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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一想,陆明萱心里轻松了许多,也如往常般与卫玉华挈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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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误会

陆明萱在端王府一直待到用罢午膳,卫玉华要午睡了,方告辞离开了。

探卫玉华口风,趁机与卫玉华拉关系这样的傻事她自然不会做,一来她如今毕竟还没与凌孟祈成亲,现在便开始搞夫人外交难免惹人笑话儿,二来卫玉华也未必知道,至少现阶段这样如常交往更合适一些。

期间端王的侧妃石氏与另两个姬妾都闻讯过来帮卫玉华招呼客人,那两个姬妾也还罢了,虽生得漂亮,到底身份低微,行动间难免带出几分小家子气,不足为虑。

石侧妃却出身大家,是长兴侯府的嫡小姐,生得漂亮自不必说,难得的是一派的优雅从容,即便碍于名分不得不对卫玉华做小伏低,言辞行动间也是不卑不亢,不知道的,只会当她是哪家簪缨世家的正房奶奶,而知道的,则会暗暗在心里为她叹一声‘可惜了’。

卫玉华看来也颇忌惮她,当着她的面儿倒是与之亲亲热热的,待其一离开,立马变得意兴阑珊起来,不但再没了之前与陆明萱说笑时的高昂兴致,连午饭都一副不耐烦吃的样子,这也是陆明萱会早早告辞离开的另一个原因。

马车启动以后,陆明萱不由暗暗叹息兼庆幸起来,卫玉华如今已经是亲王妃了,若将来端王真有大造化,她的地位还会更上一层楼,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那又怎么样?她一样不开心,一样要被迫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还不能表现出丝毫失意来,还得与那些女人亲亲热热的姐妹相称,哪怕她心里其实巴不得那些女人永远消失。

相形之下,就像她前儿与凌孟祈说的那样,要被迫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还真就不算什么事儿了,只要两个人能一条心,苦也是甜!

一路胡思乱想着,马车不多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却不是回到了定国公府,而是到了积芳阁。

小荔几个月前生了个女儿,陆明萱当时虽传话出来赏了小丫头一对赤金的长命锁,到底比不上亲自出来瞧一瞧小荔母女更能暖人心,且她也有要紧事吩咐小迟师傅,所以先前马车才一出定国公府,陆明萱便已吩咐过段嬷嬷和杭妈妈,让她们与车夫说,离了端王府便径自来梳子胡同。

小迟师傅没想到陆明萱今儿会忽然过来,喜出望外,将人迎进内堂后,便忙忙打发人叫小荔去,一头还赧颜的向陆明萱解释:“因为孩子还太小,虽雇了个奶娘,到底不放心,所以这些日子小荔都待在家里,极少到铺子上来,还请姑娘恕罪,等孩子过了半岁以后,她便不会这样了。”

陆明萱摆手笑道:“如今铺子早已走上正轨了,你又这般能干,小荔自然还是该以孩子和你们的小家为重,你让她别着急回来,又不是离了她这铺子便开不下去了,不急于这一时的,不过我也有日子没见小荔了,孩子就更是从未见过,你让她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罢,难得出来一趟。”

小迟师傅应了,打发了人往后巷自家赁的宅子叫人去,他自己则与陆明萱说起如今铺子的经营情况来。

陆明萱听了几句便摆手笑道:“你办事我自来放心,就不必说这么细了,倒是我有一件要紧事交代你去办,你听好了…”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吩咐了小迟师傅一通。

小迟师傅凝神听完,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才郑重说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

陆明萱点点头,又嘱咐了他几句话,听得外面隐约传来了小荔的声音,也就打住不再多说。

果然很快便见小荔抱着个雪团似的小婴儿进来了,许是才生产完的缘故,小荔胖了许多,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光辉,幸福得让人都快要心生妒忌了。

她一进来便屈膝给陆明萱行礼:“姑娘,您今儿要来,怎不提前打发个人来说一声,我也好早早恭候您啊。”

小迟师傅看起来极是喜爱女儿,才不讲究什么“抱孙不抱子”,也顾不得陆明萱主仆还在,一把便自小荔手里接过孩子,笑眯眯的在怀里逗弄起来,自然娴熟得一看便知道在家里时常这样做的。

此情此景看在陆明萱眼里,只觉说不出的温馨,说不出的熨帖,她身边的人都得到了各自的幸福,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她开心与满足呢?

难道出来一趟,陆明萱连积芳阁都来了,自然不会不去一趟橡树胡同,反正昨儿陆老夫人那样打趣她‘没机会尚且要创造机会出去见他’,何况如今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也算是在陆老夫人面前过了明路的,她自然不会错过。

虎子没想到陆明萱会这个时候过来,听得门上来通报,又惊又喜,忙不迭领着人出来殷勤的将她主仆接了进去。

但当陆明萱提出要进内室去探望凌孟祈时,他却一再的顾左右而言他,非要带着陆明萱先去逛园子,“说来萱姑娘虽来过我们这里好几次了,却一直不曾逛过园子呢,过去这些日子,我一直奉了少爷之命在监督人休憩规整园子,如今已休憩规整得差不多了,萱姑娘要不要四处瞧瞧,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我也好让人即刻整改,横竖少爷这会子正歇息呢,等萱姑娘逛完园子,估计少爷也该醒了。”

