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珞瑶先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想反驳,她自个儿什么都没做,完全是被动,手长在萧长风身上,她怎么管得了。

郑嬷嬷却已经道:“早先伺候王爷沐浴的时候,似乎瞧见王爷背上有许多抓痕……”

……

简珞瑶终于知道郑嬷嬷说的是谁,默默地将手指收起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其实这个她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时候手就喜欢抓点东西。

简珞瑶终于觉得衣来伸手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全都没有了,她想了想,还是道:“嬷嬷,不然日后守夜就免了罢。”

她真不想这边她在滚床单,另一边却听得一清二楚。

隔着屏风也不行。

郑嬷嬷却有些犹豫:“不守夜如何行,您和王爷若有吩咐,岂不是乱套了,不然日后就安排一个人守夜?”

“夜间一般也没什么大事,再说你们的屋子就在耳房,只要开了门大声叫一句,应该就能听得到了。”

郑嬷嬷考虑到他们新婚燕尔,耳鬓厮磨的时候有人在隔间听着,确实会不舒坦,想了想便道:“天气也渐渐暖和了,在外边守夜倒也不怕着凉。”

简珞瑶摇头,“倒不如将隔壁收拾出来,放张榻便能睡人了,且离得也近。”

“也行,老奴待会便叫人去收拾。”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刻钟,郑嬷嬷又开始催了:“姑娘该收拾了,不然入宫就要晚了。”

简珞瑶只能乖乖起来,穿上衣裳。

也是按王妃的规制穿的冠服,直领对襟的大袖衫,袖口处滚红色边,金云霞凤纹的霞披,底下坠着玉圭,腰间戴着玉带,又环了条玉花彩结绶。

还没梳头戴首饰,便已经是珠环翠绕,冠服是深色,稳重中带着低调的奢华,令人不敢造次。

回到卧房,凌乱的床铺已经收拾干净了,简珞瑶往梳妆台前一坐,红云便麻利的给她梳妆。

入宫面圣是件很重要的工作,要打扮得身份庄重,对得起她这身衣裳。扑粉描眉画唇样样不可少。

正打扮间,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转瞬间,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屋里忙活的几人俱停下手上的活计,起身见礼:“王爷。”

简珞瑶也从椅子里起来,准备福身,萧长风已经挥了挥手:“先忙你的罢。”

时辰确实不早了。简珞瑶知道自己耽搁了,匆匆福了身,便坐回椅子里,对红云道:“手脚快些罢。”

“很快便好了,就剩梳头。”

简珞瑶嗯了一声,问萧长风:“王爷可用了早膳?”

萧长风没回,而是对长顺道:“叫人将早膳端过来。”

长顺领命出去,萧长风坐在椅子里,瞧着红云麻利的将简珞瑶满头青丝,拧成漂亮的发髻。

许是头一次见女子打扮,萧长风竟有些好奇,几步走近了,站在简珞瑶身侧,白露正在给简珞瑶挑头饰:“姑娘是戴这根玉簪,还是金……”

话还没说完,一只修长的手越过来,取了根双凤衔珠金翅步摇。

飞翅的凤凰造型,双尾翼在晃动间轻颤,更像要展翅高飞,打磨的光滑圆润的红宝石在纯金的映衬下,越显得娇艳欲滴,还有底下坠着的细细流苏,轻轻晃动。

白露的话顿时止住。

“就戴这个罢。”

简珞瑶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非常灿烂:“好。”

萧长风先还觉得自己举动有些突兀,这时倒不感觉了,将步摇交到白露手上的时候,还在想他的王妃是不是很喜欢这种华贵的东西,不知道他库房里有没有合适的。

而简珞瑶,看着镜中自己戴着几乎将头的三分之一都占去的金步摇,微微扭头都感觉金凤要飞出去的样子,也在心里吐槽,没想到看起来很严肃的萧长风,竟然喜欢款式。

果然禁/欲系的都是闷/骚。

很快便收拾完,不仅是头饰,还有耳坠玉佩手镯戒指,几乎能戴的地方都戴了,简珞瑶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移动展柜。

以前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早膳已经呈上来,样式很丰盛,可能是郑嬷嬷让人去厨房叮嘱了,还有简珞瑶喜欢喝的甜粥。

可能是受上辈子的影响,郑氏又是江南人,简珞瑶也跟着吃轻淡偏甜的食物。

萧长风完全是重口味爱好者,大早上的还有肉食,简珞瑶嚼着小菜的时候还在想,幸好嫁得是个王爷,早餐奢侈一点也没关系。

这要是家境差一点,单是为了统一口味都够她受的。

顿时觉得自己幸福许多。

第 51 章

王府的马车,比简珞瑶曾经坐过的马车都要奢侈华丽——这是必然的,萧长风堂堂皇子,圣人亲封的睿王,出入不奢华,如何对得住他这么尊贵的身份?

