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许,其实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他才会施施然的对她说出这三个字。只是哪里晓得,在她这里,竟会不受用。
听溪没敢坐地铁而是直接打的去了公司,托这些人的福,她也算是红的街知巷闻体验了一把做明星的烦恼。
本来今天该是需要请假的,可是思来想去,她既然没有做错事情,那又为什么要躲?
只是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见陈尔冬。
江年锦在她额头上烙下的那个吻,明明那么轻,却像是在那一瞬间给她的心也按下了重重的烙印。
陈尔冬喜欢江年锦,她既是知道了,那就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有些温暖,是她不能贪恋的。
经历过了莫向远,她不能还不懂这个道理。
江年锦,是个比莫向远更甚的人物,这也意味着,他们的世界更远。
比沈庭欢高调入院探访安培培的新闻更具爆炸性的,就是今日江年锦忽然在助理和保镖的陪同下出现在安培培所在的医院。
身为安培培原东家的负责人,他出席安培培的订婚宴已经让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这次在流产矛头直逼Beauty的风口浪尖上他非但不避嫌还如此高调的出现在医院,更是让很多媒体记者摸不到头脑。没人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的。
听溪和静竹带着新一批礼服路过模特儿休息间的时候,休息室的屏幕上正直播着江年锦在医院门口被围追堵截的画面。黑超遮面的江年锦一路冷着脸,任由记者七嘴八舌的在他耳边发问他也只是一概不理。
这本是他惯常的冷漠,可是看在听溪的眼里,却忽然觉得陌生。昨夜他的笑犹如清风拂面,因为太美好以至于她希望能够成就永远。是她贪心了。
江年锦在一众保镖的揽护下走进了医院的VIP通道,画面才被切回了演播室。风姿绰约的女主播潋滟的红唇一张一合正叙述着什么,说到听溪的部分她直接以苏某代替,这样听来,还真有了几分犯罪嫌疑人的味道。
休息室里传来嗤嗤的笑声。
“这苏听溪平日里看她闷声不响的,原来心机这样重。Modern和Beauty本就关系不好,她这个小小助理还跑来火上浇油,看看江先生那脸冷的,他哪儿被这样的质问过呀。”
“我看那个小贱人就是故意的。沐葵,沈庭欢,现在又来一个安培培,她就专挑红的招惹,你看,这不她的曝光率也上去了…”
“你们都在这儿放什么P!”
听溪还没反应过来,她身旁的静竹已经蹿了进去。
休息室的模特儿们毫无招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不轻。众人回过神来看到静竹的身后还站着苏听溪,都心照不宣的冷笑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听溪啊…”坐在最外围的红衣模特儿站了起来,她满脸不屑的捻着自己的下巴“今天还来上班,真是敬业,难道不怕被记者和安培培的粉丝生吞活剥了吗?”
“你们能不能嘴上积点德?”静竹眼里冒着火。
“嘴上积德有什么用,手上积德才好。那么小的生命,也亏得有些人下得了手…房静竹,你每天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不觉得脊背发凉吗?还是说,你也是这样的人…”
“你TM说什么?”静竹一把甩下了手里的衣服,上前一步揪住了那人的领子。
“静竹,别这样!”听溪冲上去,想要把她拉开,却不料静竹既是使上了蛮力就不是听溪能够轻易拉开的。
“房静竹你这个狗腿子,你现在这样护着苏听溪,是真以为她能红吗…”
一时间,房间里的所有女人涌过来。
静竹和那位红衣模特儿已经死死的扭打在了一起。
这女人一旦动了粗,那架势就连男人都只能望洋兴叹。
她们显然是人多势众的一方,静竹和听溪没几下就被按倒在地上了。静竹嘴硬一副势要死磕到底的模样,红衣模特儿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杯,甩手将杯中的咖啡泼过来。
听溪见状,连忙挣出来飞身护着静竹,岂料这动作太大,让周遭的几个女人都猝不及防,红衣模特儿手里的杯子不慎也跟着飞了出来,砸中了听溪的额头。
额角很快有血丝冒出来。
听溪下意识的一抹,看着手心里的鲜红顿觉天旋地转的晕。
众女人眼见着这场纠纷忽然见了血,也开始紧张起来。
“你们都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一声大喝。
隔着重重的人影,听溪看到一色正叉腰站在门口。
“听溪。你在流血。”静竹扑过来,一把将听溪扶起来。
“没事。”听溪摇了摇头。额角有些疼,却还能受得住。
“你们这些姑奶奶,还嫌最近不够乱是不是,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杀人啊!”一色在原地跳脚。
