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心中苦意蔓延,他等了三年,这得意楼过往的无数人里,从来都没有他要等的那一个,他甚至都不敢想结果,说他痴心也罢,说他执着也罢,他总得要一个答案,只是等到后来越来越绝望,又常常能听见他心里的那个人的事,她与她的那些男人如何恩爱如何相守,新近又得了一位贵君,他几乎没法子去形容他心里的感觉

如今见了真人,欣喜过后心里剩下的竟都是苦楚难过,他当做至宝一般珍藏的爱情,一遍遍回忆的那些点点滴滴,别人却早就忘了,看他和看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这怎么能不叫他伤心呢

凤悠然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初那些记忆一旦回想起来,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也瞧着是很美好的,当初那个凤悠然也是动了真心真情的,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凤悠然眼下也不好说什么,当真是进退两难

反正凤悠然的身份也不是秘密了,周琅青此刻也用不着装凤悠然的姐姐了,而且这种情况她也不合适在场,便清咳一声,抿嘴道:“皇上,你和玉公子谈吧,我回避。

容玉望着一旁的小侍道:“洛儿。

那洛儿会意,引着周琅青便出去了,雅间里就只剩下凤悠然和容玉了

容玉一直看着凤悠然,凤悠然蹙眉良久,一直默不作声,等人都走了之后,她知道今日是必得给容玉一个说法的,那换魂之事说来会有几人相信呢?且不说会把她当成妖怪,说不定容玉还认为这是她负心的托词,那就更是违背她的初衷了,她知容玉一片情深,她不忍伤了他的心,可若不说清楚她总不能带着他回宫去吧?这事儿怎么做似乎都是错

“容玉,当初我对你,不是逢场作戏,那些事,还有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但是我——”凤悠然也不知该如何去说,只得锁眉道,“只是那些都已時过境迁了,你懂么?”

她的话容玉恍若未闻,只低声道:“你从前都是叫我玉儿,如今竟这般生疏,我怎么会不懂得是時过境迁了!我本以为你不会这样直接就说出来,没想到你还是说了,就算你不是逢场作戏那又如何呢?你终究不愿意跟我在一处,你是天潢贵胄,我不过是个流落在风尘中的男子,这就是你忘记我,拒绝我的原因,是么?”

凤悠然不能说是,却也不能说不是,若他再问是什么原因不就又绕回去了么?只得抿嘴道:“你在这里三年,你也该知道,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你如今已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从此把我忘了,过你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容玉长叹:“你要我在这里做一辈子的红院玉公子吗?或者,你又打算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一辈子早在遇见的那一天就彻底改变了,我憧憬往后的日子都在你身边,至少能看见你就知足了,你负心也就罢了,怎可薄情至此呢?——门口那绿牌其实根本就是假的,你是知道的,我早已不是——”

这下换凤悠然长叹了,当初那个凤悠然确实跟容玉有过一夕之好,她夺了人家的清白,怎可置之不理呢?如今她若是不做这个负心人,必定要辜负了宫里的那几个,若是做了这个负心人,也不知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会怎么看,她总不能逢人就去解释她换魂的事儿吧?

“容玉,你先容我想两天,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好么?”

“我不!我已经等了三年了,你今日非要给我一个答案!就算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可你还是有那些回忆的呀,你知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为何不能应了我呢?”

他有的只是一颗爱她的心罢了,他不懂,为何她就是不肯接受呢?难道真如人家说的,天下多是负心薄情的人么?

凤悠然心里明白,她绝不能带容玉回宫去,可就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呀!微微咬唇,她看着容玉道:“好,玉儿,我给你答案,你过来。”

她肯唤他的名字了!容玉心中一喜,忙走过来含笑望着凤悠然。

凤悠然微微蹙眉,望着他幽深的眼眸,心下一叹,拉起他的手,却闪电般的点了他的xue道,容玉眼一闭,便昏倒在凤悠然怀里,凤悠然沉沉一叹,将他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扬声唤道:“琅青。”

等了一会儿,周琅青就进来了,她不知底细,见两个人靠在一起,还以为两个人和好了,她是乐见其成的,便笑道:“皇上有何吩咐?”

