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大仙手里还捏着一个对她身上的装扮来说,十分刺目的黑色衣裳,好半晌时,众人的眼睛才适应了这种光线,不多时,隆盛帝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家眼前,小冯氏面若死灰,看着隆盛帝身边的宫人们将这些原本挂在殿里的布幔给摘了下来,隆盛帝俊美无双的脸庞上,蒙了一片阴影,看着小冯氏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冰冷的杀意:

“你们谁来告诉朕,这是在做什么?”

小冯氏目光呆滞,看到隆盛帝突然过来,以及他身边的黄怀手里捧着的东西,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原本早就忘记的一些事情,今日是她的生日,隆盛帝看来并没有忘了她,应该是过来想给她庆生的,他还准备了礼物小冯氏的心里突然就像是住着一飞蝴蝶,带着她一下子飞舞了起来,心思只沉浸在隆盛帝还没完全忘了她的想法中,欢喜得有些说不出话,只是温柔的看着隆盛帝,还好韩氏见势不对,也顾不得此时没自己开口的份儿,连忙跪下道:

“回皇上,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可娘娘实在是想念她去世的母亲,所以这才想给冯老夫人烧些香烛纸钱而已”

第四百零九章 揭破

在宫中,烧香烛纸钱是一个绝对忌讳的事情,可相比起她们所做的事儿来说,这点小小的忌讳就完全算不得什么了,韩氏心里又是有些担忧,又是为自己突然间的急智有些得意,不过她再是聪明,也不过是内宅妇人间的一些小心思罢了,对于在朝堂上头翻云覆雨的隆盛帝来说,她的这些小把戏还是不够看的,隆盛帝目光没有看向那满眼痴迷看着自己的小冯氏,反倒是转到了一身漆黑,看起来很是怪异的花大仙手上,她穿着全黑的衣裳,脸上表情有些慌乱,早就不复之前的高人风范,看到皇帝陛下转过头来时,这位花大仙十分不堪的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身上的几个铃铛轻轻响了起来,发出一种清脆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她手中的金盒子一下子滚落到地,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隆盛帝的目光,从这古怪的中年女人脸上,又转到地上的金盒子上头,看到小冯氏脸色一下子就得铁青,韩氏身体也摇摇欲坠,还有那穿着黑衣裳的女人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帝王的心里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冷冷的朝黄怀道:

“去将那盒子给朕捡过来”

“不”小冯氏脸色一变,连忙惊慌的想抢过去将盒子护住,可是她一个从小娇养在闺中的千金大小姐,哪里及得上黄怀这样暗卫出身的好手,没两下就被轻轻的挤到一旁,没伤到她筋骨,却也没使她沾到那盒子半分,那太监身手利落的就将这滚落在地上的金黄盒子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面沉似水的隆盛帝一眼,拿了银针先试验着在盒子上头的纹身里挑了一下,拿起来时确认盒子是没毒的,这才敢将手里的东西交了过去。

隆盛帝冷冷的看了小冯氏一眼,看到她惨白如雪的脸色时,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接过黄怀递来的金盒子,小心的拿着盒身磨蹭了一番,细细的玩味了那瘫倒在地的古怪女人那惊骇的表情,没有急着将盒子打开,反倒是定定的看了那个浑身穿着黑色衣裳,看着有几分阴森之色,可是此时脸色却吓得雪白的花大仙:

“你是谁?”

那花大仙瘫坐在地上,听到隆盛帝问自己话,身子忍不住就抖了抖,嘴唇里觉得干得厉害,微微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脸庞却已经下意识的转到了小冯氏那边,眼睛里的惊恐露了出来,虽然没人介绍说眼前这人是谁,不过隆盛帝浑身帝王威势,却压得她连身子动弹都觉得困难。

小冯氏一见情况不好,其实她心里也是怕得厉害,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也就罢了,可如果真被隆盛帝逮到,就算是在她最受隆恩的时候,做了这样的事情,不但保不住自己的命,可能还会连累到冯氏家族,要知道在宫中,最为忌讳的就是这东西了,更何况自己所谋的,又是十分大,小冯氏之前胆大包天,此时一旦被隆盛帝发现,她心里的勇气就迅速开始减退了,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她是…”

“朕没问你,朕问的是这个妇人”隆盛帝此时嘴角紧紧抿在一起,眼神锐利如刀,虽然态度看起来还算温和,不过小冯氏也算是陪了他两年多的枕边人,因此对他的表情细微变化还是能看得出来,知道他要是平时做出怒气腾腾的模样,那么这件事可能还有转圜余地,可他要是像现在一般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的话,那么心里绝对是怒火滔滔了。

他说话的声音明明并不大,也并不重,可偏偏小冯氏就像是被人堵住了嘴般,不敢开口,心里抖个不停,身子也渐渐冰冷了下来,眼睛里一片绝望,再也不敢抬头看那花大仙一眼,一看请自己进宫来的这个淑妃娘娘如此不堪,那花大仙心里接着也是一阵阵的绝望,此时她又是怨又是恨,对于小冯氏的这种负面心理,抵过了她对隆盛帝本能的恐怖,看他不耐烦时,连忙开口道:

“民,民妇花氏,是,是一个…”

她剩余的话没说完,眼神就已经开始心虚的四处左右在地上乱转了,不过从她的表情神态,以及穿着打扮,还有这满屋子烟雾缭绕的样子,那还燃得正好的香烛纸钱等,隆盛帝不用她亲口说,就已经猜了出来,心里勃然大怒,忍不住掂了掂手中的金盒子,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朕再问你们一次,你们究竟在这儿做什么?当这紫宸宫是什么了?”

小冯氏身子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连抬头看隆盛帝的勇气也没有,大殿里一下子异常安静,众人牙齿上下碰撞的‘咯咯’声不停的传了过来,让隆盛帝心里更添阴影,鼻间闻到那股香烛纸钱特有的味道,冷喝道:

“去将那些东西拆了,让人将这紫宸宫里当值的人全部找出来”

黄怀答应了一声,这才对站在他身后的四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个连忙上前拆台子的拆台子,出去找人的找人,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紫宸宫里当值的宫人们还没过来,不但是隆盛帝脸色越来越黑,小冯氏心里却生出一股希望来,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勇气,抹了把自己的眼泪珠子,跪在地上就向隆盛帝这边挪趴了过来,一下子抱着他大腿:

“皇上,皇上,这都是臣妾的错,您饶了臣妾吧!臣妾自知自己身子不适,应该理让其他姐妹才对,可是臣妾对皇上您痴心一片,每日每刻都恨不能见着皇上您,臣妾并不是故意隐瞒自己身子不适的,只是不想皇上您担忧,谁知那董怀成胡说八道,如今臣妾宫里,简直是门可罗雀,臣妾害怕皇上就此恼了臣妾,平日又没个说话的地方,这宫里头也没人再听臣妾的话,臣妾心里忧烦,这才犯了忌讳,想给已经去世的母亲烧些纸钱的”小冯氏这番真情表白还没说完,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庞,已经爬满了泪痕,看起来令人好不怜惜。

只是她这样表达自己心中闺思的话,并没有引起隆盛帝丝毫怜香惜玉的心,反倒是令他觉得烦闷不已,当上皇帝这么多年,如果说一开始有哪个女子的倾慕爱恋还能令他感动的话,那么到了后来,看多了这些女人们一个个将他当作了炫耀自己的工作,看多了人人都想争着把他当成一块肥肉般霸占着之后,小冯氏这样的痴心,就令他显得有些不堪其扰了起来,因此他皱了皱眉,听小冯氏这么说,脸上的冰霜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反倒是冷笑了两声,扬了扬手中的金盒子道:

