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和白骨精体恤宋词的心情,让她先行回去,活动的善后工作,她们两个已经足够。宋词感激一笑,穿过酒店大堂,走向酒店大门。

“宋词。”一道不急不缓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她转头望去,唐诗站在地势略高的休闲区沙发旁,身影挺拔潇洒。黑衬衫、黑西裤,黑得气度不凡,黑得意气纵横。

即使是骄阳似火的高温天气,他也经常一身黑衣,就像一块立体的、移动的黑炭,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宋词总觉得这个男人很不真实,虚幻得如镜花水月,从嘉年华酒店那个转身过去的背影,到烂醉一夜醒来后的“一夜情”男人,再到酒店业黑马,他的每一种身份、每一次出场,都是突兀而令人错愕的。他像是浪漫而虚假的偶像剧男主角,以一种强势的姿态闯进她的生活。她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都是她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其实她本能地想抗拒虚假、虚无的人事,本能地想远离。

唐诗这种光芒四射、万众瞩目的风云人物,她需要抬起脸庞以45度斜角仰望才能看得见,就如现在。最亲密的距离,不过是那烂醉一夜的拥眠,所幸她已没有任何记忆,于是,她将自己跟他的关系评定为泛泛之交的客户,就连朋友都称不上。

她站在他的圈子之外以一种赞叹的目光审视他、打量他,这样,也就足够了。

“一起吃午饭,高峻想跟你谈谈项目企划。”他已来到她的面前,眉目之间尽是清朗的笑意。

“什么事?”宋词注意到,酒店大堂所有员工都聚焦于她的身上,好像只要她稍有异动,便会死于那些蕴藏着杀气的目光剑意。

“他没详细跟我说,如果不介意,你先跟我回嘉年华,然后一起去饭店。”

宋词致电给高峻证实,接着随他先回嘉年华酒店。

下电梯到地下停车场,驱车上路,唐诗无奈地笑,“宋词,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警惕性可以媲美狗。”

她冷淡地翻白眼,“你是第一个说我像狗的人,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他的脸孔绽开一朵玫瑰般迷人的笑容,“求之不得。”

宋词气呼呼地别过头,忽又觉得此言一语双关,颇有调戏之嫌,不由得大窘,红云上脸,娇艳如花。

过了片刻,她侧脸望他,恰巧撞上他含笑的目光,那双眼睛深黑似渊,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回到嘉年华酒店,他径直进了陆经理的办公室商谈事情,她则坐在外间的办公室等候。午餐时刻,员工都去吃饭了,办公区分外安静。

百无聊赖之际,蓦然间,有脚步声传来,由沉转轻,止步于门口。她仿佛感应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下意识地转头望去,那人站在门边,面孔平静、目光平静,瞧不出任何情绪。

——郭志仁。

一只神秘的手揪住心口,宋词感觉到心脏在五指挤压之下激烈地搏动,呼吸困难。

“近来还好吗?”他走进来,依旧是以往的英俊斯文,步伐有些僵硬。

“还可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而生涩,“你升职了吗?”

“升了。”郭志仁淡淡答,并无升职的意气风发,“你在等人?”

“嗯。”宋词恍惚地应答,每一根骨头因为窒息式的紧张而痛起来,“恭喜你。”

偌大的办公室,陷入沉寂。

分手两个多月,两人第一次近距离地面对面,表情僵硬、言语艰涩,曾经如胶似漆的情侣变成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陌路,她觉得他很陌生,也许他也觉得自己很陌生吧。

忙碌的空隙,她期待过两人相遇的场景,幻想过多种对话的模式,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尴尬和冷漠。原来,曾经平行的高速道路,一旦发生偏差,就再难重新平行——因为,一个北上,一个南下,再也没有机会重逢。

两人之间隔着办公桌,一站一坐,郭志仁突然开口,“宋词,把握手上的幸福,我真心祝福你。”

手上的幸福?

宋词不明白他的意思,平静地说:“我会找回幸福的感觉,只是不知要用多少年。”

“郭志仁!”一声娇气的怒吼,好似一道惊雷当空劈下,晴天变色。

两人惊愕地看去,一瞬间呆住。

美艳与盛怒并存于一张浓妆的玉脸,沈思敏仿佛踏着风火轮般快速冲进来,脸部肌肉已经扭曲成怒火燃烧的形状,劈头盖脸地喊道:“为什么你不放过阿仁?为什么你要纠缠不清?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地横插在我们中间?”

缠着郭志仁,她为什么这么说?

