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众敬犹豫了一番,转身揽住朱氏的腰,“娘子。”从未有过的温柔,“你是知晓的,我离家几年,在西北的肃州日子着实难熬,后来遇到一个落难的可怜人,卖身葬父,令人同情,原想买来做丫头的,可后来…”

朱氏的花容失色,已定定地瞪着萧众敬,等待他说后面的话,“后来怎样了?”

“后来…”她一定是生气了,可他是男人,大哥连四房侍妾都纳了,他不过是纳了一房,何况梅姨娘还替他生了女儿,萧众敬咬咬唇,“后来就纳为侍妾了!”

朱氏张大嘴巴,似被他的话怔住一般。片刻之后,她突地失声大呼,扯住萧众敬哭闹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昔日我是官家小姐,你不过是寻常商贾,我可有半分嫌弃你。我是没给你生儿子还是对不住你,你怎就在外纳妾了…”

萧众敬想推开朱氏的手,偏被她死死拽住,“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和我闹腾,你说过要谅解我。”

可他是背着她纳妾,她如何谅解。

她是嫡妻,通常纳妾都会提前与妻子商议,偏事过几年她方才知晓,这根本就是在打她的脸,让她身为嫡妻的颜面尽失。她不愿意丈夫纳妾,只要与他平静平安地度日,她却来了招先斩后奏。

“我若在外养汉子,再与你说你要谅解我,你可会?只怕会拉我去沉塘。”朱氏扯着萧众敬,见他还说得言辞咄咄,越发生气,拉住他又哭又闹,又打又骂起来,这哭声很快就传了出去。

初雨刚睡着,听到母亲的哭声,立时惊醒过来,赤足跑到父母的内室,见朱氏拉着萧众敬又哭又说,声泪俱下,那模样甚是凄惨,顿时就被吓住了,“哇——”的一声也跟着嚎啕大哭。

在朱氏骂骂咧咧的言辞中,初雨知道她爹在外背着朱氏纳了房侍妾,且连孩子都生了,据说是个闺女,比云罗要小,比初雪要大,如今已有两岁多。

是夜,萧众望在春兰苑里歇下。

蔡氏听说二房夫妇闹起来了,因她正在害喜,遣了绣桔去打听。

绣桔在北星苑转了一圈,问了个大致,回上房偏厅照实回话。

蔡氏还羡慕朱氏过的日子,虽说丈夫是个生意人,可没有侍妾,不曾想原瞧着萧众敬是个老实可靠的,竟也干出这种事来。

绣桔又道:“大将军听说此事,拉了二老爷离了北星苑,这会子许是去练功房。”

这里正禀报着,又有丫头来报:“大太太,大将军到。”

不等蔡氏整衣出迎,萧众望已经挑帘而入,伸手道:“你且躺着。”

蔡氏应答了一声“是”,面露忧色地道:“二房那边怎样了?”

萧众望轻舒一口气,“不就是老二在外纳了房妾室。”仿佛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他还纳了四房呢,老二不过只纳了一房。

蔡氏心头一沉,她也想阻了萧众望不纳妾,可如今却是阻也阻不了,春、夏二位姨娘都是皇后挑选的美人,是皇帝赐下来的。

萧众望知萧众敬把他在外养冬姨娘的事说了,与其等着让朱氏告诉蔡氏,倒不如是他来提这话,“这几日,你想法把冬姨娘接回来吧。”

028 爱妾难产

蔡氏目光流转,看着一边的绣桔,难不成是她听错了,“冬…冬…”心头却是重重地被人一击。

萧众望云淡风轻,“冬姨娘就住冬梅苑,她有八个月的身孕,你挑两个精干的婆子照顾着,府里也得请稳婆候着,听郎中说她肚子里怀的八成是个男胎。”

他就想有个儿子,京城之中像他这个年纪,人家都快要抱孙子了。

萧众望扭头出了内室。

蔡氏在他转身的刹那,珠泪滚落,讷讷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已经怀孕了,她既能生女儿,就也能生下儿子,为什么不肯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不过才二十多岁。纳了三房侍妾回府还不够,居然背着他在外养了第四房侍妾,还是为了要生儿子。