“你今日生辰,朕本来是想过来瞧瞧你,早就答应好的,可是如今你摆了这么一出,既然你说是为你亡母祭拜,那么,”隆盛帝冲她笑了笑,这熟悉俊美的笑容,令小冯氏心不住的往下沉了去,半晌之后隆盛帝才接着道:

“你这个盒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小冯氏被他这么一问,不由有些语塞,她自然知道这盒子是什么东西,这是见不得人,见不得光,并且能要了她命的东西她瞳孔微微一缩,还没能想出什么好的招数来时,她已经惊恐的看到隆盛帝手微微在那金锁上头磨蹭了两下,那锁之前因为她要递给花大仙使用,并没有真扣实了,也没上过锁,只是轻轻拢在了一起而已,隆盛帝此时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微微一拨,那盒子就应声而开来,小冯氏见此情形,眼睛突然一黑,只觉得脑海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断了般,突然撑不住就倒了下去,正好被旁边一直关心她,不放心她的韩氏抱在了怀里头。

“皇上?”韩氏带着绝望的目光,哀求似的看了隆盛帝一眼,希望这位尊贵的帝王能想起往日时他同小冯氏之间的浓情密意,而能网开一面。

只是此时的隆盛帝不但是目光没放在她们身上,反倒是看到了那金黄色的盒子里头,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一根细细短短的,看起来幽黑光泽的头发时,脑袋一下子就炸了开来,眼睛里冒出火光,手轻轻的捉起那根头发,狠狠的就将那金盒子拽在了地上,一边满脸怒容的喝道:

小冯氏原本昏厥了过去,可是韩氏深恐她有事,又怕等下帝王趁着她昏迷时就决定了她的命运,因此手掐了她人中,希望她能醒过来,到时就算是向皇帝求情,她活命的机会也大上许多,此时小冯氏刚悠悠的醒转过来,就听到帝王的一声怒吼,她此时还瘫软在地上,上半身到在韩氏怀里,刚醒过来目光还有些焕散,只是被隆盛帝这一吼,下意识的吓得抖了下身子,抬头看到他手里捏着的那根约摸巴掌长短的头发时,她眼前一阵黑暗,差点儿又给昏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朕让你们说”隆盛帝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那股愤怒,这才轻声的看着分别瘫坐在地上的几个女人一眼,只是他声音里的阴森,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这头发的长短约摸成人巴掌那般,而此时的人都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是不能剪的,这根头发又细又软,一看就不可能是个成年人头上拨下来的,这么短的头发,唯一的可能就是哪个小孩子头上的,而且这头发光泽乌黑,发质不是一般百姓家里的小孩儿可以比拟的,在这样一个年纪,又加上出生良好,再要对小冯氏有威胁的,隆盛帝实在是想不出这样的人选除了自己那个刚一岁半不久的皇太孙外,还有可能是谁的了

隆盛帝没想到这个小冯氏竟然如此的大胆,原本以为她敢瞒着自己身上的病,敢出手对付明绣,已经算是很令人意外的举动了,她毕竟进宫才不久,这种种阴毒之事,他是知道这女人心是会变的,可是他却没想到这小冯氏变得如此之快,如今竟然连这样寻神问卜给人下诅咒的事情她竟然也能做得出来,而且对象还是一个不足两岁的小儿,她真是心如蛇蝎,其心可诛

“说”他恨恨的大喝了一声,这一声出口,不止是瘫软在地上的几个女人身子抖了抖,连他身后站着的太监们,身子俱都微微一颤,帝王之怒,令人胆颤心寒,浑身发麻,就算平时黄怀这个大太监是暗卫出生,可此时却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身子微微缩了缩,原本就低垂的脑袋,更是又垂了些,安静的将原本布置在大殿里的桌子和黑布等扯了下来,安静的堆到了一旁,到了此时,殿中的小太监们都知道,小冯氏如今是完了。

那些原本出去唤当值的宫人的小太监也在此时赶了进来,看到宫里沉闷的气氛,忍不住身子抖了抖,那些偷懒的人更是满脸土色,许多胆大的甚至双腿抖了抖,忍不住咬着唇无声的哭了起来,浑身发软的还没等见过隆盛帝,就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朕再问一次,如果再没人说,那么朕就直接让人向冯府发卜文了”隆盛帝眼神冰冷,看着小冯氏等人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小冯氏身子一抖,越发说不出话,只是那眼神带着哀求与绝望,又带着一股不甘,可是这话却是根本就不敢说出口的,她手脚冰冷,不停的后悔着自己今日不甘找了这花大仙过来,也后悔着自己不应该为了冯氏的儿子出头,来做下这样的事情,更后悔着为什么隆盛帝今日要过来,却没人来通传她一声,也恨那些当值的宫人,为什么不守在这儿老实的呆着,要给她机会可以让这些人混进宫里头来。

小冯氏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她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此时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衬得那双眼睛更是盈盈如黑曜石般可怜,嘴唇也失去了颜色,整个人瞧起来没有丝毫的生气,韩氏心疼的将这个自己从小奶大的姑娘抱进怀里头,心里也说不出的悔恨,她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咬了咬牙,将小冯氏放在一旁的汉白玉地板上头趴坐着,一边狠狠的朝隆盛帝叩起头来,力道大得发出‘嘭嘭’的声音,很快的,光鉴可人的汉白玉地板上头,渐渐地晕开一团团红色的血花来,她力道丝毫没减,额头上的伤口在这样的巨力渐渐越变越大,鲜血不但是沾到了地板上,还顺着她脸庞流了下来,衬得她整个人面目十分狰狞:

“皇上,这事儿是奴婢一时糊涂,奴婢看着娘娘每日等着皇上,奴婢心疼娘娘,想让娘娘以后生个儿子能坐上太子之位,所以才做了这样的糊涂事,奴婢恳请皇上看在娘娘对您痴心一片的份儿上,能饶了她一命吧”冯氏狠狠的在地上叩着头,希望能以此让隆盛帝心里的怒气消去一些,在场的人大家都知道,这根头发已经是被皇上认定了是皇太孙周瑞宁的,她们就是说破了嘴也没用,韩氏没等到隆盛帝的回答,深怕他根本不会理睬自己的话,因此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通,就想把小冯氏摘出来,她叩得头晕目眩,透过已经流到眼睛里的血红色看到小冯氏那张熟悉的脸庞,嘴角边弯起一抹慈爱的微笑,里头有着说不出的眷念,这才又开口道:

“求皇上饶了娘娘一命,所有事情都是奴婢做的,奴婢愿意一力承担”她说完,话音已经满是坚决,冷不妨突然站起身来,黄怀等人心里一惊,连忙身子微微一动,一下子就挡到了隆盛帝身前,却看到那韩氏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力气,流了这么多血竟然还跑了几步,往紫宸宫殿门口那根巨大的石头上狠狠撞了过去

“嘭”巨大的一声声响,韩氏的身子软软的就顺着那根朱红色的厂柱滑了下来,顺着她滑下来的身形,那根柱子上头渐渐的晕开了一团的红色血花,在那朱红色的柱子上瞧得十分分明,正不停的往下淌着血水,韩氏很快软倒在地上,身子微微抽搐了几下,接着没有再动弹。

隆盛帝满脸阴戾的神色,眼神如刀般看了已经瘫软在柱子下动也没动的韩氏一眼,冷笑了两声:

“去看看,她咽气了没有”

