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林点头:“金子到处都有,金色的银杏一年也就见一次,自然珍贵。”

他自然而然的拿过她身前的茶壶,过掉茶叶,重新洗净茶具,再放入新茶,浇水,洗烫。他的手势很稳,周身有种尝过世事的沉静安定,不似在泡茶,倒是在凝思写一份奏章,镇定的眉眼将青年得志的浮夸都给压抑。

缃色的茶水在白玉茶杯边沿荡漾着,穆承林的声调很平静。他问:“江姑娘对穆家怎么看?”

江德昭思索了一瞬:“听闻在开国之前,穆家是南厉的商人世家。西衡太祖皇帝举兵之时,暗中曾得到穆家协助。之后南厉一分为二,太祖皇帝论功行赏,穆家顺利入朝为官,之后文臣武将个都出了不少,一直到现在。在我看来,穆家的祖先是有勇有谋,且有先知远见的人。”

穆承林道:“不错,先祖的确智谋不凡。只是,在我出生之时,我的祖父就告诉我,穆家本家在南厉。”

江德昭神色平淡:“南厉因为西衡一分为二,穆家在当时也因为西衡而分家。西衡这一支其实已经与南厉的本家不相上下。”她斟酌了一会儿,“不管是南厉的穆家,还是西衡的穆家,在太祖皇帝封赏之后,就逐渐隐居了起来,在朝中为官的子弟并不多。”

穆承林轻笑:“我原本以为你对穆家一无所知。”

江德昭不吱声。

穆承林低声问:“我可以知晓你拒绝的理由吗?”

江德昭望向他。穆承林正举杯在唇边,坦然的对视她的目光,嘴角一丝笑意怎么看都有种算计的味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江德昭说。

“不。”穆承林肯定道,“拒绝我的并不是江大人,而是你,是你江德昭。”

他说得如此肯定,江德昭却由衷的感到愉快,为了对方看透真相。

“当初拒绝我的也不是穆老大人,而是你穆大人啊。”

穆承林笑:“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来报复,并不是明智之举,我不认为你是如此肤浅之人。”

江德昭的指尖还捏着那一片小小的银杏,小小的叶杆在指腹打着转,微微的清风从叶片中飘荡开来:“穆大人,也许你真的高估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是一个愚昧、蠢笨、不懂世事、不识好歹,且睚眦必报的妇人。任何一个有身份的官宦千金,都有资格使小性子,将一切大事看成是小事,将小事玩成大事。推了一桩姻缘,还会有更好的姻缘,这是我一个十五岁小女子的真实想法。”

穆承林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自贬的话来,有一瞬间的愣神,接而喝干了最后一口茶水,意味深长地说:“原本我也只是想要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没想到江姑娘再一次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不由得靠前,“江姑娘,你这是在蔑视我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江德昭叹口气,挑眉正视着他:“穆大人,我所说的江德昭不正是半月之前,你心目中的江德昭吗?我不认为只过了半个月,你就会对我刮目相看。你说我拒绝穆家的提亲是为了报复你。现在我可以坦诚的告诉你,如今的穆承林大人的确只配娶半月前的江德昭,半月后的江家大姑娘,穆大人是配不上的!”

“你!”穆承林霍地站起来,“我居然配不上你?!”

“对。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穆大人只配娶爱慕虚荣、贪图荣华的小女人!你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的伪君子!你以为你向江家提亲,就能够证明的诚心了吗?你敢说,你选定江家女的心思很单纯吗?你敢说,被我拒绝不愤怒吗?你不甘心,你觉得江家丢了你的脸面,你觉得我江德昭不识好歹!你想要让我明白,你穆家家大业大,你穆大人有君子之风,你更想要让我明白,反抗你穆大人,利用穆家的下场……你想要用我的性命给我一个教训。”

江德昭笑得狡黠:“穆大人,你克妻。你是真的想要克死我吗?”

穆承林的眉头深深的锁着,眼睛死死的定在了她那嘲讽的嘴角,半响:“牙尖嘴利。”

江德昭像一只得了点心的猫儿,欢乐的摇着小尾巴:“过奖。”

穆承林瞧着她那小得意的样子,莫名的想要去揉揉她的小脑袋。原本是盛怒的,心底反而荡出一丝丝的涟漪:“江德昭。”

“什么?”

