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疾风一般的速度靠近,却发现四周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无法再前进半分。

弦月仰头看着天空,猛然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眼眸,像是极薄却又极其锋利的刀片划过,让人的心忍不住一颤,方才还沉醉在世外桃源的那些人猛然睁开了眼睛,猝然的魔音,划破耳膜,他们的双手使命的捂住耳朵,脸色顷刻间变的铁青起来,额头也有冷汗不停的岑出。

寂静的秋阳山庄,瞬间热闹了起来,蔚蓝的天空,眨眼间被其他的颜色渲染,大片大片的黑色,如泼墨一般,那是磐城秋阳山庄最具攻击力的秋鹰,浑身乌黑,嘴巴长长的,十分尖锐,一致对准白战枫的方向,刹那间像是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枫哥哥。”

念小鱼瞪大眼睛,吃惊的叫了一声,满是担忧,这是什么邪术,那些秋鹰怎么会乖乖听她的号令?

脚下的土地,像是被什么侵蚀了一般,一点点慢慢的下沉。

“这是什么功夫?”

左边贵宾席上的那些白发白须的前辈,瞪大眼睛,也被惊呆了,他们还不知道有驭兽的笛音,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功夫?

“啊。”

白战枫大叫了一声,壮硕的手臂,坚不可摧,霎时,地上便多出了一大片黑色的尸体,还有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弦月笑了笑,也不着急,只顾吹着手中的玉笛,一批倒下,马上就会有另外一批,前赴后继,像是永远都不会死绝一般。

凤久澜浑身又是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昊瞪大眼睛,眼底难掩吃惊,站在他身旁的君品玉也不由的流露出吃惊之色,而其他的人,却难有机会看到这一幕,他们双手使命的捂住耳朵,脸色发青,倒在地上,全身痉挛。

弦月朝着这边,看着依旧无恙的凤久澜,给了兰裔轩一个笑容。

兰裔轩会意一笑,对着凤久澜:“我说过,会帮她的。”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明明不是什么安慰的人,可听在耳里,就会让人忍不住放下心来。

他的手在茶杯内轻轻的晃了晃,右手打湿,那比女子还要好看的五指,葱白的指甲,纤细的手指,在凤久澜的注目下,轻轻一挥,云轻痕看着那些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光泽的水珠,转而将视线投注在兰裔轩身上,好强劲的内力,这——

水珠所经之处,激起一阵火光,越过重重的阻碍,他似乎还能听到水珠撞破罩门发出的砰砰声,直打在人的心上,几乎在同一时刻,白战枫手上的彩盒滑落,飞向了半空。

好精准的动作。

玉笛声止,弦月纵身一跃,接住了彩盒,然后将玉笛直接放在嘴边,尖锐的,爆破一般的声响,带着不可违逆的命令,那些秋鹰顿时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把东西乖乖给我不就好了嘛。”

此刻的白战枫,比起弦月还要狼狈许多,浑身上下,全部都是黑色的羽毛,手背上,破了一大片,却没有鲜血流出。

她猛地拍了拍身上的羽毛,将插在发上的那一根根黑色拔了出去,朝着弦月,一步步靠近,略有些黑的肌肤,深邃的眼眸,无论弦月怎么看,就是瞧不出半点怒起来,反而,那上扬的眉,他好像还很高兴。

弦月挑了挑眉峰,心头忽悠种不祥的预感,脚步刚动,身后那人已经冲到了自己跟前:“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

白战枫拉着她的手,当着所有的武林同盟,大声宣告,然后用力的将弦月揽在怀中。

“白战枫,你疯了吧。”

弦月的手肘用力的撞在白战枫的胸口上,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我都说我已经有一辈子要守护的人了。”

转身,朝着右边的贵宾席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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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天在老家,要扫墓,然后陪老同学逛街,所以呢,更新可能会晚点,也没有以前给力,等过了清明节,小妖补偿大家。

第五十四章:相认

清明的白光,恍若流星闪过,线条般流畅的身形,在场的人长舒了口气,刚从方才强烈的压迫中缓过来,便瞧见方才那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搂在一起,哦,应该是从不百战的白战枫紧紧的搂着那个妖女的肩膀,举止亲昵。

