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绿药开口道:“就在二爷失踪前,我就发现二管家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早前没留意,后来二爷失踪,我就令人去了陈二管家大儿子打理的庄子上,一打听才知道他大儿子失踪。后,我又去了他二儿子家,他二儿子也失踪了。可二管家却没有报官,我便猜想许是给二爷一样。”

被人绑架了,但不能报官,一旦报官对方就会杀人灭口,陈二管家就只两个儿子,为了保全儿子的性命,陈二管家不敢声张。

绿芰看着赵大管家:“大管家,是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难怪上次商议,赵大管家就没有吭声。

“我两个儿子有些拳脚功夫,只是我三个孙儿不见了。”他从怀里掏了张纸出来,上面有一个洞,像是用箭射来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赵文、赵武之子在我们手上,要想他们的命,别掺合到大小姐与大爷的争斗中,否则后果自负。”

别掺合!

是警告大管家的,言下之意再是明显不过,是要他睁只眼、闭只眼,更是要他莫要帮衬陈湘如。

陈二管家从怀里也掏出一张纸条,上面亦有一个洞,字体相似,“想保你儿子性命,就听陈大爷吩咐!”

张威与林敢对视一眼。

绿叶和绿萼却是紧张不已,陈湘如不在。现在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就得帮忙拿主。

大管家起身道:“张管家,不是我不管。是我实在过问不得,我孙儿还在他们手上呢。”他转身离去。

绿叶愤然道:“大小姐待你不薄。现在陈家大院…”

若能狠狠地骂一顿就更好,最好把大管有给骂醒。

绿萼打乱她的话,“还请大管家打理好东院的事,一切待大小姐回来自有主意,你的孙儿一定会没事的。”

绿叶不解,绿萼却道:“以大小姐的性子,一定不愿再有人出事,白姑娘已经没了。其他人一定要好好的,而我们更不能彼此埋怨。”

陈二管家亦随后离开。

一边传来孩子的哭声,绿萼转身出了碧柳苑花厅,绿叶与绿芰亦相继离去,花厅里就剩下张威与林敢了,两个人面露深思。

“他们一早就设计好的。”

张威道出自己的看法。

林敢就这事近来也反复思量过:“这些日子,陈相和虽有出去,见的都是那几个人,丁知府家的公子、兴国公府的公子…”

张威道破另一个事实:“数日前,他还见了马庆。”

林敢道:“今晚。我先去丁知府家一探究竟。”

“城南二小姐的陪嫁宅子马宅也要瞧瞧。”

但愿今晚会有所收获。

屋子里,绿萼抱着孩子:“希望夫人能尽快回来。”

许多事他们是做不了主的。

*

陈湘如身在扬州一客栈内,天气炎热。她挺着大腹站在窗前,外头有蛙声、蟋蟀声还有从勾/栏里传出的乐声、歌声,交融一起,别有一番盛世繁华。

扬州,还和她前世记忆里一样,有着最出名的秦/楼楚/馆,有着最美艳的秦淮名伎,莺歌燕舞,年年如斯。岁岁如斯,而这些名/伎亦一代又一代地演绎着才子佳人的故事。但真正拥有善终的,却是少之又少。

她从半夜醒来。不是被这乐声所惊,而是近来心总莫名的刺痛,今晚也不例外,一阵刺痛后,她就惊醒了。

慕容大嫂捧着切好的西瓜,“鸣弟妹,吃点瓜消消暑。”

“大嫂,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有身子的人就是想得多,你得安心养胎,这一路上天气热,又加上奔波操劳,你可得多吃些东西,这些于你、对胎儿都好。”

离开范阳后没走几日,陈湘如就闹肚子疼,请了路上的郎中来瞧,说是动了胎气,不得已,慕容大嫂就劝她停下来养胎,这走走停停,一路上竟耽搁了不少时日。

明明只得五六个月,可因她怀的是两个孩子,竟是奇大无比,看在慕容大嫂眼里,竟似快要生了一般,而陈湘如近来也更加辛苦,走几步都累得不行,许是天气太过炎热,她人现显憔悴。

慕容大嫂时常叮嘱她:“你不能总这样坐着,偶尔得走走。”

