”

“哪能啊。我才不会做捡了金蛋丢掉鸡的蠢事。”

龙大戳她额头。谁是鸡?还会下蛋?

唐轩走出了牢狱的大门。姚昆果然说到做到。放不放人,确是他一句话的事。唐轩慢吞吞地走着,感觉姚昆一直盯着他。他没有回头,一直走到拐角,拐了个弯,那后背火辣辣被盯着的感觉才消失。

唐轩继续走,他得雇个马车回福安县。他得见钱裴,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姚昆跟他原先预料的不一样,也许他真能利用他与钱裴之间的怨仇将他招揽过来。但是不能杀钱裴,他并没有蠢到为了几句话就舍钱裴要姚昆。几年的深交合作可比一个怀恨在心的一时冲动稳妥多了。唐轩决定与钱裴商量商量这事,也许可以让钱裴受些委屈,在后头的计划成功之前,若有姚昆相助,会方便许多。

唐轩这时候发现有人在跟踪他,看了看,是两名穿着平民衣裳的捕快。看来姚昆确是认真应付的,他打算盯紧他的行踪举动。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两日内要见着钱裴的尸体?

唐轩走到城门处,那儿停着招揽活计的马车。唐轩问车夫:“福安县,可去否?”

车夫爽快应声。唐轩上了马车。

马车驶了起来,唐轩往外看,那两个捕快并没有追上来,他们若无其事的停在那儿说着话。

马车出了城门,往福安县的方向去。唐轩舒了口气,放松了往后靠了靠,问车夫:“太守让你来的?”

车夫笑了笑:“是。到了县里,会有别人继续盯梢。”

唐轩弯了弯嘴角:“他不知道,衙门里头每个人的样貌我都认得吗?”

“我未告诉他,他自然不知道。”车夫笑着,甩了甩马鞭。

衙头侯宇,官不顶大,也算不得威风,总捕头都要比他声望大些。但他管着衙门里头所有衙差捕快的排班值岗,谁做什么,哪天有空,他清清楚楚。这次跟踪盯梢唐轩的人手安排,也是他与捕头一起商议定的。

“你觉得太守大人如何?”唐轩问侯宇。

“算得上勤政爱民吧。”

“与钱裴老爷之间如何?”

“未曾听他提起过。倒是偶尔闲聊时,提过别的文人雅士儒商,显露过赞赏之意。看他招呼这些人时,也是恭敬客气的。”

唐轩失笑。暗想钱裴果然是太过嚣张跋扈,招了姚昆的怨嫌。唐轩不再说话,闭目养神。他得仔细想想这事情究竟要如何处置。

唐轩回到福安县的居处,洗了个澡,回到房里时看到桌上有封信,信里让他酉时到月光湖泛舟去。唐轩把信烧了,收拾干净,倒头便睡。一觉醒来,看看天色差不多时候了。唐轩打了壶酒,买了些下酒菜,悠闲地往月光湖去。

月光湖是福安县的一处景致,自然形成的圆形状,宽阔的湖面望不到头。曾有诗人在附近山上十五赏月时,看到天上明月皎洁,地上一盘水波粼光应和,远远看着,竟似天上地上各有一个月亮,于是写诗赞颂。福安县的月光湖因而得名。

如今是二月出头,湖水寒凉,并不是游湖的好时节,所以游客并不多。唐轩站在湖边看,远远看到一两艘小船在湖面轻荡。唐轩沿着湖边走,路过两艘揽客的小船没停,继续走,再看到一艘揽客船时,停了下来。

他走过去,船家问他:“公子游湖吗?”他看到唐轩手上的酒菜,又笑道:“在湖上看着黄昏夕阳,喝着美酒,再惬意不过了。”

唐轩没推拒,上了船。船家摇起浆来,船很快滑到了湖里。唐轩看着岸上有名捕快目送船儿远走,心里暗笑。他假装未曾留意有人盯梢,在船头坐下了,望着湖面。

过了一会,船已驶到湖中央,左右皆无其它船支,空阔安静,除了船家摇浆的吱呀声响,再听不到其它。于是唐轩走到船舱里头去了。

船舱里,钱裴正坐在里头,闭目养神。听到唐轩在他面前坐下,这才睁了眼。

唐轩看了看桌上,已有酒菜,再把自己带的也打开了,放在一起,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钱裴微笑,问他:“姚昆去见了你?”

“对的。钱老爷好手段,太守大人可是气坏了。”

钱裴哈哈大笑:“我说过了,我想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唐轩吃了几口菜,试探道:“既是如此好用,可否让太守大人也听命于我们。前线开战,这后头也是需要有人照应的。里应外合,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今不正是里应外合吗?”

“可这回已经惹恼了太守,他可是打算对付钱老爷了。不止钱老爷,就是我他也盯得紧紧的,这不派了人从中兰城一路追踪到福安县来了。若不将他安抚摆平,他与我们较起劲来,处处针对,可与从前就不一样了。”

钱裴没说话。

唐轩又道:“有一个中邪似的紧盯不放的安若晨已是麻烦,再来一个处处钳制我们的太守,那想在这平南郡做什么事就不方便了。”

钱裴道:“待到前线开战,便将安若晨抓过来,龙腾那头就不足为惧。巡察使一到,姚昆缚手绑脚,自身难保,我们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说是极是。但在这些事都妥当之前,我们得确保不要节外生枝。”

“就似你被捕这般的节外生枝?”

唐轩被讥了一句,颇是不快,但他忍住了,答:“是的。”

钱裴问:“姚昆与你说了他有何打算?”

“他希望取你性命,杀人灭口。”

钱裴哈哈大笑,又问:“你是如何答的?”

