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出门,那院不的白花如黑影,在雨中散发着香气,可是,看不清楚。

用手挡着雨,我直往冷宫的门口而去,下一场雨,却是很闷热一样,地上的热气都给烧得往上直冒。

没有月亮的晚上,这冷宫,更黑,偶尔的哭声传来,如同鬼泣一般。

唉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是哭,泪水并没有为她们挽回什么?

可是,我已经不怕了,起初我会为这样的声音惊吓到,会不安。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怕了,人是习惯性的东西,只要习惯了,一切就好了。

走出冷宫的时候,大雨滂沱,一声迷蒙,连路我也看不到,又没有灯,没有伞,借着雷电闪过的瞬间光芒,就往秋菊院冲出去。

那守在冷宫入口的几个御林军在那小房里笑我,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回到秋菊院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才发觉冷了起来,换过衣服,却不见梨香。

我低声地问一个宫女:“梨香呢?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她那几天都很早回来的。

那宫女轻笑:“殷梨香,只怕在洗衣池里跪着呢?”

我一惊:“怎么回事?”

“一个刚进宫才多久的宫女啊,就学会了偷懒,学会了顶嘴,嬷嬷们怎么会不惩她呢?离我远一点人,你身上有冷宫的气息,那可是霉气,别沾染到我身上。”她不悦地捂着鼻子,跑得远远的。

我跌坐在床上,怎么会这样呢?梨香那么聪明的人,宫里小惩小罚还可以,只是,动不动就要鞭打,这让人怎么去承受啊。

我眼神无主地看着各自聊天的宫女们,没有人会关心梨香。

我有些悲哀,在宫里,连一起做事的人,都会落井下石,何况是关心呢?可是我也没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去指责她们,我还不是一样自私,我只关心自已在乎的人,如果不是梨香,我大概也不会知道今晚谁会不回来。

我站起身,匆匆忙忙地抓了二个馒头出去,迎面而来的,是连秋池。

我朝她点点头,她美眸一闪,看了我那边的空铺一眼,笑着侧身。

幸好,宫女的房里还是有油伞,提了个油纸灯笼就往雨中走去,却得很小心,不然火会熄,也不能让雨淋得太多,上面大大的秋菊二个字,彰显着宫女的身份。

风将雨拉得长长的,我身上的衣服,又一下子让寸给打湿了。

借着微弱的光往洗衣池而去,雷声在头顶上,一声紧过一声。

真可叹啊,我以前最怕是打雷了,可是,我现在什以也不能怕。

它欲将天劈个洞出来一般,长长的银蛇在挥舞着,沉声地闷响,清脆的砰然而响,让这后宫显得寂静,听不到歌舞之声,也看不到哪里有灯火通明。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竟然连发都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洗衣池里却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雨声。

我大声地叫着:“梨香,梨香。”

我四处找着她,却没有看见,那就唯有在里面的洗衣宫了,那是洗衣宫放衣服的地方。

因为好多妃子的衣服都是珍贵无比的,就得放在里面,也有人守着。

我不有进去,每一个宫,都有每一个宫的规矩。

我明白,可是,我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了?会不会被鞭打,还是怎么样?一件衣服,有时候,比宫女的一条命还要珍贵。

宫女死了,没有人会说,只是,妃子的衣服没有了,上面责怪下来,受罪的,还是宫女。

我还是鼓起了勇气上前看着那二个公公恭敬地说:“奴婢见过公公。”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来有什么事?”一个尖着嗓子叫。

我吸吸气:“奴婢的妹妹梨香,在这洗衣宫做事,只是,这么晚了,也不见她回来,奴婢就过来看看,也没有看到。”

“殷梨香?”一个人也尖着嗓子叫。

我点头:“是的,二位公公是否有见过。”

有一个恶狠狠地说:“不就关在里面跪着吗?等洗衣宫的嬷嬷醒了,再惩罚她,让我们二个在这里守着,连饭也没得吃。”

我赶紧将用油纸包着的馒头捧起:“这是奴婢的晚膳,二位公公不介意,先吃一些填肚子。”

“二个馒头,就想打发我们?”有人冷笑。

我一急赶紧摇头:“不是的,公公,奴婢不敢有这个意思,奴婢想见一见妹妹,还请二位公公能通融一下。”惩罚,偷懒,竟然是如此大的惩罚,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冷宫,不然那里倒是自由一些。在这洗衣宫里,她遭了不少的罪。

那二个公公互看一眼,另一个吸吸气说:“行,给本公公跪下磕头,再去把外面那些衣服洗了,就让你见上一见。”一手,依然拿走了我手上的二个馒头。

他们的衣着,也不过是最低下的太监,这般的难为人,大家都是下人。

我叹叹气跪了下去,端端敬敬地磕了一直响头:“请公公们多通融。”

这是我进宫后的第一个磕头,宁妃那里没有,皇上没见到,更多的妃子也都没有看到,这磕头,我是第一次磕给了这二个小公公。

他们挥挥手,大口地咬着馒头:“去去去,洗完了衣服再让你见。”

雨小了很多,我也没有再打伞,将灯笼挂在树上,满堆都是脏衣服,我提来雨,坐在那洗衣宫女的小板凳上,一搓一搓地擦着衣服。

慢慢地雨停了,月亮出来了,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这么大的大风雨,我以为,要足足的下够一整晚呢?