她也想生儿子,她不愿意姨娘们抢她一步生下儿子,可他偏这么做了。

他的心里可曾真的有过她的位置。

当年,蔡大太太便说:找个比你年岁大的,知道疼人。

可他哪里疼她,他的疼爱都给了姬妾姨娘,他的温柔也一并给了她们。便是对春姨娘,他的眼里亦有一份柔情,她瞧见了他看秋姨娘的眼神,是喜欢,是欣赏,他从来不曾这样看过她。

如果没有长女,他定是连她屋里都不来的吧。

离开上房,萧众望又回到春兰苑,着下人唤了大管家来。

春姨娘温柔地给萧众望端茶递水。

萧众望道:“你挑几个精干的婆子、丫头,把冬梅苑好好拾掇一番。明日,我要亲自把冬姨娘接回府中,再看看府里有没有会接生的婆子,亦一并送到冬梅苑去服侍。”

大管家应了声“是”,“大太太那儿需要再说么?”

“大太太刚怀身孕,需要安心养胎,我已与她说过。”

这一次,冬姨娘已经坐稳了胎,再有一月就该临盆。

大管家离开后,春姨娘体贴地服侍萧众望歇下。

翌日,云罗与元甲等人散学回各房用午食,突地发现府里又多了几个人,二房多了新来的梅姨娘母女,而大房又有了个挺大肚的冬姨娘。

院门外,传来了初雨的声音:“二妹妹!二妹妹!”

云罗快奔几步,跟着初雨往私塾奔去。

大房的春、夏、秋三位姨娘听说新来了一位冬姨娘,都聚到上房花厅里,几个人寒喧了几句。

蔡氏累了,打发了她们离开。

夏姨娘想到自己那个没了孩子,要是顺遂生下,如今只比初雪略小些。到底是冬姨娘得大将军的心,竟把她养在外宅,如今临产方才接回来。

她的孩子是被蔡氏和朱氏害没的,这个仇一直记在心下。

如今再看大腹的冬姨娘,都说有八个月身孕了,下个月就要生了,一股莫名的嫉妒在心下乱窜。

她得想过什么法子,既能除了冬姨娘,又能给失去的孩子报仇。

她恨蔡氏害了孩子,更嫉妒冬姨娘得大将军之心。要是大将军昔日也能把她藏在外宅,也许她的孩子就能顺遂出生。

夏姨娘一路走着,极少说话,脑海里都在盘桓着如何下手。

朱氏先自离去,夏、春、秋三位姨娘放缓脚步,彼此偷窥各自的表情。

秋姨娘阴阳怪气的惊呼“哟!”辩不出是意外还是欢喜。早前还以为大将军最宠的是自己,这会子才明白,大将军喜欢的是冬姨娘,不就是怀了身孕,快把冬姨娘捧上天了,就算蔡氏也有身子,也没见大将军另眼相待的,“敢情我们几个都不是大将军心坎上的人呢。”

春姨娘低头笑着,眼里含着悲怆。

夏姨娘亦不说话。

秋姨娘道:“大将军上回说了,我们几个谁要是先给他生儿子,谁将来就是扶为平妻。”大将军快四十的人,最盼的就是得个儿子,可不要像供菩萨一样的供着冬姨娘么。

春姨娘不由自己的抚摸上肚子,跟大将军也有两年了,怎的肚子就没个动静,连夏姨娘都怀过一回呢。

夏姨娘依旧想着落胎的孩子。

秋姨娘道:“都是一样的身份,竟被冬姨娘这最后来的抢了先…”她摇了摇头,“都散了吧!养好了身子才好生孩子。”像说气话,又像是发泄。

早前在上房里,她们可都瞧见了,大将军都不许冬姨娘给蔡氏敬茶,疼她怀着孩子,蔡氏也有身子,从未瞧大将军这般疼惜的。

三位姨娘各怀心事地散去。

*

八月十八夜,时近五更,只听到一阵如雷敲门声,却是冬梅院的婆子来禀“大将军,冬姨娘动了胎气,已见红。”

一句话,直惊得萧众望再无睡意。

请宫里的太医瞧过,说冬姨娘腹中的胎儿十之七八都是男胎,这是儿子!他最盼的就是得个儿子。倏地坐起身,大声道:“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生么,怎的动了胎气。”

夏姨娘半拥着萧众望,轻声道:“大将军还是去瞧瞧,贱妾见冬姨娘是个有后福的,定会平安顺遂!”

