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口,就如同激起了千层浪般,每人脸色都各有不同,对于自己话造成的轰动,于舒艳很是满意,态度也略略变了一些,从一开始的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变成稍稍有些希望,成为希望能用明绣的秘密,让她的死,来换自己能活下来。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再说她讲的也不算是假话,而是真真正正的事情。于舒艳越想脸色越是得意,略有些神秘的冲于光左等人眨了眨眼睛,只是这个动作让她已经肿胀的眼皮一阵剧痛,她忍住到嘴边的呜咽以及泪水,有些神秘道:

“你们记得我两年之前去太子府那一趟吗?”

那一次于舒艳被打得半死,于光左的仕途算是在那时候就已经终止,两父子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脸色有些不好看,就如同被人当面揭了疮疤一般,于舒晋脸色阴沉,本能的觉得她说的事儿有些不好,不耐烦的喝道:

“有事就快说,别啰里八嗦”

被他这么一喝,于舒艳脸上的得意神色有些僵住,心里暗自咒骂了于舒晋一阵子,不过形势比人强,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暗自鄙视了于舒晋一番,长得这么普通平凡,还敢对她说这样的话,心里虽然不屑,不过总算是嘴上已经开始解释了起来:

“她应该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如果没什么例外的话,她一定是鬼上身了”用之前于光左的话,来套在明绣身上,于舒艳极快的将整个事儿说完,看着在场众人震惊骇然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意非凡,扬了扬嘴角接着用有些诱惑似的语调说道:

“你们可以去揭穿她,让她做不了太子妃,而到时候你们揭穿她的真面目有功,说不定她是用了什么妖怪手法,到时皇帝一定会对你们另眼相看,立了这样的大功,于家以前的地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对于你们帮了皇帝这么大个忙,他一定还会多加奖励你们的”

一说到自己于家的地位,于光左当场就有些动心,脸上也不由露出意动之色,好似被于舒艳的话打动了几分,丢了官职,害得自己儿子成为一个没有前途的废人,这一直是他心里最为内疚在意的事情,而如今于舒晋已经一大把年纪,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可是却没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瞧得上他,至今还是单身,虽然有着通房侍妾,可到底不能与正妻相比较,就是生了孩子,往后也不能入仕,光是这一点,就够许多人将他们当作瘟疫一般避之而唯恐不及,而最可恨的,则是那南长候一家,因此而看不起他…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居心

第四百四十一章 居心

想到过往的总总,于光左脸上时而露出野心与狰狞的愤恨之色,看着于舒艳的目光就带了不善之色,狠狠抡起手中的拐杖,往地上坐着的于舒艳劈头盖脸的抽了去,看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左右不停拼命躲闪,心里更是来了气,打得更是用力了一些:

“都是你这贱人,害了我于家…”

看到自己父亲还没有老到糊涂相信于舒艳的地步,于舒晋多少松了一口气,看他打得于舒艳满地哀号,自己也气喘不已了,于舒晋怕自己父亲激动之下出事,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指着地上已经去了半条命的于舒艳道:

“你凭什么以为,在你害了我们于家这么多之后,我们还要相信你的话?”

于舒艳极力让自己神色变得看起来可信一些,看到原本已经有些意动的于光左神色又重新变得慵懒了起来,她强忍住浑身的颤抖,心里害怕惊惶,又涌起一股异样的愤怒与执着,看他们不信,如赌咒发誓一般的说道:

“我于舒艳在此发誓,要是我之前的话有半点作假,叫我不得好死,五雷轰顶,往后必不得善终”

这话在古人看来已经是十分恶毒的了,于光左和罗氏等都有些动容,不由心里相信了她的话大半,对古人来说,这发誓赌咒的事儿可不能随意干嘛,因为人在做天在看,这样的话说出来如果有违背,那后报有可能应验在自己或儿孙身上,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去赌,因此于光左夫妻听于舒艳这么一发誓,脸上神情都有些松动了。

于舒艳心里欢喜,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眼光不经意间瞄到冷眼看着自己的于舒晋时,忍不住心里暗暗诅咒了几声,偏偏此时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于舒晋的表情很明显是不相信她的,甚至在她发了誓于光左夫妻都信了她之后,他依旧是不信任她的,于舒艳不管是以前没东窗事发前,还是如今,都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于光左夫妇虽然看似对女儿疼宠无比,可事情一旦牵扯到儿子身上时,更是如同碰到他们眼珠子一般,在两年前于舒艳闹出不光彩事情之后,于舒晋就处处不喜欢她,于舒艳在于氏夫妇那里给他上过几回眼药,可是当着面罗氏对她安抚有加,说是要责备她大哥,可是转个身,于舒晋依旧什么事儿也没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于氏夫妇虽然看似宠女儿,可是一旦碰着儿子的事,那女儿也得要靠边儿站了。

以前于舒艳拿他一点没办法,到了现在更不可能将他怎么样了,因此面对他怀疑的目光,于舒艳只能硬挤出一个笑容,看着于舒晋道:

“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大哥不相信我?”

原本以为正常人被人家抓到在偷看时,都会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谁知于舒晋被她发现,并没有回避,反倒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不错,我并不相信你”

没料到他竟然真的会承认,于舒艳不由有些意外,在经过之前于光左夫妇二人因自己发誓而深信不疑之后,再看到别人的怀疑,她心里不由觉得有些不爽,皱了皱眉,看着于舒晋有些赌气似的道:“我都已经这般赌咒发誓了,大哥难道还以为我说谎不成?这样说谎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听她语气里的不满,于舒晋冷笑了两声,目光阴冷的看着于舒艳,脸上一片讥诮之色,甩了甩袖子:“如果你撒谎,对你确实没什么好处,不过你这样的人,估计是自己倒霉也见不得别人好的”他说完这话,看到于舒艳脸上闪过心虚的神情,越发的瞧不起她,他曾经和明绣议过亲,虽然最后没有成功,甚至一开始是缘自于自己姑姑的一片私欲与报复,不过很难说他心里对那个小姑娘没留下过印象,甚至隐隐觉得遗憾,此时听于舒艳说她坏话,他心里觉得反感不已,冷笑道:

“更何况,你确实赌咒发誓了,不过却不是用的你自己的够了,而是顶用了我妹妹的名字,到时候你想得倒是挺美,任你巧舌如簧,不管胡说八道些什么,一切报应都是应在我妹妹的身上是吧?”

