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辰远远地看到了,微微叹气:“有时他是身先士卒的党员干部,有时,他又是工人们最信赖的人,有时,他又是细心到为一位死去的老人披一个衣服的懂得传统美德的年轻人,石生,国家如果多出几个夏想一样的年轻干部,我们也可以放心地交班了。”

叶石生除了点头,还能说些什么?夏想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感动了他,让他清楚,和付先锋相比,夏想身上人性闪耀的光芒太多了。而付先锋别说和夏想相比了,就是和邱绪峰、梅升平相比,也是欠缺了太多。

燕市有付先锋担任市长,绝非燕市人民之幸。

因为有了武警官兵的加入,洪水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夏想又忙碌了十几分钟,才又歇了一口气。他和陈天宇一起,搀扶着卞秀玲回到高地上的临时指挥所——武警官兵到来之后,在高地上临时搭建了一处行军帐蓬,也没有人告诉夏想谁来了,他也没空问,所以也没有多想,三人就一起走进了帐蓬。

刚一进门,迎面走来一人,一脸凝重的表情,目光之中有慰问和欣赏,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夏想同志,辛苦了!”

夏想下意识地握住了来人的手,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啊,竟然是总理。是总理倒不是让他惊讶的理由,而是他现在光着上身,一身泥水,手上也脏得不象样子,却被总理握住双手——成何体统?

恐怕他是第一个光着上身被总理接见的副厅级官员吧?

夏想脑中还来得及闪过一个玩笑式的念头,想缩回手,奈何总理握得很紧,只好尴尬地说道:“总理,我不知道您来了……我,我去换件衣服。”

“不用了,男儿本色就是这样,在我面前,你就是你,刚才你和工人兄弟并肩站在一起抗击洪水,我和石生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光着膀子有什么?年轻的时候,我也一样光着榜子干活。男人光榜子是好汉,不丢人。”何东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感慨地说道,“吃苦在先,享乐在后,是每一个党员干部应该发扬的风格,不少人只是嘴上说得漂亮,只有你真真正正做到了。”

夏想想说什么,却一口气提不起来,话全堵在胸中,无法说出口。

何东辰看向了夏想的身后,问了一句:“他们两人是?”

陈天宇和卞秀玲见总理大驾光临,心跳加快,十分紧张,意外,太意外了,没想到总理来到了抗洪救灾的第一线,而且还没有大张旗鼓,就让他们意外之余,也大感欣慰。还好没有给夏书记丢人,没有给下马区脸上抹黑。

不过一想到自己身上脏得不成样子,又不免有些尴尬。

夏想忙介绍说道:“常务副区长陈天宇,纪委书记卞秀玲。”

总理又主动伸过手去,依次和两人握手,勉励两人几句,又详细地问了问刚才抗击洪水的具体情况和细节。

陈天宇和卞秀玲都如实做了回答。

两人尽管心潮澎湃,却没有一点请功的想法,因为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洪水占据,而且也太累了,刚才在搏击洪水时还能坚持,现在一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疼,头疼欲裂,如果不是硬撑着,早就一头栽倒了。

总理也看出了他们体力不支,刚想让人安排他们休息,夏想忽然说了一句:“总理,我有一个情况汇报一下……”

总理微一点头:“你说。”

夏想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来,却直直地倒了下去——他终于体力不支,竟然直接昏迷在了总理面前!

谁也没有总理离夏想近,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总理一伸手,亲自扶住了夏想,又一伸手,制止了别人的帮忙,只让叶石生搭手——堂堂的国务院总理和燕省第一人叶石生,两人一起扶着夏想,轻手轻脚地将夏想放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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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夏想的昏迷恐怕是国内最高规格的昏迷了,被总理和省委书记亲自抬到床上,不但空前而且绝后,绝对是国内第一人,估计也会是唯一一人了。

在一切讲究万无一失的官场规则面前,很难再出现如夏想一样敢当着总理之面,不给总理面子而直接昏迷的官员了。

叶石生还没有说话,陈天宇和卞秀玲也都身子一歪,倒在了一边,幸亏旁边有人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他们真是太累了,身累心累,又承担了太重的重担!

何东辰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有多少官员在他面前慷慨陈词,在他面前豪言壮语,在他面前笑容满面,今天,却第一次见到三个基层的干部,相续昏倒在他的面前,不做作,不装腔作势,不说空话大话,以敢在总理面前昏迷的勇气,真实地展现了最感人的一幕。

何东辰视察无数,今天的视察最有意义,最感人至深。

医护人员紧急为夏想几人测体温,检查身体,何东辰亲自叮嘱,一定要细心检查。

突然,叶石生的电话响了,电话是宋朝度打来的:“叶书记,四牛集团的养殖场,保不住了!”