陆明萱时间有限,哪耐烦去逛什么园子,坚持要进内室探望凌孟祈:“眼见都快申时了,我再不回去,老夫人该担心了,还是以后再逛罢,你快带我见你家少爷去。”

见虎子仍是赔笑着要请她逛园子,陆明萱意识到不对,索性以退为进,道:“你既不带我去,那我以后便不来了,没的白讨人嫌,至于你家少爷那里,你便自个儿与他交代去罢。”说完作势欲走。

虎子如何敢让陆明萱就这样负气离开,急得都快哭了,只得期期艾艾的带着陆明萱去了凌孟祈的房间。

却是凌孟祈这会儿正处于毒发状态,陆明萱进去时,他身体内的疼痛虽已缓解了不少,依然痛得满头满身的汗,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也就难怪虎子不肯带陆明萱来见到这样的他了,连虎子自己见了这样的凌孟祈都忍不住心疼,何况陆明萱?

陆明萱没想到凌孟祈人是平安回来了,身体里的余毒却仍如此折磨着他,当即心疼得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也顾不得避嫌了,上前一把便把赤着上半身的他抱住了,哽声道:“你不说你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事儿的吗,你又骗我…”

凌孟祈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待身体里的疼痛又缓解了几分后,才哑声道:“我真没事儿,这毒也不是时常就会发作,一日也就一两次罢了,待将养一阵子后,便连一次都不会有了,你别担心。”

“你都这样了,还只顾着安慰我,我不是说了善意的欺瞒也不可以的吗…”陆明萱哽咽得都快说不下去了。

见他忽地又皱起了眉头,浑身的肌肉也绷紧了,一脸的痛苦之色,知道他定是又疼了,可她除了抱紧他以外,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这种心痛到极点无力到极点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

本来之前让小迟师傅设法“无意”将消息传到小李子耳朵里时,陆明萱心里还多少有几分负罪感,觉得宁王与凌孟祈兄弟阋墙最可怜的还是罗贵妃,因此对她有几分同情有几分歉然的,如今也没有了,若不是宁王良心都被狗吃了,凌孟祈现在何至于这般痛苦?虽说让他这般痛苦的直接凶手是宁王,罗贵妃却算不得全然无辜,她也是间接凶手,那让她痛苦痛苦,也是她活该!

陆明萱一直在凌孟祈家待到天都快黑了,才不得不离开了,只是才一离开,她便忍不住又牵挂起他来,第一次在心里暗暗懊恼起自己如今怎么才十四岁而不是十六岁,那样他们便可以成亲,她也至少可以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了。

只是她再懊恼,假设也成不了真,她还得回国公府去,而且还不能次日再出门去见凌孟祈,总得等过几日再找机会向陆老夫人开口,不然陆老夫人不会允准不说,她自己也开不了那个口,惟有一日几次的遣丹碧悄悄出府瞧凌孟祈去,得知他的身体是真已在渐渐好转后,她方稍稍放宽了心。

不几日,陆明欣自家庙里被接回来了,将近两年不见,她长高了许多,已经是一个十足的大姑娘了,又因在家庙里吃斋念佛修身养性,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也沉稳了不少,只家庙里的日子想是有些清苦,她显得有些瘦,脸色也呈现出一种淡淡的不健康的菜色。

给长辈们磕过头,又与平辈们见过礼,还吃了接风宴后,陆明欣除了每日过来一次荣泰居向陆老夫人请安以外,大多数时候便是待在二房自己的屋里给自己绣嫁妆,总体来说,是个安静省事儿的,所以她的回来之于大家来说,与先前并没多大差别,大家仍是先前怎么过日子,如今仍怎么过。

如此进入九月,凌孟祈的身体终于将养得差不多,可以回锦衣卫当差了,曹指挥使念他接连几次出任务都弄得一身是伤的回来,既有功劳更有苦劳,遂擢升了他为从四品的佥事,好歹也算是锦衣卫的上层官员了。

而他之前出任务在江上遇高手死士袭击,几乎丢了性命,好容易捡回一条性命,又发现身重大内之毒,将养了一个多月,至今才能勉强撑着去锦衣卫卫所当差的消息,也几经辗转,终于传到了罗贵妃的耳朵里去。

罗贵妃当即心神剧裂惊怒交加,不管不顾的便要找皇上说理去:“他上次明明答应过我绝不会动元哥儿一根毫毛的,如今却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他既做不到,那当初就不要答应我啊,他既答应了我,君无戏言,那就该言出必行才是!还不知道元哥儿如今怎么样了,他本就一身的伤,如今又中了毒,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要我的命…他还不定怎生恨我呢,若不是我,他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杀身之祸,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说到最后,忍不住拿帕子捂了嘴,呜咽起来,人也一头往外冲去。

原来上次自得知陆明凤对凌孟祈和罗贵妃的关系动了疑,陆明萱偷偷递了话给罗贵妃后,罗贵妃便留了个心眼儿,趁自己过生辰皇上正高兴时,撒娇般向皇上请求,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能伤及凌孟祈的性命,求皇上无论如何也要答应她。

