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除了你,谁也不知道宸儿后来会去暖阁,根本不存在蓄意暗害之事。他们三个还是孩子,要是有这样的心机手段,就不会到如今还不成器了,你多虑了。”

刘未拉扯出自己的袖子。

“贵妃还是好好休息吧,来人,将四皇子…”

“宸儿一入暖阁,二皇子就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一般出去了!大皇子不但自己要出去,还曾要拉三皇子出去,并说了‘他死了才好’这样的话!”

“三皇子最是可疑,他不但在我儿喘鸣发作之时打开了所有的门窗,还装模作样的叫江长应为他渡气!他一个冷宫里长大的小小孩童,哪里有这样的眼界和镇定,必定是事先知道什么,又被人教了什么摆脱嫌疑!”

袁贵妃大叫着将心底的话一口气吼了出来。

“喘鸣最着不得风,屋里的人都恨不得将炭盆围在宸儿身边让他暖和点,他喘鸣一发,他立刻就开了窗子,岂不是想要他喘鸣加剧而死!”

“你…”

刘未震惊地立在原地。

“你说他们…”

“他们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说不定就是他们兄弟几个合谋害死了我儿!”

“以三皇子那懦弱无能的性子,不是别人撺掇,哪里敢做出这样的事?事后我问了暖阁中诸人,其他人慌作一片时,大皇子曾拉着三皇子窃窃私语了一阵子,三皇子连连摇头,大皇子竟脱口而出,说是宸儿死了最好。当时旁边伺候的人许多都听见了,只是不敢多言…”

袁贵妃捏紧了拳头。

“大皇子恨我是正常的,二皇子被送出道观,心中肯定也把我恨极,三皇子胆小怕事,兄弟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被推了出来做那只出头鸟、替死鬼,可见大皇子和二皇子心机有多深沉!”

“宸儿何其无辜,他还是个稚子啊!”

袁贵妃复又扑在儿子的尸身上。

“陛下!陛下!您若不能查明真相,就让我和儿子一同去了吧!”

刘未听得这一大番话,浓眉紧锁,扭头问身边跪着的江长应和自己派出去照顾四皇子的奶嬷嬷:“贵妃说的话,可是事实?”

“奴婢一直随侍在侧,因为当时太过忙乱,倒不知道大皇子和三皇子说了什么,二皇子是一开始就出去的…”

江长应犹豫着回奏。

“老二为什么要出去?”

刘未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

“是…是奴婢觉得小皇子所坐的罗汉床太冷,便讨要了二皇子和大皇子身边的炭盆过来为小皇子取暖。二皇子气奴婢冒犯了他,又觉得坐着气闷,就说出去透透气…”

江长应心中害怕,连忙添油加醋的想法子将自己摘出去:“三皇子也似乎对此有所不满,还和奴婢说小皇子会不会太热了,希望能把炭盆搬回来…”

“老三说太热了?”

刘未皱着眉头:“那老大当时在做什么?”

“大皇子不发一言,就坐在门口,不过娘娘说的没错,小皇子喘鸣发了时,大皇子立刻起身就要走,三皇子想看看小皇子的动静,大皇子拉扯了一阵子挨着说了好多话之后才自己出去。”

江长应越想越不对劲,三分怀疑从口中也成了五分。

“三皇子原本连头都不敢抬的,大皇子出去了反倒热心了许多,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

刘未脸色越来越沉,袁贵妃也是哭的越发大声。

“贵妃不要再哭了!哭有可用!”刘未深吸口气,出声喝道:“传太医局两位太医令、轮值御医、诸局局郎来蓬莱殿,为小皇子验身!”

“是,陛下!”

“传大理寺…不,召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前往中宫致远殿!”

“陛下,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召诸位皇子?”

刘未身边随侍的常侍岱山劝说道:“致远殿久未使用,如今生火烧炭也来不及了,三位皇子身子金贵,万一受了风寒…”

“宸儿,母妃就是担心你受了风寒才去了暖阁,谁知这一去,竟是从此天人永别,呜啊啊,你在那边可觉得冷?你要觉得冷,娘去陪你…”

袁贵妃哭号之声又起,可谓是字字泣血,刘未心中烦躁,摆摆手不以为然:“我就是召他们问问情况,现在太医局还没得出结论,又不会将他们怎样!他们要觉得冷,叫他们去的时候多穿些衣服就是了!”