这话一说出口,于氏夫妇跟着脸色大变,看于舒艳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于舒艳愣了愣,之前只顾着图痛快发誓想引起于光左等人的信任,并没联想到这么多,私心里她也从没想过这发誓一事儿是真的,可是此时看于家人的表情,好像这样的誓言真的挺严重,而且自己灵魂穿越这样的事情都有了,就证明一切皆有可能,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这么一想,她心里不由有些害怕,倒是真希望自己之前发的誓能让那个原本的于舒艳来顶就好了。

可是看到于家众人神色不善,于舒艳也有些无奈,胆颤心惊的又用自己的本名,重新将之前的誓言又发了一次,这才灰心丧气的看着面露思索与欢喜的于光左夫妇,有气无力的看着于舒晋说道:

“我都用自己名字发誓了,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

“爹娘!”于舒晋对于舒艳的话视若无睹,跟着别开头去,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一般,将于舒艳气得牙痒痒,却是根本奈何他不得,只能心里不停诅咒,听他唤了于光左二人之后,于舒艳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过自己也依他要求发了誓,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虽然心里担忧,不过于舒艳仍旧是没有再插嘴,她的脸庞早就已经青紫肿胀,疼得令她不住吸气难以忍受,说一个字牵到嘴角的伤口,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之前逼不得已要开口解释,此时能安静下来,她自然也乐得不用再多说自讨苦吃。

“孩儿思来想去,这于家重新发迹之事,往后只能听天由命,切不可轻举妄动”于舒晋在得到于光左夫妇俩的注视之后,脸色凝重的说了这样一番话来,原本普通平凡的长相,在褪去了一开始官宦子弟不自觉间展露出来的高傲之后,变得厚重沉稳了许多,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多了一种令人信任的气质。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反应俱是不同,于舒艳是惊吓了一跳,只是没来得及开口,动作过大将嘴角的伤口撕裂了一些,当下血流如注,疼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不停的吸气,两只眼睛睁得滚圆,心里既是不甘心,又是愤怒,强忍住嘴角的疼痛,半晌之后才有些口不择言的道:

“莫非大哥不会是因为以前的一次议亲,就看上人家了吧?可惜人家就不一定看得上你这样的,那太子爷可比你好多了,你再想着她念着她也没用”

“住嘴”这件事情不止是戳中了于舒晋的逆鳞,而且也让于光左当下脑羞成怒,以前他是听信了自己妹妹的挑拨谗言,当时也有些心怀不诡的意思去向那叶家提亲,没想到明绣早已经被太子看中,结果最后羊没吃到反倒落了一身臊,不但自己跟着丢了人,而且连官职也因此被周临渊记恨,这件事一直令他耿耿于怀,现在于舒艳口没遮拦说了出来,在他这两年觉得十分愧对儿子之后,更是令他大为光火,想也不想一巴掌就甩到了于舒艳脸上:

“贱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于舒艳只觉得脸庞上头火辣辣的,这一巴掌又碰到了伤口,受到这刺激,眼泪不住的流,偏偏也不敢再说,只能伸手捂着脸蛋,眼睛里露出满满的恨意,瞪着眼前的这些人。

被她这么一说,于舒晋也是脸色阴沉似水,原本于光左对于他的话还微微有些生气,心里也难免会有于舒艳所说的这种想法,不过看到儿子的脸色,当下心肠不由一软,叹了一口气,变得冷静了一些,思来想去之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一个容易受美色迷惑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人,这么一想,他原本心里的怒火随即烟消云散,只是微微皱眉道:

“晋儿,你说说你的看法。”

于舒晋微微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了于舒艳这一眼,这一眼令得于舒艳浑身冰冷魂飞魄散,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冰冷与杀气凶狠之意,看她吓得不再开口,于舒晋这才忍下心里的愤怒,想了想自己心里的想法,稍稍整理了一番,这才开口道:

“爹,孩儿曾经与叶家那位建发伯曾经有同窗之仪,这件事儿,您是知道的”他看于光左点了点头,这才接着往下说道:“曾经在多年以前,那时建安伯还住在一个名叫平安村的地方,在县里进学的时候,曾经和孩儿同窗过,在一年临近春节时分,孩儿曾经和几位同窗一道去建安伯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就曾经见过如今的太子妃,叶氏。”

于舒晋的目光微微有些迷蒙了起来,里头的阴狠之色散去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变得柔和了许多,在于家出事之后,他脸上常年笼罩着的阴沉,也随着回忆往事时美好的心情,变得开朗了一些,看起来就如同以前那个阳光般温和的青年一样,于光左眼角微湿,看着儿子这样子,也不忍打断他的回忆,心里百感交集,听他又接着往下说道:

“当时的太子妃还不过是十岁不到的年纪,可是那时的她就已经是一个很容易令人记在心里的姑娘。”于舒晋嘴角弯起一朵小小的笑容,那时明绣自己也才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可是做起事来却是十分妥帖,将自己这些叶明俊的同窗安排得井井有条,一点也没有因为意外而露出慌乱无措的神情,也不像是同年纪的其他小姑娘,见了外客时局促不安,反倒是镇定大方,落落自然的样子,之前没能和明绣成婚,于舒晋要说只是有些遗憾,对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爱幕感觉之后,这时回忆起过往,却多少感觉有些唏嘘。

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于光左表情也跟着柔和了下来,没有打断儿子的说话,虽然知道他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太子妃和太子的冒犯,可是这是自己的家里头,也没旁人能听了去,因此他也就小小的放纵了儿子这一回,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随意插嘴,而于舒艳也被他目光镇住,并不敢说话,只有罗氏眼角含泪,显然是想起了儿子年近三十而立之年,偏偏还没一个正妻,有感而发,忍不住泪盈于眶了。

回忆了一段往事,于舒晋很快醒悟过来,眼里露出一丝黯然之色,看得于光左更是心疼不已,伸手在儿子背上拍了拍,可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于舒晋也知道有些事是人力不可勉强,因此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冲父亲勉强的笑了笑,这才开口说道:

“孩儿的意思是想说,太子妃是儿子年幼时就见过的,那时的她性子与现在并没什么分别,也是以一人之力,撑起了整个家,并且以一个女儿之身,供养了建安伯读书,并且自己也是有主见的,并不是她嘴里所说的那等鬼上身的人。”于舒晋目光渐渐冷了下来,看着于舒艳的目光中带着冰冷与嫌弃:“爹您也知道,像她这样,行为诡异,性情大变的,才是事情有所古怪,而那太子妃,孩儿看她与当年并无分别,根本不像是她这模样,专替人惹事端,让人给她的行为收拾烂摊子,所以她说的话,孩子认为并不可信,甚至是心里对太子妃有所不满,而胡编乱造的故意想让我于家去出这个头,送这个死。”

一听他这话,于光左果然是面露思索惊骇之色,半晌之后想起这些年于舒艳的古怪行为,不住的点了点头,要按于舒艳所说,这太子妃也同她一样是一个世界过来的,也同样算是鬼上身的话,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些,这些年来太子妃除了开过一家赌馆比较招摇之外,整个人极少有出差错的时候,甚至这开的赌馆,应该也是不简单的,不然于舒艳想与她打擂台,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事,也没道理会让隆盛帝这样一个幕后大老板出手。

越想,于光左越是有些害怕,只觉得于舒艳其心可诛,看她的目光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指着她鼻子骂道:

“我于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让你这么一个妖怪混了进来,祸害了我于家满门”

于舒艳不由撇了撇嘴,这个于光左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也是一个其心不正的人,不然皇帝就算是有心想收拾他,也不会找到这么一个借口才是,不过此时形势比人强,她自然不敢这么说,而是看于家父子犹豫了起来,她的计划不能实现的时候,不由有些慌乱,连忙保证道: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那叶明绣绝对是我和同一个地方来的爹你只要听我的话,绝对能替皇帝除了这么一个大害,到时皇帝肯定会嘉奖你,这爵位还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就是想要其它,你只要替皇帝揭穿她的真面目…”

“够了”于舒晋瞪大了眼睛,嘴唇紧抿冷冷的瞧着于舒艳,看得她心里发毛之后,才冰冷的说道:“你到底是何居心?一直不停的蛊惑我们于家去送死?你以为我们于家人真是蠢笨如猪,任由你摆布不成?”

