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征服天下?又不是用吊征服天下。’

【宿主说得十分有理。】

‘只是,恐怕这句话,用在现在,居然成了我最大的鼓励。’

颜欢欢自嘲地笑了笑。

等太子登基,依他现在的热情,她应该就能转正了一一到时候把用惯的丫鬟要进宫。她使唤伏萤去打了桶水回来,掬起一把冰凉的井水泼到脸上,冷得她打了个激灵,毛孔都像是在瞬间绷紧了。温水洗脸更好,只是她实在太需要外力来帮助自己清醒起来。

这夜,太子来得很早。

厢房没有日历,颜欢欢吃了睡睡了吃,顶多看看电视剧,时间流逝得很模糊,是以她也记不清在东华宫住多久了,没有后院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犹如养老一般的生活。

他兴冲冲地坐下,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这条链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这些日子,他每日过来都带点好吃好玩的物件过来,彷佛看见什么好的,都想给她瞧瞧,都想送给她。

“喜欢么?”

他问道,略微有些紧张。

好的珍珠可遇不可求,皇帝的库房里倒是有很多,却不是他随便可以拿出来讨好姑娘的,这珍珠链子,是他听说苏学士夫人得了一条极美的链子,厚着脸皮高价求割爱得来的。

打开锦盒,里头放着一条珍珠项链,每颗都又圆又大一一倒是很符合太子的审美,他爱雍容华贵,喜她的瘦弱娇态,又总想着将她打扮得贵气。珍珠圆润,萤白中透着淡淡的粉色,颜欢欢朝太子挑过去一抹眸光,不说喜不喜欢,只问:“殿下,要替妾身带上么?”

这一个简简单单的问句,将赵渊问得愣住。

转瞬,就是心脏剧跳,似要从胸腔间跃出来,再也不属於他。可是心脏不属於他又有什么关系?欢欢属於他就够了!他咽下唾沫,往常英俊得冷酷的太子殿下,此刻如临大敌,绕至她背后,动作轻缓地托起她的云发,露出一截雪白后颈。

珍珠的润白和她相比,还是差远了。

太子心猿意马,带根链子如同碰触易碎片,轻柔又小心,一半是怕吓到她,另一半则藏着想再保持着近距离的私心。

冰凉的珍珠擦过肌肤,撩起一阵鸡皮疙瘩,颜欢欢惬意地眯起眼睛,可以感受到太子的忐忑,都快忐忑成孙子了。

任何感情都有一个互相试探的过程。

越是情场老手,见了心仪的人,越是不爱急哄哄拉上床,那会毁掉一切朦胧而温柔的暧昧。

即使再慢,也只不过是带一条珍珠链,当太子放开她的时候,指尖忍不住在后颈上轻轻划了一下,像是垂涎着美味蛋糕的孩子,馋得受不了,刮一口奶油下来,滋味甜美得无以复加。颜欢欢微微一颤,回首剜他一眼,眼中无羞赧之色,自是将他那点小心思吓了回去。

太子讪讪坐了回去:“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在白月光面前,他终知道何为自惭形秽。

她拥有他对女性的所有想象,高洁冷酷,美丽妖娆,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一一以及,她原是别人的女人。

“殿下,”颜欢欢似笑非笑地撇向他:“下回可要小心了。”

他转移话题:“在这里过得习惯吗?”

这问题,问得颜欢欢一怔。

她半垂下眼帘,唇角却扬了起来,说出的话更是让太子心疼怜惜:“哪有什么习不习惯的?命如浮萍,嫁到王府也不得安生。”

“…我待你不好么?”

她抬起眼,神态转换行云流水,失笑睨他:“整日猫在厢房里,哪儿也去不得,殿下养的狗都可以去御花园溜弯,妾身想必是比狗还不如了。”

能得太子宠爱,还这般作态,十足十的恃宠而骄。

他独爱她骄傲的样儿,不但不恼,还甘之如饴,连忙许诺:“等我登基,就寻个由头,给你一个名份,后宫各职,除了皇后,任你挑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但太子是君子人吗?在承诺方面,没有什么真正的君子,把一切赌在他人的人品上…钱财还好,颜欢欢侧头细想,自己赌的是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自是不能尽信的。

於是她听进去,很是宠辱不惊的,视钱财如粪土地支着下巴。

颜欢欢总挑密不透风的衣服穿,现代人看惯了比基尼热裤小背心,就没什么稀奇的,在保守的民风之中,长袖长裙,偶尔露出的一截雪肤,就足够遐想蹁跹良久。皓腕如雪,纤细得不盈一握,太子心想,这么小,他都可以用两只手指圈起来了。

玉葱般食指搭在娇嫩的丰唇上,许是在太子面前,啃手指这习惯不太雅观,就改为轻轻搭着一一可也够诱人的了!

