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位能被抬为二房妾室,总会有不得不抬的缘由,腰杆子硬了,她脸面地位还是足足的。

侯府几位主事者都是聪明敏锐之人,秦王强势加入夺嫡行列,顾云锦再次怀孕,没两日,林姨娘便被抬为了二房。

这事是许氏亲自点头的,她不想点头也不行,不但当家几人饶不了她,便是连她两个亲生儿子,也让她大度一些。

许氏的两个儿子,都不是长于她膝下,早早便被抱到外院教养,合格的勋贵官宦子弟,当以家族利益为先,毕竟,家族好了,便能护荫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

顾云锦的两个嫡兄,都是标准的古代男子,亲娘地位稳固,这个年纪差不多要含饴弄孙了,还争风吃醋个啥?

嫡房与出息的庶妹处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都是留着顾家的血,掰扯不开,而二房不承爵,恺哥儿年纪又相差太远,根本无甚利益关系。

许氏是倚仗就是俩儿子,儿子有意见,她就不得不偃旗息鼓了,因此,林姨娘抬二房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如今林姨娘在武安侯府,人称“三太太”。

顾云锦听罢丫鬟的话,神色惊喜,道:“这般是再好不过。”

林姨娘抚了抚女儿的手,笑道:“娘如今是享了锦儿的福了。”

地位能更进一步,谁会不乐意,单说恺哥儿,虽仍是庶出,但如今地位早已水涨船高,林姨娘即便不为了自己,也是要替儿子着想的。

顾云锦笑道:“娘说的什么话,你享亲闺女的福,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了。”

母女笑语几句,林姨娘便敛了笑,悄声问女儿,“锦儿,如今你有了身子,殿下那头……”

女儿再次有孕,固然是大喜事,但林姨娘心念一转,倒是忧心起秦王另宠他人,她蹙眉思索片刻,道:“锦儿,你万万要将殿下拢在身边,实在不行,便给底下丫鬟开了脸,伺候殿下罢。”

顾云锦刚有孕,房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有的。

“娘,殿下不会这般的。”顾云锦屏退屋里所有下仆,笑道。

不要说赵文煊从没纳人的打算,即便并非如此,顾云锦也干不出给陪嫁丫鬟开脸的事,这事儿实在太恶心自己了。

她对上林姨娘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面上有几分羞涩甜蜜,低声说:“我怀钰儿的时候,殿下也是睡在我屋里的,他并无纳人的想法。”

这些闺房密事,也就是面对担忧的亲娘,顾云锦才会宣之于口,她轻声说:“娘,你放心吧,殿下待我极好,是真的好。”

林姨娘闻言大喜,攒着女儿的手,连连说好,“这般,娘就放心了。”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林姨娘年轻时,不是没有过少女心思,只可惜被现实打了个七零八落,她没有得到的,如今亲女儿得到了,便是件大好事。

林姨娘一早到了王府,直到用了晚膳,才领着恺哥儿回去,顾云锦待着小胖子送到正房门前,依依不舍间,她忽又想起一事,忙道:“娘,你开春前先不要出门了,我听殿下说,大约就在这几日,京城便会出大事儿。”

林姨娘很懂分寸,也没问什么大事儿,只郑重应了。

不过,这大事来得比想象中还快,林姨娘回去翌日,便爆发开来。

灾民渐渐多了些,口粮需求一日比一日大,偏通州常平仓库存告罄,署官苦苦支应,却再无法抬出一星半点粮食出来。

第112章

今年负责主持赈灾事宜的, 是户部右侍郎陈泉, 陈泉自认不是个聪明人, 夺嫡之争就不掺和了,他一直保持中立。

由于建德帝的态度, 陈泉这类官员, 还是很有存活空间的,只是皇帝到底年迈多病,新帝上位的日子大约不远了,因此, 陈泉当差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得罪新君,将来日子难过。

只是这回, 通州常平仓已拿不出粮食来了, 陈泉是户部侍郎,其中关窍一想便通了七八,偏灾民却一顿不能少,他催了两天没结果,于是,便不得不硬着头皮, 在早朝上战战兢兢出列,说是有事启奏。