凤悠然蹙眉道:“从今日开始,这得意楼就不要开了,你派人将这里看守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出去,任何人也不许放进来,若是你违了旨意,朕第一个就杀你!”

周琅青忙道:“是,臣遵旨!”

凤悠然又看了看怀里的人,低叹道:“至于容玉,你府里反正也只有你一个人,你便先将他带去你府中,等朕知会了宫中各人,自会给他一个交待的。”

“是,臣遵旨。臣一定会照顾好容玉公子的,”周琅青点点头,如今这样也是最好的安排,她刚从外头进来,见凤悠然已经记起来了,她也没必要再怀疑了如今这事儿也不是她该置喙的,便道,“皇上,如今已是掌灯時分了,要回宫去么?”

凤悠然是跟着周琅青两个人甩掉了随从才来的柳巷,所以现下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凤悠然瞧了容玉一眼,才道:“朕现在回宫去,你带着容玉回府去,朕点了他的xue道,两个時辰之后他自会醒来的,你速派人把这得意楼看守起来。”

周琅青点点头,便跟着凤悠然出了得意楼。

外头正是柳巷热闹的時候,凤悠然心中有事儿压着,懒得给哪些人周旋,硬是挤了出来,看着周琅青带着容玉进了周府凤悠然才一路往宫里走去,大晚上的秋风一吹,凤悠然的酒意瞬间就没了,深吸一口气,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了,只循着记忆就那么走着,不多時就瞧见前头又一段宫墙,若是换了旁人自然是接近都不敢的,凤悠然懒得管,她是皇帝还怕什么呀,躲开巡视的侍卫,她一提气直接就窜上了墙头,然后就落了下去,宫里头她熟悉的很,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凤宸宫的位置。

她一到宫门外头,就瞧见殿里灯火通明的,微微皱眉,又听见里头不少人声,可她现在压根就不想见人,就一直在外头站着,小六子刚从殿里头出来,他眼尖,一眼就瞧见凤悠然站在廊下,忙迎了上来:“哎呀,主子可算是回来了!主子用膳了么?主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各宫的殿下都在正殿里头等了主子好长時间了,不如主子见见?”

小六子正说着,里头的人一早就听见他的声音了,最先出来的是凤似弦,当時凤悠然一出如意楼他跟着就下去却没见着,以为凤悠然回宫了,回来一瞧也没有,便各宫去转转,最后顺道来凤宸宫等她。

“然姐姐你可算回来啦!我都等你好久了!你——”凤似弦笑着迎过来,哪知凤悠然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穿过去往殿里走,凤似弦话都没说话,怔在那儿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凤悠然一言不发的进了殿里,从慕容绯喧桑千颜冷亦寒一屋子人面前穿过去,进内殿之前丢下一句话:“朕不想说话,不想见人,小六子,给朕送用膳来,你们都散了吧!”说完之后,一下子就关上了殿门。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慕容绯喧最先回过神来,瞧了凤似弦一眼,勾唇道:“你瞧见了吧?我早就说过了,皇上为你这样担心,还差点送掉性命,你一回来说几句话就拍拍屁股走人,有你这么做弟弟的么?”

凤似弦垂眸不说话,冷亦寒皱眉忧心重重的看着内殿,桑千颜长长的叹了一声。

第三百三十一章 闭门不见

慕容绯喧说了凤似弦几句,见他垂眸不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而且凤悠然方才也说的很清楚,不想见人,她又是一个人回来的,也不知这段時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变成这样,他猜着就是只有凤似弦要离开的事儿,但是想着也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四殿下,你是最后见到皇上的人,她最后是和谁在一块儿的?融嚄婆

凤似弦抿嘴,低声答道:“是周大人。

慕容绯喧一听便看着冷亦寒道:“皇上这样子恐怕有些反常,我实在是不放心,我出宫去问问周琅青,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比这样什么都不知道担心的好。

冷亦寒忙过来拦住他:“绯喧,别去问。就算周琅青真的知道什么,皇上也一定嘱咐过她,你去了也问不出什么的,若是她不知道,你更是白去。依我说,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别去打扰皇上,她若是能自己想通了自然是好,咱们见了她也是惹她心烦,她若是想说了自然会说的,”冷亦寒见众人都稍稍安定了些,才对着刚传膳回来进门的小六子道,“六公公,一会儿见了皇上,你若是能劝便劝劝,若是插不上话也就罢了。

小六子忙答道:“奴才心里明白,殿下请回吧,奴才还要进去伺候主子用膳呢!