隐约间,好像是白大侠的声音,浑厚而又兴奋,没有半点失败后该有的愤懑和羞恼,宣称那个妖女是她的女人。

头晕晕的,耳鸣也有些厉害,眼前雾蒙蒙,白花花的,不停的旋转,红浪翻滚间,他们他们只看到一道素白的影子,清逸灵韵,红光白电。

弦月站在栏杆,素衣飞扬,底下的那些人只能仰视着才能看到她,娇小瘦弱,风一吹,仿佛就能倒下,可她却立在那里,静若泰山,一眼万年,似永远都不会倒下。

阳光透过台阁的窗纱,照在她的脸上,上扬的嘴角,如静夜的月光。

身后,那些人仰视着她的背,觉得高不可攀,而贵宾席上的那些人,凝视着她的脸,难掩诧异痴迷。

刹那间,他们仿佛明白,为什么那几个高贵而又优秀的男人,他们的视线为什么会停留在她那身上?有些人,纵然第一眼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可你一旦发现她的美,这世间所有其他的女人,斗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便是站在一起,也只是陪衬,甚至玷污了那个女人的美。

而那一瞬间,念小鱼潮红的脸色苍白,那双大大的眼睛,被那耀眼的绚烂灼热,完全睁不开。

弦月一只手拿着色泽温润的玉笛,另外一只手托着那七彩绚烂的彩盒,她看着凤久澜,眉眼弯弯,就是眉梢,也是上扬的,那清亮的眼眸,是纯澈的愉悦,没有丁点的杂质。

眼底的光亮,星星点点的,没有冰冷,没有嘲讽,暖暖的,就像此刻的阳光,可她,却能温暖人的心。

兰裔轩看着她,暮春四月,落英山脉,他们相遇至今,他从未见过这样绚烂的笑容,便是怀抱美酒,这样的笑容他也不曾见过。

温柔的,满足的,幸福的,十分的乖巧,对,就是乖巧,乖巧的刺眼。

凤久澜向前走了两步,在弦月的跟前停下。

十年的时间不见,他的月儿,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美丽动人,他觉得欣慰,可看到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有忍不住的心疼,还有自责,她太瘦了。

凤国的公主,整个凤国百姓的掌上明珠,就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不是在这险恶的江湖,四处漂游。

凤久澜仰着头,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贯的笑容,弦月蹲着身子,微微低着头,那张苍白的脸,少有血色,眼底满是忧伤和疲倦,却依旧是自己心心念念十年的人。

担心牵挂了时间,能见到他在自己面前微笑,弦月越发觉得满足。

弦月看着凤久澜的手,没有任何犹豫的凑近,凤久澜笑了笑,十年来,充斥在眼底的忧伤,像是随着那流星一并消失了,那浓浓的迷雾,被阳光下的风吹散。

“要雪蟾蜍做什么?”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呵护着掌心的至宝,声音温和,恍若三月的春风,拂在弦月的脸上。

弦月直接蹲着身子,一只手将玉笛重新插在腰上,将另外一只手托着的彩盒递给了一旁的轻痕,笑着从栏杆上跳了下来:“给你的。”

她说的那样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她说你,而不是哥哥,而凤久澜的世界似乎只有那绚烂而又明媚的笑容。

弦月整个人靠在凤久澜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闭上眼睛,汲取着他给自己的温暖,那样熟悉的怀抱,仿佛能将自己溺毙一般。

所有的人呆呆的看着那一幕,瞪大了眼睛,他们彻底的震惊了,是的,震惊,从未有过的错愕。

他们的心里都在好奇,这个身怀绝技的小女娃到底是谁?和凤国的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隔着栏杆间的缝隙,他们能够清楚的感觉的到,那个以寡言冷漠著称的凤国皇子,任由那个女子贴着他的胸膛,阳光下,那张苍白的脸,他们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真的是传闻中那个淡漠的凤国皇子吗?可他们怎么觉得,这个人的笑容,比冬日照在身上的阳光都还要温暖。

宁云烟掀开纱帘,被众人簇拥着,站在最外围的位置,但是这一刻,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这堂堂天朝公主的雍容端庄,而高贵出尘,她并非月亮,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也不是星星,他们看着的全是对边的月亮。

手上上等的巾帕被拧成一团,指甲钳进掌心,她却丝毫未觉,紧咬着唇,心头满满的都是嫉恨。

白战枫,兰裔轩,轩辕昊,甚至是君品玉,这些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还有凤久澜,五大公子,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才貌双全,她到底是凭什么,抢尽风头。

那些光环,原该都是她的,为什么他们的心都不在自己身上,她优秀,她又比她差在哪里?

对白战枫避之不及,对另外几个也是不冷不热,只有那个人,才是她例外的吗?

