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是在复仇,你是在发泄,你的仇恨找不到出口,已经把你变成一个怪物。”她合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有水光闪动。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逢朗哥哥,你不该…这么恨我,你收手,好不好?”

乔逢朗胸坎一震,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他心房划过。

“逢朗哥哥,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好不好?”

“逢朗哥哥,你帮我做纸鸢,好不好?”

“逢朗哥哥,别告诉筠姨我弄坏了她的瓷器,好不好?”

“逢朗哥哥…好不好?”

众人的惊呼中,殷悟箫如同一只鲜红的蝴蝶蓦然坠地,一旁错愕的乔逢朗甚至不及拉住她。

“箫儿!”木离爆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嘶鸣。

“…小姐!”方洪敬亦上前一步,怒目而视。

乔逢朗心中一动。“把夫人抬到内堂去照顾。”他目光并未稍离地盯着场中,忽然得意地笑了。

“青衣,勾魂的易容术入得了您的眼,真是整个‘无痕’的荣幸。”

众人皆凛然。

木离蓦地回头,瞪着身后的方洪敬。

方洪敬扬眉,“是我露出破绽了。”他好整以暇地取下人皮面具。

※ ※ ※

“你冷吗?”

殷悟箫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这样问她。

她想说很冷,却无法张口。空气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潮湿腐烂。

“冷,就对了。”那人的声音蓦地近了,呼吸甚至触及她的耳边。

她猛然睁眸。

“你…你是谁?”她困难地吐出破碎的语句,眼前的黑影令她眩晕。这里充满了墓土的味道。

“你不认识我了?”那人粗嘎地笑起来,他的轮廓渐渐清晰,他戴着奇怪的面罩,只露一双眼睛,身材纤细,似乎是个女人。

“这是哪里?”出现在她身边的应该是漫思才是。

“这里仍是‘无痕’。”那怪人扬扬手,身后走上一个人,态度恭敬地轻声唤道:“师父。”

殷悟箫定睛一看,这人竟是宇文翠玉!那么这个怪人便是宇文翠玉的师父,也就是创立“无痕”之人,更是在乔逢朗受伤失忆后教他武功之人。这个人还活着!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个石台上,然而那绳索其实毫无用处,因为她本来就已无法动弹。

“你不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怪人再笑。

殷悟箫倦怠不已地偏开头。“知道又能如何?”

怪人见她毫不热衷,也不强迫,伸手扳了一下石台的一侧,对面的墙壁便哗的一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镜般光滑的水晶壁,壁上竟有人影闪动,还有些微的声音入耳。

“这是…”饶是殷悟箫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瞠目结舌。她留意到宇文翠玉见此景象亦是又惊又疑。

怪人背过身去:“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石,通过巧夺天工的设计,便可将厅堂壁上一个小孔中窥得的景象传导至此,岂不是鬼斧神工么?”

“这是厅堂中的景象?”殷悟箫呆住,她凝神看,果真看见乔逢朗和木离的身影,而百里青衣站在两人中间,神情自若地说着什么。

“你要我看到这些,有何用意?”心跳蓦地激烈起来,殷悟箫隐约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浮出水面。

“师父…”宇文翠玉也迷惑地望着怪人,但接触到怪人凌厉的眼光,她慌忙低头,敛去昙花一现的疑惑:“师父自然有师父的用意。”

“宇文翠玉!”殷悟箫大喝,“你好好看看,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逢朗哥哥根本就有两个!”

“什么?”宇文翠玉失声叫道。

殷悟箫轻轻叹气,望定了密室的屋顶,不忍看她:“逢朗哥哥有一个双生兄弟,你喜欢上的,是逢朗哥哥,可是那晚我替你表白情意时,却是另一个人,木离,他欺骗了所有人,也包括你在内。”

宇文翠玉闻言一语不发,半晌却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殷悟箫霎那间竟觉得她有些可怜。“你若不信,何不自己看看?”

宇文翠玉半信半疑地转身,透过水晶壁,两个身形一模一样的男子对峙着,尽管其中一人已被毁容,可两人之间的相似之处仍不难看出。

“你太过执着了,你只看到姓名,看到地位,却看不出,现在的秦栖云和当年你爱上的逢朗哥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吗?而现在的逢朗哥哥,虽然容貌相同,性子却和从前迥然不同啊!”

