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铖像被谁打了一拳,双眼一瞪,竟然小小退了半步,丹阳?

好像一道霹雳击打在他心头,剧痛,但是一切被电光照得雪亮。懂了,他全懂了,完全陌生的浮朱何来熟悉的感觉,初见面时她看他眼神里的沉痛和冷漠。他一直想不通,他已贵为至尊,皇城京中他遇见的所有女人,只要稍作示意,就能手到擒来,他看不起她们,却又很需要这种抢夺的快感,他蔑视她们的爱意,看穿她们的虚浮,却仍从她们身上汲取膜拜和需索。只有浮朱,自始至终的不为所动,原来不是申屠锐让她死心塌地,只因她是萧斓丹,那个花前月下曾用近乎感激的态度仰望他的丹阳公主。

斓凰听了这个名字,突然很安静,过分的安静了,像失去全部鲜活的气息。

“原来是她……”她笑了笑,眼泪大滴大滴地打在冰冷的刀面上,铮铮作响,她还嘲讽申屠铖愚蠢可笑,她自己何尝不是可笑至极?她一生爱而不得的那个人,心里早就有了人,那个人竟然是她最瞧不起,最不屑的妹妹!她不存一丝挂怀地利用她,然后弃于死地,没想到,竟然因为这个平凡普通的妹妹,她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就连她已在生命尽头,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她已不指望他能出手相救了,她比谁都知道,之前种种早已磨灭他对她的所有好感,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吝啬,就在临死一刻,连怜悯悲痛都不肯施舍于她!斓丹为什么要叫“伏诛”?是对她极端的嘲笑和侮辱!

“为什么!”一股怨怼直冲肺腑,她像野兽般嘶吼起来,“为什么是她?!”

伏诛?她不伏!错了就是错了,哪管后事如何!她就是不能接受,萧斓凰一生风光无限,出类拔萃,输给谁,也不该是萧斓丹!

持刀逼着她的孙广被她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到,斓凰嘶吼的时候身体前冲,像要挣脱他的控制,孙广眼神一厉,手用力一收。

斓凰还在喊“她”,突然双眼突出,尖叫戛然而止,脖颈间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衣服和周围的沙土。

申屠铖的脸色青苍失血,很多事情他瞬间明白,继而又陷入迷茫。随即他森然一笑,真相知道的晚不要紧,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

斓丹刚调转马头,就听见斓凰嘶吼,她看过去的时候,正瞧见孙广挥刀的一幕。血从斓凰的脖子里喷出来,好像尽数泼洒在她身上,她张着嘴,连叫都叫不出声音。

这是她用十八年岁月羡慕的女子,斓凰,她们姐妹中的凤凰,就这么一眨眼,便在一个粗鄙的武人刀下,如草芥般死去。她恨过斓凰,厌恶过,鄙夷过,可眼睁睁看着她死得这么凄惨,心里的哀恸和恐惧,瞬间弥漫胸臆。斓凰固然死于野心和欲望,更是死于阴谋和恶毒,死于站在她对面,俊美绝伦的两兄弟,她这样惊惧惶恐,他们却无动于衷。

她心一横,扯起马缰——就在扬长而去的前一瞬,她还是管不住自己,要望一望他,今生诀别,再不相见,她还是想狠狠看他一眼,铭记终生。

申屠锐失神地又向前走了半步,这次他没叫她,他看见了她眼中的决绝。他早知道人心凉薄,他经历过最残忍的心智交锋,可从来……他觉得她是不同的,他只要对她好,她能懂。原来她也和世上的其他人一样……一样……

斓丹的心像被什么凶残凿穿,她从没看见他这样的神情——他失望了,像孩子般失望,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怨恨,也不再冰冷,原来怨恨冰冷都还有温度,但失望没有。

箭矢破空而来的尖厉呼啸很骇人,不知道从哪儿射出的冷箭,直奔申屠锐的后心。

“小心!”斓丹和紫孚同时嘶呼,心瞬间都炸裂了。

申屠锐因为分神,警觉得有些慢,还是机敏地一闪身,堪堪躲过冷箭,上臂已经被飞掠而过的利刃划出了一道血口。

狙杀者一击不中,几乎同时又射出两箭,两支箭的方向略有不同,一支呼啸着直奔城门外,明显目标是斓丹。

速度实在太快,斓丹看清长箭直奔自己,肝胆俱裂地准备俯身躲避的一刹那,申屠锐伸手准确地抓住了那支箭,满弓而出的利箭力量惊人,硬是把他拖得向后倒下去。

第二支箭也紧随其后,利落凶狠地刺入申屠锐的胸膛,噗的一声,透胸而出。

申屠锐出门急,没穿护甲,这一箭的威力丝毫没被消减,全数倾注在他身上,他被带得飞跌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血在熊熊火光照映下,嫣红得发黑,像几条溪流一样从他身体里奔涌而出,带走了他的热度和生命。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的双目已然紧闭,和不远处的斓凰一样,只剩静寂而破败的躯壳,曾属于他的灼灼光彩,瞬间湮灭了。