小冯氏看着韩氏的作派,先是惊得眼睛瞪大,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到陪在自己身边的奶娘,就这么用绝决的态度撞了柱子,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眼看着以后就看不到了,她眼泪不由无声的滑了下来,可是悲伤之中,那心里却渐渐生出了一股喜悦之意,手挡住的地方,嘴唇轻轻勾了起来,她心里看了那再也没能动弹的韩氏一眼,略带些忧愁,略带了些欢喜的想着:奶娘死了,她死了,死无对证了这下子皇上会相信她,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她所做的,自己的命保住了

黄怀看着这个忠诚的韩氏,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又看了一旁呆愣的小冯氏一眼,这才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走过去将韩氏的身体翻转了过来,手指仔细的轻轻在她胫侧和鼻子下摸了摸,又抓起她一只还带了余温的手,眼睛微微一闭,半晌才站起身来,向满脸寒霜的隆盛帝回话道:

“回陛下,韩氏已经死了”黄怀与韩氏之间是认识的,隆盛帝这两年对小冯氏盛宠不衰,他来这紫宸宫的次数,简直比去皇后的坤宁宫还要多得多,最初时刘氏没进宫的那一年,小冯氏基本延续了她姑姑的荣耀,在宫中独占鳌头,隆盛帝除了在自个儿的养心殿里处理公事外,其余大部份夜晚,都歇在了紫宸宫里,老大来得时间多了,当跟班儿的自然也跟着过来了,他同韩氏也算是认识的了,知道她对自己主子简直是忠心耿耿的维护,从没有过半点儿私心,恨不能将她护在自己翅膀下头般,就是一个亲生的母亲,对自个儿的儿女也不过如此了不管她做的事是好是坏,可是从这一点来讲,她都值得黄怀感叹。

“死了?”隆盛帝眼神更显冰冷了些,韩氏的死,根本不能在帝王坚硬如磐石的心上造成丝毫的涟漪,就是小冯氏这些所作所为,都足以够她们主仆死上一百次了只是他这么轻声说话,小冯氏原本绝望的死寂眼里,却突然生出一股希望来,连忙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她此时衣鬓散乱,因今日请了花大仙进宫来,她也没有盛妆打扮,此时满脸的泪痕,苍白的小脸,却显出一种柔弱非凡的异样美丽来,她轻轻的哭道:

“皇上,皇上,臣妾并不知道韩氏她敢做这样的事,臣妾以为今日她请了这花氏,就是进宫给臣妾的母亲做法事的呀,皇上,臣妾并不知道韩氏敢这么胆大包天,做出这等谋害皇太孙的事情来,皇上…”她说完轻轻抽泣了两声,她哭得凄美令人怜惜,犹如雨点打湿的海棠,带着一种艳丽令人不能忽视的美色,又有一种空谷幽兰般,令人怜惜的轻柔,进宫两年,小冯氏早就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应该怎么样才能引得隆盛帝怜惜,她知道自己什么样是最吸引人的,希望能以此,让隆盛帝怜惜之余,看在以往二人恩爱的份儿上,此事就此揭了过去。

“朕说过,她一死百了,这事儿就算了吗?况且,她有这个承担事情的资格吗?”隆盛帝出人意料的,突然微微笑了起来,露出几颗洁白干净的牙齿,下巴上微微显出胡须的阴影,嘴唇边露出若有似无的笑纹,整个人魅力十足,偏偏小冯氏却如坠冰窖般,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隆盛帝看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这才轻声道:

“静仪。”他看着小冯氏美丽却脆弱的脸庞,忍不住轻轻唤起了她的闺名,就像二人情浓时的称呼一般,他看着小冯氏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就像璀璨的星星般,发出美丽迷人的眩目光泽,隆盛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朕好像从没说过,这盒子里装的,是朕的皇太孙的头发吧?”

小冯氏的嘴唇刚刚翘了起来,听见了他这温柔的话时,就立马狠狠的僵住,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之前的情形,却像是时间突然倒流一般,又重新在她脑海里演练了一次,她身子不停颤抖,是的,她想了起来,隆盛帝从没说过这是什么,他只问了,这是什么东西韩氏临死前也没说过这是皇太孙周瑞宁的头发,她只说了,想为自己以后的儿子谋太子之位,她什么也没说,可自己却说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小冯氏此时忍不住有些想笑,是不是她如果不在对她一片忠心的奶娘刚死的时候,就急着想将脏水泼水到她身上,不自作聪明的说了后来的那番话,皇上就算想定她的罪,也没那么容易的?只是她自己一开始看到隆盛帝亲自在她找人作法时,闯了进来,所以心里又慌又乱之下,就自乱了阵脚?这是不是,就是她在污蔑给了奶娘,没有因她的死而伤心,得到的一些报应?

“不,臣妾之前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如果不是奶娘出了事,皇上您可以向她作证的,臣妾根本没生出过任何的心思,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侍候皇上这么久,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难道不知道吗?”小冯氏轻轻仰起头,看着隆盛帝,带着不尽的哀求,轻语轻泣的求着饶,隆盛帝心里冷笑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她是什么样的人,隆盛帝确实早就知道了就是因为早就知道,所以才相信她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

“禀皇上,这事儿是冯淑妃娘娘派了刚刚这位韩家嬷嬷找了民女和师傅一道进宫的,进宫之后淑妃娘娘说,只要咱们师傅能替她作法,除去了皇太孙,她就给咱们师傅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后新皇继位,更是可以让咱们风光一世的”小冯氏的话刚刚说出来没多久,隆盛帝一不发时,旁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却传了出来,众人不约而同的都转过头去,却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面目清秀的小丫头,头发梳成可爱的双桂式,穿着宫中侍女们一样的衣裳,看到众人都转头看她时,大眼睛里好似闪过一丝害怕之色,连心缩了缩身子,身子抖得像鹌鹑般,飞快的抬头看了隆盛帝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去

小冯氏呆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进宫之后一向不开口说话,看起来胆小害羞的小姑娘,竟然敢在此时多嘴说话,想到她说了什么,她心里又怕又恨,脸上露出一丝狰狞,那小丫头一看之下,更是好像惧她威势一般,身子抖得不成样,跪在地上向隆盛帝叩头,少女特有的娇嫩嗓音里带着颤抖与哭音:

“民女不敢隐瞒皇上,只求皇上能开恩,饶了民女一命罢呜…”

隆盛帝微微笑了起来,看着这个突然开口的小女孩儿,看她脸上还带着稚嫩与天真,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般,带着懵懂与纯真,此时脸上的害怕一眼就能瞧得出来,这样的年纪,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隆盛帝目光微闪,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这才想起自己好似忘了什么,声音柔和了一些,开口问道:

“小姑娘,你说你们事先并不知情,只是淑妃让人请你们进宫来,想谋害皇太孙的?”

