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太妃惊觉他情绪不对:“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夏侯烨紧紧抿着薄唇,只有这样,才能让心底泛滥的悲愤和痛苦强行抑在喉间:“母妃不是应该比儿臣更清楚吗?”

“本宫不明白~”太妃不悦地拉下脸。

“凉药为宫中秘药,睿王府里除了母妃,谁还能拿到流珠草?”夏侯烨冷笑。

当年宫中流传,丽妃就是为母妃所害,以至终生不育!

“你的意思,母妃赐了凉药给慧妃?”太妃柳眉一挑。

“难道不是母妃吩咐初雪办的?”夏侯烨反问。

太妃不答,淡声问:“那慧妃现在怎样,已确定不能生了吗?”

“恐怕要让母妃失望了,”夏侯烨心中失望之极,郁了一股在胸,冷声道:“因发现及时,只需调养数月,可保无碍~”

“她倒是运气好~”太妃漫不经心地道。

“母妃!”夏侯烨厉声喝叱,俊美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直直地瞪着她,咬紧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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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媳妇,忘了娘文/一溪明月

“你嚷什么?”太妃喝道.

夏侯烨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情绪,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若母妃还顾念着母子之情,还想再抱孙子,就不要再处处刁难慧妃!”

“睿王!”太妃气得直抖:“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不敢~”夏侯烨垂着眼:“只希望母妃,记得自己的承诺,莫要再逼儿臣!”

太妃蓦地拨高了声音:“你这不孝的逆子,竟为了个侍妾,来跟母妃理论?茆”

夏侯烨咬着牙,声音低而有力:“舒沫不是侍妾,她是母妃的儿媳,更是儿臣的妻子!”

“哼!”太妃不屑地轻哼:“能不能成为本宫的儿媳,那得看她有没有命生下儿子!”

夏侯烨的十指在袖中不听话地颤抖着,紧紧地攥起了拳。

面前之人,是他的母亲,生他养他,疼他宠他,却又处处与他做对,令他为难。

他垂着眼,心里冷硬如坚冰:“母妃可知,这十年来,为什么除了宇儿,儿臣再无所出?”

“你,”太妃茫然:“什么意思?蚊”

“儿臣给几个姨娘,都喝了凉药。”夏侯烨一字一句地道。

“你疯了?”太妃惊呼。

静萍虽隐约有所怀疑,由他亲口说出,仍禁不住抽了口冷气。

“儿臣自小在宫中,看够了母妃被父皇冷落,人前强颜欢笑,人后偷偷落泪的场景。因此暗暗发誓,长大后绝不会象父皇一样,放任自己的妻儿被人欺凌而不管!”

“那,也不用一榻子打死,全赐凉药呀~”太妃捶着胸口。

夏侯烨唇边浮起嘲讽的浅笑:“女人争宠,最喜拿子嗣做文章。宇儿出世后,亦屡次险遭不测。儿臣常年征战在外,鞭长莫及!因此狠心下,将宇儿送走,再给她们全赐了凉药。你们再怎么玩了命的闹腾,也祸及不到儿臣的血脉!”

“你~”太妃怔怔地看着他,也不知是气的,恨的,还是心疼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

夏侯烨声音渐渐变大,脸上浮起一抹潮红,眼神转为犀利:“我即千挑万选挑中了舒沫做我孩子的生母,就绝容不得任何人伤她一根寒毛。就算,那个人是母妃,也不行!”

“王爷~”一直默默静立在一旁的静萍,这时再忍不住,失声惊呼:“你太过份了~”

太妃哆嗦着嘴唇:“你,你好!”

夏侯烨盯着太妃的眼睛冷厉无情,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太妃虽是他的生母,却也被这目光盯着背脊生寒,作不得声。

夏侯烨缓缓道来,低醇的声音,有种压迫人心的力量:“母妃若还认我这个儿子,若还想抱孙子,最好谨记我的话!”