宋词被她的盛气凌人弄得一头雾水,本欲开口,却听见…

“思敏,你嚷嚷什么?”郭志仁反应过来,急忙拉住这个疯狂的沈思敏。

“走开!”沈思敏甩开他的手,拽住宋词的胳膊,美眸充血,蹿起两簇火药味十足的邪火,“你三番四次地跑到酒店做什么?想抢回阿仁,是不是?”

“你误会了…”

但是沈思敏怒火中烧,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宋词试图解释,却又觉得言语苍白。

“误会?”沈思敏打断她,眼神迸射出一种血腥的狰狞,“这两个月,你来了多少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甘心阿仁抛弃你,想从我的手中抢回去,是不是?”

“别说了,不关她的事。”郭志仁拽着沈思敏,想把她拽出去,却敌不过疯子般撒泼的沈思敏。

沈思敏以蛮力狠狠地推开他,伤心欲绝地冲他喊道:“到现在你还帮着她。”

她愤然回头,怒瞪着宋词,“贱人!你不想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疯女人!

宋词早已退出,何来她所说的纠缠?原本是受伤最深的人,现在却变成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天下间竟有如此可笑荒唐的事!

宋词忍无可忍,奋起反击,“我怎么不让你好过了?你有什么证据?”

沈思敏讥讽地大喊道:“哟,不再装楚楚可怜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下一秒钟,她就像一只疯狂的母狗扑上来,那长长的指甲仿似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狠狠地揪住宋词的头发和身体…撕裂的疼立马从头皮上蔓延开来,直抵心间,宋词想要抓住她的手制止她,却抵挡不住她禁锢般的力道。

原本宁静的办公室瞬间变成一个不宁静的角斗场。

“我要抓破你这张脸蛋,以后让你拿什么去勾引人!”沈思敏冷酷残忍的声音侵入宋词的耳中,指甲横扫而来——

“你疯了,放开她!”郭志仁骤然怒吼,冲上来抓住沈思敏的手,想要分开两人,却也拼不过已经变成母狮的沈思敏。

“我要她破相!我要她不能再勾引男人!”沈思敏高喊着,嗓音尖厉而恐怖,就像被禁锢千年终于破笼而出的女鬼。

痛得快要麻木,宋词拼命地推着沈思敏,恨她的神经质和疯狂,恨得咬牙切齿,但她却像是一堵墙无法撼动…蓦然间,痛感消失,整个人立即轻松下来,一阵绵软,她无力地滑下去,滑下去…

两只手臂托住她的身子,她感觉自己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紧接着,郭志仁错愕地瞪直双眼,目光投向身后。

刹那间,沈思敏狰狞的面目变得安静而乖顺,血腥的目光恐惧地下垂。她挪着细步后退,喃喃低语,“唐先生…”

宋词恢复了一些气力,推开唐诗,却被他拥得更紧。

此时此刻的唐诗,全身紧绷、眉心紧蹙,眼神凌厉如刀,骇人的戾气迸射而出。

她皱眉望他,祈求地望着他,求他放开自己,因为,她不想让人误会,不想让郭志仁看见如此暧昧的姿势。

唐诗全然不顾,单臂揽过她的肩膀,合身将她压向胸口,像是保护至爱的女人一般,“宋词为什么来酒店,你还不明白吗?沈思敏,再有下一次,我绝不会客气。”

语气平静,却像冰锥般冰冷刺骨。

沈思敏低垂着头,不敢吐露半字。

郭志仁也低着头,神色无奈而哀伤。

唐诗拥着她回到顶层房间,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喝下去。

冷气漫上手脚,宋词觉得寒意钻进每一处细微的神经、钻进心间,不自觉地簌簌发颤。

胸腔里空旷如原野,又像被稻草塞得满满的;五脏六腑被一堵墙死死地挤压着,又像被一只手完全掏空;全身的肌肉紧张得无所适从,她忽然觉得冷如雪地,又忽然觉得被滚烫的热水浇淋过一般;喉咙干涩灼热,喊不出声音…

她已经把他拱手让出,已经早早地退出,只是待在原地绝望地等候爱人的回头,等到心死,等到魂灵寂灭…好不容易,她决定放下这段感情,成全他们,结束自己的苦业与煎熬,但换来的,却是什么?

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属于她自己的生活逐步展开卑弱的翅膀,却不想人生的机遇如此巧妙,总也逃不开那些难堪丑陋的纠缠。万千人海、芸芸众生,为什么总是无处可逃?为什么总有强势霸道的人欺负弱小?为什么总有人揭开那些正在结痂的伤口?

