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马场普遍养高大的进贡烈马,白色极好,都是杂/种所配。他奔着真心补偿的心意,叮嘱人挑了三匹上好的棕色良驹带过来,没想到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挑了一匹很差劲的白马,还是母的!果然是都只看外表的肤浅动物……

黎孜念心里看不起归看不起,冷漠的唇角却不自觉的扬起来。

他坐直身板,摸了摸自己的爱吗,到:“走吧,我的晨曦!”

一声驾~黎孜念亲手养大的西域烈马晨曦仿佛是憋了好久,立刻撒欢似的朝着太阳飞奔而去。

三个人玩了一会,便在李嬷嬷亲自来催的压力下打道回府。

白若兰玩疯,脸上满是汗水。绣红急忙拿出手帕给主子擦拭干净,额头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帘随意背过脑后,将白若兰珠圆玉润的鹅蛋脸颊露出来,配上又黑又大的眼眸,可爱的像是个肉团子,白嫩嫩的皮肤任谁看了都想摸一把。

她跳下马,仰起头笑嘻嘻的回头去看欧阳灿,说:“表哥,我家白白刚才很厉害吧!”她的白白一点都不比表哥和小叔叔的马匹跑的慢呢。

欧阳灿嗤之以鼻,他不过是哄着她玩罢了,总不能真让这丫头后面狂追吧。若是把白若兰摔了,他娘又要唠叨他!

黎孜念尚在马上,他低下头,对上白若兰娇笑的脸颊,莫名愣了片刻,然后扭过头,不再看她。一个臭丫头,若不是今日第一次登门,为了表示礼节,他才懒得陪她这么半天。

白若兰见欧阳灿不理他,小跑到黎孜念马前,轻轻的摸了摸他马匹的鬃毛,说:“小叔叔,你刚才叫它什么,晨曦吗?真是好温柔的名字!”

……黎孜念头快爆了,什么时候这丫头又跑前面晃来了。

欧阳灿见黎孜念不耐烦,想到虽然和几位皇子都沾亲带故,但是君臣有别,圣人的儿子有几个脾气好哒,不过是做给外人看,都是一群难相处的人罢了!

他怕六皇子发作白若兰,插嘴道:“小叔,我们家兰姐儿倒是还挺爱亲近你。”

啊?白若兰一愣,心里暗道,她哪里是想亲近他,不过是突然想起貌似还差一匹马没给她呢。她总不能上来就要马吧,自然是先捡人家爱听的说了。

黎孜念怔住,低头仔细看了一眼白若兰。

这女孩年岁不大,脸上带着稚气,此时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凝望着他。一双墨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泓清水映衬着他冷漠的样子,但是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说出来的话里带着一抹孩子气,很温柔,又不失天真。

莫名的,黎孜念心底扬起一抹柔软……

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说:“嗯,它是晨曦,是我亲自接生的一匹小马。当时晨光凸显,突破了天空远处灰暗的余白,我就叫它晨曦了。”

白若兰哦了一声,倒是有些诧异小叔叔给她解释的如此详细。

她摸了摸晨曦,望着晨曦的眼睛说:“没想到小叔叔还是你的奶娘呢!”

噗……欧阳灿差点笑出声。

黎孜念心底的善意立刻烟消云散,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他要崩溃了。

白若兰脸颊一红,她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向黎孜念,说:“那个,我的白白是很不错,但是我的棕棕呢。小叔叔答应给我的棕棕稍后让人直接送到府上吧。”

……

“我就不挑了,总之小叔叔送给我的肯定不差哈!”

白若兰好像是一只小狗似的讨好的笑着,她的双颊晕红,水嫩的容颜满是娇憨顽皮的神韵。

黎孜念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第13章

三个孩子回到府上的时候,发现白府大门口堵了好几辆马车。

欧阳灿和黎孜念骑马,很容易的就进了府,白若兰是马车,所以在门口命人去寻外院管家。绣红眼睛发亮,挺了挺胸脯小声道:“姑娘,最前面的是城主夫人,后面的是长房邢氏。真是巧了,都打着看望老太君的名头,怎么前几日不来呢!”