“不不不,”那小丫头拼命的摆了摆手,脸上说不出惊慌之色,语气里带了掩不住的哭音,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满脸扭曲的小冯氏,这才哭道:“民,民女等人并不知情的,是淑妃娘娘派人说,能让民女师徒…有办法混进宫里头,进,进宫之后,淑妃娘娘,才,才说是,是想要作法害皇太孙,并,并说事成之后,有办法不叫人发觉,并且,并且还会给民女师徒说不完的富贵。”小丫头好像是吓得狠了,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一边打着嗝,一边哭着说话,不知不觉间,就将小冯氏的罪名稳当的定了下来。

“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事儿不管成没成,淑妃娘娘又哪里会留着你们,成为以后她的把柄呢?她是会让你们事成之后安然活着,好让她寝食难安呢,还是好将你们师徒的命就此留在宫中,以绝后患好呢?”隆盛帝微微挑眉,虽然这话像是和年幼的小丫头在说,不过目光却已经看到旁边满脸苍白之色,早就被众人忘得干净的花大仙身上。

那花大仙一听这话,身子就像是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两眼微微翻白,开始还有些认命般等死了,此时听隆盛帝这么一说,她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转头向小冯氏看了过去,却看到小冯氏脸色苍白,不自在的转开头去,心里火气不由一下子冒了起来,她此时也顾不得自己性命得不得已保全了,满心只是恨极这个害了自己性命的女人,忍不住哭嚎着向她扑了过去,身上铃铛清脆的响了起来,可是叫得更响的,却是这位花大仙凄厉的声音:

“你这贱人,竟然早想害我贱人啊,贱人你不得好死啊”花大仙嚎啕大哭,此时她身上早就看不出来之前那股世人高人的风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妇人般,一边拼命撕打着小冯氏,一边双腿狠狠的踢着她,双手还想掐发也脖子,好不容易才被得到隆盛帝示意的黄怀等人拉了开来,只是她身子虽然离开,可是嘴里却还没空着,厉声道:

“你这不要脸的小贱人,杀千刀的,死后你该下地狱”花大仙满脸凄厉之色,说这话时,配上她满身的黑衣,瞧起来整个人真如地狱的恶鬼般,吓得原本被她打了好几下,心里早就恨得咬牙切齿的小冯氏一阵恍惚,身子又往后缩了缩,那花大仙两眼番白,脸上露出诡异又恨极的表情,脸已经微微有些扭曲了,虽然不能真正再扑上去撕打小冯氏,不过她说话却咬牙切齿,像是恨不能咬下她的骨肉来般,嘴里还不住咒骂道:

“你这猪狗不如的小贱人,起了这般腌臜心思害我,你不得好死死后下了油锅,下辈子作猪獠”她还想要再骂,已经有人看到隆盛帝眉头微皱时,连忙机灵的将她嘴巴给捂了起来。

小冯氏神情恍惚,被之前花大仙那番撕打,打得浑身疼痛,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如里遭过这样的罪,此时只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头发也被人撕得散乱,身上不知被掐了几下,疼得她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肚子被踢了一脚,身下又有熟悉的热流涌了出来,可是这些,却都比不上她心里听到花大仙开口时的绝望

她不甘心,她也不愿意死,她还年轻,她还正在貌美如花的年纪,隆盛帝应该对她是迷恋的,她原本有可能当上皇后的,可为什么,此时事情却偏偏发作了?她眼睛呆滞的看着某一处,转头时看到奶娘韩氏已经被黄怀翻转了过身来,那双还没闭上的眼睛,正巧就与她的眼睛对上,小冯氏眼睛瞪大,突然尖叫了一声:

“啊~”声音凄厉异常,隆盛帝微微皱眉,看着这个昔日时风情无限的美丽妃子,如今变成这样一副模样,他捏了捏自己手上那根细软的头发,轻轻将这根保护得十分完美的头发握进了自己掌心里头,原本坚硬的心,又更冷硬上了几分,这才看着满脸眼泪纵横的小冯氏淡淡道: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朕可以给你很多荣耀,可是偏偏你总是不满足,如今主意竟然还打到了平儿身上,朕自然也留你不得大周朝的江山,朕不可能因为女色,就因此而晕了头脑,毁在朕的手里”隆盛帝说这话时铿锵有力,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在别人面前,正大光明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打算,黄怀等人震惊异常,小冯氏则是满脸呆滞,尖叫过后,突然笑了起来:

“皇上原来心里的皇位接替人选,只有太子殿下,从无旁人么?”

“不错”隆盛帝倒背着双手,冷冷看着这个跪坐在地的女子,果断的回答了她的话,这样直接的回答,和他一向暧昧的态度从来不同,小冯氏心里明白,他为什么以前从来只是模糊其词,今日却难得这样坚定的承认了心中的接替他皇后的人选,只有周临渊一人,只是听到了她心里早就想听的话,她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的顺着光洁的脸庞往下滑落:

“臣妾等人的做法,在您眼中,只是如跳梁小丑一般吗?”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巫蛊

第四百一十章 巫蛊

“朕可以给你们希望,任你们蹦达,给渊儿多一些磨练,让他可以成长得更好,成为一个真正能撑得起整个帝国的君王,可是,”隆盛帝感叹似的说了这话,轻轻的低下头,伸手捏起小冯氏的下巴,微微用力就将她脸抬了起来面对着自己:“你们不应该动摇到大周朝的根本,不应该把心,放在了瑞宁身上”

“皇上,早,早知道了是不是?”小冯氏不住的流泪,下巴被隆盛帝捏住,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可是她却不管不顾的,将这些宫庭密闻说了出来,殿里的众人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知道自己今日听到了这样的事,估计是活不下去了,不少人已经身子颤抖着晕倒在地,许多人虽然还能撑住,不过却满脸死灰之色,眼睛里连光彩都失去了,黄怀暗自叹息,也对这小冯氏的话心里暗自颤抖不已。

“不错”隆盛帝冷冷看了她一眼,看着这个昔日自己宠爱过的妃子,他背在背后的左右,还捏着周瑞宁的头发,右手掐住小冯氏下巴,却更是用力了一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那双美丽令后宫女子痴迷不已的眼睛里,却流淌着冷利如刀般的目光,那张刀斧雕刻似的俊美脸庞上,只是一片冷意,再无以前的半分柔情。小冯氏只觉得自已好似清晰的听到了她心碎死去的声音,少女初尝情爱滋味儿,此时梦早就破碎得半点儿不剩,她眼泪好似根本流不光般,顺着脸颊往下淌,汇聚到略尖的下巴,轻轻滴落到衣襟上:

“我母亲的死…”

“是你胆敢对太子妃出手的一点小小惩罚”隆盛帝轻轻的说完,这才收回自己的手,后头原本好似木头一般的黄怀立马活了过来,抽出帕子先是替君王擦去了手上的水迹,这才又安静无声的退到了后头去,隆盛帝食指和拇指轻轻磨蹭,好似在感觉已经不存在,之前小冯氏眼泪的温度般:

“朕其实给过你机会的,瑞宁不是你们能动的,可惜,这么多的时间,你却一直没能明白过这个道理来”

小冯氏放声大哭,随着隆盛帝的手抽了回去,她浑身的力气也好似被抽了开去一般,瘫倒在地上,双手环绕,额头轻轻点在自己的手臂上头,声音沉闷,令人心里好似也压着一块大石头般,她断断续续道:

“臣,臣妾,不甘心她什么也失去…什么事也没发生,为什么…为什么臣妾的母亲还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臣妾也失去了孩子…臣妾失去了两个孩子啊…”

“你失去的孩子,是因为你有了不该有的野心,两个孩子,都是因为你的那些妄想,而付出代价的”隆盛帝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肩膀不住抽动,哭得十分伤心的小冯氏,此时她这样一副柔弱不堪的神态,谁知道这些女子心狠起来,简直比恶狼还要可怕,这样的杀人不见血,各种阴毒见不得人的手段,就是由这样一个看起来可怜柔弱的女子做出来的

“你应该知道,朕今日既然和你说了这些话,就已经不再准备继续留你下去,看在以前你侍候过朕一场的份儿上,朕可以许你一个自择的死法,死后给你一个恩典,暂时不再追究冯家的事情”隆盛帝的目光,随着他说的这句话,更加冷淡了许多,那双眼睛里只看见坚韧不拨的果断与坚持。