什么?叶石生大吃一惊。

早在叶石生前来下马区之前,宋朝度和范睿恒已经前往养殖场,负责养殖场的抗洪工作。四牛集团的养殖场也是重中之重的一处重点防洪地点,关系着四牛集团的根本,也是不容出半点差错。

不过叶石生也听到付先锋的汇报,说是洪水可能不会对养殖场造成太大的冲击,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叶石生一商议,还是决定让范睿恒和宋朝度前往养殖场坐镇,指导抗洪。

不想下马河的危机刚刚解除,却收到了养殖场保不住的消息,确实让他吃惊不小。养殖场一旦被淹,动摇了四牛集团的根本,影响了四牛集团的大计,对四牛集团的打击是致命的,同时,也是燕省可不承受之重。

四牛集团有事,对燕省的名牌战略是一次沉痛的正面打击。

叶石生希望在他主政的期间,让燕省多出几个名牌企业,也好扩大燕省在全国的影响力。四牛集团现在在国内的品牌号召力为第一,连续近十年销量占据同类品牌第一名,是燕省的骄傲。

叶石生心急火燎:“总理,养殖场有上千头进口奶牛,一旦有事,损失巨大。”

“走,去养殖场。”何东辰见下马河基本上是保住了,也对四牛集团非常关心。随后他又交待几句,让人精心照顾好夏想等人,等夏想醒来之后,立刻告诉他,然后才和叶石生一起,前往四牛集团的养殖场。

总理特意交待夏想醒来后的事情,显然,是有还要和夏想会谈的意向,许多人就都暗暗羡慕夏想的运气,真是因祸得福了。

总理走后不久,夏想就醒转过来。当他得知养殖场出了问题时,也是吃惊不小。按照付先锋的精确计算,应该洪水只冲击了下马河才对,没想到,连养殖场也受到了波及了,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夏想却没有太多幸灾乐祸的想法,养殖场受损,最终的损失还会转嫁到老百姓身上,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付先锋估计要哭鼻子了,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算过老天,而且他在此次南山水库山洪暴发的问题之上,绝对要负相应的领导责任。

自作孽,不可活,或许真有的必要再火上加一把油!夏想思忖了片刻,心中有了对策。

夏想刚想了一会儿事情,陈天宇和卞秀玲也醒了过来。两人醒来后,都大为懊恼,以他们的级别别说见到总理了,就是省委书记也很难有面对面的机会。结果倒好,当着总理和省委书记的面,昏了过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夏想却是呵呵一笑:“我们三个人在总理和叶书记面前昏迷,在国内恐怕也是史无前例了,值得大书特书一次了。不过你们放心,总理和叶书记都是有心人,心如明镜。”

夏想的话让两人吃了定心丸,都点了头。

正准备安排下一步的工作,忽然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哭:“爸,爸!”

夏想和陈天宇、卞秀玲急忙出了帐蓬一看,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到淹死的老者面前,抱着尸体放声大哭。赶过去一看,夏想吃了一惊,怎么是谭广洪?

谭广洪还心存幻想,以为老父亲还能生还,没想到还是没有奇迹发生。他痛彻肺腑,体会到了失去至亲的锥心般的难受。

夏想走过去劝慰说道:“节哀顺变。水火无情,还是尽快处置老人家后事要紧。”

谭广洪哭了半晌,才平静下来,见是夏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起他逼得肖老泉跳河自尽,还自以为得意,没想到才没过多久,自己的父亲就被洪水淹死,真是莫大的讽刺。

再想起将洪水精确计算冲向下马河的主意,正是付先锋的妙招。如果不是付先锋的神机妙算,或许他的老父亲还不会死。谭广洪痛恨无比,却又有苦难言。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发现尸体的经过。还有人连夏想脱下衣服为死者盖上的细节都告诉了谭广洪,谭广洪听了,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羞愧地低下了头,为他刚刚还在家中为下马河发大水而幸灾乐祸感到可耻。

夏想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谭广洪的肩膀,劝慰他两句,然后转身离去,他还要许多事情要忙,顾不上谭广洪的事情。

谭广洪望着夏想离去的背影,手中紧握老父亲身上的上衣——是夏想的衬衣,他的目光闪烁半天,然后重重的一拳砸在泥水中。

夏想安置好现场的工人之后,该休息的休息,该收尾的工作继续收尾,他让陈天宇和萧伍继续留下善后,然后和卞秀玲、黄建军一起返回了下马区。

到了临时指挥部,李涵等人不在,已经前往养殖场去了。夏想过问了一下下马区的情况,看到下马河的河水平缓地流动,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天气也正在放晴,有几缕阳光透过云层正好射在下马河中,映照得下马河一片金色,提心吊胆了一天多的下马区的市民,见此情景,顿时一片欢呼。

