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把她攥回去,不耐烦了“你还欠我一次。”

听溪知道,他说的是上次被人寄死老鼠的时候他陪她睡的那一次。

看不出来,江年锦竟是这般锱铢必较的小气,明明那次也是他自愿的,却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还非要她还回去,她眨了眨眼,想不到辩驳的话,就心而言也不是坚决的想要拒绝他,索性就顺了他的意。

他定是累了,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而她睡不着,就枕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睡觉,他的眉眼他的鼻,就连他沉稳的心跳都在她的耳边。

这一刻的江年锦对她而言,无比真实…

早上醒来,她妥妥的盖着被子,而他又早早的不见了。

他的睡衣随意的脱放在床头,听溪拿了攥在手里,软软的一团,特别舒服的面料,甚至还有他干净的味道。

她从床上坐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睡衣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那张小小的床,第一次让她觉得有了海纳百川的感觉,可能,只是因为他是江年锦。

很多事情,但凡有了第一次,接着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江年锦从那天之后,只要不出差的日子,几乎夜夜跑过来抱着她睡觉,只是睡觉。

真不知道是他的意志力好的惊人,还是听溪的魅力实在太小。这样想的时候,听溪也会觉得懊恼,可是再一转念,她难道是希望他做点什么才好么?

这想法,才惊人。

虽然一同入睡,可是他们没有同时醒来的时候。江年锦起床总是很早,不声不响不打扰到她。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相拥入眠的夜就像是一场梦。

梦境再真实,她也抓不住。

白天,他们在Beauty就算迎面碰上,江年锦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听溪想,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忽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身旁有人推了听溪一下。

她说“江先生都走过去很久了,你还愣着看什么呢?”

听溪抬了一下头,是一起培训的小模特儿,她的脸上笑吟吟的,冲着江年锦他们那群人消失的走廊扬了一下下巴。

听溪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走在最后面的阿府正穿过走廊。

江年锦刚才迎面而过那冷森森的目光,一丝一毫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虽然,也没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

可是她的心里,无端的还是觉得不是味儿。

“这江先生原来比杂志上还要好看啊。”那小模特儿感慨了一句。

听溪不知道如何应话,匆匆的转过去的时候那小模特儿也回了身,她自然熟的追着听溪聊天。

“唉,你听说了吗?”

“嗯?”

“那个超模沐葵你知道吗?她今天要来给我们培训呢。”

听溪这回如她所愿的点了点头。

沐葵是什么人,她当然知道。她不知道的是,这样大牌的沐葵为什么会推了档期答应一色来给她们做所谓的培训。

早些天的时候一色就来给她打招呼了。因为听溪和沐葵起过冲突,他担心这两人又起什么矛盾。

沐葵习惯了趾高气扬,而听溪则是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一色显然是找错了人,这预防针打在沐葵身上该是比打在她的身上管用。

听溪这样说的时候,一色叹了一口气,他说“你不是比沐葵能听进话嘛,她若是能听进我这些话,我压根就连说这些话的必要都没有。”

她这才懂了一色的大概意思,他的意思就是哪怕、如果、就算沐葵真的有意针对她,听溪也得忍着点,让着点。

他这么说倒不是为了给这些新人做个好榜样,只是觉得听溪既然已经迈出了这步,那就说明她以后还是要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得罪大腕儿这事儿,能不做自然还是不做的好。

一色是个人精,他早就摸透了这个圈子的风水人情。而且可气的是,他这个嘴巴通常好的不灵坏的灵。

听溪虽然进beauty也不久,可是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就会变得老成。她自然不会再像那些作为新鲜血液被Beauty吸纳的小模特儿一样,睁着不谙世事的眼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人际关系。她深知,无论是娱乐圈还是时尚圈,前辈这种生物的存在,绝对不是为了传道授业解惑的。

尤其还是沐葵这样的前辈。

她宁愿相信沐葵是来给她们下马威的,也比“培训”这个理由容易让人接受。

练功房四面都是郎阔的玻璃,透明的没有一点私人空间。

沐葵带着几个助理出现在走廊上的时候,屋子里面的小模特儿们就已经看到她了。这沉闷的空间隐隐有了兴奋的因子。

沐葵一袭红色的西装披风,内搭黑色玫瑰印花包臀长裙,脚蹬着银色包踝尖头高跟,黑超遮面,手里还捏着一个高定系列黑白大花手袋…她扬着下巴,隔着墨色的镜片也能感觉到那凌厉的视线。

这样凛然又高高在上的气场,分明没有一点是来分享经验的平易近人感。

可是除了听溪,好像没有人在意她是来干什么的。

“真美啊。”

“她穿的衣服我今天早上还在杂志上看到呢,都是还没上市的新款。”