“玉儿,这丫头是在拖延时间,你难道看不出么?”怪人嘎嘎笑起来,丝毫不担心殷悟箫的话对宇文翠玉造成的影响。

“…”宇文翠玉盯着那端两人,再难掩住怀疑之色,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师父,万一她说得是真的…如果师弟真的是他…”

“你清醒一些好不好,逢朗哥哥是被你师父拉入‘无痕’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你师父一手策划的,是他故意布了局让我两个哥哥自相残杀,还利用你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哼,你好大胆子,现在居然还敢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玉儿,难道你信她却不信师父不成?”

“师父,徒弟不敢!”宇文翠玉惶然低头,“这贱人说的话破绽百出,徒弟怎么会信?”

殷悟箫不由得有些可悲:“是不是破绽百出,你自己心里清楚,可是当年逢朗哥哥喜欢上你,是不争的事实,否则为何会有储秀山庄那一场婚宴?”

“那…那不过是武林人士惯用的拉帮结派的手段而已!”宇文翠玉逃避地大呼,而慌乱的语气却泄露出她内心对殷悟箫的话不由自主的相信。她求助似地看着怪人:“师父,你告诉我,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你说了,我就信!”如果殷悟箫说得都是真的,那么这些年来她一腔的恨意都是冲着谁来?一切的报复和阴谋又都有何意义?她在储秀山庄婚宴上精心策划的戏码也不过是让她离自己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远,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啊!

“哼哼,”怪人冷笑,突然不再辩解,在宇文翠玉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她身上各大要穴。

“玉儿,你真是我教得最失败的徒弟,此时你就算是信了,为了保住性命,也该装作不信才是。”

宇文翠玉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瞪着怪人:“师父!难道当真是你…”

“是我。”怪人大方地承认。“都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救下乔逢朗,助他恢复记忆,又教他去杀尽天下对不住他之人,杀尽天下他看不顺眼之人。”

“也是我明知道乔帮帮主位子上那个人是个冒牌货,还暗示你潜入殷悟箫身边,好伺机而动,只是没想到你这不中用的东西根本没办法引起木离的注意,我只好再怂恿你杀了殷府上下,却不料你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好,竟让殷悟箫逃了!”

“甚至,就是我告诉木离,只要没有了乔逢朗,你,”他指向殷悟箫,“自然就是属于他的,所以他才能下定决心暗算了自己的亲弟弟,亲手毁了他的容貌又把他推下山崖。”

“你…”殷悟箫难以平复心中激动,颤抖地出声:“你究竟对我们乔殷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让我们自相残杀,骨肉分离?”

“深仇大恨?哼,我恨得又何止是你们乔殷两家?我还恨百里府,恨穹教,恨木菀风,我恨整个江湖!”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都是在利用我?”宇文翠玉仿佛瞬间被抽离了魂魄,颓然苦笑起来。

“利用你?”怪人狰狞起来,“你根本不配被我利用!枉我辛辛苦苦教导你这么多年,原以为你和我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原以为能靠你除掉我在这世界上的仇人,没想到,没想到你根本是个无用鬼!你心里只有男人,哪里还有师父?像你这样没出息的女人,能成什么事?”

“你们看看,看看外面那两个孩子,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哼,乔帮帮主和穹教教主的儿子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兄弟残杀的下场?乔百岳,你聪明一世,可曾预见今天么?”

殷悟箫心下大骇:“你…你究竟是谁?”

怪人大笑:“原来聪明如你,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寒山远行

殷悟箫和宇文翠玉同时面色惨白。

宇文翠玉心中所想的,是自己这些年以来走过的路究竟是如何地每有意义,于是她彻底沉浸在茫然之中,似乎是忽然丢失了方向,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了。

而殷悟箫的脑筋则在快速地旋转。

眼前这人不仅对乔家的秘密熟稔于心,与过世的乔百岳本人也有很大的纠葛,甚至于她对于殷悟箫,木离和乔逢朗三人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知之甚细。这样的人,必定是一直潜藏在他们身边的,对他们非常熟悉的人,那会是谁呢?

想到最后,殷悟箫竟不敢往下想。

忽然看见水晶壁那一边,人群中的一人微笑行至大厅中央,说了些什么,然后用手在脸上轻轻一抹。

殷悟箫心头微宽,这人既然来了,必然就有解决此事的办法。

可是即便他是这江湖上最聪明最有势力的人,他又如何能猜到会有水晶壁这样的机关,猜到整件事情背后会有一层又一层的玄机?