她愤恨恼火,白战枫也是同样,那相拥着的两个人,很和谐,和谐的让人觉得甜蜜而又温馨,可他却觉得该死的碍眼。

凤国的太子殿下,很了不起吗?不足月出声,身体虚弱,这并不是他的错,不过居然躲在一个女人后边,这样窝囊,有什么好的,就是会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摆出一副我很在意你的模样,这个,他也会。

“太危险了。”

凤久澜叹了口气,担忧越显。

弦月仰头,眨了眨眼睛,比依人的小鸟还要乖巧,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保证道:“下次再也不会了。”

脸贴在凤久澜的怀中,像小猫般蹭了蹭。

“我很担心。”

弦月探出脑袋,刚要开口,忽觉身前强风刮过,左手被人一拽,弦月不察,身子连连后退,撞在一睹结实的墙上,转身,看到的便是白战枫那张堪比锅盖的脸,猛地甩开他的手。

“这就是那个你喜欢到守护一辈子的人?”

白战枫手指着凤久澜,一副鄙夷的模样,显然,对于弦月这样的选择,他是相当不满的。

弦月瞪着他拽着自己的手,白战枫最是害怕她这样的眼神,不怒自威,不由的松开了手。

弦月挣开他的束缚,走到凤久澜跟前,亲密的挽住他的手,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眼底,或许没有白战枫那么浓烈的不满,却又出奇一致的带着好奇,她的视线,在兰裔轩,轩辕昊两人的身上停留了数秒,最后看这白战枫,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对,一辈子。”

喜欢只是感觉,对一个人的喜欢,很少又能持续一辈子的,而凤弦月对凤久澜,是一辈子的守护。

无论是谁,兰裔轩也好,轩辕昊也罢,和她哥哥为敌,那也就是她的敌人。

她松开牵着凤久澜的手,歪着脑袋:“我知道白战枫不会伤我才敢动手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那清亮的眼眸,是浓浓的承诺。

凤弦月出事了,凤久澜怎么办?凤弦月不能失去凤久澜,她想,凤久澜也是一样的吧,若是没有月儿,他一定会难过的活不下去。

凤久澜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白战枫,脸上是亲切的笑容,没有丁点的责怪,眼底,是审视的光。

楚国白家的大公子,素有江湖武痴之称,鲜衣怒马,正气凛然,一眼就能看透,不像那兰公子,根本就没人能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功夫很好,若是和月儿在一起,一定不会让人伤害到她的,只是,他会不会一辈子待他的月儿好呢?眼角瞥到一旁脸色煞白的念小鱼,江湖的传言,他不可能不知,心底陡然一沉,在他看来,月儿已经十四了,这个年龄,他该为她寻觅驸马了,他的月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孩,足以与世间任何男子匹配,决不能与别的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

他这一思想,也算不得超前,若是他的母妃没有过世,凤玄凌的后半辈子也许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若是那兰公子有白战枫对月儿这样的感情,他也就没什么牵挂了,还有那个轩辕昊也不错,只是这个人野心勃勃,将来必定少不了政治联姻,若是盛世,君品玉也是不错的人选。

凤久澜有恋妹情节,可他又与其他的兄长不同,因为对妹妹的疼爱,便觉得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子是薄情汉,都不能给他的妹妹幸福,恨不得她一辈子不嫁,呆在家里,一直自己来照顾,他从来没这样想过。

每一次病发,倒在地上,痛不欲生,到最后,他都咬牙挺了过来,想知道她这些过的好不好,现在是不是无恙。还有,他不放心他的月儿,他若是走了,她伤心了怎么办?她难过的时候,旁边没有人安慰她怎么办?她被人欺负,身边没有保护的人,又该怎么办?

他走了,谁来照顾她呢?他还没找到能够让他将月儿放心托付一生的人,他不能就那样离开。

第五十五章:公主身份,昭告天下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弦月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洞察了他的想法,松开挽在他胳膊的手,紧紧的,扣住他的五指,十指相扣,像是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任谁都无法分开。

她的视线,淡淡的扫过周围的那些人,双眸坚毅,那是永远都不会转移的磐石,雪白的肌肤,没有半分少女表白动情的羞赧。

“我会一辈子守护好你的。”

弦月抬头,下巴倔强的昂起,眼底,水纹晃动,星星点点,熠熠生辉。

一辈子的时间,多么的漫长,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这也许就是个不能完成的神话,可她却觉得,一辈子,太过短暂,若是可以,她愿意将世间拉长到生生世世。

