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是家生奴才,也是第一次出门,对哪里都好奇,眼睛从出来后就不够使,到有些没了规拒,德八轻声喝了一句,她吓得马上又低回头。

如颜笑着说无事,不在府里哪来的那些规拒,如此一来,德八脸上少了严肃,小丫头也松了口气,虽时不时的东瞧西看,却一直恭顺的跟在如颜身后。

现在这个时辰,山上已没有多少香客,散落的也都是在这里住下的,身边都带着丫头和奴才,皆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如颜进了正堂,点了香,拜过之后又让德八拿了一百两香油钱,才出来,真正散起步来。

寺庙的前面就是正堂,里面摆放着佛像,绕到后院,先是一片桃树林,中间插着许多的小路,最后统在一起入了香客住的各院落。

桃树很大,上面也都结满了青色的桃子,还不到熟的时候,到也没有让人有多看几眼的欲望。

从醒来到死在也没用喝过东西,如颜在一处树下的石椅上坐下来,让丫头去拿茶水,小丫头离开后,如颜才问起德八。

“可打听同院住的人是什么来头?”如颜掏出帕子擦汗。

德八忙道,“奴才是想去打听过,可是张侍卫寸步不离,奴才根本没有机会。”

如颜面带愠色,“他是有意一直跟着你的吧?”

德八想了想,才点点头。

如颜目光锐利望向远处,“好个张侍卫,我到要看看他能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然后才问向德八,“张侍卫现在在做什么?”

“奴才说要陪主子出来上香,他点了头,便回了房间”德八回忆了一下才回道。咖颜突然笑道,点点头,“我让你安排小厮和张诗卫住一个间,可办好了??”

“小厮们都求着奴才说不敢,最后是奴才和怅侍卫一个间”德八话然也是不愿意的,可又耐不住小厮们的苦苦哀求,这才自己接下这事。

如颜抿嘴一笑,“知道让你委屈了,回府到账房那领二两银子。”

德八一乐,忙谢恩。

如颜摆手道,“你现在回去,想办法也一步不离张侍卫身边。”

德八一征,下一刻,才明白了主子这样做的目地,应声后,才退了下去。如颜不知道张龙发现德八一直形影不离跟着他后会有什么反应,以他那种沉稳的人,想必仍旧会神情丝毫不动一下吧。

不过如颜却有自已的想法,即使气不到他,也要让他心里堵的慌,总之就是不能让他过得舒服。

正所谓他的好精神就是让如颜不爽一般。

纵有些孩子气,却也让人心情大好起来。

等了半响也不见小丫头取茶回来,如颜又不敢起身,万一她抬脚刚走,那丫头又寻不到,怕会吓得半死,这样一想,如颜又耐着性子等下去。

看着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最后落到一个老夫人身上,那不正是同住一院来的主子吗?

远远的看她,似腿受了伤,形动缓慢,四周没有一个人,如颜皱起眉来,起身迎了过去。

“这个夫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如颜轻轻一笑,先开了口。

太后有风湿之病,今日刚好她只叫一个奴碑跟随,哪巧偏偏这时痛了起来,没办法之下,命奴碑去找人抬软桥,她一个人在这里边走边等。

想想当朝太后身上发生这样的事,也让人笑话。

她打量了眼前的妇人一眼,看她虽已为妇人,却只有十七八的模样,正用一双平静的眼睛望着她,才淡淡一笑。

“老妇年老,身子骨也不顶使唤了这,这才走了几步,腿上的恶疾就犯了,丫头回去找人了”她到也直说。

如颜点了点头,“今儿个响午,就曾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我们还住一个院呢,如不介意,就搭把手吧。”

说完,如颜手伸了出去。

太后一听住一个院,不由得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少妇一眼,虽不是个美人,却清秀的让人多看几眼,脸上的笑意达到眼底,是真心话。

这才伸出手,一边谢道,“那就有劳了。”

此时太后想起喜福的话,浩儿是跟着同院一伙人在一起,这孤男寡女在一起,确有些不妥,眼前的女子又不像那种随便之人,一时间,她还真想不明白了。

如颜把她扶到了自己刚刚坐过的石椅上,才蹲下身子,笑道,“夫人若不介意,可容妾身看看夫人的腿?”