皇上听得她的请求,虽心下不痛快,想着到底是她的生辰,不好拂她的意,且他对凌孟祈说到底还是有几分愧疚,遂不情不愿答应了她,也所以,罗贵妃听得凌孟祈此番是被高手死士袭击,又中了大内之毒后,才会这般愤怒,觉得皇上欺骗了她。

罗贵妃却不知道,她是真误会皇上了,就像凌孟祈与陆明萱说的那样,皇上若真要他的命,即便投鼠忌器,也是易如反掌之事,又何必非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一是关心则乱;二是从没想过宁王会早已知道了凌孟祈的身份,会对自己的异父兄长下手;三则是小迟师傅既是“无意”泄露消息,自然不能说得一清二楚,那样就太刻意了,因只说了‘高手死士’、‘大内之毒’等关键字眼。

陆明萱的本意是让罗贵妃自己顺藤摸瓜去查明事情的真相,想着她如今既代徐皇后掌管六宫,要查清楚这样一件事,还是很容易的。

却没想到,罗贵妃这些年早被皇上宠出了几分脾气与骄气来,根本没想过要去查,便已直接认定了幕后主使是皇上,心里的怒气也因被欺骗而成倍的增加。

香橼见自家主子都快要气疯了,绝美的脸也因此变了形,急得忙忙撵上前抱住了她,叠声劝道:“主子,您先息怒,您先息怒啊,指不定只是一场误会呢,您且回头想想,皇上答应过您的事,几时食言过?您好歹先查清楚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后,再去找皇上说理也不迟啊,不然万一事后得知只是一场误会,您却已先与皇上闹了个不可开交,岂非让亲者痛仇者快,委实不值当啊!”

“放开!”罗贵妃含泪怒斥道:“他答应过我的事的确从未食过言,可这次的事与之前的事都不一样,他有多容不下元哥儿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能不知道?元哥儿此番遇袭中毒也是事实,除了他,谁会这般恨元哥儿至死,谁又能调动那么多大内高手去杀元哥儿区区一个五品千户?他就算在锦衣卫与人结了仇,也不是人人都能这般大手笔的,你告诉我,不是他还能是谁!”

香橼被说得一时语凝,事实上她也觉得此番之事定是皇上的手笔,可她再傻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

只得继续劝罗贵妃道:“主子的推测虽不无道理,可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有主子您拼死护着元哥儿,皇上要取他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之事,皇上又何必非要这般大费周章,君要臣死,臣难道还敢不死不成?您要不就听奴婢一句,先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后,再去与皇上…”

“事实已经明摆着了,还有什么可查的!”话没说完,已被罗贵妃尖声打断,“我现在便要去找他理论,哪怕今日豁出去这条性命不要,我也要保元哥儿周全…你难道不知道凡事都是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的吗,这次是元哥儿福大,才侥幸保住了一条命,谁知道下次他还能不能再有这样的福气,我已经亏欠他良多了,不能再让他因我连性命都赔上了…”

主仆两个正说着,冷不防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罗贵妃不由冷笑一声:“我正想去找他呢,他倒先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省了我的事!”一把甩开香橼,便仰着头气咻咻的往外走去。

急得香橼忙抢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苦苦哀求道:“娘娘,求您待会儿见了皇上,千万和软一点啊,皇上早不是当年的容公子,而是这天下的主宰了啊,万一您惹恼了皇上,后果不堪设想啊,您就算不顾念自己,不顾念四殿下和公主,也要顾念元哥儿啊,求您千万和软一点…”

许是被香橼那句‘不顾念四殿下和公主,也要顾念元哥儿’所打动,罗贵妃总算没有一见了皇上的面便直接兴师问罪,但却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既不向皇上行礼,也不与他说话甚至不看他一眼。

香橼趴在地上急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不住的朝罗贵妃使眼色,罗贵妃却似没看见一般理都不理。

倒是皇上在面对罗贵妃时一多半都好脾气,见此状也不生罗贵妃的气,只笑道:“是谁惹惜惜你生气了,说出来,朕给你出气去!”

罗贵妃冷哼一声:“皇上问臣妾是谁惹臣妾生气了,岂不知就是您自己惹了臣妾生气,您倒是说说,您要怎么给臣妾出气?”

皇上见她越生气反而越美艳,不由心痒难耐,摆手向众服侍之人道:“你们都退下!”

香橼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在,若是娘娘一时气糊涂惹恼了皇上,还能帮着圆一下,也能劝着点娘娘些,自己若是出去了,以娘娘的脾气,还不定事情会闹到什么地步呢!

“皇上,要不奴婢还是留下服侍罢,皇上与娘娘也还有个端茶递水的。”香橼只能硬着头皮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留下来。

只可惜无论是皇上还是罗贵妃,都不肯让她留下,前者还只是似笑非笑:“朕与你家娘娘说体己话儿,你留下做什么?”,后者却是直接怒声道:“你也退下,本宫不叫,谁也不许进来!”

香橼无奈,只能满心忐忑的带着众服侍之人退出了殿外。

余下皇上方一把搂了罗贵妃的纤腰,让她贴向自己狎昵的低笑道:“朕不记得朕哪里惹你生气了啊,难道你是嫌朕昨儿夜里表现得不够好?果真如此,朕今儿可得加倍努力了!”