小冯氏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活不下去的,不过等到隆盛帝真的说了让她自个儿选择死的方法时,她仍旧是觉得心里没来由的害怕,人往往都是害怕死亡的,尤其是地位越高的男女,就更是比普通人要怕死得多小冯氏所做的一切,为的是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为的是想要让自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而不是将自己的性命随时等着别人来结束。

她脸上露出一丝害怕惊惶之色,从没有一刻,她能感觉到死亡离她这么近的,小冯氏抖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紧紧抓住了隆盛帝脚边的明黄色衣摆,一边满脸苍白露出惶恐之色,哀求道:

“皇上,皇上,您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吧臣妾知道错了,皇上,您饶了臣妾吧”她说完,忍不住就再次哭了起来,虽然之前听到隆盛帝这么说,她曾经因为自己母亲的死,失去的两个孩子而哭过,可是那些愤怒与不甘只是停在那一瞬间而已,在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她的那些情绪,根本就不能与恐怖相抗衡,小冯氏再是心狠手辣,在伤害别人性命时可以眼也不眨,但她毕竟如今才不过十八岁而已,她抓了隆盛帝的裙摆,哭得身子都有些颤抖了,简单盘着的头发早就因之前的事情而散乱,几缕发丝被泪水贴在她脸庞上,显得她整个人狼狈不堪,早没有了平日的明艳迷人,她好似浑身没有力气般,靠在隆盛帝身上哭得十分伤心,只是心里,小冯氏却知道自己今日估计不可幸免了,这样的想法刚浮上心头,她的身子抖得更是厉害:

“皇上,您饶了臣妾这一次,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咯…”她一边哭着,一边打嗝,眼神里带着绝望,只是一次次的重复着这求饶哀求的话。

隆盛帝脸上丝毫不见软化下来的迹象,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想起当初她才进宫时的模样,才不过两年的时间,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感叹了一会儿,隆盛帝这才低头,想给曾给陪伴了自己两年的女子最后一丝温情,因此他腰微微弯了弯,脸也靠小冯氏更近了些,黄怀一看他的动作,有些犹豫道:

“皇上,您…”

“无妨,她伤害不了我的!”隆盛帝挥了挥手,这才看着冯氏道:“朕给你一个机会,你殁了之后,朕可以追封你为宁妃”淑妃已经是四妃之末,以小冯氏刚进宫两年左右的时间,能爬到淑妃之位,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殊荣,想当年她的姑姑,就是再宠冠后宫的时候,也从没像她这般爬得快过,大周朝后妃等级,除了皇后是凌驾众妃之上的位置外,下头其余妃子都分了等级,淑妃是正一品,而上头还压着各种超越正一品的品级,这宁妃就是高了淑妃一头的封号,隆盛帝这样,也算是在给小冯氏身后的体面了。

小冯氏原本还带了淡淡的希望,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彻底冷了下来,看着这个和自己肌肤相亲了两年的男人,又哭又笑:

“皇上,难道给我一次机会也不行吗?这两年,我对您可是真真一颗心都捧给了您呀,我不宁妃的妃位,您饶了我一命,降了我妃位吧”她如果是死了,得到了这宁妃的位置又有什么用?好死不如赖活,在这样的时刻,原本小冯氏一直汲汲营营想往上爬的心,也抵不过她想再活下去的希望。

“唉”隆盛帝叹息了一声,目光略带了些怜悯,看着这个女人,眼睛深处是一片冷静清明与淡漠:“你总是这样不知足,如果不能选择,朕就替你选了就鸠酒吧”

“不”小冯氏拼命摇头,眼泪珠子随着她的动作从她滑腻的脸蛋上飞溅开来,她心里害怕得无以复加,看到黄怀身后的小太监得了皇上的令,已经小步出去,显然是在准备着能要了自己命的东西,她更是害怕,想到自己今日的一切,全是为了替别人做嫁裳,她还没得到什么好处,凭什么就要把命丢了?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臣妾皇上,是冯氏,是冯淑媛要我这么做的,皇上”小冯氏凄厉的大声叫喊了起来,她想到冯氏,眼睛不由一亮,身子半跪着挺起了腰,腰身间能看得出惊人的细腻弧度,胸口微微的隆起,一双明媚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隆盛帝:

“是我姑姑要我这么做的,皇上您想一想,我又没有孩子,就算做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小冯氏声音放柔了一些,带着一些诱惑似的味道,隆盛帝看着她大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随着他这一笑,小冯氏的心不由直直往下沉,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只是面上却强笑道:

“皇上您笑什么?”

“冯氏的事情,朕知道。”隆盛帝看着她,表情平静:“她是想利用你,做她手中的刀,这事情你没孩子,也不能得到利益。”隆盛帝顿了顿,看着小冯氏嘴角越来越明媚的笑意,又接着说道:

“可是你不聪明”

“臣妾不聪明?”小冯氏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来,她今日里大悲又大喜,各种情绪交杂,让她整个人头脑有些昏昏沉沉了,听隆盛帝这么说,她即是有些不服气,又是有些不明白,这时她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天真可爱,不解世事的少女一般,疑惑的看着隆盛帝道:

“臣妾为什么不聪明呢?”她此时以为活命有望,因此又规矩的称呼回了臣妾,不像之前,以为自己死定了,连自称时都用了十分无礼的我字。

“阿媛想要利用你,你为什么就得乖乖被她利用,成为她手中一把杀人的刀呢?”隆盛帝等着内侍送酒过来,看小冯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因此也就耐心的将自己心里的话和她说了出来:

“你可能明知道她是想利用你的,但是你仍旧是做了,就为了她所空口白牙承诺过你的一些东西”隆盛帝笑了笑,指了一旁面如土色,已经浑身瘫软眼见着就在等死的花大仙接着说道:“你哄骗这花氏,但是你和花氏,本质上又有什么分别?”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不过小冯氏虽然被今日的变故折腾得头昏脑涨,可她心里却是有几分聪明的,不然也不会让明绣上次生产时差点儿栽在了她手里头,虽然因为后来的一系列事情,让她慌了神,以致今日被隆盛帝抓到现场,可并不代表她就是愚笨的,甚至如果她真是愚笨的人,进宫的事儿就不会落到了她头上。隆盛帝这么一说,她开始有些迷糊,可是很快的,她就反应了过来,这么一明白,她身子就开始颤抖了起来:

“您,您是说…”

隆盛帝冲她微微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怜悯之意:“阿媛做的,就像你对这花氏做的一般,都只是花言巧语,先让你为她做了事再说而已,不管这事儿你成不成功,她都不用耗费自己的丝毫力气,如果成了,事情对她没有坏处,而她对你许的愿,到时她才是得到最大利益的人,心情好了,可以和你兑现,心情不好,要如何拿捏你不是更容易?而如果事情没成,那应该也没关系吧,反正你的死活,又和她无关,更何况,你还是进宫和她争宠的那个敌人,不是吗?”

小冯氏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听了隆盛帝这么直白的话,一时间竟然呆在当场,是的,她和冯氏是敌人,不管她们如何合作,可一开始从她进宫开始,她们就已经是敌人了小冯氏咬了咬嘴唇,心里的最后一丝希冀也落了空,犹如失了魂似的空壳般,幽幽道:

“皇上其实,早知道这事情是冯淑妃让臣妾做的吗?”