她面露忧色,心里却暗自欢喜着。

总算是保不住了,这一回,她定要给死去的孩儿报仇,更要杀杀冬姨娘的锐气。

萧众望抓过衣袍,边走边更衣出了夏荷苑,天凉夜长,周遭是一片暗黑,东边天尽头微露一片曙光。

婆子焦急禀道:“冬姨娘昨晚二更前都好好的。三更时突地就闹肚子疼,老奴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三更二刻越发疼得厉害,到了四更疼得满头大汗。稳婆也在一边服侍着,大管家刚才派婆子出门请郎中,一会儿就到。”

冬梅苑里,冬姨娘正撕心裂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着,阵阵叫声,直惊得寒鸦宿鸟不敢近了卫国大将军府的西、南方向,那声音时高时低,时长时短地传出来,在夜里听来令人不寒而栗。

萧众望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朱氏得了消息,领了丫头婆子赶来,见萧众望在,欠身道:“大伯,大嫂近来体弱,原是要来的,被我给劝下了。她屋里有两个孩子,她自个也有身子呢。”

萧众望低应一声,并未答话。

各院的几房姨娘陆陆续续地到了。

一名护院进来,抱拳道:“大将军,要入宫朝会了!”

听着从内室传来的女人惨叫声,一颗心提得紧紧的,冬姨娘原是个可怜人,她的母亲本是嫡妻,耐奈因娘家父兄犯过,竟被降为大姨娘。冬姨娘不仅人长得美,就连性子也是温婉柔顺的,这也是萧众望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029 子妾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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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众望来回踱步,道:“你去宫里递份《告假文书》,今、明两日本将军要理家事。”

春、夏、秋三位姨娘心头一怔:居然因为冬姨娘临产要请假,瞧来这冬姨娘当真是萧众望心尖上的人儿。一时间,各人心头繁复,若非秋姨娘与冬姨娘早年相识,她们几个都不会知道,萧众望竟许了冬姨娘,若是冬姨娘生下儿子,便要扶冬姨娘为平妻。若只是为求儿子,为何她们三人从未听过这样的话,说起来春、夏二人入府最久,她们俩也是没听过的。

朱氏听见,心头微微一凝。也只有蔡氏那个内敛性子能受得,若是换成自己,还不得借此大闹一场。

去岁蔡氏生初雪,萧众望明知打动了,照常朝会坐班。冬姨娘要生了,竟因冬姨娘告假在家。

与其说是他不放心冬姨娘,不如说是他更紧张冬姨娘。

护院原是随萧众望征战沙场的老部下,班师回朝时,便做了萧家的护院长,应答一声退去。

冬姨娘的贴身大丫头出来,萧众望唤声“香儿”。

大丫头快奔几步,她挽着衣袖,因忙着替冬姨娘接生,就连香儿身上也沾染了一股子血腥味。

萧众望定定心,道:“告诉疏影,只要她平安产下孩子,不拘男女,我都扶她做平妻。你告诉她,本将军今儿就在这里陪着她,直到她顺遂生下孩子。”

香儿眼中一热,眼泪便涌了出来,欠身道:“要是我家二小姐知晓大将军的一片苦心,定会高兴的。奴婢这就进去,将这话告诉给二小姐。”

早前说生儿子就扶为平妻,可这会子又说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就是平妻,不拘男女、不拘男女…

秋姨娘身子微摇,还以为自己才是他心坎上的人,惹得春、夏二位姨娘对她嫉妒不已,这大半年来连带着蔡氏都给她甩脸色瞧,不曾想,她不过替人代过。

夏姨娘则是嫉妒想要吃人,时而咬唇,时而松开,双手紧紧的拽着手里的帕子。在她上头已经压着蔡氏,还要再扶了冬姨娘为平妻,明明比她入府得晚。

春姨娘微垂着头,神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香儿将话带给了冬姨娘,她一听,立时就觉得有夫如此,便是死了也甘心,嘴里重复念叨着:“众望,我给你生儿子,我愿为你们萧家生儿子…”不知是喜还是哭,那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冬姨娘抓住被褥用力的呐喊着。