“我会……”穆承林话还没说完,坡下有人尖叫了起来。

江德昭往下看去,只见池塘中有人落了水,正在扑腾着。微风吹来‘德茗’‘德茗’的呼叫声。

江德昭一怔:“怎么回事?”提裙就跑了下去。

池塘里,江德茗正被两个粗壮的婆子给救了上来,陈礼昌想要接过,却被江德昭隔了开。周德洳从高处赶了下来,视线将周围的人群扫视了一遍,从某个艳色的身影上一晃而过,江德昭正巧也看见了那人,脸色一冷。

“德昭,送德茗去更衣。”周德洳喊她。

江德昭顿了下脚步,随着两个婆子扶着江德茗一起离开。刚刚拐过月牙门,她即刻招来一个媳妇子,指着回廊里面正疾跑的一个人:“去,把她抓来。”

媳妇子为难道:“那是客人……”

“抓来就是,我保证,她绝对没有在你家姑娘的宴请名单上。”

媳妇子为难了一瞬,江德昭给她手里塞了两个银锞子,媳妇子脸上一喜,急忙追着那人跑去了。

江德茗受了惊吓,简单的换洗了一番,胡家的管家已经派人送来了衣裳,又重新梳妆,江德昭才问:“怎么回事?”

江德茗咬着唇:“我当时正在与陈公子说话,突然被人推下去的。”

“说了什么?”

“就一些玩笑话。我与那人有什么正经事可以说。”

不多时,胡家的二姑娘也来了,江德昭抱歉道:“德茗太胡闹,钓鱼把自己钓到了水里,见笑了。”

胡家二姑娘还不到十五岁,关怀的问:“要不要喊太医来看看?”

江德昭笑道:“不用了,回去喝一杯姜茶就好了。等我观了礼,再带她回去,下次再来玩。”

胡姑娘道:“下次可别钓鱼了。”又说笑了几句,江德昭不愿意计较,胡家正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离去之前,江德昭说借了她家仆从去找自家顽劣的丫头,胡姑娘同意了。

姑娘们在花园里聚在一起玩耍,有些丫鬟会被人带去别处吃茶,江德茗落水,自然要贴身丫鬟来伺候,合情合理。

不多时,那媳妇子真的拖了一名女子过来,也许是今天太热闹,江德昭吩咐的时候太小声,对方很有眼色的在那女子的口中塞了巾帕,十分狼狈的被丫鬟们架了进来。

正一抬头,不是那庶出的妹妹江德玫么。

江德昭坐在,笑问:“你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晚上开始肠胃炎,疼得死去活来QAQ

PS:谢谢wahh的轮章补分-3-

11

11、给力十一回 ...

江德玫奋力挣扎了两次怎么也挣不开,索性坐在地上愤怒的瞪视着江德昭,转头再看到一头湿漉漉长发的江德茗,眼神又不自禁的幸灾乐祸起来。

江德昭问:“三姑娘落水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江德玫从鼻子里哼了哼,挑衅的抬高了头,江德昭示意那媳妇子拿出巾帕,江德玫立即道:“你说我会在哪里!”

江德昭对视着她。

这个庶出的妹妹从小就仗着有江大人的喜爱,无时无刻都在找他们三姐弟的麻烦。不懂事的时候,直接从德茗手中抢金镯子,砸德弘书桌上的砚台,偷偷跑去德昭的房间盗贼似的拿珠宝玉器;到了懂事之后,直接哭闹的逼着江大人将三姐妹房中贵重之物要来,不管那东西是周氏为三姐妹置办,还是旁人送与,或者是宫中的御赐之物,统统逃不过江德玫的眼睛。

在江德玫的心中,江府里面只要是好的东西,都必须归她所有。她才是江府真正的主人。

小时,周氏还没病重,面对哭泣的小女儿和嫡子,总是安抚:“一个没见识的庶出女儿,她要就让她拿好了,母亲有更好的。”好的被江德玫变着花样拿走,周氏再拿出更为夺目的给自己的儿女。在周氏的心中,马氏的女儿就跟马氏一样,是叫花子,她们要偷自家宝贝儿女的东西,让她们偷就是了,横竖周氏手中的好东西很多。