“如果你自己没有私心,阿媛又怎么利用得到你?”隆盛帝看她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死了,也要咬上别人一口,心里对这个女人不由有些另眼相看了起来,这样的心狠手辣果断狠绝,果然不愧是冯家人,他感叹了一番,这才赞叹似的道:

“你们冯家确实厉害,难怪能屹立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代帝王仍旧不倒,阿媛如今可学聪明了,你也真是不错”

小冯氏苦笑了一声,此时她眼神空洞,整个人看起来一片死寂:“皇上会不会因为臣妾的不错,而饶了臣妾一命?”

“宁妃想太多了。”隆盛帝淡淡看了她一眼,此时正好内侍已经搬着托盘走了上来,小冯氏一看到这盘子上头呈着的一小杯酒,忍不住就激动了起来,拼命从地上爬起来想往外头跑,一边尖叫着:

“臣妾不想死”

隆盛帝看她不住尖叫着,犹如疯颠了般向殿外跑去,黄怀眼神一凝,连忙就拿过一旁小太监手里捏着的拂尘,精准的朝她膝盖后的腘窝扔了过去,那小冯氏被这一下打中,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就扑倒在了地上,隆盛帝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一下子上前,在不伤害小冯氏的情况下,紧紧将她身子给架住翻转了过来,那拿着酒的小太监看了隆盛帝一眼,这才走了过去,小冯氏满眼哀求之色,看着隆盛帝,只是嘴巴被人捏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杯酒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她都能闻到这酒淡香带着果子甜的味道,她拼命摇了摇头,只是终究力道不能抵过两个小太监,因此仍旧是让人捏了下巴,将酒灌了进去。

没多久,小冯氏眼神就开始四处游移,看起来一张白皙莹润的脸庞,渐渐蒙上了一层黑气,小冯氏两只被小太监捉住的手,开始拼命的卷缩起来,看得出来她临死前的力道十分之大,两个小太监颇感吃力,一不小心就被她挣了开来,小冯氏挣脱之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两只手不停的抓了自己脖子,保养良好的指甲修剪得整齐略尖,将自己的脖子抓得血淋淋的,一旁的花大仙好似第一次看到这景象,不由吓得惊呼一声,昏倒了过去,这样折腾了约摸小半刻钟时间,小冯氏五官里分别渗出血来,嘴唇微微变了颜色,接着才身子僵硬的倒了下来,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失了神采,沾着血迹,还不甘的大睁着,显然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死去。

隆盛帝冷冷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等人确认她已经死了之后,这才重新弹了弹自己的衣裳,看了一旁已经瘫软在地上早就没了声息的花大仙,手心里的那根头发他又握得更紧了些,这才下了令,将暗卫唤了出来,这才起身走了出去,他身后还响起跟着那个花大仙一道进宫的小丫头清脆而带着绝望的呼声:

“饶了绢儿一命,饶了绢儿一命吧,绢儿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愿意说出来唔…”剩余的话她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再也说不出来,隆盛帝脚步微微一步,眼睛眯了眯,叹息似的说了一声:

“那姑娘还没及笄吧?”

身后的大太监黄怀看了站在自己前头的身影一眼,这才恭敬的低下头去回答道:“回皇上,她今年十五岁。”早在之前,黄怀就已经将里头花大仙等人的情形全部问了出来,这也是他的职责,等到皇上问什么问题时,他能答应得上来,就算他知道,此时隆盛帝不过感叹一声而已,黄怀依旧是认真的回答了。

“真是可惜了”

随着皇帝陛下的一声感叹,紫宸宫里的清洗开始大肆展开了,当天当值的宫人以及在殿里听到一些的内侍,只要不是隆盛帝身边心腹的太监,全都一一杖毙,那花大仙师徒也给秘秘密处决,当天紫宸宫里死过的人,超出了三十个以上,这一次内宫的事情,还是隆盛帝登上皇位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生如此大规模的血腥清洗。

冯家的人收到了小冯氏死去的消息,沉默了好些天,冯氏当家族长冯梦威就上书朝廷,主动交出了自己手上一直霸着没放的铜矿开采权,这铜矿,在大周朝建立几百年以来,一直都把持在冯家人的手上,除此之外,他们手上里还在后来断断续续握了不少能关系帝国动荡的生意,明里暗里的,只是他们世代流传着开国皇帝的旨意,因此这么些年下来,许多代大周皇帝不是没动过想收回世家门阀手里的权利,可是却最后因世家紧抱成一团,而无功而返,直到隆盛帝这一代,冯家人才主动交出了手上的一项权力。

虽然只是简单一项铜矿,不过却已经是冯家人最大的让步了,这个铜矿开采权虽然不能动摇冯家人的根基,但是也足够让隆盛帝欣喜,这算是他多年的心血熬成的结果,胜利已经离他不远了

小冯氏死后,被隆盛帝追封为静宁妃,葬礼依照了皇贵妃的规格,尸骨葬进了皇家陵园,虽然没能名字上了宗室族谱,但是这对于冯家,也是一个莫大的殊荣了,只是这些情况,在外人看来是这样而已,真实内里,却是冯家人自个儿有苦自知了。

翠微宫里头,小冯氏刚死不过三天时间,冯氏对于这个消息就已经欢喜了三天,她能利用小冯氏是一回事,可是心里对她的恨,却并没有减少几分,此时的冯氏,脸上挂着阴沉之色,看了自己身前跪着的一个小宫女,满脸寒霜的问道:

“她是如何死的?”

“奴婢当时并不是当值的时间,再加上这些日子冯静仪已经不得圣宠,当日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紫宸宫里出了刺客,有人想刺杀她的时候,外头已经被皇上的人团团包围进不去了,因此具体情况也并不太清楚。”这个宫女一说完,脸上就露出惶恐之色,她深知眼前这个皇贵妃是什么样一个狠角色,如果自己的回答让她不满意了,后果简直是令人不愿意回想的。

小宫女一想着,身子就开始颤抖了起来,冯氏却仰头哈哈的笑了起来,神态有若颠狂一般,小宫女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冯氏得意的靠在美人榻上,狠声道:

“冯静仪这个贱人终于死了宫中可不是这么好混的,这次的事情,也就教了她一个乖,长辈的男人,也不是这么好抢的”冯氏娇媚的脸上露出一阵阵的煞气,笑得得意又狠戾,难得听到这样好的消息,她冲这丫头挥了挥手:

“算了,管她怎么死的,总之最后她还是死了,你下去领赏吧”

小宫女答应了一声,眼睛里露出欣喜之意,连忙跪了安退了出去,冯氏身后一个年约四十许的老嬷嬷目光阴冷的看着这个倒退着低着出去的小宫女,这才小声凑近冯氏耳边道:

“娘娘,这丫头没什么用处了。”

冯氏眯了眯眼睛,若有似无的冲她点头道:“就让她去陪着静宁妃吧,主仆二人生死都相随一道,也算是全了她们一番情意”

她这话说出口,后头有人答应了一声,那老嬷嬷慈爱的看了冯氏一眼,见她笑得慵懒无比的样子,一边上前替她捏着肩膀,一边小声道:“冯静仪死了,可是皇上瞧起来对她好像余情未了的样子,这次她死,竟然还用了皇贵妃的礼仪,这会不会是太不合规矩了?在外人看来,皇上这样,不是明着打娘娘您的脸么?”