说完,他不再看太妃,转身大踏步离去。

太妃惊愕过后,浑身都在颤抖,心更是冷成了灰,眼泪双流,哑声道:“你,你这不孝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静萍心中恻恻,眼中泪光盈盈,陪着哭了半天,这才柔声劝解:“王爷也是气极了,才会说这些无心的狠话,太妃莫要伤心……”

太妃哭了一阵,心情已趋平复,听了这话,抬了眸看着眼前贞静端庄的静萍,眼里闪过锐利的寒芒:“是你,对不对?”

静萍一惊,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浑身冰凉,猛地抬头看她:“太妃~”

素来平静无波的面容上,难得地掠过一丝慌乱之色。

“除了你,别人也没这样大的胆量。”太妃淡淡地道。

假借她的名头,挑的目标是慧妃,下手还绝不留情。

整个睿王府,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

静萍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白得象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这些年,睿王确实亏欠你良多。”太妃:“莫说你只是向慧妃下手,就是要睿王把命给你,他本也无话可说~”

静萍苍白的嘴唇翕动,泪水涌进眼眶,眼神痛苦得几近茫然,凄美的眼睛倏地闭上了,一颗清泪缓缓地滑下。

“但是,”太妃话锋一转,冷冷地道:“你不该拿睿王的子嗣做文章,犯了大忌!”

静萍急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奴婢罪该万死,不该擅自做主,累得太妃和王爷母子失和~奴婢,这就去向王爷请罪~”

太妃两眼无神,悠悠长叹:“罢了,儿大不由娘,我们母子又几时和睦过?你也是揣度着本宫之意,不欲立她为妃,这才下手。本宫虽不喜慧妃,却也不想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跟烨儿对立,你明白吗?”

静萍面色绯红,声音低如蚊蚋:“奴婢,知错了~”

“烨儿的性子外冷内热,象他父皇般认准的路一条道走到黑。”太妃苦笑:“他现在心里只装着慧妃,你向她下手,又是这么敏感的子嗣问题,无怪他生气。本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个女人,横下一条心,竟连亲娘也不认了……”

说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阵悲苦,泪水再次涌进眼眶:“你说,本宫这些年,拼死拼活,忍辱含羞把他拉扯大,有什么用?”

静萍又羞又愧,低着头做不得声。

“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更不要擅自做主。”太妃拿起帕子轻拭眼角:“本宫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激怒了睿王,到时谁也保不住你~”

“对不起~”静萍轻咬唇瓣。

太妃长叹一声,侧身歪在炕上:“本宫也乏了,退下去吧。”

“是~”静萍轻轻替她放下纱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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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烨拂袖而走,舒沫独坐房中,众人也不敢劝,个个踮了脚尖,大气也不敢喘.

舒沫又呕又伤心,赌气蒙了被子哭了一场,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待睁开眼睛一瞧,窗外已是满天星光,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她心中微慌,从枕下拿了怀表按亮了一瞧,已是夜里二点。

四周冥寂,偶尔响起一两声虫鸣,越发衬得夜,静得可怕。

她也不掌灯,默默地坐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地东方已亮起了鱼肚白。

舒沫已经不再拿出怀表察看,只固执地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天亮。

立夏按着往常的时间,掀了帘子进来察看情况,惊讶地发现她已起床,慌忙叫了绿柳一起进门伺候她梳洗。

舒沫若无其事地穿戴齐整,照常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陪着她说了会话,又伺候着太妃吃过早饭,这才去了惊鸿殿茆。

夏侯宇还惦记着她的伤,见她神色如常,很快便转了注意力,讨论起滑翔机的改进。

显然,昨日那场暴雨骤雨,只席卷了出云阁,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舒沫不禁微微释然,捺着性子跟他讨论了一小时,折返出云阁。

中午胡乱吃了半碗粥,扎进房里对着书本发了一下午的呆。

好容易挨到掌灯时分,心跳便开始失序,身体也莫名发热。

“小姐~”许妈挑了帘子进来,小声询问:“晚饭是摆在偏厅,还是拿到房里来?蚊”

舒沫心一沉:“我没胃口~”

整晚心神不宁,稍有风吹草动就惊醒,碾转难眠到天明。

第二日一大早,顶着一对黑眼圈去给太妃请安。

接连三天过去,夏侯烨仍旧没有要和好的意思,舒沫终于按捺不住,吱吱唔唔地向立夏探问他的行踪。

“王爷这几日,都歇在承运殿~”立夏早有准备,张口就答。

得知他并没有以此为借口歇在归燕阁,舒沫紧崩的情绪稍稍舒缓,难得地展露了一丝笑容。

“王爷现在何处?”