冷亦寒点点头,带着桑千颜和慕容绯喧走了,凤似弦不肯走,硬是被慕容绯喧拉走了

小六子亲自端着东西进了内殿,见凤悠然盘腿坐在床上面向墙壁,当真是谁也不见,他微微抿嘴,低声道:“主子,晚膳摆上来了,主子多少用一些吧?

凤悠然也不说话,直接下床坐到桌边,她因中午喝了酒又不曾吃什么东西,回来的時候被秋风一吹,酒劲倒是下去了,就是肚子饿了,见小六子端来的都是她爱吃的菜,便一言不发只顾填饱肚子小六子见她脸色瞧不出什么怒气,只是眉心纠葛着,似是不痛快,所以什么话也不敢说,只等凤悠然吃完了好收拾了东西出去。

凤悠然吃好了,放下银筷,抬眸见小六子在一旁垂手站着,便随口问道:“他们都走了?”

小六子低声答道:“回主子,各宫主子都走了。”

凤悠然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她心里想着的仍是容玉的事儿,可那毕竟是三年前的事情,又是别人的记忆,她总是觉得不甚清楚,要使劲想使劲想才能想起来一些,又怕有什么遗漏,正瞧着小六子,忽而想起他是贴身侍候凤悠然的人,说不定会知道一些,一念及此,便问道:“小六子,苏寒烟死后,朕有一回跟着凤凌妍出去,就是她来述职的時候,临别饯行,她把朕带出去了,你还记得么?”

小六子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奴才记得,那是三年前,那次主子不让奴才跟着去,所以奴才记得很清楚,后来主子回来没多久就病了。”

凤悠然见他知道,便又问道:“那朕回来之后跟你说过什么没有,就是关于朕跟凤凌妍出去的事情?”

小六子这回想都没想,直接就答道:“主子没说过呀,只是在病之前,主子有几次宫宴上喝醉了,回寝宫里奴才服侍主子睡下的時候主子念叨过几句苏贵君的名字,那样子似是很是想念,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凤悠然一叹,挥挥手道:“好了,朕知道了,你把东西收了就出去吧!”

小六子答应着去了,他瞧着凤悠然也不是生气的样子,就是有些心事重重的,只是主子的心思他一个做奴才的也猜不透看不懂的,只好抿嘴出去了。

凤悠然等殿门关了之后,便把灯烛都熄了,只让外头的宫灯昏黄的光照进来,然后又盘腿坐在床上,面向墙壁继续想事。小六子说她念叨过苏寒烟,那也是说当初的凤悠然和容玉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再加上一个凤凌妍知道,如今凤凌妍已经死了,那个凤悠然不肯公布与容玉之间的事儿,估计也是因为容玉的身份,当初她册封苏寒烟为贵君,就已经惹了朝中大臣非议,觉得苏寒烟一介平民身份太低,直接就做了贵君实在难以服众,如今又弄了个容玉来,他还是那样的一个出身,只怕连进宫做个侍君都难,何况要做贵君,弄到最后,只怕连宫都进不了,那个凤悠然倒也不傻,难怪不曾对任何人提过。

凤悠然如今只有她的记忆,却不知道她当時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但是她不肯接纳容玉如今看来也无非就是因为身份出身的问题,这根源是找到了,可凤悠然却没法儿去跟容玉说,若她是外人,这话自然好说,她如今就是当事人啊,这事儿就难办了!

