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浅将手机关掉,下楼开始清扫,擦拭那滩血迹时,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这是江昊宇的血,第一次见他流这么多血,当年她跟他滚下二楼时,是不是也有留下大滩血迹?此刻想起过往,恍如隔世,江昊宇三个字一直就像烙印一样烙在她的脑海,花费六年时间也没挥去。

时常做梦,梦想着和他手牵手,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漫步黄昏下,游走枫林中,那些绮丽风景中,只有两个人,可梦嘛,迟早有清醒的一天,自嘲的笑着快速把血迹擦干,也将曾经那份执着彻底的抹去,半点痕迹不留。

次日,江昊宇果然出院了,不过仅限于医生陪护的范围,且只有几个小时时间。

于是在庄浅再看到那人时,他是被担架抬进屋的,周身确实缠满纱布,依旧没多余的表情,淡漠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慢点慢点。”佘玄赢小心翼翼的同护工将好友上半身抬起:“就这么坐靠着,不要乱动。”

“你们最好长话短说,病人状况不佳,得尽快回医院。”医生放下话就带着护工们离开了客厅。

江昊宇倒吸了几口凉气,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疼,为了不让人讥笑,面上很是平静,就跟那些伤不在自己身上一样,想到一会要说的话,显得有些迥异:“那个…玄赢,你说吧。”

佘玄赢先是观察了下庄浅的表情,这才帮着解释:“庄浅,这件事我也难辞其咎,是我让昊宇去找别的女人试试,当然,我可不是有意要破坏你们的婚姻,这不是无意间得知你们至今还在分房吗?以为你们过得并不幸福,所以才建议他…”

“你会不会说话?”江昊宇瞪了某佘一眼,怎么感觉不像是在解释,而是越描越黑?

“那你自己说。”佘玄赢懊恼的底喝。

“我…你继续吧。”该死的,为何背脊有些发凉?

庄浅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叠加着双腿翻阅杂志,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

佘玄赢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郑重:“有件事或许你不知道,应该说除了我和昊宇,没有第三个人知晓,这是昊宇的*,从他十五岁开始就得了一种罕见的病,连我都束手无策,至今都找不到治愈方法。”

“哦?白血病还是尿毒症?”庄浅玩味的盯着杂志哼笑。

这个女人真是…江昊宇闭目,本来还以为能激起一点同情心的,结果却是巴不得他得个什么绝症:“没那么严重。”

佘玄赢呼出口气,道:“一种很奇特的病,这么跟你说吧,普通男孩子十四岁就会开始有生理反应,早晨起来时那地方会生机勃勃,而昊宇,没有勃过,当然,也有那方面发育比较晚的,可当昊宇十八岁的时候,依旧没任何反应,不管他怎么锻炼体能,对着黄片也没感觉。”

那是…阳痿?庄浅不敢置信的仰头,真的假的?江昊宇以前是阳痿?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这家伙健壮着呢,一身的肌肉,还是校内公认的男神,怎么可能不举?

总算来看他了,某江忙不迭地送去微笑,看来她对他也不是全然没反应嘛,尴尬的咳嗽两声:“看什么看?谁规定我就不能有点缺陷?”

“咳…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不正常了,当初我还介绍了个自认为不错的女人给他,身材一流,但他看着就是没*,怎么挑逗也无果,就是永垂不朽,有段时间我还以为他是同性恋呢,不过他对男人就更兴趣了,伟哥在他这里是通便良药,我研究了很久,一直没结果。”

庄浅嘴角开始抽筋,不像是苦肉计,那就是真的?哎呀,这个笑话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绝壁比春晚那些小品乐呵。

“本来我都放弃了,结果突然有一天他跑来告诉我他一夜情了,对象就是你,还说大战了五个回合,只是他完全记不起,这我可就不知怎么下手了,你或许不知道,他这人一旦喝太多,真的会失忆,于是我就让他想办法逼你写出来。”

难怪当初非要她写那种变态的东西。

“更悬疑的事来了,他说当着你的面看那篇东西很有感觉,兽血沸腾,可是一离开你,再看时,就跟看论文一样,毫无兴趣,然后我就建议他跟你再来一次。”

庄浅拧眉,该死的佘玄赢,把她当什么了?药引子吗?