下马区平安无事了,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养殖场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地鸡毛,不,是一地牛毛加一地狼籍。

夏想又回到了区委,受到了英雄一般的隆重待遇,所有人都对他鼓掌起立,行注目礼,夏想无奈笑笑,冲大家摆摆手,他一身泥水,狼狈不堪,说实话,还真是不象样子。

但在众人眼中,夏想一身泥水,却正表明了他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抗洪救灾,证明了身为一把手的他,身先士卒,绝对跳进了洪水之中,和官兵一起抗击了洪水。再油滑再官僚的人,也有敬佩务实能干的领导的一面,因此,不管是夏想的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对夏想抱以热烈并且真诚的掌声。

李应勇在人群之中,低下头,追悔莫及。他也听说了总理和叶书记亲自去视察了抽水地点,而且也刚刚听到了传闻,说是总理为夏想几人的英勇行为而流下了眼泪。能让总理感动得流泪并且记下名字的人,以后想不平步青云都难。

真是失误,怎么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而误了大事?否则要是和夏想一起在抗洪第一线,被总理夸上几句的话,还担心以后没有前途?

李应勇后悔得直想撞墙,又无比羡慕嫉妒陈天宇和卞秀玲。真该赌一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出政绩的地方……

只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李涵前往养殖场的时候,又没有安排他去。不过就是安排他去,他也要找理由推脱不去,因为养殖场是抗洪不利,谁去谁倒霉。

李应勇还在想,夏想会不会也找个理由不去养殖场?肯定会。刚刚在保护下马河的事情上立了功,再去养殖场的话,自寻晦气,谁会这么笨?

然而让李应勇没有想到的是,夏想在区委只是简单交待了几句,就让卞秀玲暂时留在区委,他和黄建军一起,又前往养殖场而去。

黄建军在抗洪之时一直冲到最前面,没有受到总理和省委书记的夸奖,心中多少有点不自在,觉得没有受到应得的待遇。路上,夏想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建军,总理心明眼亮,谁是真心做实事,他看得很清楚。只管做,不多说,就是叶书记也很清楚当时谁在现场,谁没有在。”

开玩笑,总理和省委书记身边的人,不是吃干饭的人,总理和省委书记虽然走了,但他们的人还有留在现场的,有人负责记录,有人照料伤员,也有人在暗中了解情况。所以许多事情不必非要说到明处,太刻意了,反而会给领导留下邀功的不好的印象。

夏想一点,黄建军立刻明白了什么,忙一脸愧色地说道:“领导别觉得我小气,确实也是连省委书记也难得见上一面,总理更不用说了,没有受到总理的接见,太可惜了。”

夏想会心地一笑:“总理还没走……”

难道说,总理还会回下马区?黄建军眼睛一亮,转念一想,怎么可能?总理日理万机,在下马区停留半天就不错了,难道还会再返回?

夏想却只管点到为止,不负责解释。因为他的思绪已经落到了付先锋的身上,在想,南山水库的问题一时半会也不好查清到底是谁的责任,但四牛集团的养殖场被淹,付先锋却是推卸不了领导责任了。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向总理和叶书记解释?

难道要说,明明算计好了洪水会冲向下马河,谁知道中途转向,不但冲进了下马河,又淹了养殖场?付先锋不会傻到不打自招,承认他在泄洪之时的私心杂念吧?

付先锋当然不会承认他有私心,只是现在承认不承认已经没有必要了,在他接到电话得知洪水冲进了养殖场的一刻起,他就呆若木鸡,一个人在南山水库指挥部脸色惨白地坐了足足五分钟没有动上一下!

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算计了自己?

是,洪水也确实如原先设想一样,冲进了下马河,还差点淹死了夏想。当然淹死夏想并非他的初衷,他只想让下马河给夏想制造麻烦,只想让养殖场不受到洪水的冲击,却万万没有料到,下马河是保住了,养殖场却没有保住!

付先锋欲哭无泪,气得差点骂娘。终究还是没有骂出口,因为除了骂自己的娘,他还不敢骂老天的娘。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别人的娘可骂了。

谁也不怪,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想害别人,却害了自己。

先是在南山水库的指挥上失利,又在泄洪口的位置的选择上,又犯了方向性错误,天啊,付先锋懊恼万分,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要是早早听人劝告,提闸放水,也不会有后面的选择,就不会有炸毁大坝的无奈之举,不向东泄洪,就不会出现养殖场被淹的意外事件。

意外,确实是太意外了。

洪水冲击而下,到了下马区之后,却突然一分为二,一路直扑下马河,另一路直扑养殖场。原本以为养殖场可以高枕无忧,并没有太多的提防,猝不及防之下,养殖场被洪水冲个正着!