赵文煊闻言心下了然, 他神色没半点变化, 只微微垂下眼睑。

他与安王,在前段时间, 也入了朝,如今诸皇子正一同立在御阶最前。越王抬眸看一眼面前的赵文煊,嘴角微微一勾,这位四哥前段时间的动作挺隐蔽的,但他还是隐隐察觉到了。

越王再侧头瞥一眼对面的太子,对方一脸自然立着,他一哂,收回视线,在他与秦王双方的共同努力下,通州之事捂得密不通风,太子乃至庆国公,至今仍未得到一丝消息。

他到底与太子纠缠多年了,如今老对方将倒大霉,越王面上不显,心下畅然。

安王抬眸,扫一眼前头几位哥哥,垂下眼帘,继续小心扮演透明人角色。

皇子们心思各异,那边厢,陈泉已小心将话说了一遍,他言辞隐晦,说话避重就轻,只陈述了自己差事的难处,但朝堂上下哪个不是人精子,一听,便了然于心。

满朝上下,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大家安静立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泉低头站着,片刻后,才听见上首传来建德帝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压抑,他道:“廖令安。”

廖令安是户部尚书,忙出列,道:“微臣在。”

他心绪心绪清明,也不停顿,直接又说:“通州常平仓具体事务,一贯由左侍郎任明蔚掌管。”

通州常平仓重要,但却没到一个户部尚书日日握在手里的地步,只是这事情恐怕会很大,廖令安监管不力的罪责怕是难逃了,他也干脆,直接一撩官袍下摆,利索下跪请罪,“请陛下恕微臣失察之罪。”

建德帝与诸臣却已没再关注他,而是将视线一移,投向列班处任明蔚一贯站立的地方。

那地儿空空,任明蔚那批糙米已被尽数焚毁了,事情肯定要不好,他心惊肉跳,也不知真病假病,反正已请了病假,几天没上朝了。

建德帝颏下花白的胡须颤抖,额际青筋突突直跳,怒道:“任明蔚何在?”

话罢,建德帝的身体竟晃了晃,其实最近他的龙体颇有不适,勃然大怒之下,眼前竟有些发黑。

“陛下!”“陛下!”

“父皇!”

几处失声惊呼骤起,原来建德帝身体晃了晃后,竟是一头栽下龙椅。

诸皇子以及满朝文武大惊失色,那边大总管梁荣眼疾手快,“腾”一下窜上去,刚好搀住皇帝栽下的身体,没有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只是他定睛一看,建德帝已经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晕阙了过去。

梁荣惊道:“陛下,陛下!”

一时,大殿上兵慌马乱,赵文煊大喝一声,“来人,还不快去召御医!”

他紧接着又道:“梁总管,快快把父皇安置妥当!”

皇子身份敏感,可不能往玉阶上凑,但赵文煊大喝一声,却瞬间让慌乱的诸人找到了主心骨,几个御前太监忙急奔出殿,召御医去了,梁荣摸了摸建德帝脉搏,微微松口气,忙将建德帝背上龙辇,快速往寝宫而去。

皇子及诸皇子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

赵文煊兄弟几人,以及一些朝中重臣入内候着,余者也不敢散了,只等在外面,诸人不敢言语,寝殿外黑压压聚了好大一群人,却雅雀无声。

御医很快就赶来了,气喘吁吁也不敢歇息,赶紧上前察看一番。

好在建德帝情况不算严重,只一时急怒攻心,阙了过去,御医们小心给施了针,他便醒转过来。

皇帝醒了,雷霆之怒随即而来,他将有些分量的朝臣都召进去,环视诸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太子身上。

其实,建德帝很多事都清楚,譬如,任明蔚两年前便投在东宫麾下,只是他清楚党争已难避免,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太子顶着皇帝摄人的冰冷视线,胆颤心惊,虽他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也很清楚情况极不妙。

不等太子想到应对法子,建德帝已将视线移开,他沉着脸道:“通州常平仓一事,便交由户部尚书廖令安尽快查明。”