容玉对凤悠然又是一往情深,当初那个那样他都能喜欢,如今这个他更是不肯放手了,凤悠然越想越觉得心烦,长叹一声,她就是心软,不忍伤了容玉一番情真,若是不用顾忌这个,她早就拿定主意了,可没法子,她就是这样。

若不是因为曾与他有过那一夜的欢好,她也不会这样心软了,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烦躁不安,什么焦躁的情绪都出来了,比今儿听见凤似弦要离开的消息还要心乱。

这一夜就这么胡思乱想的过去,凤悠然也没怎么睡,第二天早朝都没什么精神,草草了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破口大骂

凤悠然上完早朝,回了凤宸宫,还没坐稳,小六子就来说周琅青求见。

凤悠然皱了皱眉,便知道周琅青来问容玉的事情的,周琅青又不知道实际的情况,她必定是认为凤悠然负心了,这会儿来见她,必定是想要知道答案,凤悠然本就觉得心烦,此刻更是不想见她了,便让小六子去回话:“你去告诉她,就说朕忙着,等过几天必定会给她答复的,让她稍安勿躁。融嚄婆

小六子也不懂这说的是什么,只得照原样去回了,回来说周大人走的時候请皇上快些去办,事情还是拖不得的

凤悠然听了心烦,将拿在手里的折子狠狠的往地上一摔:“什么叫拖不得?拖不得什么?到底朕是皇帝还是她是皇帝啊!把朕惹烦了朕就杀了她!大不了撕破脸皮,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六子见凤悠然发火,早就被吓住了,又见凤悠然这次发火不同以往,连忙跪下来:“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凤悠然把茶盅往地上一摔:“滚!滚!都给老娘滚出去!妈的个巴子,做什么皇帝啊,老娘不做了!靠!事事都为你们忙,为你们担心,给你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到头来都TMD不是东西,说走就走了,你们谁把朕当做过皇帝!表面上尊敬事事依着,谁不知道你们心里怎么骂朕!朕何苦要去为你们做这些不值得的事啊!

凤悠然一面骂一面把头上戴着的凤冠扯下来,把身上穿着的龙袍也脱下来,全都丢在地上,金钗发簪一样不落,全都甩在地上,头发散了也不管,就随便拿了个木簪子挽起来,做完这些再加上又在气头上,就站在那里喘气,小六子从没见她这样,早就带着宫侍们躲出去了,全都跪在廊下,一个个害怕的哆嗦发抖,谁也不敢离开半步

凤悠然在凤宸宫里动了大气了,有没去殿前伺候的小太监见事态严重,也不敢不去告诉凤后,便悄悄的去了,也一字不落的把凤悠然的话学给冷亦寒听了,冷亦寒微微抿嘴,把众人都叫了来,又叫那小太监学了一遍,众人都不说话,但是全都瞧着凤似弦,凤似弦再笨也懂了

“不用我多说,你们都明白,皇上从未动过大气,今儿这事儿只怕也有个引子,但是这气是由来已久的,小似,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凤似弦抿嘴垂眸:“我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找然姐姐。”说完就往凤宸宫去了。

“哎——”慕容绯喧刚要去拦,却被人扯住,回身一看是冷亦寒,便道,“他这一去只怕是要挨骂,咱们真的不去看看么?”

冷亦寒微微一叹:“绯喧啊,你真的瞧不出来么?当初薷暮宫住的那位是假的,可如今她却是弄假成真了,只是这话她说不出口罢了,她心里啊只怕也难受,这也是没法子控制的事儿。”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就是看出来了才要拦着的,四殿下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不过这当面说清楚了也好,省的总是心里难受!”慕容绯喧没有冷亦寒那样的大度,他只是觉得凤悠然若真是为了凤似弦生这么大一场气那就太不值了。

那魔教计策他们心里都是清楚的,凤悠然原本只当凤似弦是弟弟,只可惜那边人是假的,为她去挡剑也是假的,可凤悠然动心了却是真的,又瞧见凤似弦回来之后就这样,换谁谁都会不舒服。

“或者皇上并不想说呢?或许她就是想一直和四殿下保持姐弟的关系,她不想动情,她想断掉忘了之前动心的感觉呢?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让皇上心乱,让她心烦,让她不知所措,让她会生气!”两个人都沉默的時候,一旁的桑千颜却忽而插话道。

他说完之后,两人皆是一愣,慕容绯喧随即笑道:“千颜,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样一分析倒也不错,只是就太苦了她了!”