“如果妾身说不习惯,殿下会放我回去吗?”

颜欢欢声线慢悠悠的,似是全然不在乎。

“我能够等到你坐完月子,甚至我们儿子满月再碰你,”太子替她将发丝拨至耳后,声音温柔,甚至因为听到她这个疑问,悄悄地有些愉悦:“但我不会放你走。”

他既希望她能爱上他,又不想她太快态度软化,就像得到了一款心仪已久的游戏卡带,一本养肥半年的小说,舍不得通关,更不舍得看到结尾。

…我们儿子???

大兄弟,你冷静一下再想想,这个儿子真的是你的吗?没想到早在大晋期间,已有一位勇於喜当爹的先锋太子,实在是我朝之幸。

颜欢欢睐他一眼,这人一晃脑袋,她都能听见里头荡漾着的七大洋了。

“那殿下可得看牢妾身了。”

难得地,她朝他咧开一抹笑,坏得能掐出汁。

瞥见他因为吞咽涶沫而上下滑动了一下的喉结,颜欢欢心头松快起来。

她不是一只好宠物,看见他难受,她出奇地愉快,像是从中得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快感。

宫中日子平静,颜欢欢谈不上‘习惯’,雪上加霜的是,她开始出现孕吐反应,吃什么也吐,太子押了位大夫来替她把脉,说是将人拿捏住了。

见到这位大夫时,她还有点意外:“又是你,秦太医。”

秦太医苦着脸:“可不是么?这回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唤你好了。”

“随意吧。”

颜欢欢别过脸,隔着开了个洞的屏风伸出一只皓腕:细细白白的,像是随时可以将之捏碎,也难怪太子迷恋。

诊不出大问题来,无非郁结於心的毛病,让她放宽心多休息,她笑:“妾身每日就呆在这厢房里,休息得太多了。”

“那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她轻哼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太子撑腰,被这般堵话,秦太医也没脾气了,开了温安胎药就夹着尾巴离开一一颜欢欢还疑心太子请太医来是想流了她腹中的孩子,确定没毒才安心服下。不服不行,她瘦得太快了,除了日渐隆起的小腹,整个人瘦了一个码,衣衫穿着空落落的,别有一分凄楚的风情。

风情不能当饭吃,颜欢欢知道自己底子再好,这么折腾下去也得影响生孩子。

这凶险,是两个人的事。

她必须尽快给自己找点乐子。

看电视剧,不快乐,在东华宫溜达?到处都是讨人嫌的皇后宫女,皇后巴不得她郁结暴毙。

看见太子高兴,颜欢欢更不痛快了。

深於宫中,她不相信,也不能指望端亲王来救她,她只能自救。

幸好,颜欢欢还是想出了一个给自己找乐子的办法。

‘系统,我记得我有一个…增加说服力的技能吧?’

【是的,宿主只要成功装逼,就可以增加一段时间内的说服力,不过对方采信与否,剩下的都要看宿主的口才,非万能之术。】‘嗯。’

颜欢欢应道,系统有些技能本来就只能当辅助,太依赖反而容易将自己折进去。

痛痛快快当一回奸妃。

第85章 085

“殿下,可是有事烦心?”

这是颜欢欢第一次主动关怀他,太子受宠若惊,擦了擦鼻尖,晒笑:“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在她面前,他鲜少摆太子款儿。

就算耀武扬威,也多是在展示给她,他有多大的威势,能为她办任何事,只要她想,他都能办,即使办不成,左相皇后也会帮着一起办。

“见你闷闷不乐的。”

颜欢欢昂昂下巴,示意他靠近,玉手搁在他头上。如此大不敬的行为,他倒也不以为忤,只看住她,看她要做什么,她翻过手掌,动作温柔地揉他的发顶一一按摩头皮是个技术活,恰巧她在演一个洗头小妹前,贪玩学了一个下午,这时看似无意,动作却有意地稍稍施力,让他忍不住再靠近她一点,默然不语的任她摆弄。

堂堂大晋太子啊。

指尖扫落到他贝壳般耳朵,这些皇室贵胄,一个保养得比一个好,太子是个颜控,对人对己都是,仪容有专人打理,让本就俊秀出色的容颜更上层楼。食指勾了一下,见他眼眸微眯,咬了咬下唇,似是受不了。

颜欢欢神色专注温柔,不掺情欲,整件事就像单纯的关怀,而肢体的碰触如此让人迷醉。

就像,只有他一个人思想下流。

手指滑落到颈侧,他以为她要越滑越下,没想到她却往左一移,勾住他的下巴,挠起来,定睛一看,笑意止不住的从她唇畔溢出。太子心里软得没边了,逮住她的手腕,她朝他无辜的眨眨眼,以为他要恼了。

他轻轻松开:“汪。”

“其实,妾身比较喜欢猫。”

“我是太子,猫这种软弱的动物岂可与我相比?”太子不以为然。

敢情,狗就可以跟你相提并论了?