户部尚书算是建德帝的心腹,他很明显也不知前情,皇帝便允许他查清此事,以赎失察之罪。

廖领安如何不知,他忙出列下跪,叩首道:“微臣领命,微臣定不负陛下之恩,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建德帝颔首,又道:“至于赈灾粮食,便先从大兴、宛平的常平仓调出。”

皇帝扫了一眼负责赈灾的陈泉,眸中有几分不满,陈泉具体负责此事,至少能提前一两日察觉不对,但他却硬是压到揭不开锅的时候,才禀报上来。

陈泉是个什么样的人,建德帝也知道,看在对方不愿意投靠两党站队,平时差事又战战兢兢没差错的情况下,他勉强揭过了此事。

建德帝精力不济,不愿意在朝堂上大动干戈,但他也不乐意再将赈灾差事全权交给陈泉。

他环视殿中诸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赵文煊身上,“老四,这赈灾具体事宜,还有查明通州常平仓一案,便交给你总领罢。”

赵文煊雪灾差事亲力亲为,半点不敷衍了事,建德帝全部看在眼里,他同时也知道,这儿子并不是装出来给他看的。

皇帝在秦地有眼线探子,赵文煊多年来如何处事,瞒不过他。

建德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地儿一抽一抽的,他虽从昏阙中清醒,但依旧头疼欲裂,索性就将两件事都交出去。

他抬眸看向一脸平静的赵文煊,道:“你万不可懈怠。”

赵文煊出列,拱手领命,“儿臣遵旨,儿臣定竭尽所能,将差事办妥。”

建德帝板着脸,阖目挥手,道:“都散了罢。”

诸皇子与朝臣立即行礼,鱼贯退出寝殿。

朝堂山雨欲来,太子确已处境不妙,可以说,越王的最初目的已达到了,只是事情折腾了一圈,最大受益者却是刚入朝的秦王赵文煊。

越王目光复杂,侧头扫一眼赵文煊,语气不明道:“四哥果然得父皇器重。”

赵文煊淡淡道:“我等身为人子,能为父皇分忧,自当仁不让。”

话罢,他不肯再多说半句,只迈开大步离去。

赵文煊目光幽深,步伐平稳有力,不疾不徐。

如今局势,正与他此前预料一般无二。

他固然与皇后母子仇深似海,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当初已经决定先按捺下来了,就不会急这一年半载功夫。

何况,赵文煊想要彻底报仇,少不得顺利登上大位,他这次剑指东宫,私人仇怨只占其一。

其二,通州常平仓一事被推到顶点,其实越王也是会受些牵连的。

太子与越王二人,在建德帝的眼皮子底下相斗多年,其实在建德帝眼中,这两个二人的糟心程度不分上下,太子出了大岔子,皇帝见了越王,很容易产生某些不美好的联想。

这些微妙情感,俱需要细细揣摩圣意,赵文煊掌管藩地多年,上位者的心态,他比一直身在局中的越王更为敏感,于是,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他领了两个差事,成了常平仓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最后,若赵文煊将这两个差事办得漂亮妥帖,那么,他就能籍此机会,短短时间内便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一箭三雕。

*

户部尚书廖令安乃戴罪之身,自然全力以赴,兼又有越王秦王早暗中铺好了道路,他动作十分迅速,不过两日时间,便将通州常平仓一案,查得个“水落石出”。

任明蔚利用职权之便,私通常平仓署官,将粮窖中好米偷运出去贩卖,然后采购最次等糙米回仓,籍此得了巨大差额,中饱私囊,这些都不变。

但被焚毁的大批糙米,却是底下人不慎失火所致。

最重要一点,任明蔚偷天换日之前,频繁进去东宫,影影倬倬中,这事少不了太子的影子。

越王与赵文煊二人,都没有直接制造证据诬陷太子,而是弄出一些似是疑非的旁证,乍一看与东宫毫无关联,但细细品下来,却与东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太子也入朝多年了,他不是傻子,即便真插了手,也不可能留下明晃晃的证据。

这般让人遐想连篇,果然比直接证据要厉害多了,廖令安将调查结果呈上,吞吞吐吐说罢,建德帝勃然大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厉声呵斥了太子。

皇帝根本没有给太子辩解的机会,劈头盖脸怒骂一通,末了,他指着太子,痛心疾首,“似你这般不顾黎明百姓者,朕如何敢托付以江山社稷?”