一路上,慕容大嫂像照顾妹妹、女儿一般贴心地照顾着,又因她早有照顾人的经验,处处细致,颇让陈湘如感动不已。

前世今生,有老夫人的呵护、关爱,能被人这样照顾的从未有过。

慕容大嫂捧着盘子,让她拿了块西瓜。

陈湘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睡不好,也吵到大嫂了。”

“你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我答应了娘要一路照顾你的。”

慕容家几兄弟,个个都有儿子了。

周八如今好不容易要做爹了,身为长嫂,慕容大嫂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幼弟妹。

再则,慕容大嫂了晓慕容焕夫妇对周八的愧意,对陈湘如的歉疚,身为父母,把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抱送给别人,儿子长大后,非但没有怪他们,反而处处帮衬、孝敬。慕容大嫂想替父母弥补些什么,与陈湘如虽是妯娌,更多的时候更像是在照顾妹妹、女儿。

陈湘如自从怀孕后,越来越觉得自己今生的庆幸,有这么多她珍爱的人,也有这么多爱护她的人。

近来越发感觉不到饿,而她也似吹涨了一样,长得圆滚滚的,鼻梁两侧布满了点点妊娠斑,她不敢照镜子,不愿看到镜子里那个奇丑无比的自己。

“你近来吃得少,就得多餐。”

第314章 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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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餐就是多吃几顿,一路过来,慕容大嫂对她的照顾可谓关怀备至,陈湘如甚至都有些依赖慕容大嫂了,怕是王婆子都没有慕容大嫂这般用心。

王婆子听到说话声,从一边过来,带着自责地道:“夫人又做噩梦了?”

陈湘如摇头,“也不知怎了,胸口一阵刺痛,我就醒来了。”她望着窗外,“不过明天一早就坐船回江宁,还有一天就到江宁了。”

近乡情怯,离开不过才半年多,竟似离开了许久。

陈湘如想念陈相富、牵绊陈相贵夫妇,不过很快都要见到了。

*

六月初五晨时,绿菱先一步回府报信。

当绿叶看到绿菱时,整个都跳了起来:“绿菱,夫人呢?”

“夫人到码头了,马车太颠,王婆子让我回来带轿子过去接夫人。”绿菱的目光落在绿叶微突的小腹上,绿菱粲然一笑:“我们家夫人怀的是双胎,那肚子可大了。”

很快,陈二管家便备了轿子、马车,又挑了十几个小厮赶往码头搬东西。

陈湘如坐以轿子里,现在就算是坐着,都让她觉得累,每次她总能感觉到两个孩子在肚子里踢腿,常常左边的踢动,右边的又开始,有时候她用手按一下肚子,就能感觉到他们在里面动,这种感觉。是她前世从未经历过的,又新奇、又温暖。

王婆子扯着嗓子,道:“轻些。都给我轻些,小心颠着夫人。”

陈湘如挑起轿帘。看到熟悉的街道,又看到了不远处的陈家大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轿子在周宅大门下停下,她下了轿子。

门口站着西院的几个管事,赵珍儿、姨奶奶、岳氏…个个都期盼而急切地望着她。

尤其是陈湘妮,看着挺着大肚的陈湘如,那张嘴惊讶地快能塞下一只鸡蛋。

岳氏笑了一下,“大小姐肚子这么大了。瞧上去像是要生了。”

王婆子很是得意地道:“请郎中瞧过了,夫人怀的是双胎。”

双胎?两个。

陈相富、陈相贵就是孪生了。

现在,陈湘如又怀了个双胎。

岳氏愣了片刻,转而笑了起来:“是像二爷、三爷那样么?好啊,一举添两,大小姐真是好福气。”

二爷…

岳氏提二爷了,刚才她们几个在一边候着时,便是商量好的,“大小姐怀有身孕,我们不能马上把二爷的事告诉她。得慢慢来。”可这会儿,她一提二爷,几个人的脸色突地紧张起来。

陈湘如扫视四下。“家里都好吗?二弟去织造府了?三弟现在没去府学,是在藏书阁读书吧?对了,三弟的长女维倩快满百日了吧?”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姨奶奶退让了几步,生怕问到她。

陈湘妮也避退在最后。

王问梅虽未退,却垂眸看着路,沉默不语。

岳氏一扭头看到慕容长嫂,笑道:“这位夫人是…”

王婆子道:“这是镇北大将军的长儿媳妇、已故明威将军的夫人。”怕众人没听明白,又道:“是我们家将军的舅家大表嫂。最是个细心又热心的,这一路上。多亏了慕容家的大少夫人照顾夫人。”