罗贵妃正满心的恼怒,哪里耐烦与他调什么情,一把拨开他的手,便冷声道:“臣妾记得前番臣妾生辰时,皇上曾答应过臣妾,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一定不伤及元哥儿性命的,不知皇上可还记得此事?皇上当初答应臣妾的话,又还算数不算数?”

皇上一听这话便不痛快,觉得自己专宠罗贵妃十几年,竟然仍抵不上凌孟祈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但仍颔首道:“朕自然记得,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过你,至今自然仍算数…”

“那皇上七月里为何还要派高手死士去追杀元哥儿?”一语未了,已被罗贵妃冷笑打断,“难道皇上所谓的‘君无戏言’只是一句笑话吗?还是皇上觉得臣妾傻,觉得臣妾好糊弄,所以当面答应臣妾答应得好好儿的,背地里却仍恨不能置元哥儿于死地而后快!皇上既做不到,那当初就不要答应臣妾啊,既答应了臣妾,就该言出必行才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算怎么一回事,皇上不觉得欠臣妾一个解释吗?”

一席话,说得皇上愣住了:“谁派高手死士追杀那小子了,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毫无依据的话的?朕倒是真想杀了他呢,可你那般宝贝他,为了他连腹中的亲生骨肉都不要了,朕如何敢杀他,想朕堂堂天子,竟然不能随意左右一个臣子的生死,传了出去,只怕都要笑掉全天下人的大牙了!”

说着,想起自己对上凌孟祈之时的憋屈与无奈,也忍不住动了真怒。

罗贵妃没想到皇上堂堂天子竟然敢做不敢当,越发生气,胸脯剧烈起伏着尖声又说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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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累狠了,这次大姨妈之汹涌澎湃,嘤嘤嘤…

☆、第三十七回 威胁

罗贵妃没想到皇上堂堂天子竟然敢做不敢当,越发生气,胸脯剧烈起伏着尖声道:“事到如今,皇上还想糊弄臣妾吗?臣妾都知道了,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皇上又何必还要装,这样欺瞒自己的枕边人,皇上觉得有意思吗?”

皇上气得半死,怒声道:“朕几时糊弄你了,朕又犯得着在你面前,甚至在这全天下任何人面前装吗?朕说了不是朕做的,朕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信不信朕真的立刻传旨砍了那小子的头,横竖你已经认定是朕做的了,朕辩无可辩,索性将事情坐实了,也不枉空担罪名!”

顿了顿,不待罗贵妃说话,又阴沉着脸冷诮道:“你竟还记得朕是你的枕边人,可真真是难得!朕与你夫妻十几载,为了你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专宠你一个,将后宫三千佳丽尽数视若无物,自恒儿与宝儿之后,宫里再无一个孩子降生,朕自问便是负了天下人,也对得起你卢惜惜了,可你是如何对待朕的?在你心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竟然及不上那个小子一根毫毛,朕真是后悔当初心太软,该早早结果了他的,也省得今日白受你的闲气!好在现在也不算晚,朕立刻便传旨杀了那小子,朕倒要瞧瞧,谁敢拿朕怎么样!高玉旺,即刻给朕滚进来——”

罗贵妃见皇上已然动了杀念,又是恼怒又是惊慌,想也不想便带着哭腔尖声道:“皇上您不能杀元哥儿,您答应过我不动他一根毫毛的,君无戏言,您不能说话不算数…”

一语未了,皇上已冷笑道:“朕是答应过你不假,可你既然对朕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朕自然也没有再信守承诺的必要,高玉旺,你还不给朕滚进来,等着朕亲自去请你是不是!”

外头高玉旺在皇上第一次叫他时,便已听见了,想着皇上自来宠爱贵妃娘娘,便是眼下二人不知什么缘由吵了起来,但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贵妃娘娘服个软再撒个娇,二人自然也就好了,自己实在犯不着现下进去讨贵妃娘娘的厌,便只是与满脸焦灼的香橼对视了一眼,仍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进去的意思。

谁曾想皇上紧接着又叫了他第二声,听声音还明显怒不可遏,高玉旺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应了一声:“奴才在——”,便猫着腰小跑进了殿内,“噗通”一声跪下头也不敢抬的颤声道:“奴才谨听皇上吩咐。”

就听得皇上声冷如冰,一字一句的道:“传朕旨意,锦衣卫镇抚司千户凌孟祈,以大不敬之罪即刻,斩立决!”

高玉旺不由大吃一惊,皇上不是答应过贵妃娘娘不动那小子一根毫毛的吗,以贵妃娘娘对那小子的看重,若皇上真杀了他,事后还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呢,届时指不定后悔的反倒是皇上,自己要不要拼死劝谏一下皇上呢?可皇上现下明显正盛怒,只怕不但听不进自己的劝谏,反而会迁怒于自己…可该如何是好?