简珞瑶从早晨睁开眼,从衣食住行,便处处感受到与她过去十几年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在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所谓由俭入奢易,她相信自己很快便能习惯这种幸福生活的。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波斯毛毯,鲜艳的花纹,将整个车厢装点得温暖动人,好想脱了鞋踩在上面。

简珞瑶收起了蠢蠢欲动的脚,对萧长风笑了笑。

车厢里的暖和的,应该是出发前有人在里边烧了炭,烤得暖烘烘的,用厚厚的帘子一遮,与外面还带着薄冷的春风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不过简珞瑶没有闻到炭的味道,反倒是车厢中央的小桌子上,点燃的香炉袅袅生烟,未知名的浓郁香味,将一切味道掩盖。

简珞瑶摸了摸鼻子,有些发痒。

桌子上还摆着茶水,滚烫的热水,在茶壶口吐着浓浓白烟。

萧长风和简珞瑶各带了一人入宫,随萧长风上车的是长顺,他对萧长风道:“王爷,王妃,可要沏茶?”

简珞瑶没说话,萧长风看了她一眼,道:“沏罢。”

“是。”长顺应声,桌子底下有个暗格,抽出来便是摆着茶具的抽屉,长顺用镊子把茶具取出来。

红云有眼色的凑过去,低声问:“顺公公,需要我帮忙吗?”

长顺看了她一眼,笑道:“旁边的暗格里有些吃食,麻烦红云姑娘帮忙端出来。”

红云将装点精致的吃食一一端出来,摆满半个桌子,剩下的半边桌子长顺用的。

不用长顺提醒,红云便在询问萧长风和简珞瑶要吃什么了。

萧长风回了句不用。

简珞瑶本也不想吃,刚用过早饭,还没怎么消化呢,不过看到里头还有一小碟橘子,她便让红云剥了一个来尝尝。

刚说完话,感觉到一阵痒意爬上鼻腔,简珞瑶控制不住,忙捂着唇鼻打了个喷嚏。

安静的车厢,这个喷嚏称得上惊天动地,几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红云急忙放下剥到一半橘子,用帕子擦了擦手便朝简珞瑶伸过来,想知道她额头是不是发热了。

“姑娘莫不是昨儿受寒了?”

简珞瑶身子往后仰,躲开了红云的手,刚想摇头,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托住了。

眼角余光能看到一小节暗红色云纹的袖口滚边。

简珞瑶愣住,红云也不敢说话了,萧长风却瞥了一眼,声音清冷:“还不继续?”

红云恍然大悟,忙将受惊后缩回去的手又伸出来,终于成功摸到了简珞瑶的额头。

简珞瑶:……

不就是摸个额头,怎么弄得好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一样?

片刻后,红云收回手,恭敬的道:“额间热度正常,应该不是发热。”

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是特意回禀给萧长风听的。

感觉到后脑勺的大手缓缓拿开,简珞瑶忙坐直身子,道:“我身子很健康,没有受凉。”

萧长风用不信任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扫,但是没说话,简珞瑶也不能逮着他不停的解释。

还是长顺比较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呈上热茶后,对红云道:“即便没有发热,也指不定受了轻寒呢,红云姑娘不如给王妃加件衣裳?”

红云还真的考虑了一下,不过目光扫过小桌子的时候,终于想到了缘由,道:“许是这熏香味道过重,姑娘平日都不爱用香。”

长顺愣了一下,便见自家主子清冷的目光扫过来:“打开车帘罢。”

简珞瑶揉了揉鼻子,道:“不必,我只是一时不习惯,现在已经好了。”

然而萧长风只是瞥了红云一眼:“给你主子加上衣裳。”

好罢,领导最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珞瑶只能乖乖点头。

其实就算她不点头,也没什么区别,萧长风的命令,她的丫鬟也不敢不从。

红云麻利的抖开薄披风,披在简珞瑶身上,还心灵手巧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那头长顺也放心的拉开了车帘。

帘子一掀开,带着几许寒意的春风便灌进车厢,将先前的暖意通通吹散。

简珞瑶舒服的躲在披风里面,感觉受到了领导的照拂,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便对长顺道:“风这般大,把王爷的披风也取来加上。”

长顺歉意的笑道:“回王妃,出来得急,忘记给主子带披风了。”

实际上是他主子身强体壮,一入春便用不上这东西御寒,所以根本没准备。。

为了女主人的面子,长顺特意用了个委婉的说辞,一面解释一面瞧着自家主子,不过虽然主子仍是面无表情,长顺却知道自己表现对了。

“忘了?”简珞瑶愣了一下,顿觉自己这个王妃做得很不称职,连领导有没有带披风都没注意到,按理说这事应该是她来叮嘱的。

出发前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简珞瑶回忆了下自己今日做过哪些事:身体不适的从床上爬起来,沐浴,化妆,妆扮好后被郑嬷嬷催着用早膳,吃完饭又被人领着踏上马车。

都是被人引导着去做的,她今天好像还没有自主意识。

想到这里,简珞瑶不由看了萧长风一眼,其实刚睡醒的时候,她还是很清醒的,就是后面被他折腾闹得,浑身都不舒服,只想在床上熬过一天,自己都顾不过来,能想得到他才怪。

不过——简珞瑶很快又意识到,这不是借口,以这个时代“夫大于天”的标准而言,她做得的确很不称职。

思及此,简珞瑶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都要把对方放第一位,自己永远在第二位甚至更厚,这种没有人权的生活,真令人伤感。