“自然答应了。”唐轩撇撇嘴,“不然你就得替我收尸,还说不出什么来。然后转头你儿子得替你收尸,也找不到破绽来。我当然得用这缓兵之计,先出来与你商量。兔子急了会咬人,姚昆这次是真的怒了。他忍你多年,怎地这回竟是忍不住了?”

“他做过什么脏事,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从前不用我说,他自然避讳着,但这次我不能让你在牢里暴露了,才与他明白点了出来,不听话的下场会是什么。他会急会怒也是正常。毕竟十几二十年了,当官当久了,便觉得自己真的了不起了。”

唐轩问:“那我们如何应付?”

钱裴反问:“你的意思呢?”

唐轩其实已有腹案,这时候却还要故做思虑,然后才道:“为防变数,在所有事情都妥当前,我们还是应该稳住姚昆的。他是个聪明人,放我之前并未问我组织的细节,细作人手和计划等都没问,他知道我不会答,若问得细了,交易便不成了。由此可见,他是个识时局的。他是个爱民的好官,所以他的家人是他的软肋,平南郡百姓是他的软肋。他有两个条件,一是杀了你,二是开战时顾全平南的安危,最好是能从茂郡打。其他的事,他愿意配合。”

钱裴冷笑:“他压根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这是自然。我们也没必要真的让他知道。便让他自以为是下去,只要他配合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巡察使来,我们安稳拖到事情办成,然后就再没他什么事了。”

钱裴问:“开战之事都好说,真打起来了,可商谈的余地便大了。但是第一条,取我性命之事,你要如何与姚昆交代。”

唐轩道:“你上山狩猎,佯装被野兽拖走,实则是离开暂避,我与姚昆交差,便说是我安排的,将他稳住,让他先对付安若晨,牵制龙腾。”

“你做了这一步,便是被他拉拢成了自己人。他会向你继续问细节,问各处都有谁人联络,都做了什么事。你要对付安若晨,想让他牵制龙腾,他自然会有各种理由推托。他故意让你几步,你便走进他的陷阱里了。你怎么有把握他会听你的话?”

“我手上有他的把柄。再者说,听不听话,推不推托,总是需要冒险的。我也不是傻子,对他抱了十二分的警惕,他问我的话,想让我做的事,我自然会小心应付,衙门里也有人接应,他的一举一动盘算计划,我都知道。”唐轩看了看钱裴的脸色,又道:“最糟糕的情况,无非的是我们的计策被他识破,一切打回原样。我们也不算吃亏。”

钱裴低头沉思,片刻后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倒是未曾想到他会被激怒成这般,竟想取我性命。若是你出来后毫无动静,他定不会善罢干休。”

唐轩忙道:“确是如此。”

钱裴给自己和唐轩倒了杯酒:“那便这般定吧,我好好想想诈死之事能如何安排。来,先喝杯酒,先生在狱中受苦了。”

唐轩还真是饿了,狱中那些吃食哪能填肚子。如今这顿才算是真的饭菜。唐轩见钱裴愿意配合,很是高兴,一口气喝了几杯酒,吃了好些菜。与钱裴就计划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商议了好些。

好一会后,钱裴透过舷窗往外看,说道:“太阳下山了。”他走了出去,站在船头看风景。

唐轩也跟了出去,站在他的身边一起看。太阳确实下山了,天边一抹桔红,有些消沉的明媚。钱裴似看得出神,有些忧心模样。唐轩劝道:“钱老爷不必烦心,诈死之事只是暂缓之计,钱老爷只需到城外游玩一番,再回来时,姚昆已经入套,脱不得身。”

钱裴转头看他,道:“我不烦心。”话音未落,忽地出手用力一推。

船是小船,船头狭窄,唐轩与钱裴并肩,正站在船边上,对钱裴也毫无防备,万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当下猛地一惊,却是扑通一声,落入了水里。

“你这是做什么?”唐轩喝着,双臂划水,欲朝船上攀来,刚动了两下,身子却猛地一沉!他的双足也不知被什么缠住,将他往水里拉。

唐轩大惊失色,这时候才意识到了危险。他低头一看,竟是有人拉住了他的脚,眼前一花,身后又滑来一人,钳制住了他的双臂,掐他的颈脖,阻止他的挣扎。

唐轩咕噜咕噜灌进了好几口水,奋力挣扎着,但在水里终是不敌,被拉了下去,渐渐没了力气。

钱裴冷静地看着唐轩一边挣扎一边往下沉,冷冷地对着他在水里的阴影道:“我冒险救你出狱,可不是想听你指手划脚的。你在牢里呆得时间越长,露馅的机会就越大。不是你自己有危险,是会把其他所有人都拖累了。你不明白,还以为自己多重要。你上了姚昆的套,我却不愿上你的套。”

湖面渐渐平静,唐轩沉下去了。钱裴微笑:“说了多少回了,别看轻我。闵东平这般,你也这般,姚昆也这般。这下好了。若是毫无动静,姚昆不会善罢干休,所以就弄点动静给他看吧。打他几个耳光,他便明白形势了。”

第108章

钱裴的船悄悄地回到了岸边。四下无人,他的马车在路边安静地等着。

钱裴上了马车,车夫驱马驶出了好一段,离开月光湖的范围,拐进了另一条小道,复又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侯宇出现了。确定周围没人,他上了马车。

“确认他断气了。”侯宇道。

钱裴满意点头。

“太守那边如何办?他定会猜到是钱老爷你。”

“猜到便猜到,他能将我如何?”钱裴冷笑,“他也是个会算计的,你当他傻,以为三两下就能拿捏住唐轩?他知道怎么回事,自然没把握唐轩会不会杀我。这不过是招险棋。杀不杀我,就看我重不重要,有多重要。唐轩不过是他顺水推舟,试探形势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