白若兰嗯了一声,靖远侯府何等门第,自贬身份上赶着巴结的人多了去了。估摸着姑父登门的事情被谁知晓传了出去。往日里白家亲眷虽然敬着六房,但是骨子里并不是很看得起他们一家人。毕竟父亲身上没有官职,一切都是靠姑姑高嫁罢了。

其实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像姑姑这般在意娘家的儿媳妇也不多。偏偏老侯爷豁达,真拿他们当正经亲戚相处,更不时捎话照顾她的父亲,所以全家才有了如今这份富贵。白若兰的吃穿用度,大多数是姑姑每年从京城派人送过来的物件,其他房的姑娘们都比不得。

她听李嬷嬷说过,年轻时祖母过的不如意,没有孩子傍身,六房还颇为穷困。后来祖父去世,若不是为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祖母差点没撑过去。所以母亲面对祖母的挑剔,依然不愿意冲撞祖母,就是不想让父亲为难。毕竟在父亲和姑姑眼里,祖母是世上最不容易的娘亲了……

管家开了后门,白若兰一行人绕道进府,换了身衣服就立刻去给祖母请安了。因为来客多是女眷,老太君作为长辈不好赶他们走,于是便留了午饭。白若兰分别给城主夫人,大伯母请安,然后和堂姐们坐在一起。她回头扫了一眼,看到欧阳灿和小叔叔有堂兄陪着在另外一桌。

白若兰这一桌有城主之女夏楠,她主动挪了身子靠过去,小声说:“夏楠姐,我刚去骑马了。”

夏楠见她偷笑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小心被你娘亲和祖母知道,到时候定会训你。”

“我不怕,这次是表哥和小叔叔带着我的!”白若兰突然发现跟着李念玩挺好的,因为他是长辈,出了事儿都怪他。

黎孜念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小叔叔?”夏楠偷偷去看了一眼,说:“是不是就是欧阳灿旁边的那个男孩?”

白若兰点了点头,道:“嗯,他娘亲是老侯爷的表妹宁氏,所以我要叫他叔叔。可是实际上他才和姐姐一般大。”

夏楠哦了一声,突然发现对方看过来,脸颊不由得一红立刻低下头,柔声道:“欧阳家的男孩女孩感觉是一个俊美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是女孩偏柔,男孩更刚毅罢了。”

“俊美?”白若兰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远处那桌,无法理解道:“我爹那才是俊美吧,他们两个冷冰冰的,哪里美了。”

夏楠顿时无语,白家爹爹是长得好,可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是一点都不男人。所谓男人味,她是没法和现在的白若兰说清楚的。

“你们在议论谁呢?”插话的是白若兰的堂姐白若曦,大房嫡次女,排行老四。白家虽然有七房,但是并未分家,孩子们加起来有二十多个,白若兰行九。

白若兰扬起下巴向后面翘了翘,示意白若曦看过去。

白若曦一愣,发现那不是哥哥所在的一桌吗?

她顿时脸上一热,责怪道:“坏丫头,居然聊外男!”

这次她和庶姐白若笙陪着母亲邢氏登门,其实是特意带来给白容容相看。倒不是说要说给欧阳家,而是因为她哥哥早就过了县试,虽然尚未考中举人,但是父亲和母亲都不打算让哥哥好像父亲一般掌管白家庶务。全家一心供哥哥读书,争取早日考中做官。好像二房伯伯那般,彻底走出去。

所以,她娘亲有意在京城为她寻亲,日后能和哥哥互相帮衬照顾。

她心里多少有几分娇羞不好意思……

至于带着庶姐白若笙,那是因为庶姐是白府第一个孩子。通房丫环比正妻先生下孩子,这种姨娘谁敢留?所以白若笙的娘亲很早就去世了,恰逢白家老祖宗身体越来越不好,想让孩子陪着,便养了庶姐几年。

老祖宗去世后,庶姐守了孝,她母亲不敢太过苛责这位庶长女,本是寻了一户富裕人家想让她嫁过去当正房夫人,没想到庶姐却是不愿意。还哭着和娘亲说宁可为官妾,也不愿意嫁入商人妇。

邢氏心底一百个不耐烦,他们白家长房管着白家庶务,在外人眼里又比富商好哪里去?她心底善良才会容下一个庶长女,没想到倒是养出了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庶女想做妾,嫡母会拦着?但是邢氏又怕影响自个嫡出孩子的婚事儿,索性想寻世子夫人帮忙,远嫁算了。