当即就冲垮了养殖场的围墙,片刻工夫,就淹死了近10头牛。幸好养殖场地势较高,有一个缓冲,否则第一波冲击之下,养殖场就会损失惨重。

而且还会惨重到让四牛集团元气大伤,让付先锋直想以头撞墙。

他几乎将全部力量都调到了南山水库,以保卫京城水源名义四处征调物资,省委和市委也是大开绿灯,一呼百应。燕省向来紧跟中央的脚步,燕省的官员又最喜欢看京城的脸色,谁都又知道南山水库一直供应京城用水,又有付市长开口,自然不遗余力地支持。

争先恐后,唯恐落一个工作不力的评语。

结果是,南山水库没有保住,在养殖场需要抗洪物资时,却又发现没有东西可用。燕市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特大洪水,没有抗洪经验是不假,但将所有东西都运到了东墙之下,东墙没保住,西墙却又要倒了,付先锋知道,他的麻烦大了。

别人可以拆东墙补西墙,他都连拆了再补的机会也没有。

而且更让他大感头疼的是,南山水库炸开大坝之后,等水库的水量流空之后,山洪也停了,水库之中的存水量不足平常的三分之一了,也就是说,以后想要供应京城用水,短时间了几乎没有可能了。

雨停了,风住了,山洪暴发完了,付先锋也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当他得知总理前来燕市视察的时候,心中更是升腾起绝望的情绪。他也知道总理的立场,一向对家族势力没有什么好感,正好他现在犯了事,落在了总理手中,还能有好?

在从南山水库赶往养殖场的途中,付先锋就打电话给大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得一清二楚。

付伯举听完付先锋的话,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只是语气沉重地说道:“先主动承认错误,然后想个办法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总理不会直接追究你的责任,你的领导责任怎么定性,还得燕省省委定基调。只要不在会议上惹总理发怒就行,先过了眼关的一关再说。”

付先锋路上又和杨国英通了电话。

杨国英告诉付先锋,养殖场共有20多头奶牛被淹死,奶牛的损失并不是最大的损失,最大的损失是刚刚“研制”成功的一批“配方”奶粉全泡了汤,直接经济损失2000多万,间接损失暂时无法估量。

而且更让付先锋心惊肉跳的是,养殖场的研究室也被洪水冲开,里面许多机密文件都被大水冲走!

如果其中有些东西公布于世,四牛集团立刻就会身败名裂,因为上面纪录的正是秘密配方的一级机密。谁也想不到会发大水,更想不到水来得这么突然,大水来临之时,所有人都惊惶失措,哪里还顾得上保护文件,都逃命要紧。

结果就是重要文件竟然被大水无意中冲走了,也不知散落到了哪里。或许会被水泡烂,或许会被人捡到,而又恰恰是有心人捡到了,最后公布了出来,又或许会冲到污泥之中,最后腐烂,总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付先锋甚至还心存幻想,洪水很大,一冲之下,肯定会将文件都冲得粉碎,怎么可能会冲到外面?就算冲到外面,也未必会被人捡到。就算被人捡到,也不一定捡到的人就正好是有心人。

其实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只能求一些心理安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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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2章 问责

赶到四牛集团的养殖场的时候,付先锋只看了一眼,就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到处是一片狼籍,到处是泥泞,也到处是牛的尸体和奶粉的痕迹,他痛心的是一场洪水带给四牛集团的影响绝对是足够巨大,虽然不至于动摇到根本,但也至少会影响到今后一段时间的销售。

换言之,一地狼籍之上,损失的都是他的利益。

不过在他见到总理之后,经济上的损失就立刻被他抛到脑后了,因为在四牛集团养殖场的临时会议中心,总理端坐在正中,一见他的面就直接质问了一句:“付先锋同志,向燕市泄洪,你是怎么一拍脑袋就做出的决定?”