岳氏扯着唇角笑了一下,矮身道:“民妇见慕容少夫人。”用眼看了看陈湘如。压低嗓门:“民妇有事与你说。”

赵珍儿见岳氏寻慕容大嫂说话,心里便猜到了几分,不用她道破,这也是件好事,否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虽说她是三奶奶,是打理内宅的,可陈相富被人劫持,这可是大事,是瞒不住的,可陈湘如刚回来,又因长途跋涉体质虚弱,担心承不住打击。

岳氏简明扼要地把近来家里发生的事说了。

慕容大嫂惊道:“你是说陈二爷被人绑了?”

岳氏点了点头,“已有半个多月。”顿了片刻,又道:“二爷身边的白姑娘,被大爷玷污不堪受辱自尽了,人已经走了几日,尸体还放在桂堂偏厢房里…”

她担心地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陈湘如,“大少夫人,你看这事可怎么与夫人说,她现在这个时候,万一一个承不住,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可是这事又不得不告诉她。”

慕容大嫂神色呆讷,陈湘如离开半年多,可听他们说来,这陈家却发生不少的事。

“你别着急,我来告诉她。”

慕容大嫂疾走几步,对王婆子道:“你带人去给夫人熬保胎汤,还有,让下人去请个医术好的郎中来请脉。”

为防万一,先做好准备再说。

陈湘如进了安好院花厅,在贵妃椅上坐上:“让人给我备香汤,浑身又粘又臭的,难受得很。”

“鸣弟妹。”慕容大嫂轻呼一声,“就用帕子擦擦吧,回头再洗。”

西院的管事们,一个个神色紧张。

陈湘如扫过众人,好奇地道:“怎没见到白莲?”

话音一落,管事们变成了慌张,互视之后,一个个都垂下了头。

慕容大嫂道:“鸣弟妹,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着急,你要记得,你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一路过来,就动过胎气,你先深吸两口气,听我慢慢告诉你…”

“出什么事了?白莲怎么了?”

岳氏也过来,连声道:“大小姐,你别着急,别着急,你一急,我们都不敢说了。”

众人看着心急,可谁也不敢说。

见众人各有心绪,而绿萼、绿叶等人好几次欲又止。

陈湘如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回去,等过两日整理好了。就把大家的礼物送过去。”

陈湘妮有些喜出望外,嘴角噙着笑。

姨奶奶伸手拧了一把,下手不重。意在告诫,家里出了事。这个时候还能笑么,陈相富被人劫持,生死难卜。

岳氏看了眼慕容大嫂,与王问梅等人一并离去。

绿萼从一边走出来,矮身道:“大小姐,你走之后,家里一切原是好的,二爷用心学习。每天都去给织造府,隔日就去一次织布房、染布房、绸缎庄。白姑娘带着绿芰也打理各处生意,白姑娘很聪明,只用了一个月就学会了看账簿、打算盘,打得比绿芰还好呢…”

得慢慢地说,更得与陈湘如一个过程。

绿萼细细地讲了陈湘如离开后的情况。

“可是,就在上月末,大爷回来了。”

陈湘如低呼一声“相和回来了?”

这几年,她遍寻不着,却在她将要回到江南时却回到了陈家大院。

绿萼又把陈相和与自己的师弟算计陈相富的事说了。陈相富失了踪,家里人报了官,四下都寻遍了。还是找不着陈相富。

又讲到,白莲因为担心陈相富的安危,去找陈相和问过明白,竟被陈相和借机玷/污,她不堪受辱,竟当场自尽身亡了。

“白莲死了…”陈湘如心口一阵刺痛。

她曾想,白莲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也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只要她成全了陈相富与白莲的良缘。陈相富这一生许就能得到幸福,不会像前身记忆里那般。因着一个白莲姐弟离心。

白莲死了,前世是为求而不得的爱情。不甘为妾,悬梁而尽。

今生,白莲还是死了,是为了救陈相富。

前世今生,白莲都是为陈相富死的。

“为什么就死了呢…”陈湘如依在案前,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昔日我离开江南,我答应过白莲,待我回来就替她和二弟完婚。”

绿萼含着泪,见陈湘如还算平静,轻声道:“白莲临死前,要我转告大小姐,你对她的叮嘱,她一直牢牢记在心上。还说,她这一辈子,最想嫁的就是二爷…”

“白莲…”陈湘如轻呼一声。

前世的她也曾身陷风尘,她疼惜白莲,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开她和陈相富,只想成全,成全那一对前世不能在一起的苦命男女。他们比前世更早相识,而白莲也比前世早两年离逝。

两世都为陈相富而死,两世都与陈相富相爱。

慕容大嫂叮嘱道:“鸣弟妹,你不能太过悲伤,来,先把保胎药喝了。”

她不能悲伤!