“当然,你肯定是不愿意的,可他只要靠近你就会有生理反应,也就是说他目前为止,只对你一个人有感觉,对别的女性没有丝毫冲动,最近一年多里,他发现就算你不在身边,只要脑子里想着你的身体,也能有感觉,几乎可以自行解决。”

江昊宇扶额,谁让他说这个了?

佘玄赢秉着一字不落的心态,继续滔滔不绝:“前不久我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就跟他说,要想痊愈就必须找真人尝试,还是那句话,我以为你们婚姻并不幸福,而且你并不爱他,才有了这个提议,剩下的就让昊宇自己说吧,我先出去了。”

某江点点头,等到好友离开了客厅便道:“这个病一直纠缠了我十多年,是块心魔,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摆脱这个该死的怪病,跟你在一起后,也就没再想过治愈,反正有你一个就够了,只是这三年…庄浅,我是个男人,身强体壮,你又成天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看得见吃不到,憋得很痛苦,每次哄着你,可好话说尽你也视而不见,心里就越来越烦躁。”

“三年是你自己定的,不是我。”到头来还成她的错了,这三年他也没少做吧?动不动就中毒,她哪次见死不救过?

“你看,每次你就都拿这些来堵我,一个台阶都舍不得给,我又没说不跟你过,只是需要三年时间来理清对你的感情而已,作为妻子的你,连自己老公的生理需要都满足不了,不觉得很失败吗?”哎,世上没有比他更窝囊的男人了。

居然还得和自己老婆以谈判的方式争取夜生活,是不是没有媚药,她就真的不想?要么生理不正常,要么是尼姑投胎,不是说女人三十如虎四十如狼吗?怎么庄浅就这么心如止水呢?即便是中毒,那也是靠他一而再牺牲色相得来的福利。

这么说来,自己还是有些魅力的。

庄浅冷笑:“不好意思,我从不认同毫无感情的婚姻,跟你结婚并非是你情我愿,这你应该很清楚,也就是说,在没得到感情之前,你从来就不是我老公,那我有什么义务满足你?”

“我的错,成了吧?不该定什么三年之约,我自讨苦吃、没事找事,我太冤枉了,明明三年前就离不开你,偏偏要受这些年的罪,这篇翻过去,不提了,就说柳玉这事,当时我老脸都不要了,跟你求欢,结果被泼冷水,我也是有脾气的。”

“哼!”庄浅无奈的摇头,这个时候他还这么振振有词,难道饭桌上刚说完不记得什么约定,下了桌她就要迎合他?

江昊宇故意将骨折了的腿抬高,深怕人家看不到一样:“当时真给气坏了,心想你庄浅不拿我当回事,我又何必老这么热脸贴冷屁股?于是就找了柳玉,我也不骗你,那个时候的确有那么个念头,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就离婚,然后娶个贴心的回来。”

“你可真行。”人渣!

“柳玉很漂亮,加上她对我言听计从,总是用仰慕的眼光看我,所以我知道,她一定会接受我,只是当她要跟我接吻时,我怎么都亲不下去,觉得恶心,和你重逢之前我从不跟人接吻,当以为你治好了我这怪癖后,和柳玉依旧无法进行到那一步。”

庄浅懒散的把杂志卷起把玩。

江昊宇无奈的叹息:“抱着她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你,我以为只要想着你就可以有反应,毕竟你不在身边时,我自己也可以解决,奇怪的是跟她在一起时脑子却很混乱,怎么都无法集中,味道不同,感觉不同,所以就让她先去洗澡。”