付先锋一抬头,见以总理为首,下首坐在叶石生、范睿恒、宋朝度,以及市委、区委的几个党政领导,还有杨国英也坐在最末一位,会议的气氛十分凝重,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俨然是一堂问责会议。

他再自恃有家族势力撑腰,也知道今天的一关不太好过,毕竟,南山水库让他炸毁了,短时间内修复不了了。下马河是什么情况,他现在不太清楚,说实话,也没有精力关注。他只知道的是,事情不向在座的领导交待清楚,他别想落了好。

交待清楚了,也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但他又必须有一个交待,政治上的事情,有时可以蒙混过关,有时又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有任何含糊。

付先锋老老实实地来到了胡增周的下首——官场之上,规矩大过天,胡增周的旁边留着一个空位,显然是给他预留的。但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是为谁虚位以待,他就不清楚了。

付先锋见总理微一点头,才敢坐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向门口看了看,于繁然没有进来参加会议,就让他有点心生疑虑。南山水库现在只留下高海坐镇,处理善后工作,于繁然和他一起返回了市里,也应该参加会议接受总理和叶书记的询问才对,他去了哪里?

付先锋很担心于繁然对他落井下石,说出不利的话来。如果于繁然在会议现场,当着他的面也许还不会说过头的话,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让他心中忐忑,怀疑是不是暗中被人叫走调查情况去了。

付先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总理,叶书记,范省长,各位领导,下面我就南山水库山洪暴发的事情,做一个详细的汇报……南山水库年久失修,又因为暴雨成灾,引起了山洪暴发,闸门提不起来,最后经过技术人员的研究分析,经过专家论证,向东泄洪是安全的方案,最后我就在和繁然、高海同志商量之后,采取了专家的意见,在请求了省委之后,决定向东泄洪……”

付先锋避重就轻,而且连带捎上了莫须有的专家,并且将他的独断专行说成是和于繁然、高海商议的结果,显然,有逃避责任的嫌疑。不过,他的话一出口,总理也好,叶石生和范睿恒也好,都没有什么表示,就让他暗暗出了一口。

好歹他是燕市市长,是副省级干部,不可能因一场天灾而追究多大的领导责任,而且主要是虽然经济损失不小,不过没有死多少人。国内官场上的潜规则是,钱损失再多也没关系,不会扣上大帽子,但死人一多就麻烦了,责任就大了。

因为钱是国家的钱,浪费了,不会具体到个人来负责。但人死了,有家属会闹事,有亲朋好友会有意见,所有民怨沸腾。因此也就造成了国内官场之怪现象,财产损失不管有多巨大,几亿几十亿,甚至还可以一拍屁股了事。有多少领导一拍脑袋做出了愚蠢的决定,导致国家损失巨大,但再巨大,也不会官员承担太大的政治责任。所以才在慢慢积累之下,造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发生特大灾难时,只要不死人,经济上的损失都没人当成一回事。

反正最后财政拨款了事,反正有银行买单,正是有这种心理作崇,才造成了老百姓的血汗钱被随意挥霍的事情的不断发生。

国富民强是政治家的自豪,国富民穷是制度的悲哀。

“本来经专家的精确计算,洪水会绕过养殖场,经西山花园别墅的后山,然后注入下马河……河畔的荒山地带。下马河西部有一片几十平方公里的荒山野地,正好可以用来分洪。不过都没有想到的是,洪水冲到下马区之后,被达才集团开发的万亩生态住宅群一挡,水流一分为二,一路冲向荒山地带,另一路冲向农田。冲向荒山地带的一路洪水,并没有造成重大损失。而冲向农田的洪水,又被小时建材厂的堆积如山的建材一挡,就转向扑向了养殖场,结果就是……”

付先锋继续侃侃而谈,经过他精心组织的语言,以及一路上已经想好的对策,毫无保留地当众说了出来。但由于紧张,在说到原定洪水冲向下马河时,差点说出真实意图,就临时改口说成了是“荒山地带”,而且还将大部分责任,都推卸给了其他人为的原因。

不管是万亩住宅生态群,还是小时建材厂,都是夏想的手笔,付先锋此举,一举两得,既想将自己摘个干净,又想让总理迁怒于夏想。

总理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看了叶石生一眼,淡淡地说道:“石生,此次事件,总体来说,燕省处理得还算说得过去,虽然也有许多不足之处,但也是因为燕省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特大洪水的缘故。但我有几个疑问,第一,为什么省委没有派人坐镇指挥南山水库的抗洪工作,只有付先锋同志在第一线指挥?第二,在抗洪第一线,为什么没有见到新闻记者的身影?在抗洪时,涌现出多少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为什么没有一个新闻记者随行?”