第50章 第50章 此心永记

斓丹虚弱地靠着窗棂,窗子外面被木条钉住,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从缝隙里透进来几线余光,明明暗暗……日升日落已经三次了。

门口有了动静,锁链被扯动,接着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送饭的下人很谨慎地把提篮塞进来,看来是被她吓怕了。

斓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死死抓住门板,不让下人合拢,嘶哑地问他:“申屠锐救过来没有?还活着吗?”

下人在外面拽着门,眼神又嫌恶又恐惧,像看一个疯子,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不敢用蛮力拉上门,免得又夹伤她的手指。“不知道,我只是个做粗活的。”下人不耐烦地回答,又作势关门,想吓她松手,可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可能真的疯了,有了上次那么惨痛的教训,手指淤血肿着,还是死死抓着门,眼睛直直地看他,漂亮的人一旦陷入癫狂,比平常人更像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你帮我去看看,帮我问问也好。”眉头蹙起来,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哀求。

“松手,松手!”下人不得不在门边的柴垛上抽出一截柴火,敲她的手指,斓丹吃痛,稍一松劲,下人趁机狠狠地关上了门。

斓丹扑在门板上用力敲,不停哀求:“帮我去问问,帮我去问问……”她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再拼命,喊出了声音还是那么微弱,门外再无一丝回应,她又陷入房间的黑暗绝望中。

早就没有眼泪了,她干巴巴地瞪着眼,没有明确的死讯,那就一定还活着吧?一定还活着!

她摸索着提篮,想吃点什么,她要撑下去,她要看见申屠锐好起来,要向他道歉,不怕他发脾气,缠着他,说尽天下所有的甜言蜜语。她拿起馒头,松软热腾,可放到嘴边咬下一口,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有点儿痛恨自己,怎么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她拼命生吞下去,结果梗在喉咙里,干呕了好一会儿,出了一身虚汗。她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想嚎啕大哭,还是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斓丹也不清楚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她又听见锁链响,难道又到了送饭时间?

门被豁然推开,阳光猛烈灌进来,让斓丹双眼刺痛,无法睁开。她被人拖出去,狠狠扔在冷硬的石头地上,可能是嫌她姿势不敬,拖她的人又拽她起来,跪在那里。

眼睛适应了光亮,斓丹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太后娘娘。她身后跟着斓橙和几个宫女侍卫,各个衣饰简单,风尘仆仆,显然是日夜兼程,到了潼野就直奔这里。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太后面罩寒霜,怒瞪着她,“你若让他伤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话说出口,一路上压制的怒火和怨恨一下子爆发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斓丹脸上。

虚弱不堪的斓丹哪还经得住她这一下,顿时扑跌在地,嘴角流下殷红的血迹。斓丹不顾上疼,挣扎着起身,也不管脸面尊严,爬过来抓住太后的裙角,仰头乞求:“太后娘娘,申屠锐他还活着吗?求你让我去看看他,求你……”

她的样子太凄惨了,太后似乎终于有了些不忍心,皱眉俯视她,“你不是要走么?既然都决定离开他,何必又这样惺惺作态!”

斓丹苦涩一笑,“那是我一直不知道……”

她话没说完,申屠铖和苏易明急急走来,他们都先默默看了眼斓丹,才向太后请安。

“母后,怎么一来就到这里发火?先到厅上宽坐喝茶,歇歇再处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申屠铖笑笑,尽量轻描淡写。

“无关紧要?”太后神情一冷,根本不买他的账,“就是她害了锐儿,我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什么宽坐喝茶,我先要了她的命再说!萧家的女人都是祸害,一刻都不该多留!拿来!”她厉声吩咐,身后的宫女心领神会,利落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高举过头。

“给她灌下去。”太后用眼睛一点斓丹。

申屠铖和苏易明脸色一白,正要开口,却被斓丹抢了先。

“太后娘娘!”她还是维持着那个卑微的乞求姿态,“如果申屠锐还活着,我就不能死!我再也不离开他了,再也不让他伤心,太后娘娘,求您让我去见他……”

申屠铖的脸色微微一变,淡淡看了斓丹一眼,再没替她求情的意思,抿嘴站在那里沉默旁观。

太后看着斓丹,摇摇头,又气又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你有这个决心,就把药喝了,正好下去陪他。”

斓丹一愣,慢慢松开抓着太后裙角的手,眼睛空洞地瞪大,“他死了?”