虽猜不到她得的是什么恶疾,看她走路的姿式和头上的神情,可能是风湿一类的病。

以前为了训栋,她也得下了这种病,找了不少偏方的法子治,终控制住。

这种病说痛还能忍住,但是却隐隐作痛让人心烦,这种滋味有时让你恨不得死掉算了。

死不了,活不旺,轻了是懒汉,重了是瘫痪,指的就是这种病吧。

如颜手在太后膝盖上轻轻摸了一会,发觉在触及她膝盖时身子微微一颤,到是膝盖四周轻摸也没有反应,得的是风湿性关节炎。

“大胆…”

如颜还没等开口,身后就传来一声冷喝。

耳边起了一阵风,一丫头大步的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如颜的手腕,往后轻轻一用力,如颜是蹲着的,这一扯硬是让她跌坐到地上。

“主子,没事吧?”来的丫头这才一脸担心的将太后打量了一番。

见太后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明显松了一口气,才想起被推倒的女子,正要转身接着训斤,就被太后的声音给拦住。

“喜福,你怎么能对恩人如此无礼”太后冷喝向喜福,又道,“还不将这位夫人快扶起来。”

喜福平生在宫里不曾有过错,更不曾被太后喝过,现在知道刚刚是她误会了,可心里又觉得委屈,她全是为主子安全着想,如今即使错了,主子也不该在外人面前喝她。

不过这种变化也是一年之间,她转身向如颜一副不好意思又愧疚道,“是奴碑错怪夫人了。

如颜看见太后因喜福这样做,明显脸上的怒气消了下去。

心下无奈,这人老了,果然有些地方是注意不到了。

喜福满嘴认错,身子却一直不曾弯下去扶如颜。

如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了喜福一眼,便明白了,手撑着地,自己先站了起来。

一边无害的笑道,“老夫人严重了,妾身见这丫头也是为了主子,哪里有错,既然老大人家奴来了,妾身这就先走了”

“嗯,今日劳烦夫人了”太后点点头,显然是真的累了,已无法在客套下去。

如颜转身之间望了喜福一眼,这次对上她轻笑的眼神,如颜也回以一笑,转身离开。

好个沉得住气的角色,才听到如说‘家奴’两字,竟然能神情不变。

明明是个不甘做奴才的下人,竟然能在转念间可理好自己的情绪,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人啊。

此时如颜已经断定眼前的老夫人十有八九是奶娘之类的人,那她身边的人不难猜,也可以断定是宫里之人。

如颜往回走,也不见小丫头的身影,皱起秀眉,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果然是不方便啊。

出了桃林小路,如颜就看到圆拱门石狮子后面躲着一个人,那露出一角的袍子布料,不正是上午富察明浩身上穿的那个。

如颜回头,不远处正是喜福跟着软桥走过来,转念就明白了富察明浩的举动。

想到他做过的事,虽不与傻子一般计较,如颜还是打算吓吓他。

轻脚走过去,本就带着吓他之前,手紧握成拳,对着那后脑勺就狠狠地敲下去,一边还快感道,“看你在捉弄我。”

“噢”想像中的痛呼并没才传来,只是压抑的低呼一声。

如颜可是捉好时机下的手,待他惊呼之时,正巧喜福他们从门口经过,听到声音,必定会往这边看,那样就马上能发现躲起来的富察明浩。

可惜,眼睁睁的看着喜福跟着软轿进了后院,慢慢没了身影,也不见有人回头往这边看一眼。

如颜无趣的瞥嘴,才抬头看富察明浩,这一看,惊得她嘴微张,怔是忘记了合上。

噢,老天,她干了什么?

眼前的人跟本不是富察明浩,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只见他有着与富察明浩一样的桃花般的眼睛,只是眼底有的不是如春光的笑意,而是冰冷,怔是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你是何人?”陌生男子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

“对、、对不起,妾身刚刚认错人了”如颜脸乍青乍红,慌福了身子解释。

在古代,女子这样的举动,只能被人说成轻佻。

从眼前男人眼里的嘲弄,如颜就感受出来了。

低头间斜了一眼陌生男子的袍子,细看之下才发现,虽与富察明浩的颜色相同 ,边角绣的印子却是不一样的。

“把你打、、、本公子时的话在重复一次”男人的命令不容置疑。

这种强迫的压力感,如颜大脑没有了反应,出与本能的回道,“看你再捉弄我。”