周氏病重直到去世,江德昭手中拽着周氏的嫁妆。江德昭不同于周氏,在江德昭的心中,自家的就是自家的,不容许别人窥视,更加不容许一个庶出的女儿来争夺。

江德昭将三姐弟屋子里的人全部换过,懦弱的,见风使舵的,心思叵测的,俱都被毫不留情的发卖。她请周老太太送了三个管事媳妇,再亲自从人伢子手中选了三十多个小丫鬟,二十多个少年,派人调/教,读书写字。年纪大的认干亲,安排成亲去管外头的庄子和铺子。小的就放在屋子里,亲自教导,各司其职,分管物品,但凡三人院中丢了物品,一概打了五十棍子再贱卖。

实打实的五十棍子,别说一个丫鬟,就是有臂膀有力气的汉子也熬不住。

江德昭对自己的领地看管非常严格,哪怕江德玫不经她同意进了院子喝茶,江德昭不单会让人把那一整套茶具都砸了,把她坐过的椅子都拆了,甚至连那放人进来的丫鬟都能够当着众人打了一顿,再发卖。

江德昭容不得自己的人一丁点的背叛,犯了小事挨打到半月起不了身,犯了大事挨打丢了命也有。

江德昭的冷血不容情让手下人胆战心惊,也彻底杜绝了江德玫的‘顺手牵羊’。

江德玫一条路走不通,再走另一条,远远的瞧见三姐弟身上有好的东西,就让江大人给她弄来。

江德玫看中了江德昭头上的金簪,江大人拉下脸皮让江德昭孔融让梨,江德昭冷笑一声,让人请了打金器的师父来,燃了火炉子,把金盏插在火炉上烧得滚烫,笑着请江德玫去拿。江德玫是个蠢的,江大人却不敢再说话了。

年节的时候,江德昭给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发红利,一个个金元宝小银锭闪闪发亮,个个精巧别致,别说江德玫的丫鬟眼红,江德玫自己都想要。

江大人自己包了二十多个一两重的富贵荣华金锁给江德玫玩,江德玫偏要江德昭手上的金锞子。江大人也是有急智的,哄着江德昭说让姐姐给妹妹发红包。

江德昭无端的想起周氏说起那叫花子的话,笑眯眯的抓了一把金元宝抛向院子,亲切甜蜜的对江德玫说:“快去拾起来,这些可都是给你的金子,晚了,就被别人拣去了。”

江德玫自然不肯自己去。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去地上捡金子,说出去面子里子都没了。

江德昭也不以为意,只说:“难得的过年,谁拣了就是谁的吧。”

马氏可没有周氏那丰厚的嫁妆,江大人也没有江德昭那么大的手笔,过年把金子不当金子的撒。除了江德昭三姐弟院子里的人,江家其他的仆从可没有多少红利和红包拿,听了江德昭一句话,立即蜂拥而上,犹如饿狼扑食。

江德玫起初还看着,见着那些拣了金子的人一脸喜气洋洋,根本没有把东西上缴的心,顿时气得脸色通红,一人一脚去踹,自己一边哭一边叫一边趴在地上捡金元宝。那样子,不又是一个抢食的叫花子么。

一个千金小姐跟仆人们争利,别说江大人,就是马氏都气得够呛,只恨江德昭其心可诛。

自那之后,江德玫在江家仆人面前就有点抬不起头,不过,她自己并不知晓罢了。

今日,江德茗无故落水,转头就看到本不该在此的江德玫,容不得江德昭多想。

江德玫见江德昭不答话,即对江德茗道:“你怎么没有淹死。”

江德茗瞬间就明白了:“是你推我的?”