“我不是…”听他这么一说,于舒艳不由百口莫辨,只觉得满心都是冤枉,她是真心这么想的,虽然存了私心要想害明绣,但是那绝对是一心为了于家人着想,替皇家揪出这么一个冒牌货,难道于家的功绩还不够大吗?到时皇帝欠了他们这么大一个人呢,要想有金银珠宝或者是地位名利,那还不容易?她这真是狗咬吕洞宾,这些于家人不识好人心了

“我已经说过,这太子妃从以前到现在,从没变过,你别以为你自个儿鬼上身一次,就人人都会像你这么一样”于舒晋越看于舒艳越觉得反感,说话自然也不客气,说得于舒艳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出声辩驳道:

“她开的馆子明明就是我以前世界里所特有的,而且她就算不是像我一样,才来几年,也有可能是早来了…”

“太子妃才多大年岁?我第一次见她时都是多年以前,从未变过你这样妖言惑众的话不要再说,就是再说多,我们也不会相信”于舒晋冷冷打断了她的话,没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心里一旦对一个人有了怀疑之后,她就是再说什么,于舒晋心里也是固执的不会相信,更何况虽然和明绣没见过几次面,甚至在他爹有意向叶明俊提亲时他见明绣虽然最后不欢而散,可那也是人家谨守礼仪,不像眼前这个女人,行为随便放荡,未婚也敢与人做出苟且之事,相比起来,那位太子妃简直行为端守得令人尊敬了,这么一想,于舒晋对明绣更是有好感,反而对这背后说人闲话的于舒艳恶心不已,难怪几年前她会被人打了出来,这样的性子,连他一个读书人都忍不住想出手,更何况当初怀着身孕,又身份高贵的太子妃了

“她就算不是半路来的,总也是,总也有可能是生出来时灵魂就不是小孩儿…”一听于舒晋这么说,于舒艳不由有些气虚,可是要让她放弃陷害明绣的想法,看着自己过得凄凉无比,而人家却风光快活,她又没有这种大方祝福人家过得更好的心胸和气度,反倒是巴不得人家比自已还要惨上十倍,如果自己以为这件最了不得的大秘密被人家视若无睹,她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就算是太子妃有可能是直接投胎转世,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舒晋转头看着于舒艳,看她极熟悉的脸庞,忍不住低叹了一声,冷淡的看着她道:“这世间之事最是奇幻莫测,就算太子妃前世有什么,她也许是投胎过奈何桥时,没有喝那孟婆汤,不管怎么样,人家也是正大光明的,不像你这样偷偷摸摸,半路占了别人身子的贼,一个只能靠鬼上身,才能占据人家身体的贼”

于舒艳又气又争,被于舒晋这么指控,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想揭发明绣,谁知道眼前就有一个替她作证的有力证人,这证人反倒过来还指责她,于舒艳直气得浑身发抖,又恨于舒晋胳膊肘儿往外拐,自己就算灵魂不是他亲生妹子,可是这具身体好歹也是,他怎么也不能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己呀她一时间算是看出来于舒晋根本没有要同自己同谋的意思,干脆转头看着于光左道:

“爹,你怎么看?反正要想恢复于家,也就这一次机会了”

“万万不可”于舒晋又警告似的瞪了于舒艳一眼,看得于舒艳胆颤心惊之后,这才转头冲着于光左极认真的道:“爹您如果只想着恢复于家往日风光,要想去揭穿这事儿的话,后果只怕于家会比现在更糟”

“哦?”于光左要说之前对于舒艳的话不动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经过儿子一连串的打岔,接着又问得于舒艳说不出话来之后,他倒也有些犹豫了起来,只是这恢复于家往日风光的心思在他心里占据了上风,可是又怕到时扳不倒明绣,因此为难不已,此时只想多听些别人意见,因此抬头看着儿子道:

“晋儿你说说你的意思。”

“咱们先不管太子妃究竟是真是假这一件事,而只单说她的所谓计谋,爹如果真依她言,去举发了当今太子妃有可能是假,并且是妖孽的事儿,到时皇上颜面受损,更何况这灵魂一事儿虚无飘渺,是极不好查证的事情,只要皇家一口咬定这太子妃是真,而且建安伯也说自己妹子无假之后,到时皇上震怒,倒霉的,也只能是爹你一个人”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交心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交心

这话将于光左吓出一浑身的白毛汗,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确实是利益攻心,而忘了其它,儿子所说的这话,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到时皇上要是真要出气,自己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倒霉鬼,爱怎么收拾怎么收拾了?到时别说是恢复于家风光,反倒是于家没满门抄斩,就已经是万幸了,如今菜市口那儿的鲜血还没洗净,于光左并不想要自己一家人跟着绑了上去,当下看于舒艳这个出馊主意的人,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说不定有世外高人,能证实她…”于舒艳心里大急,不由想起前世时看过的小说情节,一下子脱口而出这句话,但在于光左越来越阴森的目光下,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如蚊子般,嘴唇蠕动了几下,也就萎缩的不敢再多言。

“更何况,就算退一万步说,有什么世外高人作证,爹侥幸成功了,可这样的丑事儿,皇家可能拿出来公之于众吗?”于舒晋冷冷看了还有些不服气的于舒艳一眼,这才转头冲着自己父亲道。

“据传当年的太子和如今的太子妃就是旧识,太子妃兄妹当初更是早在多年前曾经救过太子一命,如今也算是一桩佳话,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两年多,如今依旧是伉俪情深,听了这样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会迁怒到我们身上。”而太子就等于是未来的国君,如今皇上虽然春秋鼎盛,可是总归已经是三十多快四十人了,太子则是年轻力壮,儿子又是太子妃所亲生,于家如果真去干那揭发的事儿,就等于是将老中青三代皇帝包括未来的皇帝全得罪了个遍。

于光左更是吓得心跳险些停了下来,脸色青白,额头一片冷汗。不错皇帝是绝不对允许皇家发生这样一件丑闻,到时为了掩人耳目,就算太子妃倒霉,那他们于家这样知道内情的人,也绝对逃脱不了灭口的命运,也就是说,于舒艳这个自以为是的主意,如果他们真去干了那所谓的揭发事件,倒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不管是成功也好,还是不成功也好,他们都不会活下来。

原本以为于舒艳真是给于家出了一个好计谋,此时于光左才发现,这个女人简直是生来要他于家命的,此时不但不能将这秘密捅出去,还得将这事儿捂得紧紧的,如果一旦走漏了风声,于家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这于舒艳以前就是个专会捅祸事儿的,之前自己怎么昏了头会相信她的鬼话?于光左冷汗淋淋,幸亏儿子这两年经历大事之后变得冷静了几分,不然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了。

一想到这儿,于光左就觉得坐立不安,连忙站起身来,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几下,这才抬头对于舒晋道:

“不错晋儿说得有道理,这贱人简直是不害死我们不罢休的,如今这件事不但不能去揭发,反倒还要死死捂住,不能外传”说完,于光左转头看了于舒艳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目光里带着一股冷冽与杀气,看得于舒艳浑身发毛了,于光左这才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淡漠道:

“至于这个贱人,在被送去江浙之前,欢喜得发了一场高热,失了声,从此不能讲话了”至于她会不会再用手写字,一来于光左最多只能让于舒艳不能开口说话,在她身体上动手脚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些,二来也是因为他能肯定袁林道并不会让于舒艳活下去让他丢人现眼,到她人一死,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保住秘密的?因此他也不俱。