念头闪过,耳边已传来罗贵妃凄厉的哭喊声:“皇上若真要杀元哥儿,就请先杀了臣妾,黄泉路上,我们母子也好有个伴儿,横竖当年原是我抛弃他在先,让他这些年受尽凌辱吃尽苦头的,如今也是时候该我补偿他了,只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我自己也没什么可补偿他的,少不得只能以命相抵了,等我死了,皇上要杀要剐元哥儿,都是皇上的自由,谁也不敢再忤逆皇上了!”

然后是皇上气急败坏的怒吼:“你说话就说话,这样以死相逼算怎么一回事,说穿了不过吃定了朕舍不得而已…你还不快将簪子放下,你若放下,朕还有可能饶那小子一条贱命,否则,朕一定将他五马分尸,再让人将他的尸体扔去乱葬岗任野狗啃噬,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高玉旺唬了一大跳,忙壮着胆子抬头一看,就见罗贵妃正拿一只簪子尖尖的簪尾抵着自己的咽喉,绝美的脸上满是泪水,愤声哭道:“皇上要将他五马分尸就去啊,反正届时臣妾已经死了,也看不到了,您要杀尽管杀去,臣妾还有什么可怕的!皇上若仍以为臣妾只是在吓唬您,是在以死相逼,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臣妾这便证明给您看!”

一边说,一边狠心微微一用力,脖颈上霎时渗出点点血迹,衬着周围雪白如玉的肌肤,颇显触目惊心。

皇上气得不住的喘粗气,额头青筋直冒,眼睛更是一片赤红,犹如一头狂怒中的嗜血狮子,高玉旺毫不怀疑,若凌孟祈这会儿就在皇上跟前儿,皇上一定会活活撕碎了他!

然皇上终究还是在乎罗贵妃的,见她脖子上不住有血迹渗出,愤怒霎时被心疼所取代了,不自觉放软了声音道:“你把簪子放下,我们有话好好儿说,至多朕答应你,不杀那小子就是了,你快把簪子放下…”说着,抢上前几步,便欲夺过罗贵妃手中的簪子。

不想罗贵妃却敏捷的一闪身避过了,哭道:“皇上之前也答应过臣妾绝不动元哥儿一根毫毛的,如今怎样,元哥儿还是差点儿就丢了性命,皇上叫臣妾如何还敢再信您,再信您元哥儿就真只有没命了!”

“那你想要朕怎么样!”皇上气得发疯,几乎咆哮道:“朕说过朕没有派人袭击那小子,你却说什么都不信,难道非要朕下一道旨意昭告天下,朕一辈子都不动那小子一根毫毛你才肯罢休是不是!”

下圣旨昭告天下自然不可能,那样不止元哥儿,所有她在乎的人都毁了,可若不这样,又还有什么能稍稍约束堂堂一国之君呢?

罗贵妃被问得语凝,一时间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高玉旺趁机小心翼翼的插言道:“娘娘,请恕奴才多嘴说一句,皇上答应过您的事,可曾有哪怕一件食过言的?您不妨回头细细想一想。再说此番之事,皇上实在犯不着呀,以皇上天下至尊的地位,他若想要一个人死,根本不必开口,只消一个眼色,下面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届时您才真是连兴师问罪都不知道该找谁呢,而且奴才日日不离皇上左右,皇上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奴才说句托大的话儿,只怕连娘娘都没有奴才清楚,奴才可以项上人头向娘娘担保,皇上真没有派过人去追杀凌千户,还请娘娘明鉴!”

一席话,说得罗贵妃若有所思起来,嘴上却仍没好气:“你是皇上的人,跟了皇上大半辈子的,自然凡事都向着皇上,律法中不是有亲近之人作证时须回避的说法儿吗,你的担保根本做不得数!”

高玉旺被堵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位娘娘虽被皇上宠得大多数时候都天真烂漫,一旦精明起来,想不到还是颇难以应付的。

皇上见罗贵妃油盐不进,才被心疼取代了的愤怒霎时又回来了,咬牙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要怎么着,你别以为朕宠爱你,你就可以把朕对你的宠爱当做你威胁朕的资本了,朕告诉你,这天下还没有谁能威胁到朕,你也一样!”

到底是一国之君,全天下的主宰,皇上又岂会没有自己的脾气,只不过以往他的脾气很少在罗贵妃面前表露出来而已,如今一表露,罗贵妃是又惊又怕,不由哭得越发厉害了:“臣妾如何敢威胁皇上,不过只是想要皇上给臣妾一个解释而已,谁曾想皇上不说解释了,做过的事竟也能矢口否认,臣妾能怎么着,又敢怎么着,也就只能一命抵一命,求皇上拿了臣妾的命去,放元哥儿一条生路罢…”

“你还要朕说多少次,不是朕做的,朕没有做过!”皇上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今日生的气多,看向罗贵妃的双眼已能喷出火来,“既没有做过,朕要怎么给你解释!不过这样的不白之冤朕也不能白受,朕这便着人去查,到底是谁要那小子的命,待朕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以后,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喝命了在高玉旺进来后不久也壮着胆子进来,彼时正跪在罗贵妃脚下,小声苦苦哀求她‘冷静一点,指不定娘娘真误会皇上了’云云的香橼一句:“看好你主子,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重华殿上下所有人连同你在内,都不必活了!”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了。