颜欢欢收回手,睨他一眼,好笑:“殿下今日在烦心什么事,不如说给妾身听听?”

见他沉默,她又道:“可是不能说给妾身听的事?”

“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太子眼中就没有机密,他和端亲王最不像的地方就是他超乎常人的自信一一他一直相信下属不会背叛,家人会一直爱他,而女人,就是女人,和能够议政的男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说了你也听不懂。”

颜欢欢抿了抿唇,嗓子清灵如涓涓河流:“可是,妾身想知道殿下烦心的事,殿下不相信妾身吗?”抬起眼帘,哀愁无限的瞥他一眼,将他看得骨头酥软…

说说说,银庄密码都说个一干二净。

“你可能不知道,我一天要处理多少事,一个人是办不完的,我身边最得用的智囊就是冯叔千挑万选的人才,办事能力很好,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他拢起眉:“他称冯叔为先生,性子也随了冯叔,特别爱说教,拉着我,劝我要亲自来办一一我不是不想,但哪有那么多时间!?”

吃喝玩乐玩女人,每样都要投入大量时间。

玩亦是一门学问,琴棋书画投壶六博样样精通,他尤好诗词,文人的诗会都以邀得太子作座上客为荣,曲水流觞饮酒赋诗,众人乐意捧着他,给他发挥机会,散会后往往已经半醉,自是无力应对政务,一天就这么玩过去了。

颜欢欢低笑:“智者一切求自己,愚者一切求他人,殿下什么身份,岂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又不是千手观音!若真能如此,养这帮人作甚,不就是为殿下分忧的么?”她怜惜地抚摸他的下巴:“居然还让殿下露出这般愁色,要他何用。”

这话听着顺耳。

太子尚未蠢到任人说一句话都发作的地步,轻叹:“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我好,然而说得实在不中听,而且我将事情交给他来办,也是信任他呀!”

“能得殿下这般信任,妾身真羡慕那位先生。”

他赶紧邀宠:“欢欢,我也信你。”

“你又不会把事情都交给我办。”颜欢欢故意气恼地别开脸,冷冷的,带点小女儿家的娇态。

“他是男子,岂可和欢欢并论,以后等你有了身份,后宫的事,你想办什么,我都让你办,”太子笑着许诺,挥了挥手:“可这些事委实没趣得紧,是我就不会去沾手,自有人想来做。”

“殿下这么信任他,和他感情一定很好吧。”

太子一怔,不以为意地说了实话:“怎么会?我和他们止於君子之交一一都是冯叔挑的人,是会办事,不会玩儿,没趣!叫去喝花酒都推三阻四的,自己不去就算了,尤其是那个韩煜,动辄跟冯叔告状,烦人。”

果然。

连笼络下人都不乐意,白长了一张心思深森的俊脸,还是个需要哄的大孩子。

如果说端亲王表面蒙了一层坚冰,需要耐心勘破,太子则是看眼缘,他喜欢她,给她机会进入他的内心,她只要愿意,垂手即可得,而顺着他意来哄也简单一一别人不敢说,为了他好,她偏不,她就看不得他身边的人过得顺遂。

来啊,互相伤害啊!

【恭喜宿主激活杂系表情包之‘来!互相伤害啊!’此表情包适合好战之人,不惜损己八百也要伤敌一千,只要激活此表情包,即可诱发他人内心深处互相伤害的欲望,斯巴达!】…颜欢欢差点没绷住这祸水的娇媚脸庞,笑出声。

“以前妾身也遇过这么一位玩伴,”她逼自己的注意力从自带贱萌电子音的系统中转移开来:“总是劝我不能做这,不能做那的,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心里看不起我,觉得我办不好事,又慑於我是嫡系的小姐,不敢说出口罢了!娘亲还以为我俩感情好,给了她许多大处。”

“妾身真傻,要不是大哥提醒了妾身,妾身还蒙在鼓里,把她当好朋友。”

“韩煜…不是这样的人。”

看不起他?