此言一出,非比寻常,建德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否定了太子继位为帝的能力。

太子大惊失色,这虽不是废了他,但却对他有致命性打击。

偏任明蔚是东宫的人,满朝皆知,这回真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了,太子百口莫辩,建德帝撑着病体上朝,也不耐烦听他辩解,直接手一挥,让御前侍卫把太子押回东宫,无圣旨前,不得踏出半步。

满朝文武心下一凛,建德帝这是要暂时软禁太子。

第113章

“你说什么?”

皇后大惊失色, 手上一颤, 天青色的刻花汝窑茶盏应声而下, 跌落在皇后膝腿之上,又滚落在地, “啪”一声粉身碎骨。

滚烫的茶水泼在皇后裙摆上, 脚腿部位立即濡湿了一大片,皇后竟浑然不觉,只陡然大睁一双凤目,紧紧盯着眼前的白露。

白露心惊胆颤, 偏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前面传信过来, 说太子殿下被陛下当朝怒斥, 现已押返东宫,无圣旨不得踏出半步。”这就是软禁。

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恐惧,其中不但有对眼前皇后的,更多的,还是对坤宁宫的前景。

皇后已无暇分神其他,她身躯微微颤抖, 呆坐片刻,方如梦初醒, “腾”一声站起, 快步往外走去。

她的步伐看似镇定与往日一般无二,但实际并非如此, 跨出正殿门槛时,皇后竟被绊了一下,猛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

紧随其后的白露大惊,急急赶上两步,及时扶住皇后,她颤声道:“娘娘小心。”

皇后明显是要却看太子的,只是东宫并不与内宫相连通,宫规严谨,后廷内命妇无圣旨,是不允许踏出内宫半步的。

即便是尊贵如皇后,也不能违反这条铁律宫规的。

且还有很重要一点,东宫位于皇帝寝宫乾清宫一侧,若想从坤宁宫到东宫,就必须经过乾清宫。

建德帝正在暴怒之中,皇后现在去看太子,于大局毫无帮助不说,还会火上浇油。

白露在坤宁宫当差多年,她心中很清楚,皇帝对皇后的态度,只能说是很一般,如今这情况,夫妻间那些许面子情并无作用。

她小心翼翼说了句,“娘娘,您到东宫去,只怕有些不妥。”

皇后站稳脚跟,沉默良久,方勉强按捺住满腹焦虑,折返正殿。

她沉着脸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只得命人立即传话庆国公府,让娘家设法支援太子。

庆国公此时却并不在府中,他已身处东宫之内。

建德帝下了口谕,太子不得出东宫半步,但却没有说不然外人进入,一下了朝,章今筹便直奔东宫。

“外祖父,你说孤如今该如何是好?”

太子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往日储君的镇定自若已端不住了,他焦虑难安,在屋中来回踱步,愤愤道:“孤根本不知任明蔚所为。”

哪怕太子对招揽党羽宁滥勿缺,但这回他是真冤,通州常平仓之事,他确实毫不知情。

章今筹花白的长眉紧蹙,他一早劝过太子,任明蔚为人贪婪,对其投靠应谨慎待之,只是太子早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主张,也不是事事都听他的。

当初的担忧,如今果然成为现实。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已全无用处,章今筹抬眸,沉声道:“殿下,请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很高,十分严厉,让正不安踱步的太子倏地站住脚,“外祖父?”

“殿下如今正处于困境,更应镇定下来,沉着应对。”章今筹声音缓慢,十分有力,能安抚人心,太子定了定神,勉强按捺下慌乱的情绪,在炕几另一侧坐下。

“外祖父,那任明蔚胆大包天,竟敢如此行事。”太子开始思量对策,道:“孤必须将其从东宫上撕撸开来。”

章今筹不语,路是该这般走的,只是事件已经爆发,如今再想撕扯开,谈何容易?