“…是,陛下。”

岱常侍叹了口气,亲自出去吩咐此事。

“大皇子和二皇子还好,嘱咐他们多穿些衣服。三皇子住在冷宫,怕是没有多少御寒的大氅,你们去的时候向静妃求个情,多要件大皇子的裘衣或大氅,否则三皇子恐怕是要冻着。让致远殿的小家伙们将炭烧的热热的,别冻着了皇子,动作麻利点!”

“是!岱常侍真是好心肠。”

得了吩咐的宦官们连连称赞岱常侍的心细如发,一溜烟跑腿去了。

‘哪里是好心肠,四皇子早殇,未来的太子殿下,少不得就是从这三位里出了…’

岱山静立在廊下,听着屋内哭声一声悲似一声,简直就如同女鬼索命一般,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希望三位皇子能熬过这一关,只有熬过去了,天堑才能变通途。

***

戌时,宗正寺。

宗正寺设立在宫内,和内宫只有一墙之隔,这样做原本是为了办差方便,所以宗正寺的落锁时间和内宫是一样的。

但现在远没有到落锁的时间,寺门已经紧闭,寺内的诸位大人却不见回府。

更别说之前宗正寺内被紧急召入了一群侍卫,虽人数不多只有数十,可明眼人还是看得出,这边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对于被“请”到宗正寺的三位皇子来说,被留在宗正寺,更多的是一种心中无着落的慌张。随着日渐西斜,三人从最初的强颜镇定到后来的烦躁不耐,再到现在的惴惴不安,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为什么会落锁?放我们出去!未成年皇子不得无故在外留宿!”

大皇子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大喊。

二皇子则是蹙着眉头,烦躁无比地踱来踱去,也跟着拍起了门:“至少要来个人说明什么情况吧?就把我们关在这里算是什么!”

刘凌原本被带来宗正寺就以为是入了龙潭虎穴,如今只不过是关起来,反倒松了口气,只是他一向表现出来的就是懦弱无能,太过镇定反而扎眼,只能“害怕”地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现在知道怕了!刚刚还睡得和猪一样!”

二皇子减压的方式似乎就是嘲笑别人。

“我想回去…”

刘凌可怜巴巴的抬头。

“谁不想回去!”

二皇子瞪眼,“难道我不想吗?”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三人心中一喜,纷纷站了起来,却发现进来的不是宗正寺官员,而是一群端着饭案的杂役。

“诸位殿下,请用晚膳。”

为首的宗正寺官员笑容可掬道:“吕寺卿正忙,等殿下们用完晚膳,寺卿就来和各位殿下赔罪。”

“正忙?”

大皇子不愿得罪这位舅爷爷,只能堆出笑容想法子打听。

“可否知道在忙什么?这时辰,呵呵…”

那宗正寺的官员笑而不语,原本不想多言,却见三皇子的表情似乎是害怕的厉害,心中不由得一软,柔声道:“吕寺卿是为了诸位殿下的安全才将诸位请到宗正寺来的,各位殿下请放宽心。”

他丢下这句话,摇了摇头就带着杂役们走了,留下三个更加不安的皇子。

“为了我们的安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皇子自言自语,没多做什么动作。

“宫里还能有什么危险?”

“我觉得我们现在才是最危险的。”

二皇子看着面前的案桌上明显匆匆做成的粗茶淡饭,一点胃口都没有,半点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唯有刘凌,在冷宫里吃馒头稀粥吃习惯了,这些大皇子二皇子并不稀罕的普通菜肴他却不觉得粗陋。

他跟着张太妃学医术和毒术多年,简单的辩毒还是会的,拿银筷戳了戳肉食和麦饭,又拿起勺子舔了舔汤盂里的汤,确定没有下毒,这才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啪!”