仿佛有灼热的气流刺进双眼,痛得她张不开眼,又似有什么滚滚倾落,止也止不住。脚在抽搐,全身痉挛,这张柔软的床冷如冰窖,她冷得蜷缩起来…

郭志仁,你凭什么这样伤害我?

沈思敏,你凭什么这样伤害我?

一个极大的力量使劲地掰开她的身体,将她揉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谁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

谁的胸膛,坚固得像城墙?

谁的体温,温暖一如春阳?

三千浮水,跌跌宕宕,谁是溺水之人?谁又是救命稻草?

暖流沿着手臂、顺着胸口一点一滴地汇入她的身体,驱逐了寒冷,驱逐了悲伤。宋词那被冰寒封锁的心,被一道强烈的阳光穿透,她的整个天地变得清明暖和。

宋词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坚定的胸怀紧紧环抱,永不放弃,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禁锢着她,为她遮风挡雨。

她动了动,那双铁臂略松。于是,她回眸凝望他。

唐诗轻轻地笑,微笑如阳温暖,额上细汗密布。

看照片和视频的那次,她也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煎熬,是唐诗在她身旁,陪她度过那可怕的寒冷与黑暗。这一次,仍然是唐诗守护在旁,宋词觉得奇异的舒服与安全。

“谢谢。”她笑,虽然那笑容支离破碎。

“一切都过去了,凤凰涅槃,宋词重生。”唐诗轻轻地抿唇。

不见硝烟,却有硝烟

突发事件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午餐会晤取消,高峻邀请三位经理K歌。

这日晚上九点半,夏初恋和季晓岚上了高峻的本田轿车,宋词则上了唐诗的车。

夜灯如火。

冷气充足的狭窄空间里,唐诗的面孔因为幽静而显得神秘忧郁,他的眼神因为专注而锋利如箭,似乎可以穿透前方的挡风玻璃。

“为什么不开除他们?”幽幽的声音透着清寒,宋词平视前方,相信他知道她所说的是谁。

“虽然我有无上的权力,可是没有人事任免权。”唐诗的嗓音淡而低沉。

“总经理也没有任免权吗?”她不相信,郭志仁和沈思敏的形象在嘉年华酒店尽毁,总经理怎么会让这两颗烂橘子在整个筐子里腐烂。

再者,唐诗会任凭这种污秽之事永远驻足每个员工的视野吗?身为高级顾问,不是应该维护酒店的清明和干净吗?只要他提出,总经理也会慎重考虑的吧。但是,郭志仁反而升职,这不是很怪异吗?

〖1〗〖2〗焚心似火

〖1〗第五场我的妖精,请陪我一起沉沦〖2〗

中午的突发事件,让宋词开始思索这些事,却越想越迷糊。

唐诗悠缓地笑,“宋词,你想挖出石油吗?”

她斜睇他,“心虚的人总是千方百计地岔开话题,要不就低劣地调侃别人。”

他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大,“是在说我吗?”

园区的“凤舞夜霄”是新近开业的顶级娱乐场所,号称本城最尊贵最具先锋精神的极乐天堂,一进入大门,手机信号自动屏蔽,拥有独立的私密性和独立空间,其三间顶级VIP包厢配备最先进的智能化系统和最具震撼效果的视听设备,诡森灵异的装潢设计能够震断每一根神经、震碎每一个细胞。

三间包厢分别为:天堂、地狱、魔界。

豪绅名流、时尚新贵、商界政要,无不趋之若鹜绝无仅有的顶级夜店,因此,这三间包厢要提前十天预定,否则,再多的票子,再大的权势,都无法撼动游戏规则。

进入门厅,便有一排黑色超短裙美女列队欢迎,凤凰造型的打扮冶艳优雅。

他们自然没有预定那三间贵得吓死人的包厢,二楼包厢里,光线昏暗、缤纷闪烁,五人皆隐身在影绰的光影中,平常的斯文、优雅皆被掩盖,放浪形骸大行其道,唱歌喝酒吃零食,好不热闹。

高峻高举红酒,“M2和博海的合作是天作之合,让我们为不可限量的前景干杯!”