高玉旺见状,扔下一句:“劳烦香橼姑姑多多劝慰娘娘,事情真不是皇上做的!”手脚并用的自地上爬起来,小跑着也追了出去。

香橼方趁势夺了罗贵妃手中的簪子,哭道:“娘娘,您再生气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啊,万一您一个不慎,将自己伤得狠了,可该如何是好?”一行说,一行扶着罗贵妃去榻上坐了,又要叫人传常给罗贵妃请脉的太医去。

被罗贵妃摆手制止了,有气无力的道:“别传太医了,我这个样子,难道太医瞧不出来吗,还是别丢人现眼了,你让人拿了咱们自己的小药箱来,给我上点药简单包扎一下,也就罢了。”

香橼闻言,想起此番之事的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得去外面叫人取了药箱来,自己复又折回内殿,含泪给罗贵妃包扎起来。

包扎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您方才的确太冲动了,就算事情真是皇上做的,您也不该这样与皇上针锋相对,甚至还以死相逼啊,更何况高公公还说了,事情真不是皇上做的,万幸皇上到底还是因为在乎您而妥协了,若皇上不先妥协,您难道还真死在皇上面前不成…您怎么就那么傻啊?”

罗贵妃冷声道:“当时若他不先妥协,不怕告诉你,我指不定真已死在他面前了,反正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样恨着,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得香橼是大为后怕,忙忙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那么想,您的亲生儿子可不止元哥儿一个,您还有四殿下和七公主,难道您一点也不顾及他们不成?而且您若是真死了,皇上一时怒急攻心,元哥儿只会死得更难看,只有您活着,他才能活得更久,也才能活得更好啊,您可千万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儿。”

罗贵妃苦笑道:“你放心,我当时只是一时气昏了头罢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我可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命从我生了他们三个开始,便早不属于我自己了,在他们没有真正长大成人,过上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好日子之前,我不会再轻生了!”

香橼松了一口长气,只要娘娘不再有轻生的念头就好,转念却想到方才皇上气得都快要发疯了的样子,所谓“天子一怒,浮尸千里”,万一皇上本来没有杀元哥儿的心,却在此番之事之后有了呢?

因迟疑着小声与罗贵妃道:“娘娘,不管此番之事是不是皇上做的,只怕有了方才之事,皇上都恼上元哥儿了,万一皇上…可该如何是好?就像高公公说的,皇上若真想要一个人的命,甚至根本不必说话,只消一个眼神,下面的人便知道该如何做了,咱们可得提早想个法子才好啊,要不,娘娘收拾一番,去给皇上服个软,求皇上不要迁怒于元哥儿?皇上的性子最是吃软不吃硬的,娘娘…”

“你别说了!”罗贵妃不由分说打断了她:“我就算要服软,也要等他查出所谓‘真正的幕后主使’,听他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后再说,我总不能让元哥儿白白受伤中毒,差点儿就白赔上性命,不然我还配做什么母亲!”

说来说去,心里仍是先入为主的不肯相信皇上的话,此番之事不是他所为。

香橼欲言又止:“话虽如此,皇上到底是皇上,寻常人家‘夫君’二字是夫在前君在后,放在皇家却是君在前夫在后,娘娘可要三思啊…”

罗贵妃沉默了良久,才低声叹道:“香橼,我心里现在很乱,知道你说的才是对的,可我就是不想那么做,一想到他一心欲置元哥儿于死地,我心里便火烧一般…其实我也知道,就算真是他主使的,我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甚至元哥儿真被他杀了,我也未必会随元哥儿去,我到底还有恒儿与宝儿,不是元哥儿一个人的母亲!”

说着,眼角再次溢出泪来,哽咽得快要说不下去:“我真的好乱…也好后悔,当初若我没有救下皇上,若我没有半推半就的随他走,甚至当初元哥儿刚来京城时,我没有敌不过思念非要见他一面,与他相认,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可这些因都是我自己种的,如今自然也只能我自己来承受这个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我又怨得了谁呢…”

香橼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主子才好,诚然就像她说的,今日的种种恶果都是当年她自己种的因,怨不得任何人,可当年她若不随皇上走,谁又说得准今时今日会是什么情形呢?指不定她早已与凌思齐成为一对怨偶,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与痛苦中香消玉殒,连命都没有了,自然也不会再生出这么多事来了…香橼唯一能做的,不过只是在心里感叹一句“造化弄人”罢了。

再说皇上怒气冲冲的自重华殿回到乾元殿,第一件事便是命人传金吾卫的施指挥使去,待后者来了,不由分说便喝道:“七月里锦衣卫的一个千户在江上遇袭,听说对方全是死士,那个千户还中了大内的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不记得朕曾下过击杀那个千户的旨意!”

施指挥使根本不知道这回事,闻言大吃一惊,忙抱拳道:“回皇上,臣亦不知此事,请皇上容臣查明之后再来禀告皇上。”

皇上正是怒不可遏之际,见施指挥使一问三不知,不免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后者身上:“你身为金吾卫指挥使,朕的暗卫统领,竟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朕养你又有何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朕查清楚了即刻来报,等着朕亲自去查吗?”