于舒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直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了摇头,珠儿眼皮微低,身子不停颤抖,好在于光左也相信她的忠心,毕竟一大家子都是于家的家生子,好几代都跟着于家,甚至可以说是已经与于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如果于家出事儿,就算一些后来买来没签死契的人能逃得过去,他们这样的家子也肯定是逃不了,从之前她能交出于舒艳的信就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看了于舒艳一眼,于光左这才没有停留,扶着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失了光泽的罗氏走了出去,于舒晋则是又看了于舒艳一眼,这才甩了甩袖子离开,屋子里只留了一个浑身是伤,瘫倒在地上的于舒艳,此时人一走,对于未来的害怕与惶恐,对于明绣的不甘,以及刚刚被打之后的愤恨,她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睡在地上,听着外头不时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窗户处渐渐被人用木条拿钉子钉了起来,她是再也没有逃走的可能了。

屋时渐渐昏暗了下来,在于家人还在被今日发生的事情震得有些神情恍恍,满心以为自己已经死守住秘密的时候,却不知于家上下都已经布满了探子,其中大半是周临渊派来的,也有隆盛帝派过来,怕于舒艳逃走的,毕竟他留着于舒艳还有些用,今日发生的事情,周临渊手底下的人,在第一时间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情知有些不对,只将隆盛帝的人隔开了一些,但是这事儿事关重大,暗卫们也没敢隐瞒,也不知道隆盛帝的人究竟听到了多少,只是在当天就将今日的事情传回了太子府。

在周临渊收到这些消息时,自个儿愣了半晌,显然以他的冷静睿智来说,要接受这样一些只有传闻中才听说过的事情,确实还是需要了一点时间,他听到于舒艳说自己妻子是什么鬼上身时,眼里闪过一道寒气,不管明绣是什么,总之他喜欢的就是这姑娘。周临渊并不担心于舒艳造的这些谣,可是他却怕这件事被隆盛帝听到了,让他心里对明绣有所不满,因此就有些失了冷静,只是在明绣面前,他却是将这些风雨挡得紧紧的,不希望有一丝寒冷溅到妻子身上。

此时明绣靠在周临渊身上,夫妻俩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她却不知道周临渊是昨日接到暗卫的回报时,才突然连夜处理完手边的事,跟着回到太子府陪着妻子,因为他不敢赌,他不知道隆盛帝派去的暗卫到底听到了多少,如果是听到了一些,他会怎么做,是派人来试探明绣,或者是还是做出其它?提前做些事情,一来是算二皇子的账,二来也是将这隐患提早消灭,将一切危险都提前扼杀。

靠在周临渊怀里,虽然浑身酸软,不过明绣依旧能感觉得到周临渊与平日的不同之处,只是她也没往歪处想去,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她枕着周临渊的手臂,鼻端闻着那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周临渊没有叫醒她,只是怜惜的摸了摸她细滑的秀发,披散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是半干了,美人榻本来睡一个人还算绰绰有余,可是挤了两个之后就稍嫌拥护了些,周临渊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只是明绣的满头长发也跟着滑下榻去,露出她精致美丽的脸庞来,他一边温柔的抚了抚她脸蛋,看到她脖子处的细微红痕时,眼神微微一闪,不过看她眼睛下头的青黑,怜惜的亲了亲她脸蛋,跟着一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开始思索了起来。

原本以为隆盛帝会有所举动的,周临渊这些日子都空了下来陪在明绣身边,只是事情过去了大半个月,宫里依旧没什么消息传来,心神紧张了这么一段时间,周临渊却是丝毫不敢放松,他更是不敢去想,万一侥幸隆盛帝没发现的那事儿,对于明绣,他是丝毫侥幸都不敢去赌,因此这段时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明绣,就成了最为幸福的人,每天儿子丈夫都陪在身边,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宁静,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候,她甚至都快忘了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渐渐的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初了,上京因为靠近北方的原因,冷得十分快,此时的京城已经渐渐寒风凛冽,在明绣得知于舒艳会被隆盛帝赐给袁林道那天起,都已经过了快两个月时间,之前周临渊的话,就像是她听过的错觉般,这段时间里京里安静得厉害,也没有暴出于舒艳会被隆盛帝亲自下旨赐给江浙总督的事情。

眼看着年关渐渐逼近,京里虽然已经飘起了大雪,不过上京里的气氛却是丝毫没有随着天气而清冷了下来,反倒是比平时更热闹了几分,街上叫卖年货的,以及为过年准备置办东西的,甚至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都给这京城凭空增添了几分热闹,明绣刚从宫里头回来,此时坐在马车上头,周临渊从身后搂着她,刀刻似的下巴搁在她肩上,看她轻轻将车窗拉开了一些,透过眼睛望着外头有些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由笑道:

“怎么了?想要去逛一逛?”

明绣摇了摇头,虽然眼睛里带着喜欢晶亮,可是却也知道自己此时身份不同,如果因自己一时的任性,到时出了什么差错,只是连累别人而已,再说这样以旁观者的身份,感受着在家快过年时的快乐气氛,也是一种享受。周临渊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她身边陪着她,这两个月来简直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开始她只想着也许是他喜欢缠着自己,可是渐渐的,明绣也能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最近进宫时,周临渊虽然如以往般清冷疏远的模样,可是和他亲近的明绣却能感觉得到他闲适下头隐藏的紧张。

一想到这些,明绣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她就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得出其中的不对劲儿之处,周临渊将她看得很紧,而在进宫时又隐隐满怀戒备,再加上今日进宫时,皇后已经说了隆盛帝正式下旨,要将于舒艳以及京里原本跟二皇子暧昧不清的几家的大家小姐一道赐给袁林道为妾,旨意已经下了,说是在腊月二十八之前就得要起程,这一连串的事儿加起来,让明绣不由得开始浮想联翩。

再加上那于舒艳又不是个省心的,专干损人到最后也能利了已的事儿,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此时马车上头就自己夫妻二人,后头虽然有护卫,可是却隔得有些远,外头赶车的也隔着车厢门,她犹豫了一下,将车窗重新又推了关上,只是将马车厢顶上的天窗微微掀开了些,露出丝亮光进来,上头又有沙网将雪花给捞住,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晌,她这才看着周临渊道:

“临渊哥哥,最近出了什么事儿吗?”

听她这么一问,周临渊明显愣了一下,半晌之后,俊美无涛的脸孔上第一次露出苦笑的神色来,明绣看得呆了呆,对于他露出这样表情的惊讶,竟然超过了她之前的担忧,实在是周临渊平素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很令人信赖心安,好像这世界上就没什么事儿是能难得倒他一般,从没看他露出过这样无奈中又带着几丝冷锐的神色,正在有些发呆间,她听周临渊淡淡的说道:

“果然是瞒不过你。”

周临渊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整了整身上的披风,这车厢里原本是有火笼的,可是明绣不爱在车上熏着炭火,说闷热得慌,空气不流通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类似会中毒的理由,开始怕她冻着,不过后来周临渊看她虽然冷得小脸通红,但是却精神奕奕的样子,偶尔冷得狠了还往自己怀里钻时,态度自然软了下来,不再像以前那么坚持,他也乐得抱着美人儿,这车上也就极少再有燃炭的时候。