太子完全不知道任明蔚行为,如今却有不少证据影影倬倬指向东宫,这里头,必然少不得越王的插手布置。

也是因此,这几个月时间来,庆国公府乃至东宫一党,无法收到半点风声,也无法提前做出丝毫应对,今日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更有甚者,很可能秦王也掺和进了其中,毕竟单凭一个越王党,是无法将事情办得这般完美,并捂得如此严实。

越王秦王默契联手,东宫处境堪忧啊!

章今筹不过沉思片刻,便把事情真相猜测了个八.九分,偏他不能说出口,甚至还要否定一番,再好好安抚太子,以防太子焦躁之下,容易被人乘胜追击。

“殿下莫要担忧,外边的事,老臣必努力周旋,”章今筹抬眸,道:“不过,如今陛下暴怒,殿下万万须冷静些。”

太子到底当了多年储君,稍冷静了些,也知道慌乱无补于事,于是,他点头应了。

末了,他又迟疑道:“外祖父,你说……”

太子清楚这回情况很糟糕,顿了顿,他到底还是蹙眉问道:“……父皇会不会,废了孤?”

他的声音夹杂一丝恐惧,从小到大,太子都知道建德帝不甚喜欢自己,他也就是占了嫡长名分,又有母后外祖家使劲,才被封为皇太子。

太子还小的时候,母后便反复对他说,他必须勤修勉学,因为太子乃一国储君,将来是要承继皇帝之位的,没有足够本领,如何胜任天下之主?

小太子很相信,虽天资所限,他在兄弟间不算出类拔萃,但他确实很努力的。

待得长大些,进了学以后,太子才渐渐发现,纵观历朝历代,如他一般自小被封了皇太子者,居然没几个能顺利登基。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太子们折戟沉沙。

他们的下场都很惨烈。

这些事迹如同阳光下阴影,虽不显眼,但始终存在,太子每每受了挫折,总会不经意想起来,只是从来不肯宣之于口,示弱人前。

这回打击太大了,面前的是亲外祖父,太子忍不住问了出口。

“殿下放心,绝不会如此。”

章今筹苍老的声音格外笃定,道:“陛下年迈多病,精力不济,他会怒斥殿下,禁殿下的足,但绝不会废太子。”

这一点,章今筹倒不是安抚太子,废太子对于整个皇朝来说,是一件非常大的事,建德帝老了,又常常倒卧病,他同时也经不起折腾。

若真废了太子,那么悬空的东宫就会成为越王秦王的目标,到时候又一番波涛将要掀起,这是建德帝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的建德帝,必然希望朝堂平衡稳定,所以太子哪怕只剩下个空架子,也不能废。

当然了,等皇帝山陵崩了以后,这空架子太子面对两个如狼似虎的弟弟,他也肯定登不上帝位罢了。

建德帝心里必然也会清楚,只是不论是秦王还是越王,在他眼里,也有承继江山的能力。

章今筹抬眸,看一眼面前勉强松了口气的太子,垂下眼睑,掩住所有思绪。

庆国公府身处于风暴中心,能想明白这点的,除了章今筹以外,还有一个世子章正宏。

等章今筹苦口婆心一番,暂时将太子安抚妥当后,回府后,世子自然又老调重弹,提起改旗易帜,转投秦王麾下的事了。

在章正宏眼里,大外甥大势已去固然令人惋惜,只是庆国公府百年显赫,也不能就此沉寂在他们父子二人手里。

只是章今筹听罢,虽眉心紧锁,但还是一如既往般坚定拒绝了,并让章正宏好生替太子笼络党羽。

章正宏沉默片刻,也只得恭敬应了,东宫出了这般大事,他可以预见,很多有实力者如武安侯父子等人,会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笼络诸人并不容易。

只是庆国公府到底是章今筹当家的,父亲既然拿了主意,他便须努力去办。

章正宏拱手告退,出门之前,他还告诉了父亲,皇后派人传话之事。

皇后的传话,只有一个宗旨,就是让庆国公府努力襄助太子,以摆脱这次困境。

只是这谈何容易。

章今筹沟壑纵横的脸上,又添几分阴霾,他静静看着儿子转出书房,隔扇门掩上。

他垂眸。

太子?秦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