从五更到辰时,从辰时到正午,从正午到未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萧众望在冬梅苑里越发地紧张了,来回的踱步,却瞧见婆子和香儿时不时端出一盆血水倒掉,而冬姨娘的叫声已近嘶哑,曾经甜美温和的声音带着六分沙哑。

三位姨娘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上午瞧过三四回。

蔡氏在辰时过来了一趟,陪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朱氏也是如此。

唯有萧众望,一直都静默地呆在冬梅苑,一步也不曾离开过,或坐在花厅上吃茶,或听到里面的脚步声就起身问:“快生了么?”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他想:只要她平安便好,就算没有孩子,他还是要她做平妻。

在这一刻,他害怕失去她。他以为自己是不懂儿女情长的,直至遇到了冬姨娘,他才明白,她就是自己这大半生里要等的那个人,要去疼的那个女人。

上房里,蔡氏坐在偏厅,脑海里掠过萧众望对冬姨娘紧张的神情,他的眼里那份焦急骗不了人,他神色里的炽烈更毫不掩饰…

她曾是那样的渴求得到他的真心,她是他的妻,结发之妻,而他却把真心给了冬姨娘,不过是官家的庶女,竟让他堂堂大将军动了心。为了冬姨娘告假在家也要陪她,两天,若是两天内冬姨娘生不了,他竟还要再告假。

他就那么喜欢冬姨娘!

早前不知,而今她才知道,冬姨娘填满了他整颗心。

嫡妻可以没有,没有了她,萧众望会再扶冬姨娘为妻。

侍妾也可以没有,没有了旁的侍妾,只要冬姨娘在就好。

蔡氏沉默不语,手紧紧地握在贵妃椅的扶手上。

朱氏瞧在眼里,低声道:“大嫂,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下来,民间自来都有七活、八不活的…”她突地顿下,萧众望对冬姨娘的紧张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无论冬姨娘生的是男是女,都要扶冬姨娘为平妻。

蔡氏抬头,见身边是柳奶娘和绣桔,字字皆恨:“都死了才好!”

将她这个结发妻搁放何处,竟为了冬姨娘这般不顾身份,呆在冬梅苑大半日都不敢移动一步,为那女人急,为那女人忧,这些原是该为她的。

朱氏愣了一下,“这种话你屋里说说便罢,要是传扬出去…”话没落音,就听到有人大哭的声音。

蔡氏大喝一声:“出什么事了?”

绣桔道:“大太太,奴婢出去瞧瞧!”

几人侧耳聆听,哭声越来越大了,似乎还有人的呐喊声,仔细辩认下,竟是萧众望的高喝“疏影”,那样的狂怒,那样的暴燥,似火山爆发,似海潮滚滚。

绣桔惊慌失色,喘着粗气:“大太太,从冬梅苑传来消息,冬姨娘产下三公子后,血崩…没了!”

三公子…

那孩子果真是个男孩。

蔡氏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怎就被冬姨娘抢先一步育下儿子。

这长子应是她生的才好。

朱氏见事已至此,转而道:“你也别太难过,冬姨娘没了,只怕这孩子要寄在你名下养。”

别人的孩子,养得再好那也不是自个的。

蔡氏想到了云罗,她几乎忘了,云罗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两年她是拿云罗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只因云罗是女娃,他日大了,她自备一份嫁妆就是,再则云罗有泥菩萨批的命格,她还指望着云罗大了帮衬自己的儿女。

蔡氏心潮起伏,如大海的浪潮难以平息。

冬梅苑上下,刚没了冬姨娘,这会子有稳婆来报:“大将军,快去瞧瞧三公子,他…他…”

那孩子萧众望不过才抱了片刻而已,确认了是个男孩,又喜又悲,喜的是他终于有后继之人,悲的是他最钟爱的冬姨娘没了,就是昨儿冬姨娘还温柔地与他说话,如今天人永隔。

030 勃怒

萧众望抱着怀里已经冰冷的冬姨娘,想着她的叮嘱,“众望,答应我,好好把炳儿带大,只要你好、他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看着怀里苍白无血的冬姨娘,头发凌乱,却是这样的娇俏无助,他还记得在街头偶遇她时的情形,他进了一家杂货铺,她在里屋算账,他从来没见过有女子拨算盘的声音可以悦耳得像是弹琴,那一刻当风吹起了门帘,他看到了一张美丽的少女脸庞。

一眼,只一眼,他就喜欢上那个能干、精明的少女。

“刚才不是请了郎中?”