此时摸了摸明绣的手,小手冰凉细滑,在这样的冻人温度之下,她手滑腻得不可思议,犹如上好的羊脂一般,让人把玩着爱不释手,如柔若无骨般,周临渊摸了两下,有些心疼的将她手揣进自己领口里,用自己的体温替她温暖着小手,看明绣满脸疑惑,但是却坚持的神情,睫毛垂了下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拉开自己身上的貂皮蓬,一把将她裹了进来,半晌之后才亲了亲她脑袋,有些冷淡的道:

“于舒艳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我怕你有事儿。”

他知道,明绣一向是个聪明得有些敏感的人,自己这段时间虽然是每天陪着她,不过她也应该是能感觉得出来,毕竟二人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有些事情可以瞒过别人,但是自己细微的举动肯定是瞒不过她的。周临渊苦笑了两声,没想到自己以往行事周密,在明绣面前却总是百密一疏,原本想瞒着她这事儿,怕她心里生出芥蒂,不过她此时问了起来,周临渊也不会瞒着她,就只是笼统的说了一句,好似回答了明绣的话,却又好似什么都没说一般,打着太极。

明绣心里微凉,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开始冷得颤抖了起来,她牙齿开始轻微上下碰撞,只是极力忍耐着,不发生出声音来,幸亏之前她是背对着周临渊,后背靠在他胸膛之上,他此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过明绣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不会比外头的冰雪好到哪儿去,于舒艳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他指的是什么?

自己与于舒艳之间,能说得上有关联,并且能找到机会说话的,只能是两人之间共同的那件秘密,原本明绣是不俱的,她之前早在怀着身孕时,就说过于舒艳脑子不清楚了,想要谋害自己,可当时的那种假设,首先是在于舒艳自己不敢暴出,她自己就是同样例子的情况下,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承认她是半途来到这儿,那么说自己也同样是时,难免就少了说服力,原本明绣以为,于舒艳这样一个人,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不过她却是能看得出,于舒艳并不是一个敢于直面死亡的人。

可她如果是这样不在乎生死的人呢?如果她是这样一个不怕死,也要拖别人下水的人,她又该如何应对?明绣心里发慌,口干舌燥,周临渊说起这话,肯定是证明某些地方,于舒艳所说的话已经足够使人相信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么紧张的想要守在自己身边,而且最为不好的情况,有可能是隆盛帝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他才会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明绣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冷,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在遇到这样事情时,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揭穿时,那种慌乱害怕与无助,如今的她已经成婚,又有了孩子,比以前的牵挂更多,比以前眷念的地方更多,可那时只是郑老道的恶作剧而已,他只是像孩子一般胡闹好玩,卖什么这样秘籍那样诀窍的,但此时的于舒艳是来者不善,她用心狠毒,损人不利已,她这是要做什么?

“她说过的,不应该说的话,是什么?”明绣极力使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初时的慌乱之后,脸色变得坚定了起来,既然这事儿没办法回避,她就是再慌乱害怕,对事情也根本没什么帮助,不如稳定下来,说不定事情还没糟到不可挽回的时候,明绣一边心里安抚着自己,一边轻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了些。

周临渊感觉得到她如同小鹿子般轻轻颤抖的身子,怜惜从心底渐渐滋生蔓延开来,将他整个人心神全部捕获住,一边安抚似的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像是想要借此给她力量一般,一边将脸在她头上轻轻蹭了两下,呢喃道:

“她疯言疯语,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可是她疯言疯语,你不也是放在心上了吗?”明绣只觉得眼眶微热,一种担忧与焦急同时爬上心头,虽然知道周临渊是一片好意想安慰自己,不过那种无奈与挫折害怕感,却是让她忍不住有些焦虑似的还了嘴,刚一说完,她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伤害她的人是于舒艳,可是她却又不由自主的伤害了关心自己的人,肩膀微微一垮,她轻轻将身子放软靠进周临渊怀里,软软的道歉:

周临渊摸了摸她脑袋,手掌里带着温柔的力度,让明绣觉得原本高高提起的心,一下子又放了回去,这样大起大落之下,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委屈,泪意直逼向眼眶,吸了两口气,带着些淡淡的哭音,有气无力的问道:

“于舒艳说了什么?”

沉默了半晌,明绣只觉得这每一分每一稍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想从周临渊口中得到答案,又怕得到答案,那种矛盾的心理,令人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有些沉不住气,想要再问时,身后周临渊放在她身上的手紧了紧,将她勒得有些生痛了,能清晰感受到周临渊的存在,她莫名的松了口气,这才听周临渊声音一下子冷淡了下来:

“她说,你…”他微微顿了顿,好似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启口一般,迟疑了一下,明绣心里一痛,好似有什么被自己紧密保护住的东西,被人强行揭开了面纱,心里又奇异的有一种好似多年守护的秘密,突然间被人得知之后,经历过那种提心吊胆,又有些松了一口气,从此以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对这事情担惊受怕。

这种复杂的心情,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出来,明绣隐瞒这么久,有时午夜梦回间,也常常被各种各样的梦境惊醒,这时等事情真正的发生,反倒是镇定了下来,经过郑老道以前那一次的惊吓,其实她的害怕已经释放了大半,早在于舒艳出现找上门儿来时,其实她潜意识里,就已经想到过这样的情景迟早会发生,果不其然,虽然事情发生的晚了一些,但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赴嫁

第四百四十三章 赴嫁

“你怎么看呢?你觉得我也像她所说的那样吗?”明绣声音里有强作出来的镇定,被周临渊听进耳朵里,明绣了解他的一些细微变化,同样的,他也了解自己的妻子,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动作里带着宣示与在乎,一手将她身子扳了过来,随即嘴唇就堵了上去。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周临渊满意的看着明绣苍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嘴角微微扬了扬,看到她眼角还没干透的水迹已经有了冻冰的迹象时,眉头皱了皱,脸上突然掠过一丝不悦,嘴唇轻轻抿了抿,露出一丝严厉的神色来:

“于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因为这样一个外人口没遮拦的话而难受?更何况,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你,我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个无聊的人话,而对你有所怀疑,绣儿,我对你的心,难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吗?”周临渊的眼神里带了些冷冽与无奈,看着明绣,认真得令明绣心里不由发虚,对他的话也没再回答。

那天在马车上,明绣和周临渊没有再说什么,周临渊没有要她解释或者是说明什么,明绣突然的就觉得心安下来,对于来古代之后的最后一丝不确定,也跟着烟消云散,心态变得更是平静了许多,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子过得也是非快,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六的时候,隆盛帝指定要送袁林道的几户人家的女儿,早就已经提前准备好要待嫁了。

此时的京里除了过年之外,最为热闹的就是在这个时候,除了前两年七公主的和亲有这样热闹的阵势外,这件隆盛帝有意将事情闹大一些,因此整个上京里的百姓们都将这事儿当作了难得一遇的热闹事儿,每日茶余饭后酒楼饭馆都能听到不少人在议论纷纷。这袁林道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些年靠了自己的本事当上了二品大员,成为一方诸侯,简直就是穷小子白手起家,靠自己发财致逼奔小康的典范,这样的人尤其值得百姓们喜欢。

而这次皇上一下子赐了几名女子给他为妾,想来也是对他十分看重的意思,因此说起这些闲话时,难免带了几分羡慕与向往的神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几句女子中有一个是在京里大大有名的于舒艳,这姑娘虽然沉寂了一阵子,不过她的名声可丝毫未减,单身与男子会面,在酒楼当众搂搂抱抱,无媒苟合等等话题,让人在说起隆盛帝赐女人一事儿时,除了羡慕之外,又难免多了几分桃色调笑之意。