施指挥使知道自己定是被皇上迁怒了,却不敢表露出丝毫不豫与犹疑来,忙单膝跪下行了礼,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高玉旺在殿外瞧得施指挥使走远了,才自自己的徒弟手里接过一杯皇上素日最爱喝的不冷不热的大红袍,低眉顺眼的走进殿中,恭恭敬敬奉与了皇上:“皇上,您先喝杯茶润润嗓子罢,待稍后施统领回来后,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您再哄哄贵妃娘娘,不愁不能雨过天晴,与娘娘和好如初。”

皇上嗓子早快冒烟儿了,也就接过高玉旺奉上的茶,一气喝了半盏,才怒声道:“明明是她误会朕,与朕胡搅蛮缠,不念夫妻情分在先的,朕还要去哄她?朕还没有那么贱,她也没有那么重要!连寻常人家做妻子的都知道以夫为天,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敢轻易与夫君呲牙,她倒好,压根儿没把朕放在眼里,也是怪朕素日太好性儿,才会纵得她这样的,这次朕再去哄她,她岂非就要飞上天了!”

还敢说贵妃娘娘没那么重要,是谁但凡贵妃娘娘有半点不高兴,便要变着法儿哄得她高兴,又是谁舍不得给她半点气受,更瞧不得别人给她半点气受的?高玉旺暗暗腹诽着,您如今话倒是说得硬气,有本事回头真不去哄贵妃娘娘啊,罢哟,只有主子开心了,做奴才的才能开心,自己且先劝着点皇上,给皇上搭个梯子,回头待皇上气消了时好下,大家日子都好过。

高玉旺因赔笑说道:“正是因为贵妃娘娘只拿皇上当夫君,没像其他娘娘小主那样拿皇上当君夫,这才会在皇上面前从不曲意奉承,嬉笑怒骂从来都顺从本心的,皇上素日不也常说,最爱的便是贵妃娘娘这一点吗?试想若贵妃娘娘也变得跟其他娘娘小主一样,在皇上面前没有了自我,皇上还会喜欢贵妃娘娘吗?只怕届时后悔的反倒是皇上您自个儿了。”

皇上若有所思,想起自己之所以这么多年下来都与罗贵妃热恋如初,还真是与罗贵妃一直保持了本我,没变得与宫里其他女人一样千篇一律的无趣有关,不由冷哼道:“朕素日是最喜欢她在朕面前保持真我,可朕却从未说过,让她连朕也不放在眼里,她这分明就是恃宠而骄!”

高玉旺赔笑道:“奴才说句公道话,娘娘素日可从未恃宠而骄过,也就是此番之事…那到底是娘娘怀胎十月自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岂有不心疼的?若那小子过得好也就罢了,偏他即便过得再好,也绝不可能好过四殿下和七公主去,何况他还过得不怎么好,奴才这辈子虽无福为人父母,却也约莫知道,做父母的都是更怜惜子女里过得最不如意那一个的,也就难怪娘娘会气成那样了,所谓‘堵不如疏’,只要皇上多抬举抬举那小子,让娘娘看到他过得好,娘娘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自他身上转移到别地儿去了,皇上请细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若说除了罗太后与罗贵妃,皇上还肯听第三个人的话,那这第三个人定是非服侍了他一辈子的高玉旺莫属,所以高玉旺的话,他多少听了几分进去,皱眉怒声道:“朕如今只恨不能一掌拍死了那小子,能强忍着留他一条小命已是朕的极限,你还要朕多抬举他?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高玉旺一脸的小心翼翼:“若是一开始皇上便没有妥协,让娘娘见那小子,再不然直接在娘娘不知道时,结果了他,也就不会生出今日这番事端了,如今却是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儿,不得不继续妥协下去,不然以娘娘的性子,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呢。眼下又正是立太子的关键时期,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不如就再抬举抬举那小子,给他升两级官再赏些金银财物的,娘娘见了,自然也就明白皇上的心了。”

如今还真成了豆腐掉到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了!

皇上满心的憋屈,想起罗贵妃之前自戕时的决绝,却又无可奈何,到底是相濡以沫了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心爱之人,又如何真舍得她伤害自己?而且再闹下去,事情少不得要被更多人知晓,于宁王也是有害无利…惟有越发后悔早年没有趁凌孟祈还小时,让他直接“夭亡”,永绝后患了!

正不是滋味儿,施指挥使回来了,行礼后禀道:“臣方才仔细问过了,七月里的确有一批暗卫奉命出了一趟京城,却再没有回来…”

一语未了,皇上已是大怒:“竟还有这样的事,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没有朕的旨意便擅自出京的!真是反了天了,连朕的暗卫里他们都能伸进手来了,以后朕岂非连睡觉都不敢闭眼睛了,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你这个暗卫统领又是怎么当的!”