刘凌手中的筷子被大皇子一下子打掉在地上,看见刘凌吃惊的表情,他从地上捡起筷子,递给刘凌身边伺候的王宁:

“你先每样吃一口!”

王宁知道刘凌识毒,又见他之前已经准备要吃了,心中叹了声这些宫里长大的皇子们一肚子花花肠子,面上却淡定无比地接过筷子,毫不扭捏的大口吃了起来。

唔,他也饿了许久,能几口垫垫肚子也好啊。

刘凌心疼的看着案上的肉和菜被王宁大口大口吃了下去,肚子顿时咕噜咕噜乱叫。他能长这么高,和他食欲旺盛饭量大有很大的关系,这些寺人端来的饭菜分量不多,本来就吃不饱了,王宁这么大口的用饭,自己更别想吃舒坦。

他一定是故意的!

王宁每样都吃了一些,刘凌眼巴巴看着大皇子,恨不得把口水流出来给他看到,大皇子一直死死攥着刘凌的手,约莫等了一刻钟,这才松开。

“看样子没什么关系,你吃吧。”

“大哥就是太爱操心!”

二皇子嗤之以鼻。

“宗正寺的人疯了才会把我们兄弟三个一起毒死!都是宗族后戚,动了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小心总是没错的。现在我们三个更要守望相助才是。”

虽说没毒,大皇子依旧愁眉苦脸。

刘凌心中却对大皇子的“照顾”颇为感动,低着头谢过大皇子的好意,这才大口大口地扒起了饭菜。

“什么都不懂也是种福气啊…”

二皇子看着刘凌吃的香甜,想起这位弟弟在冷宫里过的都是缺衣少食的日子,脸上嘲讽之色也减了减,敲了敲面前的案桌。

“这些菜看着就是糊弄人的,我不想吃,三弟你吃了吧。”

刘凌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此时自然是吃的越饱越好,哪怕等下真出什么大事,要逃命也要力气,闻言抬头傻笑着点了点头,高兴地让王宁把二皇子面前装着饭菜的案几也端到了面前,继续大吃特吃。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刘凌吃吃喝喝的动静,外面静的似乎连根针都能听得见。

突然,清晰可闻的叩门之声响起,窗外亮光大起,又有甲胄在走动时发出的摩擦声,显然是有人想要夜访宗正寺。

刘凌的筷子一顿,心头莫名地生气不安。

“我就知道我们没回去肯定有人来找!”

大皇子却立刻精神振奋地站了起来。

“吕寺卿要再不出来,我也不想再忍着了。”

二皇子随即冷笑。

“不是说,之前是为了保护我们么…”刘凌讪讪道:“说不定外面来的人才是来意不善…”

“傻子,我们可是皇子,能有谁…”

二皇子自然而然地想要嘲讽刘凌,脸色却蓦地僵住,想起一个人来。

“难道…”

“难道…”

大皇子和二皇子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门外。

‘怕是四弟真的出事了…’

刘凌心中叹了口气。

由于孟太医临走之前匆匆警告过他,刘凌先前就有了些猜测,想是四弟出事,宫中要生变故。

但他和吕寺卿从未接触过,也不明白他的为人,所以没办法将宫中出事和宗正寺的举动联系起来。直到刚刚那官员安慰他们,说是为了保护他们,他心中才肯定宗正寺并无恶意。

吕寺卿应该是在哪里提前得到了消息,将他们护起来,以免他们发生什么“意外”。明面上的加害袁贵妃当然是不敢的,可是要“失手”做出什么,尤其是像他这样无权无势的皇子,“畏罪自尽”在冷宫里都有可能。

这吕寺卿,是个好人呢…

正在感叹间,外面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隐隐听到有人喝问之声。

宗正寺是清贵衙门,外面的人也不敢乱闯,但就是围着不走,动静越来越大,大皇子和二皇子干脆没有形象地以耳贴门,想要听出一些明堂来。

“哎哟!”

“啊!”