“为民除害。”红衣模特儿淡淡的。
“你特么…”静竹一掌飞过去。
“够了静竹。”听溪一把将她拦下。“我们走吧,我头晕。”
静竹看了她一眼,这才算罢休。
生活就像是地雷,无意踏破一个,哪怕没有面目全非,往后的每一步都会因为这踏错的一步而走的步步惊心。
听溪觉得安培培流产之后,自己的生活就变成了地雷,再不是她自己能轻易掌控的了。
听溪按着冒血的额头,由静竹陪着去医务室做了应急处理,好在伤口并不深,止了血消了毒疼痛感也在逐渐减弱。
等她们回到楼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已经全部传到了陈尔冬的耳朵里。
陈尔冬在Beauty算是低调的一个人物,平日对于这样的是是非非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却不想找来这样两个爱惹是生非的助手,这大概也算是她的流年不利。
“房静竹!你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情!”陈尔冬的口气不好,不过她对静竹,时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以至于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可是没有想到,平日里习惯低头听训只敢背后唠叨抱怨的静竹今天一反常态的顶了嘴。
“你除了喉我,还有什么本事?”静竹语气不强,可是这话的重量却不轻。
陈尔冬看起来比一般女子洒脱,实则敏感纤细,这气话让她品出了别样的端倪,她不自觉的对号入座,脸被气得一阵白一阵青的。
“你打人还有理了是不是?”
“我打人?”静竹一把揪过了听溪,指着她的额头“麻烦你看看究竟是谁被打了好吗?”
陈尔冬的目光扫过听溪那逛街白皙的额头,这会儿贴着一块白纱布,纱布里有红红的血丝渗出来,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些。她的衣服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咖啡渍,狼狈的不堪入目。
苏听溪若是朝她哭朝她闹也就罢了,偏偏她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的。这倔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
陈尔冬挪开了目光,越看越觉得心里闷得慌。她的气来自哪里她自己清楚,偏偏无地可撒。
静竹从不曾见过陈尔冬这般气馁的模样,连日的委屈一下子冲到了脑门里,她也开始变得理不饶人“陈大设计师。我们是你的助理,可你除了想要教训我们,却从没有站在我们的立场上为我们想想。你总是活的这样以自我为中心,所以你的设计才会和你的为人一样,毫不出彩!”
“房静竹!”陈尔冬厉声一喝,她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双腿在打颤。
“对,我是房静竹,你呼来喝去惯了的房静竹,今天就算被你开了我也还是要说,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看你吗?永远躲在久师傅的光环下,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的设计师,若不是江先生相信你…”
“房静竹,你给我滚出去!”陈尔冬指着门外。
听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今天这一出的隐患怕是早已埋了很久,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会觉得内疚,总有一种万事因她起的错觉。
静竹闭了嘴,拎了自己的包转身就往屋外走。
听溪张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陈尔冬低着头又指了指门外。
“苏听溪,你也走。这件事情结束之前,你都不要来公司
梦俱明灭5
浮光深处终遇你,梦俱明灭5
陈尔冬从Beauty离开,就一头扎进了“莫醒”。ai悫鹉琻
嘈杂的音乐刺进耳神经,她才隐约觉得有了安全感。
酒吧里男男女女各自扭动着腰肢,迷离的灯火下肆意渲染着暧昧。
陈尔冬一路穿廊而过,直奔吧台。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是如此需要酒精。
“陈小姐。”酒保靠过来和她打招呼罘。
她之前一直都是“莫醒”的常客,后来又决心戒酒,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想到至今还算保持着脸熟的程度。
“玛格丽特。”她的嘴角捻了一丝笑。
“老样子盐边?飓”
陈尔冬点头。
玛格丽特是那个女人介绍给她的酒,是她一喝就爱上的一款鸡尾酒。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不想连自己味蕾的喜好都像是抄袭了别人的,所以那个女人喜欢在酒杯上塘边,她就偏生对着来要上盐边。