可是无论如何,有他在,这怪人的阴谋便绝对无法完成。

现下该操心的,是她自己的安危。她嚼了口中药丸,按计划,漫思应该在后面接应她才是,可是为何会落入这怪人手中,被强行唤醒?她心中忍不住开始着急,不知道漫思现在如何。

水晶壁另一旁,木离目瞪口呆地瞪着忽然出现的百里青衣。

“你…不是集结了九庄十八派等在山下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帮主,或者我该称,木帮主?”百里青衣走到厅中心,环视四周,凛然的目光令周围的众人皆不由自主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木离不可置信地大呼,忽然抬头盯着乔逢朗,眼神里透出疯狂。“难道是你们?是你们联手对付我?百里青衣!我虽与你不和,却从未做过有害你百里府之事,你为何害我?”

“联手?”乔逢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倘若百里青衣会跟人联手,我也无须让你苟活到今日了!”他转向百里青衣:“青衣公子,当日你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里。可是今日之事乃是我乔家的家务事,青衣公子当真要插手么?”

百里青衣敛眉:“此事发展到今时今日,早已不是你乔家的家务事。乔逢朗,你为木离暗算,以至毁容失忆,江湖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可是你为报仇泄愤,牵连太多无辜的人,百里府不会不管不问。”

他四顾厅内,再道:“‘无痕’组织为害江湖多年,背负血债累累,百里府也必须予以查处,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乔逢朗大笑:“青衣公子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可是我倒是忍不住好奇,非要问上一句,青衣公子是如何查清这其中的恩怨曲折?又如何料到我便是‘无痕’主人?据我所知,百里府追查‘无痕’渊源已有十年之久,一直全无线索,怎么忽然便如有神助,甚至查到我‘无痕’总部来了?”

百里青衣微笑:“套一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乔兄的计划虽然缜密,却也不是全无破绽。”

乔逢朗冷冷地一哼:“什么破绽,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一个我和他,”他指向木离,“我们二人都未曾下狠心斩草除根的女人罢了。”

木离恍然大悟:“箫儿,是箫儿!我说你百里青衣怎么如此热心,原来你惺惺作态花言巧语,不过是为了利用箫儿查出此事真相罢了!百里青衣,你好卑鄙!”

乔逢朗鄙夷地看一眼木离:“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卑鄙?若说利用,你,我,谁没有利用过箫儿?我无辜的妹妹,哦,不,现在是夫人才是,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飞来横祸,她错,就错在不该和你我扯上关系。你说是么?哥哥?”

木离心下大骇:“你…待如何?”他一振长剑,“你速速把箫儿交出来,否则我乔帮…我乔帮及九庄十八派都不会放过你!”

乔逢朗漫不经心地掏出一把短匕,细心擦拭:“不必着急。我今日既然摆下这婚宴,自然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无论是你,还是青衣公子,都不用奢望走出我‘无痕’一步。”

他话音一落,手中短匕如电般弹出,正钉入木离脚下前方三寸一块微凸石板,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整个大厅倏地一阵山摇地晃,除了乔逢朗站立的一块地方外,其他地面皆猛地掉落,众人在惊呼中随着大厅直直下坠。

百里青衣直觉脚下寒风狂烈地向上直吹,原来这大厅之下便是悬崖!过人的危机反应力让他急中生智地抽出侧旁一人身上的长鞭,振臂一甩,长鞭一头钩上大厅顶上突出的岩石,另一头缠上身边的厅柱,整个地面下坠之势因这一瞬间拉力而略为停滞,而在那长鞭不堪重负而即将断裂之前,三根长鞭再度缠上岩石,手握垂下的长鞭,百里青衣借力跃开,而后使尽毕生绝学打出一掌。

众人惊慌失措之声骤停,百里青衣竟在此千钧一发之刻凭一己之力以掌将下坠的地基推离原本直直下坠的轨道,向侧插入悬崖崖壁丈余!

只是地基仍然无法承受多人重力,竟从正中断裂为两半,一半坠下崖底,另一半停在崖壁上。木离等人侥幸攀住地基边缘,慢慢爬上安全的一半,望着深不见底,白雾茫茫的崖底,惊恐万状的长出一口气。

乔逢朗冷觑着一手抓紧长鞭,悬吊空中的百里青衣,冷哼:“青衣公子,我到底还是低估你了。”

百里青衣望着无法及时逃到安全的一半地基上,只得随着另一半地基下坠的人们,眸色变冷:“是我低估你了。没想到你为了杀我,连你‘无痕’众人也不惜一起杀害。”

乔逢朗得意大笑:“那是当然,不如此你青衣公子怎么会走进这圈套?”他不屑地看一眼木离,“那个无能之辈还不值得我花费如此心思。”

百里青衣飞身跃上乔逢朗身侧,面色再严肃不过:“你接下来还有何手段?”乔逢朗若是只有这一手准备,那也不配做阴险毒辣的“无痕”主人了。

乔逢朗赞赏地点头:“还是青衣公子了解我。”他微微偏头看向下方挣扎的众人,“青衣公子不妨猜猜,此刻,若是有炸药在上面引爆,他们会如何?”