江德玫嘻嘻一笑:“你这么丑,怎么配站在世子的身边。”

世子自然是陈礼昌。原来是江德玫见到了陈礼昌与江德茗说话,嫉妒之下不管不顾的推了江德茗下水。

江德昭对着不打自招的江德玫半响都说不出话,见过蠢的没见过这般蠢的,也不知道马氏到底是如何教导这个女儿的。她苦笑道:“你这丫鬟买来没几日,性子还野,不好好服侍主子就罢了,还妄自尊大的丢了江府的脸面。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老实做个小丫鬟,那我也放了你,让你去做那世子妃的白日梦好了。”

江德玫疑惑:“谁是我的主子?”

江德昭道:“如今你连主子也都不认了。”

江德玫怒道:“你到底说什么?”

江德昭笑道:“你不是我那继母买来送给德茗的丫鬟么?你既然不愿认德茗做主子,那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好了,继母买了你,你重新回她身边去。”

江德玫这会子听了明白:“我不是你们的丫鬟!”

那媳妇子见江德玫胡言乱语,偷瞄了江德昭一眼,见对方有几分不耐,立刻很有经验的把巾帕重新塞到了江德玫的口中,对着坐上的两人道:“原来是不守规矩的丫鬟,大姑娘你也太心慈手软了,这样的人就算要还回去,也要给她吃点教训,让她知道什么是主什么是仆。”

江德昭苦恼道:“我在府上做客,实在是不好闹出事来。”

那媳妇子收了银子,一心只想讨更多的好处,可这到底不是江家,她一个胡家的仆人也不好管江家的事,思索了一番,劝道:“那容易,把人送出去就好了。大姑娘您的马车应该府外吧?”

江德昭笑道:“那是自然。不如这样吧,我还要观礼,你先帮我把这丫鬟送给我那守车的马夫,让他好好管束。”

媳妇子点头哈腰。江德茗听了这么一会,哪有听不出里面门道的,立即让身边的丫鬟跟着去。

直到压着乱挣的江德玫出了后门送给那马夫,明里暗里,江德玫身上已经被那押送的媳妇子掐得一身暗伤,只疼得江德玫泪水涟涟哀号阵阵,苦于口中被堵,嚎不出一声来。

到了马夫处,江德茗的丫鬟红石亲自说了来龙去脉,那马夫认真听了,闷不吭声的提着江德玫的领子一路拖到了小巷,再出来时已经只有他一人。

红石递给那媳妇子两个银锭,说:“一个丫鬟而已,不敬姑娘罢了,还手脚不干净,说不定江夫人也被她哄骗了。”

媳妇子笑眯眯:“正是正是。这种人啊,迟早发卖出去好些。”

“会的。”红石道,“只是这到底是江家家事……”

媳妇子明白:“我是胡家人,怎么可能知晓江家的事情呢!姑娘放心。”

红石这才将银锭塞到了对方手上,分道扬镳。等回了江德茗两人,江德昭这才问:“已经放走了?”

“嗯,方毫亲自把人放走的,方豪的儿子跟着。”方豪正是那马夫。

江德茗笑道:“方豪的儿子最是一毛不拔,被他盯上的人能够留一块肚兜都算是好的。”

江德昭道:“被不知哪里来的地痞打晕抢劫,总比被我们欺辱的好,她要告状也无从说起。何况,方豪的儿子只劫财不劫色。”

段瑞盺和陈礼昌正在说话,有下人求见。

陈礼昌瞥了瞥穆承林,道:“肯定是我的人回来了。”

穆承林脸色不大好,点了点头。

那仆人进来拜了三人,在陈礼昌的示意下这才开始说话:“江家的二姑娘被马夫夹着,半路上不知怎么就跑了。我远远跟着,眼看着二姑娘就要回了江府,半路上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地痞,把二姑娘给撞翻了,要挟着赔偿。二姑娘不肯,地痞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拖到了巷子里面打了一顿,扒了金器首饰,衣裳也撕破了不少,我赶过去的时候,吓走了地痞,这才设计喊了江府的人接她回去。”

穆承林问:“那地痞呢?”

“我瞧那地痞应该是本地人,对暗巷十分熟悉,脚程也快。”

陈礼昌问:“穿着什么衣衫?”