太子向来不怕别人看不起他的,他敏感的点是,别人不认同他。

所以他提出要将颜侧妃骗入宫时,皇后的激烈反对,反而使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他人代劳,他乐得享受成果,叫他亲自去办,他倒不乐意。

是以太子以前,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一直以来的习惯有何问题。

不给他思考的空隙,颜欢深深地看住他,籍着前头积下来的系统buff未消,以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娓娓道来:“妾身也相信殿下身边不会有这样的人,妾身信的是殿下…不瞒殿下,这些日子来,殿下对妾身的好,妾身都看在眼内,即使感情上不能回应殿下,也希望殿下过得好。”

“你不恨我?”

太子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颜欢欢失笑:“要说恨…也许吧,但殿下不是坏人,如果殿下有心欺负妾身,在头一天就能夺去妾身的清白了。”

这话,无疑是让太子更加不会‘欺负’他,不然就成了她心里的坏人了。

就像‘你不准出轨’远远没有‘我相信你不会出轨’来得有束缚力。

出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在欲望驱使时,没有足够的暴力威慑,惟一能选择的,就只剩下利用对方的良心。

简单来说,吃软不吃硬。

“殿下有想过,自己去亲自办一回吗?妾身也想看看,殿下认真的样子呢。”

颜欢欢轻笑,温柔得像一个好奇的小姑娘,眸光莹莹地看住太子。

太子变了。

他从前不介意将大事交给长辈来决断,安心当个甩手掌柜,反正只要有何私人要求,都能够被满足一一寻欢那么快乐,为何还要努力工作?那是不得宠,需要通过岗位来证明自己,争夺皇位的二弟才需要费心的事。

虽然好逸恶劳,但有后台的孩子上交的作业不会太差,毕竟有高人兜底。

后有现成的智囊团,前有左相把关,让他想做什么都畅通无阻,交到皇帝面前的政绩,自是金光闪闪,漂漂亮亮。

原本可以一直省心到登基。

最近,太子却忽然关心起以往随便应对,让人代笔过去的政务。智囊的意见,他听完后忧心冲冲地往东华宫一趟,翌日就推翻了韩煜的建议,稍有争执,便勃然大怒:“果然,连你也想架空我!”

韩煜一惊,忙拜道:“臣绝无此意,”

到底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伶俐人,转念一想:“可是有人在殿下面前说了什么?”

太子更是冷笑:“在你眼中,我是一个需要他人提点,才能发现下属龌龊心思的蠢物?”

韩煜是左相寻来助他的人,怕二人厮混在烟花之地,故意挑了个性子正直,不好女色的,以为能给殿下一点好影响,没想到却导致沟通困难。韩煜是极传统保守,重规矩的人,他打从心底尊重太子,不论他何等卑鄙下流,只要是储君,是殿下,他都尊重他。

他只痛恨那些不爱惜自身的女子,诱惑殿下,做出有违道德的事,殿下年轻,尚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劝戒的机会。这些逆耳的忠言,落在太子耳中,以前是听惯了的劝说,现在带着有色眼镜一看,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太子拂袖而去。

韩煜丈二摸不着头脑,怕是哪个小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将太子麾下的人想了一遍,挑出疑心的两个去谈谈话,做思想工作一一大家都在殿下手底干活,没必要为了争宠上位做这种不漂亮的事。

第86章 086

太子是个很死心眼的人。

一眼看中了颜欢欢,排除万难也要弄到手,第一次正式见面,赵湛绷着小脸不跟他玩,他讨厌这个弟弟讨厌了十来年,颇有点从一而终的味道,对女人的喜好多变,本质上追求的还是刺激一一他相信自己,所以对於笃信的一切,都信得死死的,不会轻易改变观念。

他可以一直安於他人代劳,直至他察觉了被架空的端倪,这是他‘发现’的,而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疑心一起,看谁都像在算计自己。

因着左相那层关系,那太子妃,他也不敢尽信了,原本感情一般,但尚算互敬的二人,感情更是降到冰点。太子越看,越觉得这女人和她爷爷联合起来想掌控他!当初想着联姻后更紧密的关系,现在竟然成了疏离的原因之一。

冯婉琴也是摸不着头脑,她只知道太子越发晚归,日日都去探望病中的皇后,赫是一副孝子模样,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开罪了太子。但去探望皇后,总比去找别的女人好,她以为太子不满她不够孝顺,就在丫鬟的建议下,去东华宫自请侍疾。

皇后抱恙不接见她,一听这话,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