上盐边喝着味道是有些奇怪的,只是后来习惯了,也就不愿再改,像是守着自己的小偏执一样守着这层盐边,也守着不爱她的那个人…
普云辉说她是蠢货。
是的蠢货。他不说傻瓜,不说笨蛋,不说这类至少还带点甜蜜带点宠溺的词汇。他吼她的时候,跟吼他的下属没什么两样。就这样的人,还说爱她。
他的爱就是这样带着毫无差别的三心两意,他可以心里念着她却还同时和五六个辣妹一起约会。
他还敢苦大仇深的问她,他和那个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是不一样的。
那个男人,他爱了一个人,就只是一个人。
那杯冰蓝色的玛格丽特摆放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清柠的味道最先钻进了她的鼻尖。
介绍玛格丽特的那个人女人对她说,她最喜欢这酒里的那层柠檬汁。柠檬汁,代表了她的酸楚。
尔冬那个时候不懂,就她这样已经得了天下最好的男人的宠爱,又何来酸楚。
后来她走了,她才懂,爱情,无所谓得到多少的爱。爱情,最重要的,是付出去的爱最后能够收回多少。
尔冬端起了酒杯,那冰凉的液体滚过她燥热的胸腔,这几日的郁结也跟着微微松了口。
自从苏听溪出现之后,她的心口总像是悬了一块大石。时常会觉得不安与恐惧。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无法讨厌苏听溪,苏听溪淡漠的像是一缕烟,她也会怕,自己甩甩手,这张美丽的脸就又消失了,她舍不得…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我又矛盾的人,房静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她今天说的所有话都没有错。
正因为一点都没有错,她才会觉得如此的戳心戳肺,那些她没有勇气直面的,原来早已成了别人的话柄。躲在别人的光环下,师傅的,江年锦的…没有人会比她更不想,可是她的压力,谁又能懂?
她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又让酒保续了好几次,直到脑袋晕眩到没有办法那么清明的思考这些是非了,才算罢休。
陈尔冬付了酒钱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的,她索性低头不看,她没走两步就和迎面走过来的人狠狠擦了边。
“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陈尔冬面前的女人看着自己胸前的酒渍,厉声尖叫起来。
“滚开。”陈尔冬淡淡的甩手。
“让谁滚开呢你!”女人砸了手里的酒杯。
“让你滚呢!”陈尔冬一字一顿的。
女人气的跳了脚,“你睁开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的人。”
陈尔冬这才抬眼,像是忽然有了兴趣似的,“谁的?”
她眼里的不屑让女人彻底的怒了,她抬手就一个巴掌甩过来。
这样的把戏陈尔冬在Beauty看的多了,她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反手将女人按倒了吧台上。
“云辉!救命,云辉!”女人按着自己的腰,大声的喊了出来。
陈尔冬笨拙的转身,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陈尔冬,好久不见,身手见长啊。”他的脸随着流离的灯火在变色。
“普云辉…”她才唤出他的名字,酒劲儿跟着涌上来。
普云辉上前一步,她眼睛一闭就软进了他的怀里,好像所有力气只等到他出现的这一刻。
他拥紧了她,嘴角微微上扬。身后的女人哭着脸要说什么,他抬手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陈尔冬,永远知道在哪里喝醉了最安全。
听溪觉得这几天天天过的跟做梦似的,一出比一出离奇。
她还在等着这场扑面而来的灾难如何收场的时候,安培培的经纪人突然出面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虽没有当事人当面出场澄清,可是这场招待会还是吸引了加安城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娱记参加。
安培培的经纪人面对多方想要看好戏的眼,却一反常态的表示,因为安培培小姐身体还未那么快恢复过来,所以现在不想再追究这件事情。
在场的记者一片哗然,这前一秒用炸弹砸出的窟窿后一秒只想用一个补丁打发,哪怕只是旁观者也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更何况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娱乐记者。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讨一个说法,甚至有记者质疑安培培方临时改变了说辞是因为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切是Beauty的苏听溪所为。