总理前来燕省的时候,因为是临时决定,没有带新闻记者,而且总理的行踪,经常会无故地不见诸报端,个中缘由,耐人寻味。就连第一人刚刚登顶时,也有重要讲话经常不见刊登的事情发生。

政治气候千变万化,许多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有时新闻内容的多少和播放时间的长度,都有某种特定的含义。

叶石生微微一愣,省委没有派人坐镇南山水库先不提,新闻记者的问题,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按理说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了,新闻记者早就反应过来了,而在抗洪第一线,却没有出现记者的身影,燕省的新闻媒体的从业人员,也太不敬业了。

当然,他也清楚是马霄的原因,因为不是新闻记者没有出动,而不少记者都被马霄指使到南山水库去了,结果是严防死守的南山水库崩溃,养殖场被淹,全是负面事件,哪个新闻媒体敢再报道?肯定全被马霄压了下来。

不过此事也从侧面说明他对宣传部的控制力度不够,看来,以后有必要加强一下对宣传部的关注了,叶石生心中隐隐有一丝怒气。他不是一个喜欢事事都大肆宣扬的人,因此一向对宣传部的工作过问得不多。而且燕省近邻京城,政治上保守,很少有什么重大新闻事件披露。都是事情过了很久,认为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时,才会报道出来。

甚至就连一个小小的杀人案件,也会压下来,等抓住了犯罪嫌疑人,判了刑才有可能让市民知道。因此谁都知道燕省的报纸没看头,新闻记者只会走到街头上采访鸡毛蒜皮的打架斗殴事件,任何有政治影响的新闻,都不敢采访。

采访也没用,发不出来,做的是无用功。

对于总理的问题,叶石生无法回答,只好含糊其词地说了一句:“省委没有派人的问题,一会儿再向总理做出详细解释。新闻记者的事情嘛……出于稳定民心的考虑,有些新闻,还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才符合整体利益。”

总理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过多了过问新闻媒体的事情,而是向门外望了一眼:“夏想怎么还没有来?”

付先锋心中咯噔一下,总理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总理的话似乎是在说事情差不多过去了,不再深入追究责任了?那总理又提到夏想是什么意思?

总理话音刚落,夏想就从门外进来,先是恭敬地冲几位主要领导点头问好,然后就在专人的引领之下,坐在了付先锋的下首。

付先锋心中的疑惑更重了,显然,夏想的座位是总理故意安排的,总理此举,肯定大有深意。

夏想坐在付先锋下首,冲付先锋微一点头,付先锋第一次见到夏想时竟然心中紧张,不由小声说道:“总理问话,又有叶书记和范省长都在,不要乱说。”

是以上级命令下级的口气。

夏想点头一笑,一脸笃定的神情,更让付先锋心中没底。

“先锋同志,你认为在养殖场被淹的事件上面,是市委承担的责任大一些,还是区委的责任大?”总理的问题很突兀,也很尖锐,直接再一次将付先锋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付先锋不敢张口就答,因为他猜不透总理的意图,不敢乱说话。四牛集团是国内知名企业,总理投来关注的目光也在情理之中,亲自过问养殖场的事情,也正是证明了中央对四牛集团的关心和爱护。

但在责任分担的问题,付先锋还是犯了难。说是市委承担得多,等于是变相将胡增周拉下了水,因为当初是他立下了保证,出于抢功的心切,只是向省委打了个招呼,连请求省委派人坐镇都没有开口,直接就自己赶赴了南山水库。燕市作为副省级城市,有很大的自主权,在可能的重大政绩面前,付先锋向来不会拱手让人。

没想到,想独占政绩,却又成了独自承担责任了,倒霉透顶。

但如果说下马区承担得多,万一惹了总理不快岂不是自寻没趣?而且看总理的故意安排,显然是倾向于下马区的立场。再者他身为市长,将责任推给下属,也是没有担待的表现。

他犹豫片刻,才取了中间立场:“应该说市委和区委各有一半的责任。市委没有及时请求省委指导工作,是市委失策,也是我个人主义膨胀的错误决定。区委方面,没有保护好养殖场,也是失职。夏想同志作为区委书记,年轻再加上经验不足,指挥不力也可以体谅。”

付先锋话一出口,宋朝度就对他怒目而视。

范睿恒也向付先锋投来不满的目光,因为付先锋刚刚再次提到小时建材厂,就让他心中大不痛快,觉得付先锋真的有点过头了。

胡增周颇感无奈,在南山水库的事情的处理上,他也有领导责任,就是没有顶住付先锋的强硬,同意了付先锋先带队前往南山水库的提议。现在想想,应该当时强行压下付先锋的动机,向省委打报告,请求省委派出常务副省长坐镇才对。只可惜还是性子软弱了一些,没有坚定立场,被付先锋连哄带骗占了上风,他也只顾向省委做报告和开会了,等省委拿出意见时已经晚了,让付先锋给捅出了大娄子。