三个人在这里说了一会儿,都是唏嘘不已,可眼下他们也不能去劝,只好在关雎宫里头等着凤宸宫那边的消息。

凤悠然正在那儿生气,忽而听见门口有人低声道:“然姐姐。”

凤悠然知道来的是谁,可她眼下最不想见的人里头就有凤似弦,当下背转身子,冷声道:“出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凤似弦抿嘴,慢慢走进来站在凤悠然三步之外,瞧着满屋子的狼藉,又低声道:“然姐姐,你别生气了,我不走了行么?你不要生气。”

凤悠然闻言冷笑:“你走不走关我什么事?你跟我有关系吗?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用不着来征求我的意见,你也别自作多情,我生气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你可以走了。”

凤似弦咬唇半晌,就是不动。

凤悠然见身后半天没动静,慢慢转身冷冷看他一眼:“你不走是吗?那好,你就跟这儿待着吧,我走。”

她说着,便往外面走去,刚经过凤似弦身边却被他拉住手臂,几乎带了哀求的神色:“然姐姐,你、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么?”

凤悠然冷笑,一字一句道:“是,我讨厌你,恨不得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跟着你姐姐回西岐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这样我也省心了,你懂吗?”她甩开凤似弦的手,继续往外走。

凤似弦见她如此,他也是倔强的性子,当下也嚷道:“走就走!我今天就不该来!你说得对,我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回西岐去,照样是皇子!”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凤悠然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心就像是抽干了水分的老树根一样,又干又涩,难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还做姐弟

小六子是瞧见凤似弦来了的,还指望着四殿下能够劝一劝,谁知他进去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走了,瞧着凤悠然完全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小六子这下心里是真的着急了,可眼下他又不能离开,只能在那儿跪着,也瞧不见凤悠然如今是怎样的状况,心里也是干着急

凤悠然站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些了,才出来坐在回廊里,也懒得管什么君王礼仪里,直接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冷着脸对小六子道:“去把里头收拾了。

小六子以为她气消了,忙招手叫了几个小太监进去收拾屋子,然后才到凤悠然身边道:“主子,要奴才帮你更衣么?主子这样穿着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只怕是不太好呢!现在外头也冷,主子穿的这样少若是病了怎么办?

凤悠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动了动嘴皮子:“话那么多干什么!叫你收拾就去收拾!你再多话老娘废了你!

小六子又是一哆嗦,好好地怎么又说起老娘来了?看来主子这气压根没消,这关键時刻还是不要去招惹她好了,于是也赶紧着去收拾殿里,收拾完了就垂手在凤悠然身边站着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凤似弦被凤悠然气到了,也一连几天不来凤宸宫也不见她,要么就在他自己的宫里收拾东西,要么就出去找沐娋汀,沐娋汀大概也是在忙着回西岐的事情,也不来宫里了,凤悠然自从发脾气之后,每天上朝也是冷着脸,下朝也是冷着脸,群臣都知道她在凤宸宫大骂一场的事儿,谁也不敢造次,上朝都是战战兢兢的,而且她现在也不自称朕了,开口闭口就是老娘这样老娘那样,年轻些的还好,年纪大的真是听不惯,可也没法子,凤悠然这次闹脾气闹的特大,动不动就说要杀了谁,谁都不敢劝,只好仍由她不伦不类的在朝上继续开口闭口老娘

大臣们都以为是周琅青惹的她,有些德高望重的去教训过周琅青一番,周琅青也是有苦说不出,而且她也不敢再去找凤悠然,虽说她心里同情容玉,但是若是凤悠然当真翻起脸来她这条命只怕就没了,想来想去只好忍气吞声的先让凤悠然想明白了气顺了再说,她也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凤悠然因为她生气这黑锅她算是背下了

但是宫里的人都以为是因为凤似弦的缘故,上次两个人闹掰了众人都知道,冷亦寒也是无奈,在凤似弦面前提了凤悠然一句都不行,两个人也不知就拧上了,冷亦寒劝也是无从劝起,桑千颜先是看不懂这里头的关窍,慕容绯喧抽空给他讲了一遍,桑千颜明白之后就跟慕容绯喧一样了,俩人都爱凤悠然爱的要死,巴不得她身边儿不再有人了,如今这俩人闹掰了正好,他们两个正好看热闹,才不肯去劝呢!