但所谓有得必有失,她之前还感叹自己的生活由俭入奢,身份比之过去更是天壤之别,已经从小家碧玉迈上“权贵”阶层,运气好还能带着家族一起飞黄腾达。

这些自然也不是白得的。

相应的她也要承担这个身份该承担的责任。

感谢上辈子近十年的职场生涯,简珞瑶一瞬间便将心态调整过来,真心实意的道歉:“怪我疏忽了,若王爷因此而受寒,那真叫我无地自容,红云,把车帘打下来罢。”

的确是她的疏忽,虽然她不能确定这一次之后就能面面俱到,毕竟这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但简珞瑶觉得自己必须将态度摆正。

“是。”红云闻言便要去扯下车帘,一直没作声的萧长风却忽然道:“不必了,开着罢。”

红云又忙收了手。

简珞瑶侧头,看向萧长风:“王爷不冷?”

萧长风摇了摇头。

简珞瑶不信,正好瞧见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毫无预兆的伸手过去,刚轻轻触了触手背,对方便一个翻转,径自把她的手包裹在大掌内。

长顺和红云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幕,皆愣了一下,然后垂下头不敢直视,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再缩小。

被温暖燥热的大掌包裹住,简珞瑶也愣住了,这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只想试试他的手冷不冷啊。

现在看来他确实一点都不冷。

甚至还火热得不行。

萧长风握住简珞瑶的手时,俊眉便不由自主的一皱:“衣裳穿得不少,为何手还这般凉?”

“妾手脚一向冰凉,跟穿多穿少无关,王爷不必担心。”

萧长风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早上,滑腻的小手像是带着火把,在他胸膛上下肆意点着火。

明明火热得很,哪里冰凉了?

寒风从车外灌进来,虽然披风将大部分风都挡住了,车内温度却骤然降低。

简珞瑶右手被燥热的大掌包裹,很有些舒服,索性将左手也伸过去,笑嘻嘻的道:“王爷的手这般暖和,跟火炉似的,不如替妾将左手也暖一暖?”

跟领导适当的亲近也是很有必要的,再说了,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拉个小手对简珞瑶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她笑得一派自然,仿佛天经地义,萧长风倒也配合,干脆伸出两只手,把简珞瑶一双小手都拢住。

简珞瑶倒没想到他外表看着冷冰冰,私下却这般配合,双手被拉住。坐姿便有些不舒服,她干脆挪了挪,整个人都挨着萧长风坐。

长顺和红云已经彻底把头低下,不敢看紧紧挨着的两人,心思也是各异。

红云纯粹是高兴,睿王看着这般冷漠的一个人,对自家姑娘的态度却堪称温柔体贴,这还只是刚成亲第一日呢,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真叫人惊喜!

长顺心思倒复杂许多,虽然看着都是王妃在主动,可伺候了这么多年,自家主子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清。

主子若不乐意,谁也别想靠近,纵有王妃之名也不行。

然而主子这么快便能纵容王妃至此,在他看来是无关名分的,且王妃家世不行,也没有让主子忌惮的地方,会破例,仅仅是因为王妃这个人。

难怪琳琅要慌乱了——长顺不由想到,琳琅心比天高,原想被主子带到王府,便是高看她一眼的表现,心里便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而按照王妃的身份,没有娘家帮衬,自个儿想在王府站稳脚跟,首先便是要先讨好王爷,琳琅那般急着凑上去,表明身份,王妃再顺水推舟,她说不定就真开脸了。

只可惜王妃刚刚进门,琳琅就开始手忙脚乱了。

昨日他还不能理解琳琅为何慌乱,甭管是主子叮嘱自己照看王妃,还是让人把东西搬到王妃的正院,亦或是在王妃睡去时,宁愿王妃屋里的下人伺候,也没让琳琅她们过来——这些在他看来,都极为正常。

王妃身份再不好,也是圣人亲自赐婚的,成亲这日多少双眼睛盯着,主子但凡有一点对王妃不好,只怕今儿就有人到圣人跟前嚼舌根,状告主子不敬父皇了。

但是,长顺瞧见自家主子将王妃双手拢进掌内,王妃许是坐着不舒服,往他肩上靠了靠,主子便不着痕迹的调整了姿势,压低肩膀,让王妃靠得更舒服……

这些总不是看在圣人的面子上给的罢?

思来想去,长顺也想不出自家主子为何对王妃特殊,但是很佩服女人的直觉。

琳琅对王妃又忌惮又害怕,不是没理由的。这才刚刚开始,约拖到后面,琳琅所求之事越不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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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无人说话,气氛却并不尴尬。

风哗啦哗啦的吹,简珞瑶靠在萧长风肩上,他大半边身子替她挡住了风。

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来,再加上四骏马车缓缓行驶,平稳得几乎感受不到简珞瑶以前坐马车时的那种颠簸,今早运动过度的简珞瑶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过还没闭上眼睛,马车已经到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