冷不防,房门一下子从外面打开,耳朵贴在门上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站立不稳,猛然跌落在门槛之下,痛呼出声。

“两位殿下何必行此大礼…”

一声带着笑意的磁性声音响起,穿着石青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一手一个,扶起了滚落在外的皇子们,不着痕迹地把他们又推进了屋子。

静静立在屋中的刘凌抬眼看去,只见那形相清癯的中年文士对着他们拱了拱手,朗然笑道:“大皇子二皇子都见过吕某,就不多言了…”

眼神扫过正对两位哥哥出丑有些尴尬的刘凌,吕寺卿淡然一笑。

“向三皇子问好。在下吕鹏程,忝为宗正寺卿,让诸位受惊了。”

见着他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知怎么地,刚刚还惶恐不安的三位皇子,一下子就安心了下来。

第41章 神人?谋士?

吕寺卿一直超然于外,并不和几位皇子亲密,连和皇帝都算不上亲密无间。

所以对于三位皇子来说,即使他是他们祖母的弟弟,也没有多少的感情。

但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也许真有“血缘相亲”这种事,三位皇子一见到吕鹏程,天然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哪怕他之前将他们困在屋内、给他们粗茶淡饭,也对他发不出任何脾气。

吕鹏程进屋后扫了一眼案桌,笑着轻松气氛:“看样子饭菜不合胃口,大殿下和二殿下都没怎么动过。三殿下,好大的饭量!”

刘恒和刘祁齐齐脸红。

吕鹏程这样的人,自然看得出他们为什么不吃。

“宗正寺原就没有烧菜的厨子,吕某不放心其他人下厨,所以是在下给几位殿下做的饭菜,看样子多年不做,手艺生疏了…”

吕鹏程谈笑风生,一屁股坐在大皇子的案后。

“从傍晚到现在吕某都粒米未进,实在有些饿了,这些饭菜倒了可惜,就让吕某解决吧…”

说罢,举箸夹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刘恒和刘祁都被吕鹏程说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更别说他吃了他们的剩饭剩菜。刘凌心中却隐隐猜测他这么做是为了打消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疑虑,要亲自下厨、又亲自吃完表示安全无虞,显然都是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

他从前从未对他们拉拢示好过,如今为何要这样照顾他们?

吕鹏程吃完了大皇子的饭菜,犹似没有吃够一般又动了动二皇子那边的,这才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抹了抹嘴,笑着说道:“二位殿下要不嫌吕某手艺差,吕某还做了些点心,若你们饿了,可以垫一垫…”

“吕寺卿,听你这意思,我们还要用宵夜,岂不是要留很久?”

二皇子紧蹙眉头。

“我如今在观中修行,迟迟不归,观主恐怕要担忧,说不定还会往宫中送消息,吕寺卿还是将我们送回去才好。”

“各位殿下,吕某已经向诸位的住处送了消息,又召了各位伺候的随人来服侍,自不必担心这样的问题。”

吕鹏程眼中隐隐浮现同情之色,丢下一句令人震惊的话来。

“诸位殿下,你们可能不知,就在下午,小皇子已经殇了。”

一言说出,满室皆静,莫说三位皇子,就连一个屋子里伺候的心腹宫人都掩着口鼻,生怕自己发出惊呼来。

“就在刚刚,陛下和贵妃娘娘派出的人马想要召三位皇子去致远殿问话,被寺中其他官员以‘寺门落锁’的名义挡回去了,但恐怕挡不了多久,陛下的手谕就会送来,吕某也只能将你们送去致远殿。”

吕鹏程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担心袁贵妃痛失爱子之下会做出不智之事,为了各位殿下的安全,抢先下手,先将各位请了过来。有这段时间缓冲,陛下必能勘明原委,不至于冤枉了各位。”

“袁贵妃她,果然还是如此狠毒…”

二皇子似乎是怕极了袁贵妃,闻言脸色一白,喃喃自语。

“应该不会吧…”大皇子喏喏道:“四弟出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诸位殿下可以侥幸,吕某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诸位殿下担此风险。陛下子嗣不丰,又有奸妃扰乱宫闱,万一诸位有个闪失,吕某无颜面对天上的太后娘娘。”

吕鹏程温言解释:“横竖诸位殿下不过是在宗正寺逗留一阵,若有责罚,也是吕某担了,哪怕是吕某杞人忧天,与诸位殿下也无妨害,何不耐心等等?”