“青色的,很干净。我看他手脚蛮利索,显然是做惯了的。”

段瑞盺笑道:“这就奇了。二姑娘快要到家的时候居然被地痞拦着了,怎么不远不近,偏生快到江府的时候才出现。”

陈礼昌道:“远了那地痞也怕真的出事,近了,才好让江家尽快寻到人。这地痞倒是难得的慈悲心肠,少见啊少见。”

“这样,那二姑娘就算回去告状,另外两位姑娘一问三不知,倒是把最大的过错脱得干干净净。”

陈礼昌道:“江德昭做事历来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胡家也只知道她惩治了一个丫鬟而已,浑然不知那丫鬟居然是江家的三千金。”

穆承林哼道:“那二姑娘肯定也不知道这是江德昭的后招,还以为江德茗落水之事不了了之了。”

陈礼昌叹气:“江家的二姑娘真真上不得台面。胡家那种地方,她居然连自己的姐姐也暗算,推人下水都不假人手,不知道该说胆大包天,还是愚笨不堪了。”

段瑞盺意味深长的道:“穆大人,江德昭这名女子并不如你预想的那么和善纯良啊。”

穆承林反而松了口气似的:“官家的女儿,有几个是真正的纯善之人?娶妻娶贤,她的贤能本就该用在这些地方。”说罢,反问那段瑞盺,“三皇子似乎也对江家女相当的欣赏?”

段瑞盺摇了摇扇子:“唉,谁让本王的后院也缺一位贤内助。”

陈礼昌一惊,偏头看过去。段瑞盺的眉目却已埋入了金秋的落日之中,明明暗暗,看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衡山拜佛,嘿嘿

12

12、给力十二回 ...

穆承林回到府邸,段瑞盺的话还在脑子里面回荡。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无权无势还做在北雍做过质子的皇子,凭什么用那么淡然的语气说出那句话。

皇子要娶妃,本就不是什么意外的事。甚至于,只要段瑞盺想,皇宫里那位也会仔细斟酌后给他选定一位有才有貌的美妃。前提是,皇帝皇后选给儿子的女人,并不一定如段瑞盺的意。

得宠的皇子们尚且不能自主自己的姻缘,何况是一个不得宠的。

穆老夫人对于儿子求娶江家女求而不得的事很是恼怒。老人家心目中,自己的儿子千般好万般好,别说是一个小小四品官员女儿,哪怕是嫡长公主配自家儿子也是刚刚好。

“依我看啊,那江家姑娘太傲,外人传的贤良淑德也有假。他们家的人也不识抬举,你就别惦记了。”

穆承林道:“是我有错在先,也怨不得江家不同意。”

老太太更加不高兴了:“那江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统共也就江大人一个在朝做官的,做了这十多年了还是个四品官,家族里也没有个帮衬的,更加别说有才干的后辈了。江家的官,做到四品到头了,哪里比得上我们穆家。你现在如日中天,只要好好的替皇上分忧解劳,再做出几件功绩来,升四品也用不了多久。你年岁小,找个得力的妻族,日后封侯拜相也无不可。”又让身边人拿出几卷画轴来,“别想那什么江家女了。这些日子我特意又让人去打听了一圈,选了几家不错的姑娘,你快看看,有喜欢的,我就让你爹去提亲。”

穆承林不好违拗母亲,在穆家,穆老夫人有种说一不二的气势,平常日子穆老大人也让着她。

随手抽了一张,才一看脸,得了:“这不是胡家刚刚及笄的大姑娘吗?”

老太太对儿子的眼光相当赞赏:“不错,就是那胡家的嫡千金。我前些日子特意去瞧了瞧,那通身的气派,绝对是江家女拍马也赶不上。”

“母亲您见过江姑娘了?”

老太太嘴巴一撇:“四品官的女儿,有什么好看的。”

穆承林道:“胡姑娘是一品官的女儿,做皇妃都够格了,我可娶不起。”

“你胡说什么!”老太太桌子一拍,“女儿家生出来不都是嫁人的,嫁到我们家怎么了,以后她也可以做一品夫人,比那皇妃得势多了。一个皇妃,在宫里不还是要给一群人磕头帖脸。”

话都说成这样了,穆承林哪里还不知道老太太的打算,当面不好说自己的母亲,还是让人把这几卷画轴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