冷亦寒知道这俩人指望不上,这几天他只要去凤宸宫还没进去就让小六子给拦了回来,前几天他是单纯为着要来劝说凤悠然,被一拦也就回来了,但是眼下确实还一件事要跟凤悠然商量,便叫人随他又去了凤宸宫,果不其然,刚在宫门口就被小六子拦住了:“殿下,主子今儿除了早朝回来都没说过一句话,奴才瞧着还是不好,殿下还是改日再来吧!”他看得懂凤悠然的眼色,凤悠然自然也就懒得说话了。

冷亦寒微微抿嘴:“皇上都好几日没见本宫了,你别拦着,本宫有要紧事儿!绿翘。”

冷亦寒知道小六子忠于凤悠然,那绝对的死忠,凤悠然说不见人他绝对拦着头里,所以便唤了绿翘,绿翘早有准备,见他家主子唤了他,忙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三个小太监一拥而上将小六子架住,冷亦寒便笑着进了凤宸宫,等他进去了,绿翘才放开小六子,赔笑道:“六公公,得罪了,主子也是想见皇上,没法子才这样做的。”

小六子也没生气,只揉揉胳膊道:“罢了罢了,说不定凤后去了倒是好事,瞧着主子这些天不说话奴才也担心,凤后劝劝也好。”

冷亦寒进了内殿,在外头打开的窗格里他就瞧见凤悠然在榻上坐着看书,他慢慢走进去,到桌案前给倒了一杯热茶才走到她面前把茶放下,坐下之后才低声道:“这几日天气冷了些,你又不肯见我,自己怎么不多穿些呢?”

凤悠然这几日看书也不过是摆个样子,入眼不入心,况且案头摆着的那些书都不好看,她就跑去寻了些志怪小说就像聊斋的那种,幸而皇家书库里什么古籍都有,她心里烦闷,看这些书能解乏解闷,所以这几日除了看折子就是看这些书,话也不说,倒是过的挺好的。

此刻正看到精彩处,忽而听见有人说话,抬眸一看是冷亦寒,先自怔了一下,才把书合上放在一边,把他倒的热茶拿起来喝了大半,才道:“我说小六子怎么这半天不见人影呢?原来是到外头拦你去了。我这几日不愿见人,没想到他连你也拦在外头,天冷我知道,我也不会作践自己身子的。”

冷亦寒抿嘴坐下:“悠然,你当真做皇帝做烦了么?其偶也不便置喙你朝中的事,只是听你的口气,连称呼都改了,衣裳也不穿了,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亦寒,我坦白告诉我,我确实有些烦了,”凤悠然蹙眉低叹一声,“可我的心就算是揉碎了也没人知道,我一早就知道当皇帝苦,但是从不知道不仅苦还没有回报,其实,我现在可以坦白告诉你,若我不是到了这里,非得承受这样的宿命,我早就带着你们远走高飞了,哪里还会耐着性子在这儿处理什么国事啊!”

凤悠然的性子本不会受任何拘束的,她当皇帝这一两年,确实是耐着性子在做事,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皇帝,冷亦寒跟她最久,也最懂得她的心,但他却有不同的想法:“悠然,若现在真的就甩手不干了,你就真的能放心的远走高飞么?你已经是君王了,那些事你就能安心的交给别人永远不再想了么?远走高飞从此逍遥自在当然谁都愿意谁都会向往,可谁又能真正抛却红尘呢?”

凤悠然半晌不语,最后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我也不过是红尘中的一个凡人,已是享尽世间荣华了,竟还去妄想那些东西!果然人都是惦记那些得不到的,我自恃聪明,也不免还是落了俗套!今日若不是你来说这些话,我只怕还是想不通透。”

冷亦寒微微一笑:“你只不过是最近事多,又加上当局者迷,自然就想不明白了,这天下,若你都不想做这皇帝要交给谁去做呢?你且做着,无论怎样我总是陪着你就是了。”

“当局者迷?”凤悠然微微一怔,“我就知道你这次来不是简简单单的来瞧瞧我,只想解我心里的结么?可惜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冷亦寒闻言勾唇一笑:“你的结不就是小似么?他要回西岐去,你不想让他去,却碍着面前不肯说,他又不懂得你的心,性子一上来便跟你拧着来,这个结只怕从那个假的替你挡剑就有了吧?那天小似气冲冲的回来一说我就知道,他是误会你了,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心呀!”