她不敢奢求下辈子能投生在家庭和睦美满的家庭,只求能再遇上哥哥,便是彼此无父无母,彼此相依为命,她也甘之如饴,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希望哥哥有健康的体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便是倾尽一切,她也愿意。

凤久澜微微一笑,眸光越发的柔和,他也希望一辈子将她呵疼在掌心,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的月儿聪慧优秀,没几人可以伤害到她,但他还是不放心,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她的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陪着她,像他一样,永远以她为先,一心一意对她,纵然无权无势,只要他爱他的月儿如生命一般。

“枫哥哥。”

念小鱼走到白战枫的跟前,一身艳丽的红装,冬日里燃烧的火焰,她站在白战枫跟前,看着他略有些铁青的脸,很是小心的叫了一声,少了往日的蓬勃的生气,让人觉得苍白,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裳。

白战枫狠狠的剜了弦月和凤久澜一眼,双手紧握成拳,不满之情完全写在脸上,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小心翼翼的念小鱼,乌黑浓烈的眼眸晕染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愧疚。

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为什么那么倔强呢?早点放弃不就好了嘛,何苦为了自己吃那么多的苦头。

念小鱼的眸底黯然的火光刹那间跳跃,挽住白战枫的手,指着弦月和凤久澜:“她守护着他,枫哥哥,我也会一辈子守着你的。”

蜜色的肌肤,衬得那双眼眸眼眸越发的黑亮,盯着白战枫,满是真诚。

弦月抬眼,看着殷切的念小鱼,她相信,没有丝毫的怀疑,此刻的她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发自真心,就像她对哥哥的心意一样,或许对她们而言,一辈子,太过短暂,可是,如果真的有一辈子,她们也会觉得满足。

只要哥哥这辈子,能熬过每一次的病痛,陪她走到最后,她真的会觉得满足,而念小鱼呢,一辈子守着自己爱的人,纵然他的心里未必有自己,那也是幸福的吧。

三年的时间,她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三年,追踪着一个男人的足迹,风餐露宿,露宿荒野,她的肌肤,或许一开始也是雪白细腻的,可现在,已经被晒成了麦色,察觉到白战枫眼底难有的愧色,弦月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的女人?她不知道,白战枫这样的认定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自信,却还没到自负的地步,他对自己或许有感情,但却还未到爱的地步,他的心痛,又怎么比得上念小鱼的千万分之一?

他与念小鱼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若在盛世,他嫌弃念小鱼江湖草莽出身,那还说的过去,不过再这样的乱世,她又有什么配不上他的呢?

这个世界,为了自己心中的信仰,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或许,白战枫他的心底根本就没什么能够让他放弃一切吧,他们的出身不同于常人,婚姻本就不能和自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娶个爱自己的人呢?她看的出来,白战枫并不讨厌念小鱼,那为何要冷言冷语相向?

弦月觉得自己不明白,可看着白战枫眼底不同于愧色的痛苦和挣扎,她却好像又是明白的。

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更不要提心里没有住着人,或许,不是不在意,正是因为在意,心里又不确信能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所以,用最残忍的方式拒绝。

放眼望去,那些散落在四角的贵国公子,在看向念小鱼的时候,无一不是鄙夷,或许他们的心底甚至是想发笑的,嘲笑她不要脸,一个女孩子居然没有半点矜持,却碍于白战枫还有念小鱼的父亲不敢笑出声,更不敢用那些尖酸刻薄的字眼,只是,他们又凭什么呢?相比于他们这些没有真心的人来说,念小鱼知道明白,爱与痛是什么滋味。

气氛,陡然冷凝,所有的人都只是静静的,似在等待白战枫的反应,他们的嘴角扬起,划出冰冷而有嘲讽的弧度,像是看戏一般,等待那个可以成为他们闲后余聊的话题。

白战枫抿着唇,像是弯刀一般,看着一脸殷切的念小鱼,动了动唇,到最后,却什么也说出口,深邃如夜的眼眸,有愧疚,有犹豫,有纠结,却没有她想要爱意,哪怕是一丁点的怜爱都没有。

念小鱼眼底的光芒一点点褪去,越发的苍白黯然,那如黑玛瑙一般的眼眸是破釜沉舟的决心,而被那坚定决心掩埋的是惊涛骇浪般的痛楚。

弦月看的出来,念小鱼在逼白战枫,同时,她也在强迫自己,强迫自己做一件从未想过会做的事情。

用三年的时间,去追一个男人,天涯海角,却怎么都得不到他的回应,流言蜚语,他却始终都不曾回头,不曾给过她任何回应,纵然是满腔爱意,也有消磨殆尽的一天,然后,心冷,累的再不想继续。

可是放弃,也好难,尤其是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

念小鱼紧咬着唇,咸涩的血腥味在口腔间游移,那双如黑玛瑙般的眼眸慢慢的蒙上了水雾,一点点凝聚,衔在眼角,她倔强的,怎么都不肯让它流出来。

父亲责骂她说,女孩子家怎么一点颜面也不要?