太后咬牙,“就是被你害的!”

斓丹听了,轻轻点点头,是啊,就是她害的。她撑着地,艰难地坐起来,突然一笑,伸手向宫女坦然道:“给我吧。”

宫女把瓷瓶交到她手里。

“太后娘娘!”苏易明急了,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太后冷冷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你觉得她不该死么?”

苏易明被她看得说不出话,皱着眉头,焦躁地跺了跺脚,却再没阻拦。

太后又把眼神转回斓丹身上,语气反而平静了,“你既然已经逃出城了,何必又跑回来?落得这个结局,悔不悔?”

斓丹笑了笑,摇头,不后悔。

她从容拔开瓶塞,斓橙终于忍不住,含泪说:“丹姐姐,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安葬的。”

斓丹看她,带着浅浅微笑,“请你……尽量把我葬得离他近一些……”

“别做梦了!他要和我回京,你就埋在这里,永远天各一方吧!”太后厉声打断,十分解恨。

斓丹没再说话,仰头喝干瓶中□□,葬得再远,终究会在黄泉相见,她知道,他会等她的,一定会!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就连风都好像静止了,一院子人都像木雕泥塑。

太后一直在看斓丹,过了好一会儿,才冷淡地说:“现在的心情,你要永远铭记。既然死都不能阻止在一起的决心,活着的时候就少气他!”

斓丹本僵直坐着等待毒发,听太后这么说,双眼顿时有了光彩,“他……他还活着?”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是场空欢喜。

太后悻悻地冷哼一声,“可能你俩的孽缘还得继续纠缠吧。”

斓丹的眼睛猛然剧痛,痛到她不得不抬手重重按住,眼泪像从干涸的井里喷出来的泉水,汩汩而出,从掌缝指间漫溢滴落,她还是哭不出声音,双肩因为抽泣而剧烈抖动。

她以为人生的悲喜,她已经经历了个大概,原来还是太浅薄了,还有刚才得知申屠锐死去的那种悲和现在这样的喜。

哭了一会儿,斓丹一哆嗦,因为腿软,撑着地才能摇晃着站起身,她的眼睛肿着,脸上的灰尘被眼泪冲得深一道浅一道,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太后,不用开口太后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带她去。”太后向身后的宫女一挥手。

斓丹感激不已,刚跟着宫女走了一步,就听太后阻拦道:“慢着!”

宫女止步听命,斓丹的心又提起来,生怕她改变主意。

太后瞪了她一眼,训斥道:“先收拾干净再去!想吓着我锐儿么!”

她板着脸说贴心话的样子,那么像申屠锐,斓丹突然很感激她,脑子一热,两步跑到太后面前,一把搂住她。

“谢谢!谢谢……”斓丹发自真心地感谢她,她是最好的母亲,也是最好的婆婆,要不是她日夜兼程地赶来,她不会这么快就能见到申屠锐。太后娘娘是来看申屠锐的,也是来救她的。

太后一直绷着脸,身子也微向后仰,一副闪避的姿态,但是并没有推开斓丹。这逾矩的举动,应该就是情感,虽然冒失,但却那么温暖。

斓丹粗略盥洗一番,头发都没怎么擦就直奔申屠锐的房间,还是她和他之前住的那一间,现在却重兵把守,里里外外围了几层士兵。

她看见葛春在房檐下煎药,明明看见她了,却翻了个白眼洋洋不睬。斓丹快步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葛春撇着嘴,“反正险些见了阎王,幸好年轻,再老个五六岁也就没救了。”

连葛春都这么说,斓丹的心又沉下去,看来这次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

葛春看不得她这副颓废表情,冷冷道:“现在病情仍旧凶险,你更该好好照顾他,将功抵罪!记住,没我的吩咐,别动他,别碰他,更别让他听见哭声,懂么?”

斓丹连连点头,一脸惊恐。

“好了,进去吧。”葛春一推门。

刚才还心急如焚,可真站在门口,她又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是太内疚了,刹那间还是觉得难以面对病中的申屠锐。

斓丹眉头一压,既然都肯为他饮鸩相殉,还怕面对自己的错和他的怨恨么?