“我的心?”凤悠然移开视线,皱眉道,“我的什么心啊,我可能不想让他去,那是他该去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拦着他,我只是——”凤悠然说到这里,却猛然醒悟,抬眼瞧着冷亦寒,半晌垂眸低声道,“你、你都看出来了?”

冷亦寒仍是微微笑着,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他猜的没错,当下定定的瞧着她道:“悠然,我想问你,你对小似动心了,是么?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这个没什么好否认的,我是动心了,我原本不知道,只是当我在那如意楼里头亲耳听见小似说他要回西岐去,我才知道我对那个假的动心原来对真的也是一样,那个人千方百计想让我动心,我本以为子蛊去了之后就没什么事了,没料到那蛊虫是去了,可这动心了却怎么也消不掉,其实小似走了也好,他还不知我的心,他不懂也就算了,兴许他回来的時候,我已经好了,他反正也只把我当做姐姐,我也应该只当他是弟弟,就像从前那样,这不是很好么?”

凤悠然这些天,早已想通了这个问题,她该早些断了自己这个念头,容玉的事儿还不曾解决,她的心思没空去管凤似弦,况且这个弟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模样好学问好什么都拔尖出挑的,她心底最深处,总觉得自己是配不上他的,所以想来想去,还不如做姐弟更好,省得情爱纠缠,说不定连姐弟都做不成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替你做主

冷亦寒听了凤悠然的话,微微一叹,才道:“我只猜到了你那个心思,却没想到还是千颜看你看的透彻,他说的和你方才说的是一样的,这几日你发脾气,也是为了这个,是么?”融嚄婆

“哦——”凤悠然微微挑眉,“颜儿知道了?那绯喧肯定也知道了,罢了罢了,知道就知道了吧!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冷亦寒这样贴心,可凤悠然就是说不出容玉的事情来,这事儿她也想自己解决,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说了一半就不说话了,反而微微一笑,“我还烦那些大臣,不过想必过几日我就想通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冷亦寒知她心中还有事,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只浅浅笑道:“我今日来是还有一件事情委决不下,还是要让你拿主意。

凤悠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宫里出了什么事么?”

“宫里没出事儿,是小似的事儿,”冷亦寒说道,见凤悠然垂了眼眸,他也不过只是微叹,仍是续道,“小似执意要去西岐,谁也拦不住,可他如今至少还是紫宣皇子,我琢磨着得给他弄的践行宴才是,总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西岐,但是也是这么个想法,还是得来问问你。

凤悠然沉默半晌,才道:“皇子离京,宴请是大事,理应如此,就在文宣殿宴请好了,该请什么人不该请什么人,你自己做主吧,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参加了。”她不喜欢离别,更不喜欢去面对一个还搞不清楚感觉的弟弟的离别,这会儿她就只想躲着,扛着重担扛累了,真想歇歇

冷亦寒见她如此说,也只好应下了,凤似弦离京这事儿已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如今她心意已定,他也不能就去扯着凤似弦去告诉他凤悠然的心思,微微一叹,他便起身离开了,凤似弦离京的日子就定在两天以后,这践行宴就在眼前,他也没工夫再耽搁了

四皇子离京在文宣殿宴请,这算是极大的恩宠了,可这宴席皇上却不参加,不知道内情的都真以为是凤悠然病了,知道内情的都知道凤悠然是不愿意面对凤似弦所以干脆给他个恩典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忽略她躲着不见了

冷亦寒也没请多少人来,外臣一概不要,来的人除了后宫里三个人之外,再就是沐娋汀了,都是自家人,这算是个小型的家庭宴会了。文宣殿里灯烛摇曳,各人说说话喝喝酒气氛也还不错