堂堂武林盟主的爱女,在这样的乱世,比起那些王朝千金,她的身份丝毫不差的。

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她不喜欢别人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不喜欢别人在提到她的时候总是嗤之以鼻,一副不屑的模样,她也希望自己能骄傲的活着,像弦月一样,潇洒不羁,但是她做不到啊。

她一直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为什么枫哥哥就是看不到她的存在呢?她问过自己,也曾经用质问的口吻问枫哥哥,却又谦卑的告诉他,只要他说出来,她愿意改,可他却告诉自己,她很好,既然很好,为什么不能和她一起呢?

念小鱼喜欢白战枫,周朝上下,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他说,他的女人,必须打败他,她一直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拒绝自己的理由,但是又有什么关系?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女人能打败她呢?永远都没有,他的身旁没有女人,他也不会为哪个女人心动,她坚信,只要自己坚持,最后站在他身边的一定会是自己,所以,一直就那样傻傻的追着他,不去想自己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只看到近在咫尺却永远都无法触摸到的身影。

可现在,她心底所有的信念和坚持,被彻底击溃,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样一个人,就是为了打碎她所有的梦想和希冀而存在的。

模糊的眼,望着四周的人,那一张张脸,年轻而又英俊,他们的笑容在眼前晃啊晃的,她读懂了他们的嘲讽,却又是第一次,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了心里。

她看着弦月,她的五指与凤国太子的五指紧紧的扣在一起,传闻中那个淡漠的少年,低着脑袋,温柔的替弦月整理额前的乱发,她从来不知道,那个潇洒不羁,恣意狂妄的少女居然有这样乖巧的一面,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暖暖的,在她的脑海定格。

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像是空腹喝了一大罐的醋,那酸味,不停的发酵,溢满了整个胸腔,熏的她想要落泪,她好羡慕,真的好羡慕,如果枫哥哥能那样对她,纵然是死,她也甘愿了。

她在赌,用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只为换白战枫的一个回心转意,她希望,她的枫哥哥和其他男人一样,爱面子胜过一切,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会同样的握住自己的手,她从来都不敢,他能给自己同等的爱,要的,不过是能陪在他的身边而已。

她的爱,从一开始,就低如尘埃,她静静的等待着,可白战枫却终究没能如她所想的那般,回握住她的手,她觉得自己的心只有一片的悲凉,长满是凄凉的黄草。

她紧咬着唇,眼睛瞪得大大的吓人,拽着白战枫衣袖的手一点点慢慢的松开,原来,那个能将她的枫哥哥打败的女子真的存在,素衣白裳,如此鲜明。

曾经,她不止一次的想过放弃,可每一次,总不能坚持,只是分开几天,就会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去找他,那个时候,她能找到一千一万个去找他的理由,可现在,那一千一万个理由,也不能让自己坚持。

她觉得心痛,心尖的位置,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蠕动,不停的啃食着,她想哭,不单单是为自己,还因为枫哥哥,她矛盾的想要发笑,她希望他明白爱,那样的话,他就会知道他对自己的伤害有多深,纵然是将来不能一起,但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记得,当年有一个叫念小鱼的傻女孩,跟在他的身后追了三年。

可她却又觉得不忍心,倘若他和自己一样,当真爱的那么深,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那种滋味,她不希望他变成第二个念小鱼。

她的手指从他的胳膊中一点点慢慢的抽回,那一瞬,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朝后边倒了过去,没有任何的挣扎,她直接就由着自己,她以为会摔在地上,重重的倒在地上,或许,再过几日,江湖之上便会再掀流言,说她念小鱼求爱被拒,意图自杀。

她笑了笑,心尖上,一抽一抽的,疼痛难忍,她没有跌落在冷硬的地板上,而是靠在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小师妹,你有没有怎么样?”