为了她的孩子,她看着自己奇大的肚子,轻柔地抚摸着。

她以为家里一切平安,却一度忘记了数年前离家出走的陈相和。

陈相和早不归、晚不归,却在她回到江宁前回来,这本身就有问题。

陈相和居然敢胆大地承认是他劫走了陈相富,甚至还明确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他要夺回家业,他想成为陈家的掌家人…

而这些,前身记忆里原是没有发生的事。

是她改变了这一切,还是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改变了她。

她现在只想尽快把陈相富寻回来。

陈湘如只觉一阵憋闷,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为了孩子就算再苦的药,她都得吃下去。

陈相和,好深的心计,野心够大。

陈将生我们且看看谁笑到最后!

她不可以动怒,孩子是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不远千里去探周八,她不相信男人、不信爱情,可是却看重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她的骨血,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前世今生可以一圆母亲梦的最大幸福。

陈湘如努力地平缓心绪,大大地吐了两口气,在众人的担心、疑惑之中,她用带着微怒的声音道:“绿芰,你去告诉大爷,要是二爷少了一根寒毛,我与他没完!”

屋子里,就剩下绿萼、绿叶,又有慕容大嫂在侧。

绿萼侍奉着茶水,眼睛观察着陈湘如的一颦一怒。

第315章 伪造

绿叶也怀了身孕,此刻站在一边,面露忧色,更多的还是小心翼翼。

张威与林敢见陈湘如还算平静,又将他们的猜测与近来观察等事说了一遍,“二爷失踪后,我们去了他失踪的农家小院,一点痕迹都没有。

从此来看,这是一早就预谋好的。

之后,属下遣人盯着陈家庄,也着人监视大爷,并没有发现异样。”

林敢接过话,继续道:“大爷前些天常常茗香茶楼会见亲朋友,见过陈家庄的陈将生、族长等人,还与丁知府家的丁公子、兴国公府的周四公子等人碰过面,瞧样子玩得很是开心。”

张威与林敢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属下以为,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白姑娘死前曾说过,大爷承认过二爷的失踪与他有关,属下原要报官抓大爷,可大爷说,二爷在他手里还好,要是落到坏人手里,只怕凶多吉少,为防万一,属下只好放弃抓大爷。

官府那边也销了案,只说是我们家二爷顽皮到乡下庄子上玩耍了。但这说辞外人是信了,陈家大院上下还是有许多人不信。”

白莲死了,要别人如何相信这是事实。

院子外头,有人道:“听说大小姐回来了,快通禀一声。”

这声音陌生而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还有一分少年的稚嫩。

绿叶寻声望去,“夫人,是大爷。”

陈湘如衣袖一挥,愤然道:“不见!”

陈相富已经失踪半个月了,如果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既然陈相和露了底。就不会对陈相富下手。倘若陈相富有个三长两短,陈湘如是绝对不会给陈相和任何好处,反而会狠狠地对付他。

慕容大嫂急道:“鸣弟妹。你不妨见见,看他说什么。”

陈湘如道:“既然是他做的。二爷一时就不会有危险,我们得尽快确定二爷在哪儿?现在有一件事很肯定,陈相和除了有帮手还有同伙,而陈将生、族长、兴国公府的周家公子、丁公子等人都有份。”

绿叶补充道:“夫人,监视的小厮说前几天大爷在茗香茶楼与二姑爷在一起打骰子玩,还输了五两银子给二姑爷。”

陈湘娟也掺合进去了?

不!她待陈湘娟那么好,应该不会的。

陈湘如转而又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于他们来说,陈家就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从这里分一杯羹!在这之前,我必须得有一个万全的法子,家业我可以给他们,但是必须得确保二爷的安全。”

陈湘如紧握住手里的帕子,与绿叶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