皇上的暗卫自来都只听皇上一个人号令,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不能擅自行动,如今自己的暗卫统领却告诉自己,有人背着自己擅自行动过了,偏还与罗贵妃指责自己之事合上了,也就难怪皇上会气成这样,这不仅仅是坐实了他的罪名,更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在告诉他,他的四周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被自己经营得铁桶一般,他的臣下们也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对他忠心不二,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施指挥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那批出京的人虽隶属于臣名下的暗卫,严格意义上来说,却已不归臣管辖了,他们奉的,是宁王殿下的命令…”

“不管他们奉的谁的命令,只要不是朕的,统统都该杀…宁王殿下?你是说恒儿?”皇上的怒气生生被堵在了喉间。

怎么会是恒儿呢,他与姓凌的小子八竿子都打不着,为何非要这般大费周章的置其于死地,难道…皇上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心里的疑问瞬间都豁然开朗起来,定是恒儿已知道了当年的事,容不下那个小子的存在,才会非要取他的命;而除了自己,也就只有恒儿手下还有一百暗卫了,还是几年前自己心疼他特意拨给他的。

皇上心里霎时不知是何滋味,好半晌方摆手向施指挥使道:“你先退下!”

待后者离开后,又过了半晌,才满脸阴沉的向高玉旺道:“传朕旨意,擢锦衣卫从四品佥事凌孟祈为正四品同知,钦此!”

☆、第三十八回 投名状

“传朕旨意,擢锦衣卫从四品佥事凌孟祈为正四品同知,赏黄金一千两,钦此!”

皇上此言一出,高玉旺先是一惊,不明白皇上何以方才还恨凌孟祈恨得要死,转眼就升了他的官,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皇上爱重贵妃娘娘,他一个勉强可以算做继父的人欲杀姓凌那小子娘娘虽会愤恨,却绝对比不上宁王殿下做弟弟的欲杀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更让娘娘伤心,如今皇上是不背这个黑锅也只能背了,不然娘娘不止会与皇上生隙,指不定还会与宁王殿下生隙,两害相权取其轻,皇上少不得只能强忍恶心与不忿,听从自己的谏言继续抬举姓凌那小子了。

不得不说高玉旺真是皇上肚里的蛔虫,将皇上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

皇上的确是打算在罗贵妃面前替宁王背下这个黑锅了,罗贵妃的性子他了解,看似柔弱没主见,实则最是偏执认死理,一旦让她知道此番要杀自己一个儿子的竟是自己另一个儿子,她没准儿会立刻崩溃,还不知道届时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皇上不想冒这个险,更不想让他们母子因此生隙。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皇上不想让宁王知道自己已知道他知道了当年的事,不然以后他们父子之间,罗贵妃与他母子之间还要怎么见面?当年的事毕竟不光彩,不论是作为父母的他们还是作为儿子的宁王,哪怕只是心照不宣,也免不了尴尬,甚至会因此生出隔阂来,这样岂非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只是即便心里想得很清楚了,皇上到底不痛快,下旨时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高玉旺知道他不痛快,也不敢多说,恭敬的应了一声“奴才遵旨!”,便退至殿外,着人去行人司传话拟旨去了。

傍晚,香橼正小心翼翼的劝罗贵妃用晚膳,“…娘娘,您午膳便没用,再不用晚膳,万一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我方才亲自去小厨房做了几样娘娘爱吃的小菜,又熬了碧梗粥,娘娘多少还是用一些罢,也尝尝奴婢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罗贵妃却一脸的意兴阑珊:“你放着罢,我真没胃口。”

“可是您这样会有损身体的…”香橼还待再说,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人吃饭的确不香,整好朕也没用晚膳,香橼,你让人再备一副碗筷,朕陪你家娘娘用膳。”

香橼忙俯身行礼,又悄悄觑了一眼罗贵妃,见她也正矮身给皇上行礼,方松了一口气,难得皇上这么快便消了气先来哄娘娘,她真怕娘娘继续端着,皇上终究是皇上,届时真惹恼了他,回头日子不好过的还不是娘娘。

罗贵妃想是也知道这个道理,起身后脸上虽仍没什么笑模样,至少话说得柔和了许多:“都这个时辰了,皇上怎么还没用晚膳,莫不是今儿政事太多?虽说皇上勤政爱民是万民之福,也当爱惜龙体才是,须知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有其他的一切。”

皇上见罗贵妃不再一味的与自己怄气了,声音也越发柔和了:“你既知道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有其他一切,就该爱惜自己才是,还劝朕呢,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说话间,香橼已领着人给皇上布好了碗筷,又着人添了几样皇上爱吃的菜来,方恭请皇上与罗贵妃对坐了,用起膳来。

罗贵妃仍是没胃口,不过见皇上胃口还不错的样子,到底还是陪着用了些,及至饭毕漱了口,宫女奉了吃的茶来后,她方没忍住问道:“上午的事,不知皇上可已查出什么眉目了?”

问完,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虽说心里已有八成认定此番之事是皇上所为,到底还是忍不住抱着两分希望,希望自己真是误会了,不然以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与皇上相处下去了。

皇上被问得皱了皱眉,才答非所问道:“朕已下旨擢了他为锦衣卫正四品的同知,以后也算是锦衣卫数得上号的人物了,以他这个年纪,做到有实权的正四品,满朝文武他可算是头一份儿了。朕还赏了他黄金千两,他不是快要成亲了吗,有了这千两黄金,他的婚事也足够办得风风光光了,爱妃这下总可以放心了罢?”

罗贵妃哪里想听这个,蹙眉追问道:“臣妾且先代他谢过皇上了,只臣妾更想知道,那要杀他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