头顶上方,熟悉的关切声萦绕在耳畔,那呼吸,似还有些急促。

念小鱼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似是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小鱼。”

那威严的叫唤,饱含了太多的无奈,有着她永远都读不懂的沧桑。

念安霸走近念小鱼,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谁也不会知道,那个像火一般明艳的女子,在她父亲的怀中,泪如雨下,却强忍着,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她是倔强的,也是骄傲的,一直都想,像只凤凰一样,高傲的活着。

“师傅。”

白战枫走到念安霸的跟前,双手抱拳,躬身请安。

念安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多的责怪,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白战枫看着靠在靠在念安霸怀中的念小鱼,弯曲的脊背,双肩颤抖的十分厉害,转而朝一旁抱住念小鱼的男子躬了躬身:“大师兄。”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在视线与白战枫相碰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脸上却没有半分的笑容。

“这边好热闹啊。”

珠佩相撞,清脆作响,贵宾席的入口的帘子被几个太监掀开,悦耳的声音越近,循声望去,来的皆是周朝的皇族权贵。

周惠王一身明黄的龙袍,阳光下,金线勾勒,飞龙九爪,虎虎生辉,让人不由心生敬仰膜拜,可那周惠王却生了衣服书生模样,长相十分儒雅,眼神温和,一脸笑容,耳朵长长的,像个弥勒佛一般,仿佛人人都可以上前欺上一欺,这样的搭配倒显的不伦不类,忍不住想要发笑。

与他并排走在一起的,并非当今皇后,也不是哪个得宠的皇妃,而是宁云烟,今天她穿了一身绛红的宫装,长长的裙摆拖地,腰间系着的玉带,火凤凰正接受着日光的洗礼,涅槃直冲九天,她的声音清冷,尖尖的下巴昂起,她本就端庄高贵,现在由这样一群大臣簇拥着,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时刻接受着臣民的仰视膜拜。

紧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比较年轻,锦衣华服,想来是周朝的皇子,在后边的,便是周朝的高官大臣还有江湖武林的前辈。

难怪世人都说周朝的气数已尽,身为一国之君,长相让人发笑便也算了,不爱政事爱文墨,还有他的那些儿子,身为皇子,在天下人跟前,只能跟在公主的身后,却和他的父亲一样,笑眯眯的,便是丁点不满也没有,在这样动荡的时代,这样的皇室还有何希望何言?没有一点进取之心,难怪宁云烟能有整个周朝作为嫁妆。

她向前走了几步,莞尔一笑,面容祥和,嘴角微微上扬,美丽而又迷人,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轻浮,自然不会像弦月那样,让人心生粗俗之意。

高高在上的天朝公主,身份尊贵,举止得体,雍容端庄,这样的女子,像他们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样的女子,若是娶妻,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整个贵宾席,挤满了人,却十分安静,兰裔轩不由将视线投注在弦月身上,上下审视了一番,突然轻咳了两声。

弦月转过身,斜眼看着脸上晕染着点点笑意的兰裔轩,咯咯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嘴巴张开,牙齿全露了出来,笑到欢畅的时候,还会很没形象的仰着身子。

弦月明白他的意思,同样都是女人,她和宁云烟,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不是不会,只是不想让自己和以前的苏芷心那样,带着虚伪的面具,辛苦的活着。

她喜欢这样的活着,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不过她从来都知道,她是只金丝雀,注定要回到那个华丽的牢笼,不过她不后悔,那是她的选择,但是现在,她要纵情恣意的活着。

宁云烟看着她与兰裔轩之间的互动,君品玉,轩辕昊,他们的视线都被那素白的身影吸引着,白战枫自不用说了,他对弦月的心意,又有谁是看不出来,她的眼,似有若无的划过那紧紧相扣的十指,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虽说周朝渐渐没落,可宁云烟毕竟是天朝的公主,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人捧在掌心,身边所有的人都是她的陪衬,而现在,她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陪衬,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的江湖女子,这口气,她如何能吞得下去?

精致的笑容有微微一瞬间的僵硬,就像是完好的玻璃,中间突然有了裂缝:“弦月,我们又见面了。”

她走到弦月跟前,亲昵的牵住她的手,像极了许久不见的好友。

弦月任由宁云烟拉着,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一直白天鹅容不下一只变成天鹅的丑小鸭,她笑了笑,她不是丑小鸭,一直一直她都是白天鹅。

她笑着,可那笑容却已经没了面对凤久澜时的乖巧温和,上扬的嘴角,划出冰冷而又嘲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