五人饮尽,一滴不剩。

季晓岚和高峻聊得热火朝天,夏初恋和宋词一起唱歌,唐诗落单,安静地坐在一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那抹满身孤寂的倩影。

门被打开,一道橘红的暖光斜射进来,刺亮眼睛,让人不适。

一道身影立在门扉处,身后的橘光逆在他的全身,使得他像是一位神祇,挺拔高伟,刚毅稳健。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定在来人的脸上,却瞧不清楚他隐在光线中的表情。

“汪总来了。”夏初恋欣然地迎上来,“唐先生,高总,这位是我们M2汪总。”

“幸会,幸会。”汪敬哲低笑,分别与唐诗、高峻握手,“承蒙高总看得起M2,如此爽快地跟我们签约,今晚怎么也要尽兴一回,既然来到‘凤舞夜霄’,怎么能失望而归呢?如果不嫌麻烦,还请高总和唐先生移师三楼。”

“客气了。”唐诗唇角微动,凝出一丝礼貌的笑意。

“三楼应该是VIP包厢,汪总这么有诚意,我们就移师。”高峻笑道。

服务员引着六人来到三楼,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幕海蓝为底的瀑布,透明纯粹的水流恣意流泻,飞花溅玉的声音不比山崖陡峭的瀑布震天撼地,却也仿佛整片大海倒流,给人一种气势磅礴之感。

服务员伸掌对着瀑布正中央,忽的,流泻的水流戛然而止,只剩一面深蓝的墙壁。下一秒钟,墙壁自动打开,服务员伸臂一礼,“这是‘天堂’,请尽兴。”

众人惊叹着步入“天堂”,举目四望,皆是顶礼膜拜的目光,只有唐诗和汪敬哲闲适地踱步,一个抬腿坐在台球桌上,一个坐在蓝白沙发上,气定神闲的样儿如出一辙。

还是有不同的,宋词发现,唐诗的眼中浮沉着隐约的不屑和狂放,坐在沙发上的汪敬哲则像真正的将帅,任天塌地陷、刀光血影,自巍然不动。

这是一个以“水”为主题、蓝白两色生死纠缠的天堂,宽敞阔绰豪华,小到桌子、沙发、圆凳、琉璃灯等艺术软装饰,大到墙壁、屋顶和地板,几乎所有的线条都是弯曲的、流动的,设计师显然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人联想到水的灵动与必需。

不知从何处投下来的光影水幕,墙壁上展现出碧海银沙、椰岛风情、漫天雪舞、瀑布流水、碧绿群山、桃花仙境、古堡迷情…会聚大千世界之自然仙境和人间胜景,有如超级大屏幕高清晰的科幻电影,身临其境之感非常真实。

柔和的蓝色与纯净的白色交替的空间不温不火,矜持地隔出一个奢华的私密空间,营造出梦幻而炫酷的氛围,处处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远离尘嚣,浸心自然,心旷神怡,万般皆下品,唯有清风过耳、阳光普照。

天堂,莫过于此。

惊叹、赞叹,拍案叫绝。

高峻玩味的笑意中似有锐意划出,“汪总,‘天堂’是要预约的,莫非早在十天之前汪总就料到我们会来这里?”

汪敬哲笑得极其润泽,“老板是我哥们儿的朋友,我托了关系。”

果品,零食,红酒,齐齐上桌,服务员的服装也充分体现出统一的水元素。

高峻拿起红酒,眼睛一亮,“哟,法国波尔多红酒,Haut Brion(可译为贺伯莱翁)。”

“许多喜欢波尔多葡萄酒的人都公认Haut Brion是最精致绝妙的波尔多佳酿,称之为世界上最好的红酒一点也不为过。”唐诗缓步走来,在宋词身旁坐下。

“这款Haut Brion呈砖红色,散发一种高雅而令人沉醉的芳香,带有醋栗、樱桃与香草味,丹宁强烈,余韵绵长而复杂。”坐在宋词另一侧的汪敬哲恪尽地主之谊,为各位斟酒,姿势讲究而优雅,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贵胄气息。

“难得一见的明星级佳酿,不过…醒酒了吗?”唐诗慢条斯理地问。

“正好90分钟。”汪敬哲伸手邀请,“哥们儿的私藏,刚刚打开,就被我拐来了。”

众人举杯,慢慢品着价值不菲的顶级佳酿。

玻璃杯中的液体荡漾着华贵而迷人的光华,典雅的香味沁入鼻中,未饮已先醉。宋词浅浅尝了一口,甘醇华丽的液体滑入咽喉,落入腹中,所有的形容词都无法形容口感绝妙的佳酿。然而,她的心中却翻腾着唐诗和汪敬哲的对话与表情,这两人初次见面,怎么这么别扭?仿佛互相欣赏,又似乎处处针锋相对,互相较劲儿似的。

此刻,两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品酒,宋词身处中间,觉得万分微妙与尴尬。

唐诗的气场历来强势,令她头皮发麻。而汪敬哲跟夏初恋低声聊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以水的态势漾在她的身旁,也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