“在书房呢~”绿柳眼露喜色,抢着做答。

“走~”舒沫咬了咬唇,站起来往外就走:“去书房~”

“小姐,”许妈早有准备,麻利地递了只食盒过来:“带上这个。”

不等舒沫答话,立夏已微笑着接过食盒在手。

几个人簇拥着舒沫到了书房,不料竟被巴朗挡在门外:“对不起,王爷不见任何人~”

绿柳叉起了腰:“巴将军,你看清楚,来的是慧妃诶!”

巴朗眼中露出一丝不安:“抱歉。”

舒沫轻轻咬着唇瓣,一言不发地望着书房大门,眼神渐渐湿濡起来。

立夏瞧着不忍,陪了笑脸,低声道:“能否劳烦将军再通报一声?”

巴朗硬起心肠:“王爷有令,谁也不得违抗~”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绿柳急了,提高了声音骂:“通报一声又怎么啦?还能真要了你的命不成?”

巴朗看一眼舒沫,转身进了书房。

“滚!”夏侯烨只一个字,干脆利落地将他轰了出来。

舒沫眼神一黯,默默地转身离去。

这一晚,她哭红了眼睛,立夏和绿柳不敢劝,只能陪着哭。

如此一连三日,舒沫天天去书房见他,天天被拒之门外。

闹得整个睿王府人尽皆知,大家都在暗中观望,甚至有人偷偷下注,赌两人这场冷战,几时结束,如何收场?

立夏几个从最初的鼓动,渐渐变得没了信心,到最后纷纷劝她偃旗息鼓,静等夏侯烨消气。

舒沫被激出了倔强的脾子,暗中跟他较起了劲,非要见他一面不可!

“娘娘,”巴图远远地看到她,不禁一阵头疼:“王爷,他,这会有事。怕是不方便见你,嘿嘿,你看,是不是换个时间再来?”

舒沫微微一笑:“我今日,不是来见王爷的。”

“哦~”巴图干笑。

才怪,不见王爷,你来书房做什么?

正想着,舒沫笑语盈盈:“我,是来见将军的。”

“啊?”巴图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舒沫从立夏手里接过提篮:“这是我亲手做的杨梅虾球,将军尝尝?”

“小姐~”立夏和绿柳异口同声惊叫起来。

为了做这道菜,小姐苦练了好几天的厨艺,好几次差点切到手,又被热油烫起了泡……试了无数次才勉强成功一次,怎么能便宜了巴图?

巴图更是深受惊吓,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才憋出一句:“无功不受禄~”

绿柳凶狠地瞪他一眼:这是娘娘亲手所做,王爷都没尝,你吃了豹子胆呀,敢接!

我赌你没命见明天早上的太阳!

舒沫笑得越发亲切,把篮子一个劲地往他手里塞:“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我手艺粗浅~”

“不不不~”巴图吓得一直往后退:“末将无福消受~”

“将军如此见外,”舒沫咬着唇瓣,眼中含泪悬然欲泣:“可是怕被我连累?”

“娘娘多虑了~”巴图心中恻然,委婉劝道:“王爷,只是一时之气。等过了这段时间……”

舒沫幽幽地道:“我今日来,是有事相跟将军相商~”

巴图苦着脸,提着食盒就象拿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脸的郁卒:“王爷下了死令……”

舒沫微笑:“这件事,将军一定可以帮上忙,也绝对让王爷挑不到毛病。”

巴图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敢接话。

舒沫偏头望着他,勾唇一笑:“我来,是想跟将军做桩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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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打了个哈哈:“娘娘真会开玩笑。”.

还说不是害他,明显是绕着弯子要他通融嘛!