“大咖就是这样。”

身边的女孩子已经隐隐炸开了锅。羡慕、嫉妒…什么情绪都有。

很多歪念诱惑,都始于这样的复杂的情绪。

沐葵似乎看到听溪了,她摘了墨镜,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从敞宽的大门里闪了进来。

“苏听溪,好久不见。”

看到暖心的评论很感动,虽然回复不了,但是轻轻爱你们~~今天加一更

梦俱明灭11

浮光深处终遇你,梦俱明灭11

沐葵会大大方方的朝着听溪打招呼,这倒是听溪没有想到的。ai悫鹉琻

因为分不清来者何意,听溪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怕热情会显过分,何况,她和沐葵,也不是什么可以热情的交情。

沐葵手握着墨镜,镜脚支着下巴,红唇微微启开,“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清高。”

听溪的目光闪了一下,放松下来。她习惯沐葵跋扈的模样,反倒不能接受她虚情假意好好说话的模样了。

一色站在沐葵的身边,他朝着听溪使了个眼色罘。

听溪安静的笑了一下,任由沐葵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也不与她一般见识。

只是沐葵不依不饶。

“听说你也要入这一行了,我还以为是错听了一个笑话。陈尔冬现在的心情,该是养了一条中山狼一样的后悔吧?哈哈哈…欷”

沐葵大笑起来,笑声轻佻又震耳。

周围的模特儿都听出些端倪,面面相觑又摸不着头脑。

听溪凝了脸色。

沐葵与陈尔冬素来不和,她用这般轻讽的语调说起陈尔冬,让听溪的心莫名的难受,比说她自己还难受。

“尔冬姐没有这样的歪心思,她支持我的决定。”

一忍再忍,可还是忍不住还了嘴。

“对么,小嘴麻利起来才像你。”沐葵在原地踩了个圈,似乎在她的眼里,也有一个听溪本该有的样子。她说罢敛了笑意,又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不然,我还会以为江先生喜欢哑巴。”

周围的人一听这事儿和江年锦扯上了关系,本憋在心底的哗然忍不住从嘴角飘了出来。

一色眼见着状况不对,立马跳了出来圆场“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快讲正事吧。”

沐葵买了一色的账,又或者,她觉得欲言又止留给别人想象的余地这样比较有意思。

只是,她收了话锋,听溪心底的一池春水却已经乱了。

当初,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对沐葵说,“我和江先生不是你想那种关系。”

如今呢?她和江年锦又算什么关系。

自己都没了底气,又怎么去说服别人。

沐葵把手里的墨镜,手袋还有身上的披肩一并交到了助理的手中,那架势倒还真的有了几分要言传身教的模样。

只是她的开篇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大跌眼镜,这也恰恰应正了听溪的想法,她果然是来给大家下马威的。

沐葵说“我想这会儿站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是奔着时尚圈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而来,那么既然如此,关于进入这个圈子能够得到什么就不需要我在多说什么了,没准你们比我还清楚,那我今天就来和大家说说,你要进入这个圈子,首先要失去什么。”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一色急了,他就知道,沐葵绝非他可以轻易掌控的善类,可是这样拆他的台,总显过分了些。

沐葵笑“一色,你不是说只要我愿意来,随便我说什么都行吗?”

“我…”一色语塞,恨不能自打嘴巴。

沐葵伸手将一色推开,“今天,我是主场。”

一色知道阻拦不了,索性双手一摊也不愿意再管,他“哼”的一色扭着腰肢就蹿出去了。

听溪看着沐葵,她却像是彻底忘了刚才针锋相对的情景,一眼都不看听溪。

“你们知道外面的人怎么形容模特行业吗?”沐葵忽然发问。

周围响起一片唏嘘声,每个人心里可能都有一个答案,可是没有人敢作声。这些小模特儿在嫩,这点聪明劲儿还是有的。枪打出头鸟,这位超模小姐如此不可一世,被她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美丽的女人,肮脏的行业。这就是别人对模特行业的形容。是不是听来直教人想入非非,也毛骨悚然?”