头顶传来男人的冷哼声,然后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直到在听不到脚步声,如颜方抬起头,顾不得用帕子擦汗,直接用袖子擦了一把吓出来的一头汗。

今天、、、、真是撞邪了。

如颜回到院子里,看着取茶的丫头正端着一盆乌黑的水出来,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

把水泼到了墙根下,一扭身才看到进了院子的如颜。

一怔,毕竟是年纪还小,遇事不多,张嘴怔在那里没了反应。

这一下,如颜更明白怎么回事了。

泼出去的乌水是富察明浩的洗脸水,美滋滋的模样是情窦初开,难怪久等都没有送茶水过去,只顾眼前当然没有像要怎么在福晋那面交待,一时之间设有了反应。如颜收回眼种,轻步往屋里走,堂堂一个三等丫头就在眼皮底下无视她这个主子,她决不姑息。

小丫头反应过来后,脸没有血色的跑过来,拦在如颜前面跪下。

“主子,奴碑、、、三、、、”

“住口”如颜声色俱厉的打断她的话,“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在哪里了在起来。”

内院还住着外人,此次出来又没有多带人,如颜岂会让她暴露富察明浩的身份。如颜抖了抖马褂前襟,脸上恢复淡然,缠开她往屋子里走。

主仆的这点小动作,全被立在门口的张龙收入了眼底,还有同院住的下人眼里。富察明浩当然不敢干净着一张脸跑出屋,听到了嫂嫂的喝声,只望了一眼,见是教训丫头,又收回了视线,坐到炕上,拿起点心就吃了起来。

如颜斜了张龙一眼,才跨步跃过门槛往里间走。

“嫂嫂、、”富察明浩撒娇的唤了一声,又继续低头猛吃。

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是玩的太欢喜饿了,那一脸的点心渣子,哪有王爷是这副模样的。

摇了摇头,如颜掏出帕子,走近扳过他的脸,低头细细的把嘴角边的渣子擦干净,才将帕子放到桌上,在炕的另一边坐下。

这两次如颜给他擦汗擦嘴,富察明浩都呆呆的坐着享受,这次直接拿起如颜放在桌上的帕子,“嫂嫂,这个送我。”

像宝贝又怕如颜不同意,马上揣进了怀里,手捂着胸口。

如颜抿嘴一笑,“我又不会抢回来,不过是一个帕子,我又不是小气的人,看把你吓的。”

“嫂嫂真好”富察明浩眯起桃花眼傻傻一笑。

看着这桃花眼,不由得让如颜想到刚刚那个比富察明瑞还要冷酷的男人。

到古代才一个多月,竞然就遇到两个冰山男,不觉得莞尔一笑,也没有放在心上。她见富察明浩又拿起一块点心,轻拍他的手,力道不大不小,正好打落他手里的点心,他一脸不明的抬头看她。

“一会就要用晚饭了,垫垫就行了,不然一会该吃不下饭了”见他还是望着自已,如颜又解释道,“点心虽是从府里带来好的,不及寺庙里的斋饭,不过点心毕竟是硬东西,不如饭菜吃了对身体好。”

如颜没有说对胃不好,想来古代还不知道胃,只知道肠子吧。

“我听嫂嫂的”富察明浩双目大大的盯着如颜,仍旧没有移开。

被一双桃花眼盯着,虽是个几岁孩子的智商,如颜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谁在外面?”

脚步声很轻,进来的是另一个小丫头,恭敬地福了下身子。

“外面怎么那么吵,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如颜问。

其实叫小丫头进来只是想问什么时候吃晚饭,不想正听到外面吵闹,这才换了话。

“回主子,隔壁住的老夫人犯了恶疾,寺庙里没有大夫,是派人到山下去请了”小丫头回道。

如颜点了点头,到没有多大惊讶,毕竟之前她已经知道情况了。

可是,一旁的富察明浩可坐不住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人就要往外去。

然后见他又折了回来,鼓着嘴不闷声的又坐回去。

都这时候了,他还知道躲起来。

如颜为了让他心安,才又问向小丫头,“既然山上没有大夫,怎么人不直按送到山下去?这样请大夫上山也不是更担务时间?”