对于京里百姓们的情况,许多人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很快的腊月二十八到了,一应被赐的女子都由一顶小轿抬着来到宫门领了旨来进宫谢恩,隆盛帝并没有出现,虽然这些女孩儿是他亲自下的旨,不过他最近还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也没露面,只有皇后雍容大方的叮嘱了几句,于舒艳夹在人群之中,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恨意与绝望,这还是她穿越来到古代之后,第一次见到皇后。

以往以为自已是一个特殊存在,人人都应该围着自己转才对,想当初她才穿越过来时,还曾经幻想过要嫁给某个皇子或者是皇后的儿子,以为自己怎么说都应该和这大周朝的皇后有些关系才对,可惜事与愿违,想像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于舒艳费尽了自己所有的心思,甚至她自认的一些奇思妙想,可是不论她觉得自己的主意有多么厉害,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自信能吸引到皇后皇子等人的注意力,可惜她却是忘了一件事,就是她自身出身地位并不高,连见着皇后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她空有一身本事,也是枉然。

如今这个以前她求了许久的机会就在眼前,但这时的于舒艳已经失去了表现的机会,当日她说了自以为自己心里最深的秘密,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之后,意料中的美好情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于光左当时就让人拿了一碗不知名的药给她灌了下去,当初她还以为是替自己疗伤的,可是等到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养好了伤,从床上能起身的时候,她却是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当时的绝望,现在于舒艳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每日被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头,几月不见阳光,屋子里没有人来替她收拾,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动手,可是在她刚被于光左父子打过的那段时间,她根本连着半个月都不能下床,更别提自己收拾,到了后来时,虽然于光左仍旧是按时让人送热水或者是护肤品等过来让她保养,可是对于吃食衣裳,跟以前却是天差地别。

这短短两个月时间,于舒艳尝到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儿,既恨于家父子的无情,又恨明绣如今过得比自己好的幸福,除了这些心灵上的折磨以及不能说话的恐惧与痛苦外,于光左父子好似也不怕她会自尽般,根本没派人来盯着她,只是大门时常给她紧锁着,外头不时有人巡逻经过,于舒艳有想过死,可是却没有那个自尽的勇气,一直拖到如今,已经到了起程去江浙的日子,她依旧是狠不下心来。

此时看着皇后,于舒艳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光,她本来想在这坤宁宫大殿里狠狠闹腾上一番,可是旁边跟着一道进来的嬷嬷早在之前时就收过于家人的好处,因此对于于舒艳的举动特别在意,不管是因为收了人家好处,还是因为不能让她在皇后面前闹腾,这位姑姑都不可能让于舒艳想像中的情况发生,因此微微笑了笑,跟挪了挪身子,小心的挪到靠近于舒艳近一些的地方,不时装作不经意的看她一眼,将她的举动牢牢盯在眼里。

此时于舒艳有心闹腾,不过她一来已经说不了话,一说话嗓子就跟刀割似的疼,就算想要闹腾,人家只要抓了她手脚,她也无计可施,二来她也怕皇后二话不说就拿她当了刺客,派人将她拿下了,别没到浙江,这条命就给丢了。正有些犹豫不决间,外头有宫人在进来回报道:

“皇后娘娘,太子妃已经候在坤宁宫外了。”

皇后原本冷淡高傲的脸突然变了一下,接着有些冷艳的面容突然变得亲切了几分,笑容也跟着真心了起来,连忙让人唤了明绣进来。昨日时她就派人去太子府要明绣进宫一趟,今日送女人去江浙,怎么说也算是个热闹事儿,她也想让儿媳妇进宫来瞧瞧热闹,顺便陪她说会儿话,没成想今日这么早,明绣就已经过来了。

一听到明绣的名字,于舒艳原本美丽的脸上突然露出生丝激动之色来,情绪也开始不再稳定,旁边盯着她多时的姑姑浑身紧绷,随时都准备着扑上前去,于舒艳双手绞在一起,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转了头望着殿门入口处,她这样的举动在一应态度恭敬,连头也不敢抬的女子中特别的显眼,皇后看了她几眼,眉头微微皱了几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于舒艳的名字,她早就已经听过,当时还去太子府还想谋害自己的孙儿,如今虽然事过境迁,而当时的于舒艳也并没得手,可是皇后心里对她也是没什么好感。

不多时间,明绣的身影就已经站在了白玉台阶上头,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娥,皇后身边贴身侍候的大太监李仆跟在她身旁,不时讨好的笑着同她说上几句,于舒艳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一幕刺目得让她心里烦闷,脸色微微有些扭曲了起来,只是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又勉强将这丝情绪按捺了下去。

明绣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她的眼睛早在进殿时,就已经看到了里头站在人群中,妆点得十分美丽的于舒艳,就算抛开她的外表不说,她的目光就已经够热切,里头带着一丝渴望与希冀,还有一丝恨意与不甘,虽然她已经极力隐藏,可能是因为看到明绣,她心里忍耐不住的原因,仍旧是叫明绣看了出来。

从她脸上的神色以及目光里头,明绣已经猜出她会说些什么,原本以为自己对于穿越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可是在那日和周临渊说过话之后,她已经不如以前那样患得患失,又如同见不得光一般,害怕被人揭穿了,而且于舒艳这样的人,为了自己脱身不惜害别人,如今的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谁了。

“儿臣见过母后”明绣轻轻朝皇后拜了拜,皇后这才笑眯眯的亲自拉了她手站起来,一边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一边又伸出右手替她撩了撩脸颊边的碎发,动作态度显露亲密无疑,在场的女孩儿们脸上都露出羡慕不已的目光,唯有于舒艳脸上扭曲一阵之后,露出不甘与嫉妒的神色。

“这么早就进宫里来了,用过早膳了吗?”皇后眼角含笑看着明绣,一边招呼着明绣坐在靠近自己的下首方,详细的问了她好几句,这才突然想起今日不同于往日,坤宁宫里头还有不少女孩儿等着向她请安之后准备起程上路,赴往江浙,皇后转头笑了笑:

“本宫一时竟然疏忽了,几位姑娘都是品貌出众的美人儿。”她说到这话时,若有似无的扫了夹在人群中沉默不已的于舒艳一眼,虽然脸色平静,说的话也很是淡然,可是在场的女孩儿们或多或少之前都听过于舒艳的事情,对她很是不耻,此时听到皇后这么说,自然是想到这位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明明是一个行为不检的女人,她偏偏要夸品貌出众,这貌于家姑娘倒是有了,可是品从何来?这句夸奖的话,也就成了嘲笑讥讽于舒艳似的,在场的女孩儿忍不住都抿了抿嘴儿,一致回答道:

“谢娘娘夸奖。”

于舒艳夹杂在人群中,虽然看到几个女人都低着头,没人看她,可她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不对劲儿,就好像在众人面前脱光了衣裳,被人取笑一般,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烫,可是此时就算心里不高兴,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勉强低下头,为了不使人看出自己的异样,眼着微微张嘴,虽然没能发出声音,不过说话的人多了,个个声音都娇滴滴的,因此少了她一人的也听不出来,皇后这才点了点头,接着之前的话勉励道:

“如今皇上下旨,将你们赐给袁林道袁总督作贵妾,袁总督身为一方大员,也不算是埋没了你们,而袁总督也算是有福气,这么些花骨朵儿似的女孩儿,可都得便宜了他。”皇后这么一说,下头的女孩儿都只是羞怯的笑,并不出声,只有于舒艳脸上既是露出得意,又是露出不情愿高高在上的神色,看得皇后心里不停的摇头,又勉励了几句之后,也不耐烦再与这些人兜圈子,直接挥手准备让李仆送她们出去,直接准备起程上路。

于舒艳开始还只顾着盯着高高坐在主位下首方的明绣看,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样子,等到回过神来时,那个太监模样的中年人已经开始在往外赶人,不由有些着急了,也顾不得身旁的女孩儿都恭敬的下跪跪安了,她连忙张了张嘴,喉咙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眼睛不由自主的泛出泪光,偏偏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只是神色倔强的看着台上坐着神情冷淡的明绣,眼里露出怨怼之色。

明绣从进殿之后,虽然看见于舒艳,可是目光一直没怎么放在过她身上,此时感觉到于舒艳强烈的目光,心里有些啼笑皆非又是感觉这人十分的不可理喻,她理所当然做了那样的事情,偏偏现在露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是叫人有些弄不懂,究竟是谁当初在背后搞东搞西?

于舒艳的目光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不止是明绣感觉得出来,皇后能看得出来,坤宁宫里头大部份侍候的下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皇后美丽的脸孔沉了下来,眼角像是结了霜花一般,地上跪着的女孩儿们感觉到不对劲儿,殿里的气氛明显低沉了起来,没得到皇后的叫起,众人也不敢起来,只是眼角余光看到于舒艳的裙角,知道她没跪,此时的异状肯定是与这位有关,心里不由将她骂得狗血淋头,都忍不住同时将这位给恨上了。

“这位女孩儿是哪家的?”皇后皱了皱眉,故意忘了之前有人介绍过于舒艳的身份,因她心里对于舒艳这个不知自爱又心机深沉狠毒的女孩子没有好感的原因,之前几乎没让她自已介绍过自己,也没同她说过话,此时又故意给她难堪,于舒艳脸孔涨得通红,旁边闵姑姑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闻言连忙压低了腰,故意声音提高了几分回答道:

“回娘娘话,这位姑娘好像是前侍郎,于老爷的女儿”

虽然在场众人身份都并不高,可是至少也比于光左这样一个被罢了官的人强,这时女孩儿们听到闵姑姑的话,低垂着头,流海挡住脸庞表情被人瞧不见之下,忍不住都是不约而同的弯嘴笑了笑,眼里也带着不屑之意。于舒艳手掌紧紧握在一起,只觉得这殿里的嘲笑声简直是无声胜有声,偏偏她这时莫名的在面对皇后高高在上的气势时,有一种本能的心虚,不管她以前为自己可能会嫁皇子或者未来皇帝模拟过多少次高高在上的情景,可是山鸡总是山鸡,总是装不来凤凰的气势,不管她心里自认自己有多么厉害,也只是她的想像而已,此时被皇后有意识的威势,压得她连喘气都不能。

听到闵姑姑说了这话,皇后看于舒艳脸色难看,偏偏一言不发,心里也有些不满了,觉得这于舒艳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为人虚浮不知自爱,而且还无礼,自己已经下令让人跪安,她不但不跪,而且此时自己问话,她也不回答,简直是目中无人到极点。皇后心里发怒,有心想给她些苦头吃,可是想到今日是这些女孩儿远赴江浙的日子,那心里的气又忍了下来,只是心底冷笑了两声,反正以这于舒艳的脾气,估计到了江浙也活不了多久,她正好还是隆盛帝有用的一颗棋子,此是也不谊她轻举妄动坏了隆盛帝的大事儿,因此皇后忍了气,只挥了挥手,示意这群女孩儿赶紧出去。

得到命令,众人都仪态端庄的站起身来,这群女孩儿长相都比不上于舒艳的美貌,可是不管是从气质还是大家气度来说,都远远不是于舒艳能比得上的,她就算空有美貌,但没有与之相匹的优雅与矜持,也总是落了下乘,再加上这群女子大多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青春逼人的时候,容貌的不足,反而被这样的青葱水嫩给弥补了,年纪稍大些的于舒艳夹在其中,更是不显眼了些。

众人心里都暗骂不已,以她们这些人的家世地位,如果这次不是因隆盛帝下旨赐了她们给袁林道为妾,估计一辈子都可能没有进宫的资格,好不容易进宫里一趟,能得见皇后凤颜,能多和这位主子说说话,偏偏于舒艳不识好歹,坏了大家伙儿的坏事,虽然心里有恨,不过众人仍旧是答应了一声,跟着李仆鱼贯往外头安静的退了出去。

在大殿里的最后一个姑娘也弯了腰倒退着往外走,于舒艳偏偏站在原地没动,那早已盯着她,吓出一身白毛汗的姑姑这时不由分说,上前捏了她手臂就要将她往外拖。于舒艳只觉得手臂好似被一把钳子夹住,疼得钻心,不住抽冷气,偏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挣扎着,想要往明绣面前挤,那姑姑哪里敢任由她往前面蹦,不由分说死死将她拦住,一边此里阴沉道:

“于姑娘,您该跪安了”

于舒艳说不出来话,只是神色激动了起来,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将这紧紧钳住她的姑姑推了开来,冲到了台阶下头,就要往上头跑,旁边闵姑姑等人眼疾手快,连忙将她给拦住,皇后开始被她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等闵姑姑等人将她制服之后,看着于舒艳满脸狰狞之色,不由惊怒交加:

“大胆于氏,你莫非想对本宫不利?”

此时的皇后感觉到于舒艳的疯狂,不由吓了一跳,想到当初明绣怀着身子如果也是面对的这样一个人,不由对儿媳更增一层怜惜,对于舒艳也更加的厌恶,要不是隆盛帝还用得上于舒艳,此时就恁着于舒艳的所作所为,赐她死罪都没人可以多说上什么,皇后咬了咬牙,看于舒艳一言不发,很是‘倔强’不开口的样子,更是火大,还要再开口说话时,明绣连忙拉住了她道:

“母后,看来她是想要与我说些什么,您别动怒”

她话一说完,原本被闵姑姑等人架住,满脸狼狈之色的于舒艳眼睛里露出惊喜的神情,连忙不住的点了点头,眼角竟然沁了一丝泪光来,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惹人怜惜,明绣皱了皱眉头,虽然有心不想理她,不过好歹她也算是自己对于前世最后的一丝联系,因此犹豫了一下,仍旧是决定和她最后再说上几句,也算是对现代的自己做个彻底的告别,从此以后,她不再受这些困扰,可以真正的心怀舒畅。

皇后犹豫了一下,看她有意要与于舒艳说话的样子,虽然有些不放心,不过她也没勉强明绣,只是点了点头,有些关切的叮嘱道:

“你们去偏殿里说说话,小心别离她近了些,我让闵姑姑站在外头,她要对你不利,你就高声喊,当心些知道吗?”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离奇

第四百四十四章 离奇

明绣点了点头,感动的靠在皇后手边上,撒娇似的蹭了蹭自己的脸蛋,看着闵姑姑接到皇后的眼神示意,不知从哪儿找了一条长长的轻纱披肩,将于舒艳双脚以及双手都捆了起来,双手放在她腹部处,幸亏没反剪着,于舒艳也没露出很痛苦的神色,只是看着明绣的目光中带着不满之意。

到了此时,明绣也不管她高不高兴痛不痛快,反正两人这一世注定是当不了朋友,既然于舒艳不仁,她也没有以德报怨的那个圣人胸怀,因此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先和皇后告退去了偏殿处,于舒艳被人捆得结结实实,也只有让几个姑姑宫娥一道半抬半拖着弄到了偏殿,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的样子,被扔到了地上,看她摔倒,也没人去扶她一下,只是向明绣笑了回话之后,都退了出去。

“…”一阵沉默之后,看到有人出去了时,于舒艳眼睛里露出一丝欣喜,冲明绣张了张嘴唇,只是一点声音也能发得出来,她扭了下身子,示意明绣将她身上捆着的绳索给解开,明绣却没理会她的眼神示意和身体的挣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若有所思的看着于舒艳的脸,淡淡问道:

“你不能说话了?”