下过雨的月亮,更是圆圆亮亮,散发着洁白的光芒,纯净得那般柔和,欲想将这黑夜照得亮堂堂的,月光映着水,闪着一层银闪。

我擦擦汗,看了一眼那房里,远远地,那二个小小似乎坐在那里睡着了。

我真是担心啊,现关住她是无所谓,最害怕的是明天会有什么样的处罚,或许我洗完这里所有的衣服,她们一个高兴,就不会再重罚梨香了。

我很努力的洗着,我甚至没有听到向我走近的脚步声。

“青青?”一声不悦的声音叫起。

我看到一双大脚出现在眼前,我突然间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会是他吗?一定是,不然不会叫青青,我不敢抬头。

他走近,一手制住我的下巴,看着我,他背着月亮,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可是,很凌厉,几乎让我都颤抖了:“是你,你这个骗子人的小宫女。”

“奴婢不是青青。”在他的逼视之下,我真佩服自已,还能安静地说出这话话。

他冷笑,手指上的力道加大了些,我痛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连宫女也学会骗人了,真是该项死,我最恨别人骗我了。”他冷冷地说着,带着一股怒火。

“我叫倪初雪。”我不敢再骗他。

他看着我的脸:“当真?”

“绝不敢再有半句假话。”我说得认真。

他端详了一会放开我,然后说:“原来是无盐。”

无盐,无盐是什么?就是没有绝色之貌,在宫里,太多的美人了,我只配是无盐。

一个深夜里在洗衣宫的出现的男人,是谁呢?这般的大胆,也不怕让人发现。

我做错了什么吗?要让他这样找我。

我喃喃地说:“对不起,是奴婢的错。”

他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好像有些失望一样:“见到本太子也不跪,好大的胆子。”

我脚一软,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太子,太子金安。”

天啊,竟然是太子,如此显赫的身份,真是不可思议啊。

“你不是洗衣宫的人?”

我知道,他必然是调查过了,如果不是今晚梨香被罚,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他永远都找不到的,但是,有些事,就是发生了没有后悔可言。

我点点头:“奴婢是冷宫的宫女,奴婢的妹妹在这洗衣宫,但是,犯了点小错,奴婢代妹妹洗衣服。”我从容地说着。我没有犯错,虽然他是高高在上的人,但是,也不至于会是无理之人。

他冷哼,没让我起身,看了我很久,我都能觉得头皮发麻了。

好大一会他才说话:“倒是有几分聪明,起来,犯了什么错?”

也不费我那番说了,他半夜出现在这里,必是极其的无聊吧,那我刚才说的,他就会听进去,所以,他,我倒是有几分聪明。

“奴婢也不知道。”

他打胸腔笑出声:“倪初雪,你不知道你妹妹犯了什么错,你就开始洗起衣服,能代替她的错吗?说你聪明,真是浪费了,笨得可以。”

我不说话,依旧低着头,他不是我,他体会不出我的这种心情,妹妹我只有一个,不多,一世的姐妹情,也不长。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发,又让我的脸对着月亮,粗鼻得让我头皮好痛,我咬着唇,不敢叫出来,我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刚才,他说话,明明是通情般。

他冷冷地说:“为什么你那么像她,可是你又长得这般普通?”

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好痛,我制止不了的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咬着唇,硬是不让它落下来。

“好倔强的宫女。”他一个重手放下,让我差点摔在地上。

他大踏步地往外走去,我也不敢问他,是不是帮我说说情。

他只需要一句话,就会让任何人都听令的。

但是,我似乎有些知道,梨香不会有事了,我不了解这个男人,我却能感觉得到,他即然多那一句问我梨香犯了什么错,就会帮我了。

这个太子,为什么半夜出来晃悠呢?为什么看到我的样子会那样失望,他明明是带着一种异常的心情叫我。

我耸耸肩,不去想这些,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有自知之明,我长得怎么样,照镜子都看了十几年了,闭着眼睛我都能构造出我的样子。

太子,太子,唉,又是姓楼的,我多讨厌这个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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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十章:女人与女人]

幸好,我的猜测还是对的,结果我到才洗了没多大一会,就有人过来了。

梨香在某大方面的特意关照下,免过了什么处罚。

我感谢太子,虽然,真的很粗鲁,抓得我很痛。但是,我还是得感谢他。

我却不知道,梨香在听到东宫的人过来指定她专洗东宫的衣服,她眼里的亮晶晶,我不知道。

由东宫的太监出面,指定梨香,那么,洗衣宫的人,怎么会再处罚梨香呢?而且,她以后可能会更轻松一点吧!