这状况急转直下,矛头改变的太过突然,安培培的经纪人显然也是没有料到的,直至最后,她甚至开始打起同情牌,她说“考虑到安培培小姐现在刚刚承受失子之痛,希望大家不要再***扰她的生活,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慢慢恢复,我方暂不追究不代表永不追究,对于苏听溪小姐,我们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
这样前言不搭后语,驴头不对马嘴的记者招待会就这样匆匆结束。
因为对方是安培培,整个律师团队的人数加起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们一人一张嘴就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自古不与天斗,不与富斗,因为她苏听溪什么都没有,所以哪怕吃了哑巴亏,也得庆幸,这场浩劫结束的与来时一样仓促。
只是结束并不代表不曾发生,有些事情既然是发生了,就一定有它发生的前因后。
听溪不敢深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加安的媒体记者却还沉溺在这条新闻的余浪里不可自拔。
他们用敏感的神经捕捉到,江年锦入院探访安培培之后,安培培方就立即召开了记者招待会用自己都无法连贯起来的说辞打发了他们。
翻新陈年旧事是娱记最为擅长的。很多媒体纷纷揣测,江年锦利用当年安培培跳槽时候还未来的及履行的合同威胁了安培培。
这大概是所有人唯一能够接受的对这件事情最合理的解释。
一时间江年锦代替苏听溪成为了众矢之的。
可是江年锦不是听溪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让记者近了身的。面对这样的人物,纵然记者有心,也不敢那般的肆无忌惮。
所以对于江年锦而言,这样的流言,只要他自己不走心,压根就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任何的影响。
可是即便如此,听溪还是觉得有些内疚,她想见江年锦一面。
江年锦的办公室在Beauty的一楼,不似其他老板动辄就将自己置于高高在上的位置,他的想法总是很特别。
他一人独揽了这一楼整层,可是他很少来这里办公。Beauty不过是他众多产业中的一个,并不算大,可是却让他尤为看重处处费心。没人知道这个习惯在商场上血雨腥风真刀真枪的男人为什么会想要触及脂粉气息如此浓重的行业。
在这座阴盛阳衰的大厦里,江年锦即使表面如此凌厉,可是他的存在还是像一道温暖的光一样,偶尔出现不用大张旗鼓,却也可以让人轻易感知。
洗手间里的姑娘们又在偷偷讨论江先生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出现,他的穿衣风格其实并不百变到值得每次出现都被这样挂在嘴边,可谁让他是江年锦。
“江先生简直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比Beauty的所有男模都强,我就喜欢他这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
“哟,说的你见过江先生脱衣似的。”
“哎呀,你讨厌死了,没见过猜的还不行嘛!”
“…”
洗手间台方向传来嗤嗤的笑声,苏听溪推门而入,刚刚还不亦乐乎的几个姑娘,见了她都不动声色的退开了。
不知何时,本来名不见经传的苏听溪,忽然成了这座大厦里病毒一样的人物。
人都是一样的,不喜欢和是非沾边。而她,现在就是是非。
她额头上的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口结了痂也不明显,她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隐形贴替代了原来的创可贴。
她要去见他,所以想让自己好好的。
这样的心态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可是她安慰自己,只是不想让他看出端倪,引出新的是非。
一楼的装潢比其他的每一层都要奢华大气。
江年锦办公室的大门紧掩着。阿府站在门外,见到听溪的时候朝她点了点头。回到加安的阿府似乎不似在巴黎时候随和,他每一天都是绷紧了神经的,尤其是这一段时间。
虽然多数媒体畏惧江年锦的权势不敢轻易靠近,可是总有些不怕死的。昨天很多媒体就报道了阿府单手把猛扑上来的娱记撂倒的新闻。
只是这则报道出现不到半个小时,就彻底消失在了屏幕和报端。那人断了胳膊,阿府安然无恙。
这颇有几分杀鸡儆猴的意味,很多人纷纷感慨江年锦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