付先锋是副省级市长,副省级城市向来和省里会在某些事情上争权,付先锋只向省委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带人前往南山水库,胡增周自然清楚付先锋是想争权抢功。当时省委崔副书记也点了头,说是稍后省委开会之后,会再派人去指导抗洪工作,结果后来就出了乱子,总之事情很复杂,责任不好明确,主要是不能当面说得太明白,否则就显得他有指摘省委领导过错的嫌疑了。

按说总理在,省委书记在,他们不点名,谁也不能主动发言,胡增周却终于勇敢了一回,主动说道:“我向总理和叶书记、范省长承认错误,我认为,市委应该承担大部分责任。市委在抗洪过程中,处置不当,首先在请示省委之后,没有等省委派人指导工作就私自行动是不对的。其次,几乎将全部抗洪物资都运到了南山水库,导致下马区没有物资可用。还有,我个人也没有能全面统筹,没有站在全市的角度看待问题,我接受总理和省委的任何处置。”

胡增周的话掷地有声,敢于主动承认错误并且承担责任,勇气可嘉,就让总理和叶石生都对他高看一眼。

付先锋看了胡增周一眼,心中恨恨地想,好个胡增周,挺会来事,又没你什么事,你主动揽什么责任。你一搅和,好了,倒显得我没有气量了。真有你的!

胡增周说完,总理却是不置可否地看了夏想一眼,问道:“夏想,你是区委书记,说说你对责任分担的看法?”

总理当着省市两级领导的面,亲自点名要问夏想,不止是叶石生、范睿恒,还有胡增周、付先锋,都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看向了夏想,担心他一时冲动当着总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真要这样,事情可就玩大发了。

夏想恭敬地点了点头:“总理,叶书记,范省长,各位领导,我身为下马区委书记,在此次洪水事情之中,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在此,我向总理,向叶书记、范省长、胡书记、付市长做出深刻的检讨,区委区政府没有保护好下马河,没有保护好养殖场,责任全是因为我指挥不力、区委区政府处置不及时造成的,同时,也与我个人没能全面地站在全局的高度上看待问题有关……”

完全是大包大揽百分之分承担了全部责任的口气,总理的表情却不是严肃,而是眼中微带笑意。叶石生和范睿恒也是暗暗点头,尤其是叶石生,眼中闪过赞赏之色。而胡增周却是微有忧虑,一时不解地紧盯着夏想,不明白夏想为什么要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付先锋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对夏想发扬风格的做法大感意外,在他看来,夏想能主动承担一半的责任就不错了,不成想,他没有顺着自己的话说,而是将责任完全揽到了下马区身上,还主动承认是自己领导不力……看到总理和叶石生等人的表情,付先锋才猛然惊醒,夏想够聪明,是以退为进的做法。

李涵却想不明白夏想将责任完全揽到下马区身上的良苦用心,他坐在最末位,一下就涨红了脸。如果在会议上定下下马区负主要责任的基调,不止夏想的前途受到影响,连他也会有处分,少说也要记大过。

李涵张了张口,尽管心中很不服气,还是没敢开口说话。当着总理和省委书记的面,将责任推向市委市政府,也不是一个有政治觉悟的官员能做出来的事情,忽然间,他又想通了一些,夏想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换了是他,也只能和夏想一样的腔调。

李涵正心思杂乱时,忽然听到总理的声音又响起:“李涵同志,刚才夏想同志的说法,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没有?”

第763章 千夫所指

李涵突然被总理发问,不免紧张,一下站了起来,见总理的目光十分温和,心思迅速一转,就明白了什么,也就没有坐下,而是站着说道:“夏想同志在抗击洪水的过程中,以身作则,亲自到第一线和武警官兵在一起,跳到洪水之中,不顾个人生命危险,保住了下马河的安全,如果说他还需要承担领导责任的话,下马区所有党政干部都应该引咎辞职!区委区政府在处置抗洪事件上,确实有指挥不力的一面,主观原因是下马区是新成立的区,领导班子磨合不好,政令不畅通。客观原因是,燕市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特大洪水,武警官兵没有抗洪经验,最主要的一点是,就是物资准备得不充分,全市所有物资,都被征调到了南山水库……”

付先锋暗中瞪了李涵一眼,没想到李涵胆子不少,现在敢当着总理的面为下马区开脱。为下马区开脱,就是向市委市政府的面上抹黑,就是当面打他的脸。

李涵却没有理会付先锋的目光,他可不能让总理和在座领导相信夏想所说的话,真要是下马区承担百分之百的责任,他和夏想就别想有什么政治前途了。

李涵一咬牙,就将下马区要物资没物资,要武警官兵没武警官兵,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还要承担为南山水库泄洪的重任,能做到保护了下马河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范睿恒和宋朝度对视一眼,两人知道,既然李涵已经差不多抖落出来了全部实情,说来说去,这一次特大洪水事件,必须要有一个人来背处分,总理未必会干涉省委的决定,但看眼前的架势,显然,总理是想看到省委在处置洪水事件上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

总理的态度有点耐人寻味,尽管他没有直接暗示什么,但范睿恒心理清楚,让下马区来背处分,总理不同意!