“只有十分钟时间,那十分钟里,我才意识到世界上这么多女人,我只不排斥你的靠近,想拥有你,想吻你,想抱着你,虽然你不是最美的那一个,却是我最爱的那个,我当时很惶恐,怕事情会曝光,那就会失去你,而你若再找别的男人,我就无权干涉,庄浅,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爱。”

“不知道还说的那么顺口,你可真逗。”

某男呲牙倾身向前,神色认真:“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受不了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看不得你生病,你生孩子那会,刚从手术室出来时,脸上丁点血色都没有,知不知道当时如果能选择,我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我自己?我伤成这样你不去看我,我就彻夜失眠,害怕你想不开,就一直跟你发短信,满脑子都想着你在家里干嘛,有没有吃饭,是不是在哭,是在客厅睡还是在卧室。”

“我很好。”

“在我不明白自己心意时,在我以为我不可能爱上你时,你接受了我的求婚,那一刻很雀跃,庄浅,我不会放开你,就算离婚了,我也会一直缠着你,我想这就是爱吧,所以我爱你,当柳玉洗完澡出来后,我便推开了她,因为我不想你难过,我想…我们只属于彼此,无论身心。”

庄浅挑眉:“怎么?病没治好?”

江昊宇扶额:“我压根就不想去治,我没病,有什么好治的?找女人的确不应该,可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就不要生气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过几年再生一个,你不是不喜欢我们对臭小子的教育方式吗?以后让你来教,我们绝对不反对,好吗?”

“说完了吗?”某女抬头,眼内依旧平淡无波。

“完了。”不该是这个反应吧?看来她还是不相信他:“你根本就不信对吗?”他都特意回来跟她解释了,还是不相信。

庄浅笑了笑:“不,我信!”

江昊宇心头一跳,这是不是风波过去了?也跟着笑了:“老婆,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什么,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等我病好了,就安排开记者大会,总之这些全部交给我,不会让你给人污蔑下去。”

“那就有劳了,回去吧。”放下杂志,起身就要往楼上走。

“不陪我去医…没事,去歇息吧。”庄浅,你这口气何时才能消?

接下来几天,庄浅依旧没去过医院一次,江昊宇的伤势也在逐渐好转,每天短信不停的发,从刚开始装可怜希望对方来看看到最后的一味报平安,再无其他。

随着那一条条短信,也越来越失落,坐起身靠了个舒适的位置,拿起手机继续打字。

‘今天可以下地了,不过只能走五分钟而已,老婆,你要照顾好自己,可不希望你也来这里跟我做伴,听说你最近很忙,是不是快要注册公司了?放心大胆的去做吧,给你投资的钱早备好了。’

“庄浅,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嘲的喃喃自语,既然相信了,为什么还不肯来看看?狠心的家伙。

英眉一点点收紧,一个短信都没回过,还是说压根就不想看他废话?她也不想想,像他江昊宇,从小就没吃过亏,对不顺眼的人从不心慈手软,却对她如此低声下气,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吗?

后面两天,江昊宇没再发短信了,没意思,台阶都给天上去了,若还不下,他能有什么办法?还要他跪着去求不成?呵呵,那是不可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要庄浅非得逼着他做到这份上,说明她也没他想的那么在乎自己。

打也被打了,骂也骂了,道歉的话说了不下百遍,依旧不闻不问,就跟他死在医院也不关她的事一样,既然如此,那他犯得着继续自讨没趣吗?

庄浅,你好似真的没说过爱我吧?充其量也就那晚说了句有点喜欢,真是可笑,就为了你那有点喜欢,我他妈都快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了。

江家,庄浅夹着手机给俩倒霉蛋洗澡,嘴角挂着笑意:“姐,过几天好吗?最近快忙死我了,那事给我公公婆婆气疯了,他们不想管江昊宇,孩子也不管了,好在有佣人,否则我白天都没办法出去办公。”

‘没关系,我就是最近有点感冒,小病,过咳咳咳过几天就好了咳咳咳!’