冯氏得意的表情,因为这老嬷嬷的话而一下子就僵住,一想到这些,她美丽柔媚的脸庞就有些狰狞,狠狠将一旁小几上头的东西扫到了地上,一边骂道:

“皇上就是被那小贱人迷昏了头冯静仪那贱人,竟然死了也能迷惑皇上,当真是死得好”她胸口上下起伏,怒意替她在脸上抹了一层红晕,像上过胭脂一般,虽然已经徐娘半老的年纪,但是冯氏依旧是美丽妩媚,只是之前因周瑞意死而得的那场大病,依旧是在她脸上添了几许痕迹,眼角嘴边都加了些细纹,虽然远看着瞧不出来,但是每当冯氏在瞧着镜子时,总能自个儿轻易就发现。

“她上次和您说过的事…”

“哼,你以为她真有本事能拿到周瑞宁那小贱种的头发?那叶氏防她防得就跟一个贼一样,丝毫不容她近身的,她哪来本事能拿到这东西?更何况,就算是她拿到也无所谓,反正之前本家已经派人过去刺杀过叶氏和那贱人,据说那儿已经尸骨成河,应该她们已经死了吧,不然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她还没回宫里来”冯氏眯了眯眼睛,她并不知道当初冯家派人行刺失败的事情,她虽然在宫中得势又有儿子,可毕竟不是冯氏家族族长的亲生女儿,因此能告诉她一些,或者瞒着她一些,是理所当然的事,以致她到如今,也不知道明绣当时是逃了出去。

怒骂了好一阵子,想到小冯氏如今人已经死了,尸骨都快摆进坟地里头了,冯氏心里头的那股怒火才勉强按压了下来,这才跟身后的那个老嬷嬷商量着接下来她以为明绣母子已经死后的事情,如今在冯氏看来,自己儿子最大的阻碍,也就剩了周临渊一个人,完全不足为俱,如果皇后一死,而且又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她在宫中地位最高,而且同皇上又有这么些年的感情,被提为继后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一边幻想着自己穿上了那身凤袍,以及拿到那凤印,心里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而在太子府这边,周临渊得到了小冯氏已死的消息之后,嘴角边这才翘起了一个阴冷的笑意,他埋伏这么久,为的就是要给明绣抱那次难道之仇,虽然用的时间长了些,不过最后能将小冯氏除去,也算是不错了

他手里握着明绣戴过的玉镯,一边小心的把玩着,一边心里开始想念起自己妻子来,夫妻俩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也不知道她此时怎么样了,心里有没有想着他…一边想着,一边正处于在和手下商议事情的太子殿下,心思就开始恍惚了起来,他手下的幕僚们无奈的看着自己一向冷静英明的主子开始魂飞天外,并且不时的露出一个傻笑来,这种情况最近已经出现过许多次,众人都十分淡定并且熟练的叫醒了自己的主子,这才接着商议道:

“殿下,如今小冯氏一死,冯家在宫中的助力,也算是倒了大半,再加上他们又主动交出了铜矿权,接下来剩余的就只是冯氏一人而已,她如今虽然少了小冯氏这样一个竞争的人,但是却也同样少了冯姓女的帮助,如今正是独木难支的时候”

周临渊的目光很快从温柔迷醉里清醒了过来,又重新变得冷静理智,听了自己手下的分析,他点了点头,冯氏一向只当小冯氏是自己的敌人,既是利用又是排斥,可她却没想过,如今刘氏女进宫,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利用小冯氏的圣宠,再加上她的地位和儿子谋求好处,到了这个时刻,她却只想着争风吃醋周临渊眼里露出一丝冷光,在大局面前,好像女人都总在意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想到女人,他的心思不由又开始飞扬,明绣已经在娘家里住了好长时间了,再过段时间,将冯氏彻底扳倒之后,他要亲自去将自个儿媳妇儿接回来

“殿下”众人又开始无奈的呼唤起自己这个好似最近越来越有些不正常的主子,看他好不容易又清醒过来,又商量了一些接下来的事情之后,周临渊将幕僚们赶了出去,自个儿还没安静的思念明绣好一会儿,空气中起了微微的变化,周临渊温柔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

“出来”诺大的房间里,突然扭曲出一个面目俊秀,二十来岁的冷漠年轻人来,先是跪着向周临渊请了安,到最后才冷淡的说道:

“主子,绢儿她已经死了。”

听他这么一说,周临渊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他当初派绢儿这个暗卫跟在那花大仙身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如今听到她的死讯,周临渊是一点也不意外的,他了解自个儿父亲的性子,不管这姑娘是多么身家清白年纪不大,可只要卷进了这件事里,她看到了整件事的经过,知道了不应该她知道的东西,那她就不是无辜的

而只有绢儿这么一死,才会让隆盛帝相信这其中不会有他的手笔,毕竟谁又会相信,自个儿会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来作饵,yin*小冯氏这条大鱼来上勾?周临渊冷冷的笑了笑,这才挥手让暗卫隐了去,自个儿只拿着妻子的手镯,开始睹物思人起来。

虽然周临渊自个儿认为自己动的小手脚不可能被帝王发现,但是他了解自己的父亲,隆盛帝同样的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那种冷静理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如果不是明绣,估计他应该是浑身没弱点了吧?隆盛帝略有些欣慰,又略带了遗憾似的感叹一声,旁边黄怀看着帝王莫名的就叹了声气,陪在他身边多年,黄怀对这个帝王的心思也是了解一二,不过他心里明白,却还要装糊涂,小心的捧了杯茶递到隆盛帝手上,这才小心陪着笑道:

“皇上乏了吗?不如奴婢让人送些小吃食过来?”

隆盛帝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已经二十年的太监,摇了摇头,看着他感叹似的道:

“这事儿,六郞应该也在其中出了力,那个名叫绢儿的小姑娘,应该是他的人吧?”六郎是隆盛帝私底下对周临渊这个儿子的呢称,光是从这称呼听起来,就能知道隆盛帝对他的态度与其他皇子有所不同,黄怀心一下子抖了抖,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同他说起这么禁忌要人命的话题,不过他仍旧是装傻似的摇了摇头:

“奴婢驽钝,哪里能明白这些?”

隆盛帝看他装傻充愣的样子,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看黄怀满脸憨厚的样子,忍不住就笑骂道:

“你就装吧,当年你这人在暗卫里头是最为奸滑的,这事儿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朕许你今日说话无罪,你直接说就是”

黄怀看得出来,隆盛帝想要的也只是一个说话的对象,他这话是出自真心,毕竟当帝王久了,虽然高高在上,可是却也冷清无比,没一个能说话的人,虽然疼爱太子,可是却又防着怕太子等不及了要坐上他的位置,天长日久下来,这个皇帝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两人相伴多年,黄怀跟在隆盛帝身边的日子,简直比他当年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还要多,这么些年来下,虽然心里当隆盛帝是主子,是皇帝,可是却也隐隐生出了一丝相伴之情,犹豫了一下,这个一向守礼的大太监还是点了点头:

“奴婢想着皇上应该也瞧出来了,那个名叫绢儿的姑娘,表现得太好了”

“是啊,她表现得太好了”隆盛帝眉眼一下子柔和了下来,手指轻轻敲打起桌面,轻声道:“那害怕,那说话,简直恰到好处朕的六郎,是真的长大了啊,连这样调教人的手段,也是如此的厉害”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搜山

第四百一十一章 搜山

黄怀说到这儿,也不再多开口,只是安静的聆听了起来,到了这时,皇帝要的不过是一个想要认真听他说话的人,让他发泄一下心里的各种情绪,当皇帝久了,这个职业也是会生出职业病来的,别看他多么高高在上,总也会有不安睡不着稳吃不香的时候,比起他样这样做奴才的人来说,费心得多了