“奴婢听说那老夫人的恶疾一动更疼,这才派人下去接大夫上来。

“可知道是什么恶疾?”如颜自然知道是什么病,不过是借口罢了。

小丫头又道,“听说是腿上的老毛病。”

“噢、、、”如颜低头想了一会,才站起身子,“我过去看看吧。”

听如颜要过去,富察明浩果然脸上的焦急少了一点,送如颜到门口,有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看他这个样子,如颜真不知道自己欠这傻子什么了,还要考虑他的感受。

“你有事?”如颜看着自己被挂住的袖口,不问怕是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嫂嫂,你、、、我、、、”富察明浩别扭的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吧”怎么说眼前的都是个孩子,自己何必与他一般计软。

富察明浩眼睛闪着光芒,咬着唇,才终于开了口,“嫂嫂,在你脸上画墨汁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认识出,才先在你脸上画了,你别往心里去。”

这孩子怕是第一次道歉,越说话声音越小,到最后如颜几乎没听清他说什么。

心里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感受,是暖是感动是心慰吧。

这么久以来,她对着好的人不少,单李小红小绿来说,第一个月穿来时,她根本没把她们当下人,那时知道她们跟本没安好心。

眼前的人虽是个傻子,却知道以心换心,怎么不让她感动。

虽然,这傻子拿她当实验品,不过也就算原谅人了吧。

何况她本也没有怪过他。

拍拍他的手,如颜轻轻一笑,“嫂嫂哪里怪过你,你先回去等着,我去去就来”

这样,如颜才出来,往隔壁走。

张龙就站在门口,自是将如颜和富察明浩的话听得一请二楚,对眼前这个小福晋不由得刮目相看。

皇上和王爷能治住这个三王爷,是用冷脸,除此之外这天下只怕找不出第三个能治得了三王爷的人了。

眼前的小福晋到底是如何做让三王爷主动道歉,换出三王爷的心来?

住的是同一个院子,距离所以不远,如颜走了二十多步就到了另一屋前,头也没回,道, “张侍卫去报道一下吧”

他有跟来之意,如颜也不能赶他走,想必他不会介意被她当成小厮使吧?

张龙低声说‘是’,向前去。

对于他恭敬的态度,如颜很满意,不由得也对他多看了一眼。

张龙上前,举止不失礼貌的抱了抱拳,“这位姑娘,听闻你家老夫人犯了恶疾,我家夫人想探望一下你家主子。”

侍女打量了张龙一眼,往如颜方向望了一眼,才福了福身子,“请稍等片刻。”转身进了屋,在出来时,身边跟着正是如颜之前遇到的喜福。

喜福微欠身子,“夫人的心意主子心领了,只我家主子现在不宜见客,还望夫人不要介意。”

此时张龙早退到一旁,如颜到是微微一笑,温声细语道,“听闻老夫人是腿上的恶疾犯了,妾身到是懂得一些土方,在大夫未来之前,不防给老夫人试试,治不了根,起码可以先止痛。”

喜福看如颜的目光明显带着不相信,却又不能擅自做主,福了身子,“劳麻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先回禀主子。”

若不是想到富察明浩担心的模样,如颜哪里会在这里毛遂自荐。

“你也不相信我的话吧?”如颜笑着看向张龙。

张龙低头抱拳,“属下不敢。”

如颜知他不过是表面上的客套,心里定也和别人一样不相她一个女子会懂什么治恶疾的土方。

她也懒得争辫,一会自有事实证明。

这一次喜福半响才出来,到如颜面前福了身子,“夫人这边请。”

然后退到一边,如颜迈步进了屋,喜福跟在后面才进去。

只是,喜福进屋时,还不忘记往屋子里跪着的小丫头身上看了一眼。

进了屋,又进了内间 ,就看到老夫人靠着软墩在炕上,如颜快了几步,到了跟前笑道,“妾身在桃园时看过老夫人的腿一眼,见和家母曾得的恶疾一般,还望老夫人莫怪妾身叨扰。”

“夫人客气了,到是老妇麻烦夫人,心里多有过意不去”太后见如颜大方又不失礼节,也喜欢了几分,又吩咐喜福上茶。

如颜推辞了,笑道,“妾身还是先给老夫人看看腿吧,若妾身的方子真能用上,老夫人再赏妾身一口茶喝,不若妾身没帮上忙又在老夫人这里蹭了茶水喝,妾身可没脸出这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