日后是死是活都是这庶女自个作的……

白若兰和夏楠白若曦打趣聊着,偶尔还打闹几下。白若笙始终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她今日穿的一身绿色长袄裙,勃颈处的碎花映衬着她的脸颊越发白嫩,侧脸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柔美的细长型眼眸,分外的美丽动人。

白若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小声道:“她乐意装脱俗美女就让她装好了,我们继续聊自个哒。”

白若兰是独生女,她对庶出姐妹没有偏见,但是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她特别排斥男人纳妾。若是说夫君在外奔波辛苦,就可以和其他女人生孩子,那么好吧,女人生孩子也很累哒,甚至九死一生,那么她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是不是也能不被介意呢?

白若兰被自个想法都吓了一跳!这种话要是说出来,她会先被她娘拍死!可是既然男人无法接受,干嘛女人就必须大度的说无所谓!

还是她爹真男人,这辈子就爬过她娘的床……

小姑娘们愉快的吃完一顿午饭,便被拉到长辈面前问话。夏楠和白家长房姐妹两个人主要是在白容容面前晃晃,白若兰为了避免姑姑拉着她而忽略另外三个女孩,特意站在后面。后来坐在一旁的长房夫人邢氏拉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揽,笑道:“有些时日不见,我们兰姐儿生的更水灵了。”

白若兰双颊微红,眼睛却是笑眯眯的样子,一点都不害臊。她爹娘都生的貌美,她自然不甘其后的会是个美女啦。

老太君见白若兰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乐得合不拢嘴。他们家兰姐儿就是纯粹,不像其他姑娘,性格扭扭捏捏,虚与委蛇,小小年纪都和大人似的玩心眼儿,她着实不待见。

白若兰不喜欢被邢氏双手圈起来,寻个空隙奔向祖母怀抱。

她回身打量邢氏,心底升起一抹厌弃。

大伯母看着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算计,有一次,大伯母来探望祖母,居然带着娘家侄子,非常不合体统。白若兰玩性虽大,却只亲近姑姑家的表哥们,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欧阳家的表哥们真的把她当成小妹妹般对待,没有其他的想法。

邢氏越看白若兰越是满意,不由得想起家里的侄子。邢氏出身苏州书香门第,往上倒着数五代,也曾是圣人封赏的侯爵。但是随着每一代的世袭递减,待邢氏父亲那一代便已经是平民了。

她爹兄弟几个人都只会读书,不事生产,祖父去世后没了爵位俸禄,一家子日子过的越来越凄惨。否则,她一个江南书香门第出身的嫡出小姐,为何会远嫁边城,夫君还不曾考取功名。她嫡亲的妹妹最后被父亲嫁了个皇商,目的就是要供家里男丁读书,考取功名后还要为其花银子打点官路。

几十年过去了,家里比她出嫁那会好上太多,两个侄子先后中了举人,来年就要进京赶考,若是考下功名,配白若兰岂不是绰绰有余?这件事一年前她便和老太太提过,老太君并未表示反对。毕竟士农工商,江南书香门第邢家配白家六房足够了。

白若兰是六房独女,老太君和世子妃的心肝宝贝,日后嫁妆必然不会少,一想到日后这些都会冲到他们邢家库房之中,邢氏便觉得自个是娘家的大功臣,眉眼笑开了花。

白若兰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大伯母眼里的精光意味深长。她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瞥见几位姐姐还在和姑姑回话,便借口送祖母回房休息,率先离席。

白若兰安顿好祖母以后,决定不去前堂寻姐妹们了。反正他们都是来讨好姑姑的,她就不和他们一起争宠了。白若兰和绣红走在青石板路上,旁边的杂草上覆盖着一层薄雪,尚未化去。

绣红哎呀一声,郁闷道:“姑娘的针线包落在老太太的房里了。”

白若兰一怔,说:“还想着下午继续给熙宁姐姐的配饰做针线呢。”

“奴婢这就回去取!”