这话一说出口,于舒艳脸上露出狰狞与愤恨的神色,态度变得激动了许多,眼睛里更是充满了血丝,挣扎得更大力了些,身体像只蠕动的虫般,不停在地板上滚动,板本梳理好的头发也散乱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的样子,在这样的寒冷冬季,她这么挣扎了一会儿,额头上竟然密密沁出一层汗珠来,脸蛋也晕红了些。

已经有两年没见过她,虽然中间于舒艳的消息就没断过,不过明绣却没有将心放在这个女人身上,此时再见,心里竟然异样的平淡了起来,她微微弯了弯嘴角,没想到于舒艳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以及那次和周临渊的谈话,让她心里对于自己的来历身世,竟然不再像之前那么耿耿于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看她发呆,于舒艳心里羞愤欲绝,她手脚都被人捆住,只能困难的用双手杵在地上,努力将身子坐直起来,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她穿得又多,再加上手脚不灵便,动作难免笨拙了些,试了好几次,她也是气喘吁吁,偏偏就是每次好不容易快坐起身时,又给倒了下去,她看到明绣嘴角的笑意,更是恨得心里扭曲,半晌之后才僵硬的冲她点了点头。

明绣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明白于舒艳的意思是她不能说话了,她心里猜测着应该是她之前想陷害自己说的话,于家人怕受她连累,所以将她给弄哑了,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手段,不过想来应该是不好受,明绣冷冷的笑了笑,看着于舒艳,大殿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既然大家都知道彼此的来历,她也没有再隐瞒:

“你哑了,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说完这话,就看于舒艳突然表情变得激动,两只被绑在一起的手死死的挣扎了几下,虽然没能挣扎得掉,不过好歹也是手指头能伸得出来了,那修剪得形状美好的指甲狠狠在地上抓了两把,眼睛里露出怨毒之色,好似在怨恨别人一般,明绣冷笑两声,也不怕她:

“教你个乖,你不是于舒艳本人,竟然也敢如此猖狂,给于家惹了这么多祸,我倒是好奇,这于家父子竟然只是毒哑你,而不是要了你的命了”嫁给周临渊几年的时间,她对于这些宫里的秘闻知道得多了,之前又死了那么多人,对于某些不可抗拒因素而死的人,已经看淡了许多,像于舒艳这样活得不耐烦的,她更是不会多给一丝毫的同情心,因此看她神态激动,如今不能说话,也不同情她,反倒是感到一阵阵的快意。

“不过我想着你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于家人才不想亲自动手的吧?如今你既然不会说话,想来我也没什么可以和你说的,再加上你我地位不同,今日浪费时间与你说这么多,想来你走得也应该会很满足了。”明绣微微笑了笑,看在于舒艳眼里,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两人如今的情形,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却卑微的失了声音匍匐在地上哀求,明明都是穿越女,结果却是这样天差地别。

在这一刻,于舒艳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怨恨之意,只是她此时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只是强忍住心里的那一丝怨恨,作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来,一边心里思索着,要骗了明绣将自己手上捆得结实的布巾解开,自己到时一定要挟持了她在手,到时逃出皇宫去。她微微动了动,头上插着的珠钗轻轻跟着晃了晃,嘴角露出得意的神色来,下刻却是将这丝笑意隐了下去,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睛里露出泪水点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望着明绣一言不发,充满了哀戚之意。

明绣扬了扬嘴角,看着于舒艳的表演,仔细打量起她来,自从那日周临渊和自己说过那件事情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于舒艳想来也应该是被于家人教训了一顿,她脸上之前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阴霾与狠毒沉默,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胆小,与隐藏在眼底深处的不甘,身子不如以前丰盈,下巴尖了些,看起来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应该过得不太好,眉头间微颦出一个细小的皱褶,但是清减下来倒也颇有一番惹人怜爱的味道。

于家人虽然之前收拾过她一番,不过她也毕竟是隆盛帝亲自下旨要送给袁林道的礼物,因此平时除了精神上虐待她以外,应该其它一切照顾得还算好,除了精神萎靡些,她的肌肤反倒是养得好了些,外裳里头不知裹了多少层衣物,将整个削瘦的身子衬得略丰满了些,同她小脑袋有些不相搭配,头上梳了百合髻,两边簪了一朵粉色绢花,右边钗着一只金步摇,即显得美貌青春,又多了丝未出嫁少女的妩媚与风情,打扮倒是也相得印张,只是这么一来,她夹在一群少女中间,更显得她没有那么清纯无暇,反倒是落了俗流与媚态,于家人这么做,显然是想突出她已经不是完壁之身的意思,想来于光左已经对送她上路侍候的丫头婆子以及负责人中打过招呼,都要一直给她这么打扮到江浙了。

到时如果袁林道看到了这样的于舒艳,他会怎么想?想到这儿,明绣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对于隆盛帝为什么会要于舒艳这样一个家世即不出众,甚至是已经声名狼藉的女人来作为送给袁林道礼物之用,她一直有些想不明白,此时却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看着看着,明绣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她不停的伸出双手举着,朝自己露出希冀的神色,忍不住捂了嘴冲她笑道:

“你希望我能替你解开手上的丝巾?”

听她这么说,于舒艳不由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连忙冲她点了点头,又示意比了比自己紧紧捆在一起的手,以为明绣是同意替她解开,不由又从鼻孔里狠狠出了两声气,只是却丝毫呜咽声也没能发得出来,显然是于光左用的手段已经彻底让她失了声。

明绣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早在她说要过来之前,宫人就已经准备好了热茶放在她手边的桌子上头,她自顾自的捧了茶杯在手里,感受着掌心里的温暖,想到自己一大早出府时周临渊非要跟着一道来,可是在进了宫门时被隆盛帝派来等着的人截走之后无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回过神时才看到于舒艳一脸愤慨的表情盯着自己,活像自己欠了她多少债一样,忍不住又是笑了出来。

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明绣站起身来,向于舒艳走了过去,于舒艳眼睛一亮,满情期待与希望的看着她,好似已经看到自己逃婚成功,说不定还能收拾了明绣逃出这上京,从此过上逍遥快活日子的情景,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明绣向自己走了过来,嘴角更裂得更开时,却看到明绣直直的穿过自己身边,往自己身后走去,于舒艳的笑意僵在唇边,眼睛里露出迷惑之色,刚想转头时,却感觉到明绣又从她身后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东西。

明绣一手拿着纸笔,一手拿着一块墨砚和墨条,一下子扔在了离于舒艳稍远些的地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