凤悠然不来,沐娋汀还纳闷,真以为她是病了,还打算一会儿散席了去找她,又因为凤似弦一直在宫里,便向他打听凤悠然的情况。

“小似啊,听说然然病了,你去瞧了么?她病的严重吗,怎么连你的践行宴都不参加啊?”沐娋汀一直带着亲信在忙着魔教善后的事情,只隐约听说凤悠然发脾气的事儿,这生病的事儿来的太突然了,她心里隐约觉得奇怪。

凤似弦眉头一皱,提起凤悠然就想起她那日的话来,心里生气,便拿起酒盅喝了一口,没好气道:“沐姐姐用不着担心,她死不了!她那是心病,逮着谁就冲谁发脾气,都持续好几天了!不要紧!再说了,她正不待见我呢,我的践行宴她怎么会来!”

沐娋汀微微皱眉,想了想,才道:“是因为你要走,所以她才不高兴么?小似,你怎么不跟她好好说说呢?你怎么不告诉她你其实是因为——”

“好了!别说了!”凤似弦皱眉打断沐娋汀的话,“她都说了巴不得我早走早好,她根本就不想见我,她从来不对我发脾气的,那天就对着我吼了,你说我还死乞白赖的留在这里做什么啊!沐姐姐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主意已定,她不肯来就算了。”

沐娋汀一叹:“小似,你当真不要我去说么?”

凤似弦微微皱眉:“不必了,谁说都是一样的”低叹一声,再抬眸已是一脸笑意,拿着又倒满了的酒盅站起来对着众人道,“我此去还不知何時回来,我先干为敬!”

沐娋汀拿起酒盅抿了一口,望着凤似弦微微摇头一叹,视线一扫,却看见商嫣正怔怔的望着自己,她一愣,微微抿嘴,慢慢起身走到商嫣面前站定:“嫣弟,你当真不跟我回西岐去么?”

商嫣端起酒盅浅浅一笑:“我不去了,若将来有机会再回去也可以,不必急于一時,何况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道,“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何必再问?如今我的伤好了,今日就要出宫回府去,只是还不宜饮酒,我只喝一口替你壮行,等将来你再来紫宣,我必然陪你喝个痛快!”

沐娋汀也不是那等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之人,当下勾唇一笑:“好,一言为定!”

冷亦寒在一旁瞧着,面上虽在笑,心里却是酸涩不堪,他是为着凤悠然觉着心疼,也为着沐娋汀心疼,这情之一字,当真是太伤人,兜兜转转的,总是不能叫人如意,又见凤似弦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微微皱眉,刚要叫绿翘去阻止他,不让他喝那么多,却看见殿外有个小太监在那儿探头探脑的,微微皱眉,便对绿翘道:“你去瞧瞧。”

绿翘会意,去了片刻回来之后对着冷亦寒道:“主子,是周琅青周大人求见,她上次有急事儿想要见皇上,见皇上动了大气就不敢再去了,这会儿只能来求主子,不敢贸然进来,就找了个小太监来传话,主子要见么?”

冷亦寒微微皱眉:“急事?也不知皇上上次是为了什么事儿动大气,想必她是知道些什么的,罢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去传她进来吧!”

“是,奴才这就去。”

不多一会儿,绿翘便带着周琅青进来了,在坐众人本来都不理会,可周琅青身边还跟着个极为清俊的男子,那男子气质不凡,众人都不认识,全都瞧着二人,殿内一時安静下来,那些本在跳舞的伶人见状都退了下去,众人都瞧着那陌生面容的男子。

周琅青给冷亦寒和在座的人行礼请安之后,才对身边那人低声道:“上边那人便是凤后,容公子,你只管说,殿下会替你做主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娓娓道来

“容玉见过各位主子,给各位主子请安,各位主子吉祥。”

众人都看着,冷亦寒微微一笑:“容公子请起,容公子瞧着面生,不知进宫来所为何事啊?”周琅青带了个男子入宫来,冷亦寒心里不禁存了一丝疑虑,而且瞧着这容玉的模样还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桑千颜也瞧着阶下站着的容玉眼熟,他没有冷亦寒那么多心思,所以一瞧就瞧出来了,脱口道:“苏寒烟!寒哥哥,你看他跟苏寒烟长的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