婆子垂着头,“郎中正给三公子瞧病,大将军快去瞧瞧!”

恋恋不舍地放开冬姨娘,他脸颊有未干的泪,辩不清是冬姨娘的还是他自个的。

偏厅里,郎中正在给刚出生的三公子瞧病,却见三公子皱巴的肌肤上一片苍白,胸前一片瘀黑,萧众望只觉心头一沉,“只要你救活本将军的儿子,本将军重重有赏。”

郎中细细地检查了三公子胸前的瘀黑,又低头闻嗅着,摇头轻叹:“大将军,覆子散乃是孕妇大忌,在下是郎中不假,可若中此物发现得早还能有救。到了如今…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婆子、香儿与萧众望顿时呆住,婆子与香儿对视,香儿颤着音儿,结结巴巴地道:“郎中的意思是…是说我家二小姐是中毒…中毒…”

婆子快步奔近,轻柔而细致地包裹了三公子。

郎中抬了下手臂,“照三公子胸前的瘀黑来看,确实身中覆子散。”

香儿重重一跪,直跪得地板作响,连磕三个响头,“大将军,我家二小姐是被人害死的,你可得替她做主!她是中覆子散死的,二小姐这么善良,她可从来没有算计过人,回大将军府连十日都不到呢,大将军…”早已经泣不成声,软跪在地上,满脸泪痕。

萧众望如五雷轰顶,身子一摇,险些跌倒,是有人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是有人害了他的儿子,这么多年,他盼的就是得个儿子,竟是有人…“郎中可识得覆子散!”

郎中道:“此散多为灰色或褐色粉末,闻着有股香味,多是加有麝香、附子的,很是好辩。从三公子所中之毒来看,确实中的覆子散,此乃虎狼之药,一旦误食,能令母子…”后面的话虽说明说,萧众望却已知道:身中覆子散,定令孕妇与孩子双亡。

是谁要害冬姨娘母子!

“送郎中!”

有人应了一声,领郎中离去。

香儿跪在地上,脑袋起起伏伏,不停地磕头,一下又一下,直将地板磕得直响,“大将军许诺过她,说过要护她一辈子…”

婆子抱着三公子,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其他孩子的精气神,总是蔫蔫的,此刻微睁着眼睛,睨着一丝光亮,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只见他小小的脑袋一歪,婆子颤微微地伸手,将手指放在鼻息尖,“三公子!三公子…”

婆子抬头。

香儿跪行于地,小心一探,“三公子…咽气了!”

似又一声惊天响雷!

萧众望整个人呆怔在一边,拳头紧握,“来人!来人!”

护院长与大管家站在偏厅,萧众望厉声道:“王七,选出婆子、小厮、护卫,严搜春兰苑、夏荷苑、秋桂苑、上房四处!”

朱氏与蔡氏是表姐妹,要是事后把东西藏在朱氏那里也不一定。

朱氏没道理要害冬姨娘,只能是蔡氏!

萧众望又道:“北星苑也不要放过。”他从婆子手里接过已经咽气的孩子,这孩子才刚刚出生,却因为体有剧毒,来不及细瞧这个世界就去了。

他对不住冬姨娘,他答应过她,会把孩子好好哺养成人…

无论算计冬姨娘的人是谁,他绝不会轻饶!

王七与大管家很快挑选了婆子、小厮,一行人分作几路,各得了几处院落。

朱氏还没走,就见王七与看门的管事婆子进了上房,不说多话,只吓得绣桔惊叫连连,王七抱拳道:“大太太,小的奉大将军之令前来搜索上房。”他一扭头,与管事婆子使了个眼色。

管事婆子道:“大太太,老奴得罪了!”

蔡氏紧握着拳头,倏地起身,“这是什么意思?冬姨娘没了,便要搜我这里。”

她是想过要对付冬姨娘,这不还没想到法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