饶是百里青衣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心中一凛。

仿佛看出了百里青衣的心思,乔逢朗转身作不经心之势。只要炸药引爆,悬崖下的众人必定会在强烈的地震中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掉下崖去,以百里青衣的为人,不会不救人,可是这种情况下自身尚且难保,何况救人?他就不信搭不上百里青衣一条命。

百里青衣细眸一眯,蓦地以变幻莫测的身手法欺身上前,在乔逢朗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剑尖直指他的心脏:“你敢?”

乔逢朗低头看看抵在自己胸口的长剑,忽然叹起气来:“青衣公子的武功修为,果然是我再练二十年也无法赶上的。只可惜,控制炸药的人,绝对不会因我的生死而稍作犹豫。”

他抬头,似在轻轻呼唤,又似在自言自语:“师父,你还在等什么?”

什么?百里青衣猛然抬头,不远处的崖壁上,因大厅的陷落而壁石剥落,现出一大片水晶壁。

※ ※ ※

“你都看到了?”

密室之中。怪人振了振袍袖,俯身将面罩下的眼睛对正殷悟箫的双眼。

“他们…掉下去了?”殷悟箫声音颤抖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宇文翠玉背对着水晶壁,焦急大喊。

“他们…掉下崖去了…”殷悟箫喃喃自语,受视线所限,她看不见崖下情况,只看得到大厅中地面下沉的一幕。

“什么?”宇文翠玉面如死灰。“谁?你说谁掉下崖去了?”

“你满意了?你要的不就是他们自相残杀么?现在你满意了?”殷悟箫又悲又愤地看着怪人。

“满意?”怪人故作吃惊地重复,“不,还差得远呢。”她指向床边的另一个把手。“你看到了么,知道我按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殷悟箫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炸药,自然是炸药。”怪人嘎嘎地冷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炸药更有意思的东西?只要我把这把手拉下去,什么‘无痕’,什么乔帮,什么乔逢朗,什么木离,什么青衣公子,全部都烟消云散,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哼,看着他们一起毁灭,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

“不…你不该这样。”殷悟箫艰难地微抬起上身,“你的恨呢?你恨的是谁?对不起你的人又是谁?你这样滥杀嗜杀,那么你之前种种的爱恨又有何意义?”

“傻女孩,傻女孩…”怪人大笑,“我是怎么教你的?什么爱呀恨呀,本来就是多余的东西啊!”

殷悟箫呆住。

她忽地看向怪人身后:“漫思,你来了!”

怪人一惊,猛地回头,背后却空无一人。

“哼,你想借机拖延时间么?可惜,你骗不了我,我这密室机关乃是天下无双,别说她石漫思,就是天山老人亲自来了也无法进来!”

“当真么?我看不一定吧?”殷悟箫竟也从容而笑。“那你说说,你的好徒弟哪里去了?”

“什么?”怪人这才惊觉本应被定在她身后的宇文翠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不可能的,没有人能进得来这密室…可是她更不可能自己冲开穴道…谁?是谁?有胆的就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你出来!你出来啊!”怪人发了狂一般大叫。

“你不是说了么?没有人能进得来这密室。既然没有人,那一定是鬼,一定是鬼!你猜猜是谁的鬼魂?”殷悟箫见她发狂,连忙火上浇油。

“住口!”怪人慌乱地大吼,伸手照着殷悟箫脸上就是一巴掌,响亮而清脆。“你休想吓唬我!你这贱丫头,你的伎俩我还不清楚么?你以为你骗得我心志恍惚,你就能趁机逃跑?你做梦!”

“你不信?”殷悟箫顾不得吐出口中积血,“那你身后的是谁?难道是姨父?姨父,快救我!”

“乔百岳?”怪人再也忍不住地回头,背后依然空空如也。

“你骗我!哪里有什么鬼魂?我不信!”

“你看不到么?他就在那儿啊!你看他拿了一把刀,马上就刺过来了!”殷悟箫叫喊起来。

“你…”怪人挣扎惶恐,左右为难,身体却已先于理智躲闪起来。

殷悟箫大笑:“你不是不信么?”

怪人咬牙:“不管有没有什么鬼魂,今天这炸药我是一定要引燃的!我先炸死你们,看看乔百岳那老鬼能奈我何!”她飞身上来,伸手便要拉下机关。

情势危急,殷悟箫惊喘不及,忍不住冲口而出:“筠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