沐葵在笑,其他人却一个都笑不出来。

“脏。知道哪儿脏吗?”沐葵提了声调,“就是有人,不通过自己的努力想要靠着男人上位。就是这样的人存在这个圈子里,所以这个圈子,才脏了。我平生最见不得这样的贱人。所以在这里也给各位提个醒,男人就像一朵云,他愿意载你时你俯瞰众生,他飘到别处的时候,你只能万劫不复了。”

沐葵说完,就把目光挪到了听溪的身上。

“一个男人他能捧红多少人,他就可以毁灭多少人。有些人很聪明,可是聪明的不得要领。”

听溪抿了一下唇。

沐葵说的男人,是江年锦。而她说的有些人里,也有听溪。

“这个圈子的生存规则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你们这儿多少人是既想得到金钱名誉,又想做盛开不败的白莲花的。我告诉你们,这也不可能。”她顿了一顿,转着自己手指上的那枚花型戒指“一旦进了这个圈子,华美的衣服穿在身上,可是在别人的眼里,你不一定着衣服。”

沐葵说着,就朝着听溪走过来。

听溪瞪着她,她却只是笑。

“进入这行,每个人或早或晚都要交出她的入行通知书。我和大家也不熟,唯一认识的,就是这位苏听溪小姐了。不如,由她给大家做个示范?”

听溪还未审度出沐葵话里的深意,她的手臂就朝她伸了过来,那纤长的指,勾住了听溪的衣领。

“哗”的一下,听溪的T恤被生生的撕裂。

“你干什么!”听溪抬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文胸,已经毫不遮掩的露出了大半。

在场的所有姑娘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就受不了了?”沐葵攥住了听溪的胳膊,秀气的眉皱的紧紧的,她凑到听溪耳边轻轻的说“苏听溪,这点羞辱你都受不了,以后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

听溪甩开了她的手,眼眶泛酸,她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身子。

“都在干什么!”江年锦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唉唉唉,都让开让开。”一色冲过来,给江年锦推开了一条道儿。

在看清楚来人是江年锦的时候,那条道儿自觉的让的更大。

江年锦凌厉的目光扫过听溪又扫过沐葵。

阿府已经脱下了外套,别着脸罩在听溪的身前。

“怎么回事?”江年锦又问。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气压很低,似乎正常的呼吸都有了困难。

听溪不敢去看江年锦,反倒她像做了亏心事的人。

“我只是在给她们培训。”沐葵手一摊,瞥了一眼听溪,“这不过是必要的示范…”

“苏听溪,你说。”江年锦打断了沐葵的话,紧紧的锁着苏听溪。

他们只隔几步之遥,她的脸红彤彤的,是受了惊吓的那种不寻常的红。她的手指用力的捏着阿府的外套,指关节都泛了白。可是她不愿意看向他,哪怕目光里多一丝求助,那也是好的。

从来没有女人这么不爱与他为伍。

听溪沉了一口气。

此时的境地犹如芒刺在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还有江年锦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说要她说,他是要她说什么呢。

人前的江年锦总是喜欢这样滴水不漏,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他的帮助。

而他的帮助,用好了那是轩然大波,用不好,更是轩然大波。

“沐小姐,只是在示范。”她的声音轻轻的,隐忍着情绪怕他听出来也看出来。

沐葵怔忪了一秒,抿紧了唇看着她。

江年锦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他耸了耸肩,目光扫过众人,“既然这样,大家继续。”

他说完,阔步流星的往外走,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快步的跟着。

屋里开始响起小声的窃语声。

江年锦忽然又在门口停住,他回过身来看着顿在原地的听溪。

他一看,所有人就又都看过来了。

“苏听溪,就你穿成这样了也还要继续?”江年锦的声音里已经明显的有了火气。

阿府折回来,轻轻的比了个“请”的手势。

听溪低着头,眼前已经模模糊糊的。她听到阿府说,“走吧苏小姐。”

走吧走吧,也只能走吧。

转身的时候听到沐葵低哼一声,屋里又静悄悄的,比来时更静。

听溪却静不下来了,江年锦那冷漠的背影,晃的她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好像他走着走着,就会离她越来越远。

走出练功房,江年锦身边的人就各归其位各司其职,冗长的走廊,就只留下她一个人还跟在江年锦的身后。

他终于转过身来了,走了这么久,余火却还没有散。

“苏听溪,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不想将小事闹大。”她抬起头来看着江年锦,“如果你帮我,这件事情一定又会被借题发挥。”

“借题发挥又会怎么样?”他瞪着她,瞳仁更深。

“不会怎么样。我只会得了这件事的庇佑,从此再没有人会敢得罪我,从此也再不会有人用正常的目光看我。”

“怕得我庇佑,所以处处与我保持距离?”江年锦有些匪夷所思。

梦俱明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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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是处处与我保持这距离么。ai悫鹉琻”听溪咕哝一句,一时泄露了心里的小情绪。

“我?”江年锦扶了一下额。

真是哭笑不得,他会这样做,还不是为了照顾到她的那点小心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跟做了贼似得躲躲藏藏他全看在眼里,这会儿到怨起他来了。

听溪叹了一口气,“你是光,所有人都会注意你,可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虽然,她不喜欢沐葵的行事作风,可是,沐葵说的却是句句在理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