她径直走到他床边,毫无防备——她差点惊叫出声,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

他的脸色惨白失血,连嘴唇都没了颜色,眉睫反倒更加清晰,勾勒出俊美的面容……要不是葛春亲口说他还活着,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他还有一口气。

仅仅三天,他就消瘦得厉害,脸颊都塌陷下去,异常憔悴。

斓丹不敢哭出声,也不敢碰他,她突然真切感觉到了滔天的悔意,她错了,真的太错了。

第51章 第51章 所有疑问

葛春用盘子端了药进来,示意斓丹接过去,“烫,弄凉点儿给他喝。”他横眉立目地说,还是一副谁都欠他三百吊的样子。

斓丹赶忙接过去,放在桌上不停用勺子搅动。

葛春走到床边,掀开申屠锐身上的薄被,拆去伤口上的纱布,皱眉仔仔细细地看,又上了遍药,再包起来的时候,脸色还是很不好。

斓丹用手摸着碗上的温度,觉得差不多了,端到床边也不敢冒然喂,小心翼翼地问旁边的葛春,“可以了吗?”

葛春眼睛又一瞪,哼道:“可不可以也要问我?你不会先尝尝?”

这个责备还真是无法回口,斓丹也觉得自己理亏,赶紧舀起一小口尝了尝,整张脸都皱起来,咂了几下嘴,倒不是因为烫,实在是太苦了,比刚才太后赐她的“毒”都苦。

葛春看着,表情倒是愉快起来,斓丹准备喂药前偷瞟他一眼,没想到就看见这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其实她一直觉得葛春最不像医者的一点就是——他太没悲天悯人的情怀了,他对自己医治的病患全都没有好脸色,好态度,大多时候还很不耐烦。以前她以为他就对她这样,没想到他看申屠锐也是一脸严苛,活像债主。

“以后他的药,饭菜,你都要先尝!”葛春又沉下脸,“想他死的人那么多,真被毒死了,别人还以为是我没把他救回来,我背个黑锅。”

斓丹闻言,心里一凛,过去的三天里她焦灼万分,昏昏沉沉,满脑子全是申屠锐是不是还活着,其他的事竟然一点儿都没顾上想。致命的冷箭是谁安排的根本不难猜,潼野城里的各路势力虽然看起来纷乱,其实主子只有三位,想要申屠锐命的,也只有申屠铖了。他一计不成,自然还有后手,既然已经变相撕破脸皮,他已经不太可能让申屠锐活着离开潼野了。难怪门外重兵把守,是怕申屠铖硬来吧?她沉重地点点头,看来不光是申屠锐的伤势令人担忧,整个潼野都在巨大的变局之中。

斓丹的心竟然莫名地软甜了一下,申屠锐为了她,真算舍弃全部身家——多年的苦心谋划,差点儿在那一瞬间倾覆崩塌。

“喂药吧。”葛春催促道。

斓丹回过神来,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小女儿心思。她把药凑到申屠锐唇边,舀了一勺,轻轻撬开他的唇齿灌了下去。

申屠锐突然一呛,药虽然喝了下去,嘴巴却紧紧抿起,斓丹再喂不下去第二勺。

她又苦着脸求助地看葛春,他正一脸狰狞冷笑,“这小子果然好一点儿了,知道药苦了。”看斓丹实在喂不下去,葛春森森一笑,亲自上手一捏申屠锐的下巴,正捏在关节上,硬逼着申屠锐张开嘴,他十分解气,吩咐斓丹,“给我灌!”

斓丹心疼,又不好抱怨,偷偷翻着白眼给申屠锐灌药,申屠锐虽然发烧昏沉,还是很犟,灌进去的药也闹脾气不咽,顺着嘴角淌出来。

斓丹手忙脚乱帮他擦,烦恼道:“他喝不下去怎么办?要不再多熬一些往下灌,多少还是能咽下去点儿的。”

葛春发火,“混账!这药里多少好东西!多熬一些?你口气倒大!那些珍奇好药只够最危险这几天,多一滴也没有!”骂着更生气了,一指斓丹,“你先喝,嘴对嘴给他喂,闷住气,我看他咽不咽!”斓丹不好意思,为难不动,葛春就更火了,恨不得推斓丹一把,“快点!药凉了力量就弱了,你还想不想他好起来?”

这话正触斓丹的心坎,脸色一寒,凛然仰头就喝了半碗药,扶着申屠锐的头就亲上去。

葛春还在旁边指手画脚地说:“把他鼻子捏住!”

斓丹也豁出去了,非常豪迈地吻住申屠锐,手还捏着他的鼻子,申屠锐呼吸受阻,一挣扎,一口药顺利地咽下去,他眉头瞬间拧紧,身体轻微动了动,想要努力摆脱。斓丹也没给他机会,把碗底的药第二口全干了,又依样画葫芦给他灌下去。第二口实在太多,申屠锐被呛得重重咳嗽一声,眼睛猛然睁开——斓丹正在他面前不远处怨念的擦嘴,被他这么一瞪,心虚地傻住,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看着。

申屠锐长吐一口气,终于缓过来,眼睛又瞬间闭上,继续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