听到这样的话,大皇子立刻眼含热泪,躬身下拜:“吕寺卿大义,刘恒先行谢过…”

二皇子也是感激涕零。当年他母妃被袁贵妃抓住了把柄落难,皇后对他们母子冷眼旁观,这么多年来,他母妃在宫中过的艰难,他在宫外也是步步维艰,何时有人这样仅仅考虑他们的安全,不为其他?

此时刘祁恨不得抱着吕鹏程喊一声“亲舅爷爷”。

刘凌虽不认为袁贵妃真会因为这个把他们三人怎么样,但吕鹏程这番还是心领,所以硬跟着哥哥们挤出几滴眼泪,脸上的感动也不是作假。

“诸位殿下,袁贵妃想要为难几位,无非就是从小皇子之死着手,几位当时就在暖阁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不要隐瞒,尽可能详尽的告诉吕某。”

吕鹏程在席间坐下,让三位皇子分坐左右。

“吕某的同僚大概挡不了外面的人多久,陛下手谕一到,吕某就要亲自将诸位送去致远殿。吕某想知道暖阁之中都发生了什么,为何袁贵妃认为小皇子死的蹊跷。皇子之死并非小事,殿下们若是有‘谋害亲弟’的名头…”

他欲言又止,但所有人都听得懂。

“我出去的早,什么都不知道。”

刘祁说的干脆。

“我…我看着四弟先是咳嗽,后来擦起眼泪鼻涕,然后喘鸣就发了。我担心四弟出事会牵连到我们,就拉着刘凌出去,结果他非要留下来看看情况,我就自己出去了。”

刘恒绝口不提自己说的那些惊人之语。

“我,我当年在暖阁里被闷过,看四弟穿了那么多衣服,还放了一圈炭盆,就想起自己当年的事情,怕他也热出毛病来,提醒江内侍太热了,结果江内侍没有理我,后来四弟又发起了喘鸣,我心中更是害怕…”

刘凌唯唯诺诺地说着。

“害怕什么?”

“我怕他会死…”

刘凌老老实实地回答。

吕鹏程眼中柔光更甚,点了点头。

“三殿下宅心仁厚。”

“后来我见四弟热的满头满身都是汗,屋子里又全是炭火味道,就把窗子打开了,想要透透气;袁贵妃来了以后不准我上前,我就在罗汉床尾站着,见四弟一口气上不来,就提醒了袁贵妃给四弟渡气…”

这些事情老大老二当然都不知道,闻言立刻纷纷瞪起刘凌,那表现出来的表情类似“谁教你多管闲事”。

吕鹏程原本还是平静地听着,待听到刘凌做了这么多事情,忍不住有些头痛地摸了摸鼻子,摇头叹道:“坏了,三殿下做了这么多事,这下就算不是诸位做的,袁贵妃也要恨死你们了。”

“管我什么事!我一直都在外面!”

二皇子错愕道。

“瓜田李下,防范未然,岂不太过先知先觉?恐怕做贼心虚。”

吕鹏程笑着解释。

“我…我也没做什么啊…”

大皇子傻眼。

“拉拉扯扯,交头接耳,除非煽风点火,否则何必急着抽身事外?”

吕鹏程的话成功让大皇子黑了脸。

待看到刘凌这边,刘凌已经把自己的脸憋的通红,连大气都不敢出。

“三殿下大概是被当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子。你开那几扇窗,实在太过冒险;渡气的提醒,恐怕也会被当做撇清嫌疑的画蛇添足之举。”

吕鹏程不敢说刘凌愚蠢,只能委婉地叹息道:“殿下虽是好心,却没想过在一个儿子生病的母亲眼里,只要儿子能好过来,别人做什么都会是对的;如果儿子好不过来,那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根本就没娘,能懂个屁!”

二皇子听到吕鹏程的分析,已经对刘凌一肚子火,张口就口出恶言。

刘凌脸色一白,看了看吕鹏程,又看了看二皇子,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他说的没错,自己娘亲早逝,根本不知道一个母亲会为了儿子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