范睿恒冲宋朝度微一点头,宋朝度心领神会,开口说道:“总理,省委在这次事件中,也犯了不小的错误。首先在武警官兵的调用上,完全倾向了市委方面,没有向区委派人。其次,省委没有派人前往南山水库负责协调抗洪事宜,主要是付先锋同志不等省委做出决定,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南山水库,后来省委征求他的意见时,先锋同志很肯定地说请省委放心,他能圆满地完成任务。最后一点需要说明的是,我和范省长坐镇养殖场,赶到的时候洪水已经冲了进来,尽管几十名武警官兵奋战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完全保住养殖场……”

“请总理批评我和朝度。”范睿恒及时插话说了一句。

付先锋的汗水流了下来,他现在知道,省、市、区三极领导聚齐,召开的会议是问责会议,自下而上,逐渐将他的失误一步步放大,很明显,夏想打风格牌,李涵打悲愤牌,胡增周打勇于承担责任牌,而范睿恒和宋朝度打擦边牌,基本上所有人明面上是向自身上揽责任,其实都是避重就轻,背小问题而放过了大问题。

大问题就是,谁是导致一系列事件发生的罪魁祸首?

尽管付先锋也知道确实是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但推卸几分责任是几分,是官场常态。只是见眼前的阵势让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再狡辩,再抵赖也没有什么用了,总理要的就是最后所有的直接和间接的指责,都落到他的身上。

不管是夏想的自揽责任,还是范睿恒的自我批评,其实都是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他的脸上。

脆生生地响,火辣辣地疼!

付先锋汗流浃背,家族势力再大,现在也是鞭长莫及。只要定下了基调,想要再找替罪羊就没有可能了。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绝望,总理是家族势力的反对者,显然是想借此机会,狠狠打击一下家族势力的气焰。

总理果然没让付先锋失望,他脸色一变,一脸怒气地质问范睿恒:“一个燕省,怎么只抽调了几十名武警官兵保卫养殖场?”

范睿恒一脸愧色:“燕省历来干旱,有抗洪经验的武警官兵不多,而且大部分被抽调到了南山水库……当时是先锋同志紧急向省委求援,叶书记和我都同意了。”

付先锋深深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叶石生能说一句圆场的话,或许事情还要挽回的余地。因为崔向没有参观会议,省委领导中,和他关系最近也最有可能为他说上一句好话的,只有叶石生。

叶石生斟酌了一会儿,以他和付家的不深不浅的交情,替付先锋美言一句,也是一份天大的人情,但现在形势不容他再有摇罢的立场,总理摆明了就是让付先锋背责任的态度,而且现在不管是从下马区还是到市委,甚至在省委里面,范睿恒和宋朝度也是配合默契,所有人的目标只指一人——付先锋!

付先锋现在是千夫所指,而且也确实是事实确凿,他也就没有让众人久等,终于还是表了态:“省委在决堤事件上,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主要是安排力量不够科学,如果不是将大部分武警官兵调到了南山水库,下马河也不会差点决口,养殖场也不会被淹。我认为,付先锋同志在这次事情中应该负主要的领导责任!接下来省委会专门召开会议研究对付先锋同志的处分决定……”

付先锋一脸灰白,沮丧的表情如丧考妣,他只是低下了头,谁也不看上一眼,也没有勇气站起来,当面所有人的面再一次承认错误。今天的会议虽然不是正式的问责会议,总理也没有定下基调,但显然也有故意让他难堪的安排。市长受到点名批评,怎么会有下属在场,而且还是和他不和的夏想,不是摆明了让夏想看他的热闹和幸灾乐祸吗?

付先锋狠狠地想,总理欺人太甚,回头让大伯发动一下家族势力,让总理到付家执掌大权的省份视察时,让他也尝尝受到冷落的下场,让他也知道,总理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有些事情,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总理淡然看了叶石生一眼,目光掠过付先锋纹丝不动的身影,眼中一丝怒意一闪而过,随后却又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有对付先锋的态度发难,也没有对叶石生的决定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讲了一通勉励大家灾后重建的话,最后提出:“我要到下马区看一看,走一走,夏想同志,有没有时间陪我参观一下下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