白若兰刚想说算了,绣红已然小跑着离开。真是……好在自家庭院,这条路又是每日必走,非常熟悉的路,白若兰也不甚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道女子的惊呼声落入耳边,白若兰蹙眉的垫脚望过去,远处拱门外面似乎有人摔倒了。这处拱门的前面是大路,临着湖边,若是摔倒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不掉入水里就成。

她本想径直走过不出拱门,余光不小心瞥到一个熟悉的衣摆……

咦,这不是小叔叔吗?他才入府就被人迎去吃饭,并未换衣裳。那么摔倒在他面前的姑娘……居然是她的庶长姐白若笙!

白若兰没来由的脸颊微红,这都什么烂桥段,给白家丢脸就算了,小叔叔是姑姑公婆亲眷……娘家人如此不靠谱,回头风言风语被传回靖远侯府,姑姑的脸面往哪儿放!

☆、第14章

白若兰顿时特别生气,她决定亲手拎着白若笙回屋里,别到时候小叔叔左右为难再被个狗皮膏药似的庶女黏上,恶心死她姑姑算了!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小叔叔似乎一点都不为难。

她的腿脚在拱门处停下,只听到黎孜念不冷不淡的嗓音,说:“这位姑娘,你挡着路了。”

……

那道平静冷漠的声音里,隐隐藏着一股石破天惊的气势,白若兰莫名就懂了,于是有些不敢往前冲过去。

她本能后退,踩到了一块石头,差点摔一个马趴,索性一动不动,躲在拱门后面了。小叔叔那种敢对女孩动粗的冷面书生,她刚刚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倒在地上的女孩低眉顺眼,表情不为黎孜念的冰冷所动摇。

她身为庶女,从小到大遇见的冷脸还少吗?白若笙咬住下唇,右手覆盖在腿上,用力往上一拉,竟是露出嫩白的脚腕,她故作娇柔的轻喊一声,说:“劳烦小叔叔扶我一把。”

黎孜念皱眉,这姑娘脑子没被摔坏吧。她有什么资格让他扶她?若是扶了,她挂在自个身上是不是还要亲自送她就医。本以为漠北民风淳朴,这才到白府第几天?就遇到这种事情!

白若笙双颊红晕,她的额头生出汗水,若不是听说嫡母有意让她做商人妇,她还不至于如此迫切,更何况眼前的男子真好看……她瞧瞧抬眼扫了一眼黎孜念,心头更热了几分。嫡母不为她打算,她总不能任由别人“糟践”。

欧阳灿是六房姑姑嫡子,她不敢冒犯,但是眼前的俊俏男孩是表亲,姑姑总不能眼看着娘家女孩被欺负不管吧。

她等了片刻,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她怕黎孜念就这么走了,退一步道:“不然叔叔帮我寻个丫头来可好?”

黎孜念冷哼一声,真是庙大了什么和尚都有,他随意一招人,旁边突然多了个侍卫。

白若笙愣住,她本是想随便来个白府丫鬟也好,坐实两个人难以说清楚的事情,但是却不想被个没地位的下属碰身子。

“主子。”侍卫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黎孜念说话。

黎孜念盯着白若笙羞红的脸颊,沉声道:“把她扔水里,小心别弄死了。”

“属下遵命。”

侍卫毫不客气的拎起白若笙,一扬手就扔进旁边的湖里。白若笙傻眼,连叫喊都忘掉,只觉得浑身冰凉,咕隆咕隆喝了好多水。

春节前的湖水都结了冰,她想要钻出水面,发现落入了旁边有碎冰的地方,满是阻力。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掉的时候,侍卫又把她拎了出来,容不得她喊一声救命,又给扔了进去。

侍卫面无表情,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他们家主子何等身份,居然沦落到被一个边城望族庶女算计的地步!侍卫越想越气,来来回回折腾了白若笙好几次,直到有人路过,他才彻底救她上来,扔给一名丫鬟,说:“这位姑娘跳湖了。”

丫鬟大惊,急忙感谢他,然后喊人来抬走昏迷的白若笙就医。

白若兰目睹一切,表情骇然,她望着奄奄一息的美人堂姐,只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哇的就吐了。

黎孜念发现了她,眉头皱起,说:“谁?”