隆盛帝这些想法,周临渊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就会发现,其实姜还是老的辣,这么些年来,他手里培养了不少得用的暗卫,许多事情,隆盛帝都是瞧在眼里,可是却并不揭破的,甚至隐隐有鼓励自己儿子的意思,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成长得更好,能超出他想像之外,未来能更安全的从他手里接过大周朝这个位子可是就因为他成长得太快了,隆盛帝会有不安,会有疑惑,虽然是亲生父子俩,可是对对方,也不是完全没有抱着防备的,这种矛盾的心态,造成了让隆盛帝实在很难像平民百姓般对待自己儿子的态度来。

小冯氏身死的消息传到平安村时,明绣得知这个消息愣了许久,事情的内里如何,隆盛帝父子都没有瞒着这对婆媳,当得知小冯氏竟然想要靠巫蛊来诅咒自己孙儿时,当时又惊又怒,虽然小冯氏已经身死,可是却丝毫不能消了皇后心头之气,要不是儿子周临渊传来的消息,有让她稍安匆燥的意思,皇后当时就想动身回宫,她可以忍耐无数的事情,却唯独在自己儿孙的事情上,像是一只护犊的母鸡般,丝毫不能容忍周瑞宁父子有任何的损伤,只是虽然她不能回宫,但是侍候在周瑞宁身边的人,又让她暗中派人查过好几次。

明绣看着乖巧安静的儿子,没想到他如今不过才一岁多,就已经成了这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还什么都没做,就有那么多人恨不得他能死去,想到当初的周临渊,估计就是这么过来的,心里不由心疼了起来,小冯氏为什么会得到周瑞宁的头发,她已经防护得很严了,皇后已经查过,周瑞宁身边侍候的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也就是那次进宫的事情了。

她想起那次进宫,小冯氏三番四次想要抱周瑞宁,可是却都被她挡了过去,但是在她之前进宫想跟皇后请假回娘家时,又再一次不巧遇过冯氏三人,当时,小冯氏牵过她的手,而她之前才抱过儿子,如果那时,平儿的头发不小心落到她身上,而小冯氏那一牵也并不是无意的话,那么,小冯氏能得到平儿的头发,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冯氏的心就实在是太大了些,而且也证明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她在谋划了。虽然明绣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仍旧是和皇后按捺着性子又在家里住了下来,其间,不时发生从平安村到京城这条路上死人的事情,都是被野兽咬死的,死凄惨恐怖,只剩了一些残肢断体,这些事情连着发生了好几次,闹得人心惶惶的,许多沿路的村人拉结了许多壮丁进山找了好几次,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但是不时仍会发生野兽袭击人的事件,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京里沿路到平安村这一带,简直还没到天黑,村里人就锁紧了院门吹了灯开始睡觉。

村里人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怎么回事,可明绣和皇后二人,却是隐隐猜到了什么,皇后派人去查探过还没打扫的战场,都发现那些残肢断体大部份都是穿着黑色的衣裳,到了后来,可能有些人想隐瞒什么,这些残肢,就变成了穿着各色各样衣服的人群,两婆媳心知肚明,猜到这些人应该是和上次半路伏击她们的黑衣人是同样的目的。

只是这些人出师未捷,在半途被野兽们咬死了而已,想到野兽,皇后和明绣二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小黑那只威风凛凛的豹子,这些黑衣人到了后来换了装束,估计是打了一石二鸟的主意,能借扮成各路行人,希望可以瞒过野兽们的目光,如果实在是不行,也要用人命堆造出行人被野兽袭击的感觉,然后让这些村里人团结起来,最后更是告到官府,可以将这些野兽们一网打尽

到了六月以来,野兽袭击人的事件越来越多,村子里的人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官府也曾经听人来诉过冤,说是有经商的人路过平安村,就再也没回去,等到后来,县里的县太爷有些坐不住了,深怕自个儿的治上死的人太多,到最后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关键是平安村那儿,住的富贵之人实在太多,更何况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要真出了事,县太爷的全家人给陪葬都惜不了皇帝的怒火。

这么一来,到了六月时,断断续续有官府的人过来瞧,衙门的人一过来时,皇后二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两婆媳皱了皱眉,心里同样都有些恼怒,如果说野兽袭击人的事件真是小黑带着群兽所做,那皇后和明绣都有同样的道理可以相信,小黑那样通人性的猛兽,是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闹这么一出,它肯定是觉得这些人和上次袭击明绣的人是一党的,它的行为一定是为了保护明绣,所以才会使出这样血腥的手段。

而这样一来,就证明了冯家人根本就没死心,还在打着想要将皇后和明绣母子全置于死地的意思,并且来袭击的人越来越疯狂,这些人行踪诡异,要不是野兽袭击人的事情闹得太大,他们根本就是摸到了这边山头上,估计这些守备森严的护卫们也是丝毫没有察觉

明绣心里即是有些担忧小黑,也是怕那些来意不善的人真摸了过来,她自己的命都还没活够,更别提还有自己的儿子周瑞宁,她越想,越是觉得有些不安,眼见着派来这山里头的人越来越多,虽然碍着自己这边山住的人大多都是权贵,并不敢过来骚扰,可是另一边没住人的地方,那些衙门的捕快连同地方的军士却没了那么多忌讳,提着长刀长剑,满山遍野的寻找着,虽然一时间还没能找出来野兽的足迹,不过这样下去,小黑等人的安危,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越这么想,明绣心里就越是有些着急,小黑于她如亲人一般,别说小黑如今这样危险的情况都是因为救她,就算不是,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瞧着有人想对小黑不利,这么一想,明绣和皇后商量过之后,明绣走了一趟隔壁邻居,让镇南王帮忙,派人直接将县里的县令给召了过来

那县令以为镇南王府召见自己,当时就慌了神,以为是自己近日搜山的事情慢了些,影响到了这些贵人,心里还正暗自着急,当下连第二日也等不过,连夜就坐着轿子过来了,好不容易通过层层关卡,到最后却得知要见自己的人不是镇南王,而是另一个神秘的客人。能叫镇南王当作客人的,自然是地位非同凡响,至少是能与镇南王地位比肩的了,县令心里着急之下,好不容易被陈汉武等人领了到一个厅里坐着,小半个时候之后,明绣将儿子交给奶娘照看着,这才和皇后一道往家里待客的小楼走了过去。

这平安村是在一个名叫清阳县的地方,这清阳县以前的县令,还曾经和明绣是个老熟人,在她哥哥叶明俊中举的时候,这位县令还亲自过来拜访过,并且送了她一份礼物,要不是想起还有这回事,明绣也不能这么有底气,敢叫这清阳县的县令住手。

皇后此时听说明绣有办法解决这事儿,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小黑挡在这座山前,就相当于给她们上了一道天然的保障,那样神出鬼没的黑衣人能瞒得过护卫们的目光,却瞒不过野兽的嗅觉,这样一来,她们也就更保险得多,如今清阳县县令的作为,让她心里不悦的同时,从侧面来说更像是在害她性命一样,皇后早就有所不满,要不是知道如今京中还乱着,皇上那儿全盯着冯家,再加上冯家狗急跳墙,如今不停派人来行刺她们,估计周临渊那边肯定也有些吃紧,她不愿在这个时候,让儿子再分出心来,因此才一直忍耐着。

“这小黑救过我们一命,清阳县的县令如今这么整天在山里乱晃,简直是可恶透顶了”皇后说到这清阳县的县令时,表情阴冷冷的,看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想来是恨那县令恨得紧了,明绣想到这倒霉的县令得罪了皇后,忍不住就替这人叹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