“绿柳,画带来了吗?”舒沫转头询问。

“在这呢~”绿柳急忙把手中的卷轴恭敬地奉了上来。

舒沫示意绿柳和立夏各执卷轴的一端,徐徐展开。

巴图打定主意,不论她说什么,一径不予理会,嘴里谦逊地道:“末将一介武夫,哪里懂得欣赏字画……茆”

“画”字刚一出口,忽见那副图展开,竟然是一张大刀图。

样式很是奇特,线条流畅,前所未见,登时惊得睁圆了眼睛。

他猛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个仔细,舒沫却令立夏和绿柳将图卷了起来。

巴图心痒难耐,软声央求:“这刀好生古怪,且让末将再瞧一眼?”

“这副图,”舒沫微微一笑:“是家父驻守河州时,我偶然从一高人侠士手中所得,曾自夸此乃天下第一刀。”

“此刀确实有些古怪,能否当天下第一,还要甄别过才能评断~”巴图搓着手,跃跃欲试蚊。

舒沫依旧不紧不慢,笑:“听说将军生平别无所好,唯爱收集名刀,是兵刃鉴赏名家?”

巴图眼巴巴地看着那张图,恨不能直接抢过来才好,捺着性子道:“世人喜欢夸大其词,末将也不过是比别人多看了几把,哪里当得名家二字?娘娘若有兴趣,末将愿与娘娘共赏~”

舒沫还在絮絮叨叨:“家父虽是武将,我对武术却是一窍不通,哪里看得出什么好歹……”

巴图见她一直绕圈,实在忍不住:“娘娘,这图可否容末将再看看?”

“呀~”舒沫吊足了他的胃口,故做惊诧:“瞧我,一说起来就没个完。图,本就是特地拿来给将军参详的。”

立夏和绿柳便又将卷起的图纸,展开来给他看个仔细。

巴图弓着腰,凑到图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研究。

舒沫也不打搅,等他看得够了,这才轻轻问了一句:“如何,此刀可还入得将军法眼?”

“刀身细而修长,刀背薄而轻巧,线条流畅,外观更是别具一格,精美绝伦,确为巴某生平仅见~”巴图摸着下巴,兴奋得两眼发光。

舒沫笑道:“这么说,勉强还能使得?”

“岂只是使得?”巴图咂着舌头,一副相见恨晚之态:“此刀轻便快捷,锋锐犀利,若然大量生产,投入军中,何愁我骑兵攻击力不大大提高?”

舒沫心道:这厮倒也识货,不愧是驰骋沙场的老将!

她慢慢地把图卷起来,微笑着往巴图手里一塞:“若我用此图,换与王爷见面的机会,将军可算吃亏?”

巴图拿了图,本来大为兴奋,听了这话,面上神情一僵:“这~”

“将军~”立夏听舒沫绕了半天,打的竟是这个主意,立刻机灵地帮腔:“娘娘诚心相求,你就帮她向王爷求次情又如何?”

“就是!”绿柳眼露不屑:“大不了被罚,王爷还能真砍了你的头不成?”

巴图心中天人交战,忽地一咬牙,一跺脚,把图重新往舒沫手中一塞:“不是末将绝情,实在是王爷下了死令。所以,这图,还请娘娘收回去吧~”

他追随夏侯烨十年,早已摸熟他的脾性,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这两人一路磕磕拌拌走来,中间风波无数,大小矛盾不断,感情却在不断地加深。

以往不论舒沫如何顶撞他,违抗他,王爷嘴里说得再狠,下手却总是留情。

这一回,慧妃也不知怎么踩了王爷的痛处,他狠下了心,一时半刻是消不了气的。

不懂审时度势,盲目出头,只怕不但帮不到慧妃,反而适得其反。

舒沫脸色一变,咬着唇:“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对不起~”巴图垂下眼帘。

立夏急了,大声道:“你都没有试过,怎知不行?”

“别说了~”舒沫轻叱。

立夏眼圈一红,慢慢地垂下了头。

舒沫把图纸,重新递回给他:“立夏,我们走~”

“人不见,东西总能送吧?”绿柳瞪他一眼,把食盒重重往他手上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