白若兰生怕对方认为她听墙角,她扶着拱门墙壁蹭着出来,小心翼翼的说:“小……叔叔。”

哇的一声,她又回头吐了一下,太恶心了。

黎孜念面容冷峻,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若兰脸色苍白,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她简直是不打自招,望着小叔叔铁青的脸颊,白若兰怕了,哭腔道:“我本是听到堂姐摔倒的声音,又看到你也在,怕她缠上你就主动过来了。我们家嫡出的女孩才不像她似的不要脸,她是长房庶出的姑娘,和我姑姑没半点关系,你切别误会我姑姑。”

黎孜念没想到她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倒是着实没有发火的理由。但是一想到白若兰刚刚从头到尾都亲眼目睹,心里莫名有点糟心。

白若兰生怕他也把她扔湖里教训,委屈的说:“真不好意思,小叔叔是客人,你才来我家一日,就遇到不开眼的冒犯你,都是她的错,我不会和任何人讲的。就好像上次的事情,我……我都不说,我发誓!如果我骗你,我这辈子……这辈子就嫁不出去好了。”

什么烂誓言……黎孜念见她口不择言,小脸蛋被吓得花容失色,字字稚气却带着几分真心,便懒得同她计较,说:“好。一言为定。”

白若兰很是郁闷,她随后说的他居然还当了真。嫁不出去这个承诺,会不会太重!

祸从口出,白若兰后悔极了。

她的唇角沾着食物残渣,黎孜念难得好心的提醒她,说:“你嘴上有东西。”

“啊?”“哦。”白若兰不甚在意的用袖子一抹,然后又愣了片刻,她会不会太女汉子了。急忙又从怀里掏出手帕,慢慢的擦拭一番,连她自个都觉得多此一举。

她小心的去偷瞄黎孜念,发现他却是笑着的,轻轻扬起的唇角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好像是冰山融化,不那么寒气逼人。

“我要去静雅苑。”黎孜念开口道。

白若兰怔了下,应声道:“那你走错路了。你和灿表哥的住处在旁边的府邸,同白府后院隔了一个小庭院。原本那处房子是二伯家的,但是姑姑回娘家省亲,又带着你和表哥,族里怕招待不周,二伯父他们又不住在老家好些年,便将他们家离我家最近的院子并过来打通,专门用来招待贵客。”

“呵呵。”黎孜念冷笑一声,说:“原来如此。”他刚才出来时候有一名府上小厮特意给他领路,如此看来那小厮有问题,竟是把他领到了白家姑娘面前。

白若兰很是聪明,见他如此就知道哪里有问题,说:“可是被谁算计了。你怎么跑这里来哒?”

黎孜念挑眉,没想到这么笨的白若兰还能问出这种话,说:“没关系。我也习惯了。”

白若兰张着嘴巴,小声说:“你习惯了?莫不是你在家里也经常遇到这种……特殊情况吗?”她给他往后院方向引路,忍不住八卦道。

黎孜念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白若兰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叔叔也没那么可怕了。一个可以将勾引他的女孩子往湖里扔的主儿,莫不是以前受过这方面的算计,还被酿成大祸?

“你们家……”白若兰才开口,又谨慎的闭上。

黎孜念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有些好奇她要说什么,道:“问。”

……

白若兰有些不好意思,结巴的说:“你们家庶女很多吗?”

在她看来,正经嫡女谁干得出这种事儿?

……

黎孜念沉默,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腹部,现在伤口还有隐隐的疼痛,但是这疼痛万不及他心里的难过。当刺客的箭真的毫不犹豫的刺入他的胸口时,他才清楚的知道,他是有可能会死的。好像坠马后昏迷不醒的四哥,什么都可以发生。

母后和父皇如今已然是箭弩拔张,毫无退路可言。若不是南边要打仗,那份被拟好的要斥责靖远侯的折子不会被压下来。

他视圣人为父亲,圣人却视他为靖远侯府的外孙儿,终是无法心甘情愿的将大好河山留给皇后所出的儿子。父皇和母后的隔阂,在几十年的沉淀下,已然无法在回到最初。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看谁先下这地狱!

白若兰发现小叔叔心情似乎不好,气势低沉,安慰他道:“没关系,庶出的永远比不得嫡出。这是大黎律例,反倒是嫡出的真和庶出的去较劲,有些失了身份。”

黎孜念见她言辞真诚,不由得心底一暖,顺着刚才的话说:“我家里姨娘比孩子们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