我和梨香踏着清冷的月亮回到秋菊院里。

已是静悄悄的,众人都睡着了吧,拿着干净的衣服到那小房里去换上,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连秋池皱着眉头出来,大概是起来如厕,梨香也没有睡,她在等我。

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状况,二个人眼对着眼,像是有什么仇一样。

二人四只上,各自喷着火。

她们二个,各有千秋,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美人,都是敌对的。

连秋池算不上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但是她身上那种清高而又神清的气息,让人都会多看她二眼,她们,都不是在一个地方做事,却是各看不顺眼一般。

我轻笑:“梨香,很夜了,进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连秋池的眼里写满了惊异,像是觉得我们现在回来,是一种什么大件事一样。

梨香有些得意地说:“倪初雪,我现在真的非常明白什么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人想要致我于死地,去告状,你知不知道,丽妃身边的嬷嬷亲自都过来了,说我洗的衣服不干净,我真是不知道,每天洗千千万万的脏衣服,怎么就说是我洗的呢?算了吧,是我的命,我们是宫女,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人理会。”

她一笑:“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东宫的公公呢?亲自过来指定我洗东宫的衣服,丽妃身边的嬷嬷就是再有能耐,我倒也不怕了,东宫啊,东宫啊,我倒是要好好的谢谢东宫的公公们。”她的眼,满是得意地看着连秋池。

连秋池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脸色有些发白,有些急地说:“借过,没兴趣听你们说这些废话,如不是自身有问题 ,岂会让人抓到。”

“你。”梨香瞪着她。

我赶紧搀着梨香的手:“梨香,你干什么呢?这三更半夜的,你跪得也不痛了吗?这是干净的布巾,擦擦脸,睡吧,我们是宫女,别随便评论上面的人。”

就不知道,为什么相对不对眼呢?

梨香还转过头去叫:“有些人,就是没有安好心。”

“好啦,梨香,不要再说了,回去回去。”

她看着我,很认真很严肃地说:“倪初雪,如果不是她作鬼,别人岂会只抓我,偷懒的人多了,又岂是我一个人,她是恨我说了她,装什么清高啊,明明就是倒夜香的。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我要让她们都不能随便欺负我,我殷梨香,岂是好欺负的。”

“梨香,得这些口头之利有什么好处呢?多一个冤家,倒不如多一个朋友。”多一个朋友,也不至于会受到这些惩罚。

她甩开我的手:“倪初雪,有时我在想,你是不是我姐姐,为什么你的心里总是这么的怕死,你怕她干什么?”

我摇头:“这不是怕,梨香,为什么要闹得不开心,我们都是宫女,大家的命,都冷苦啊。”

她冷笑:“你要宫女我倒是不拦你,我是不会一辈子做宫女的。”

“三年以后,你不想出宫吗?”一辈子,不,我不要一辈子困在这里,高高的红墙绿瓦,折了多少人的翅膀,困了多少人的梦。

我不喜欢宫里,不自在,我不喜欢这里,做什么也不自由,为什么宫女没有允许,连笔都不能拿,宫女就不是人吗?

如果没有宫女,这宫里,又是怎么的一番景色呢?一切下等的事,都是宫女做,这里的宫,也不是皇上做起来的,这里的地,也不是皇上扫的,这里的花花树树,也不是皇上栽的,可是,这一切,都是皇上做主的。

我并不是抱怨,我只是觉得有些无奈,想不通的事,我不想去钻牛角尖,在宫里,越是事非多,越是不好,小小的一个问题,都人致人死地。

我越发的想念秦淮,那是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地方。

她瞥我一眼:“我出什么宫啊,我不出人头地一番我不出宫。”

“梨香,那也只能做到才女的份上,这里,始终不是我们的家。”宫女做上才女,那是和皇上选的秀女都差不多了。或许,因为进上宫久的缘故,身份上,还要比秀女高上一些。

她一笑,似乎在笑我的笨:“你以为我非要做下人吗?我告诉你,我要做,我就要做人上人。”

我一惊,人上人,那可是皇上的妃子啊。“梨香,这个梦想太远了,你不想回去见爹爹了吗?”

她有些酸涩:“见什么见,爹爹现在有什么消息,说不定还等不到我们出去就走了呢?”

我一怔,一种热热的东西从我的脸上流下来。

我捂着嘴巴鼻子,不让自个哭出声,好难过,爹爹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想办法知道爹爹的音迅。

我的很在乎他,我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我恨我自已为什么那么理智,不冲去找林司记,让她一定要帮忙,可是,我拿什么理由去说呢?我拿什么好处去说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是。

我抬头,看着那秋菊院上空的月亮,澄净得像是银盘一样。那么美,那么清,那么无邪。

它对着我,它无语,我对着它,我无语。

连秋池再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用得很轻地语气说了一句话:“倪初雪,你还真有办法。”

我不知道,我也不要云猜想她的话,我很累,我不想活得这么累的。

可是,我不能软弱,我的身边,没有爹爹没有娘来扶持着我,来安慰我,我已经长大了,我要自已学会照顾自已,自已安慰自已小,在我哭的时候,没有人再哄我,再帮我擦泪。

我倪初雪,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

如果我不坚强,我不适应,我就会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生存不了,或者,到那时候,我连自已,我都不再认识了。

同一个月亮的,是的,无论是那一地都是同一片天,同个月亮。

我在这里想着爹爹,爹爹在另一边也会想着我们,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上官雩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