“怎么咳这么厉害?吃药了吗?”庄浅一巴掌拍在戏水的江贤屁股上,怒喝道:“不要闹,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屁股?”

江贤嘟嘴,真的不闹了,当然也没哭,乖乖的任由母亲摆布。

“咯咯咯咯!”看着哥哥被打,江禾笑得特别开心。

‘呵呵,吃过了,孩子们很淘气吧?要不是我行动不方便,就去看你了,也好久没见过我的两个小宝贝了,你给他们洗澡吧,我挂了。’

庄浅放下手机,见儿子又在玩鸟,抬手将那可恶的小手打开:“这玩意儿能随便玩吗?贤贤,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讨喜?以后再敢调皮,我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江贤非但没难过,反而仰头嘿嘿直乐:“妈妈!”起身就在女人的脸上狠亲了一口:“贤贤乖乖。”

哟,他也知道最近没靠山撑腰了?要在以前早哭起来了,如今是怎么打怎么骂,他都会笑着来讨好她,这孩子真比猴子还精:“呵呵,你倒是识相,贤贤,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嗯…”江贤垂头不语,他当然更喜欢爸爸,妈妈老是打他屁股,忽然毫无预兆的落下两颗泪珠子:“爸爸…呜呜呜爸爸…飞了!”爸爸去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来看他?妈妈说爸爸飞走了,不要他了,越想越难受,干脆张口开始嚎啕。

“稀饭妈妈…”江禾光着屁股扑到了女人身上,她最喜欢的就是妈妈了:“稀饭妈妈咯咯咯咯…”

“呜呜呜呜爸爸…飞了呜呜呜呜!”

“咯咯咯咯…”

庄浅顿时满头黑线,坐在草地上看着俩熊孩子一个哭一个笑,这叫什么事?烦死了:“不许哭了,男孩子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你爸已经不要你了,还想他干嘛?养不熟的狼崽子,我对你不好吗?我打你那是教育你,谁叫你不听话?你看看妹妹多乖?”

“呜呜呜呜…”宝宝一听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不光你爸爸,你爷爷你奶奶都不要你了,以后你就只能跟着我。”某女玩心大起,变着法的捉弄,虽然这孩子淘气,不过有时候逗起来挺好玩的。

江贤停顿了一下,肉肉的小手擦擦眼睛,看了庄浅一会,后直接仰头哇哇嚎啕,就跟对面坐着的是后妈一样,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荡气回肠,但不敢像以前那么边哭边打滚了,就那么傻站着痛哭,一副‘天要亡我。’

庄浅却乐得要死,捏捏宝宝的脸蛋:“我有那么可怕吗?贤贤,来,别哭了,看看妈妈,我这么和蔼可亲的妈妈,去哪里找?来,仔细看看。”

宝宝吸吸鼻子,等女人把他的眼泪擦干后,又看了看,继续万分委屈的大哭。

“啧啧啧,幸好我不是真的后妈,否则早收拾你了,乖儿子,不哭了,妈妈抱抱。”将人搂入怀中:“傻瓜,是大伙对你太好了才这么任性,如果哪天妈妈走了,真来个后妈,看你还怎么嚣张。”

江贤听不懂那么深奥的话,被温柔的哄着,也就没了哭的意义,低着头小声道:“喜欢…妈妈!”虽然有时候很可怕很凶,在一家人中,她被他排在了最后,可也是他喜欢的人。

第九十一章 庄云死了

庄浅听得心里暖暖的,用水将孩子脸上的鼻涕洗掉,还别说,这个儿子长得就跟洋娃娃一样,随了江昊宇,估计大了会是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大帅哥:“妈妈也喜欢贤贤,所以不管贤贤多淘气,也是妈妈心中的宝贝。”

“嗯!”宝宝似懂非懂的点头。

“好了,都乖乖站着别动,妈妈给你们穿衣服,陈阿姨,把他们的衣服拿来吧。”

一边用手按压草坪的妇人立马去把早早备好的新衣送了过去:“少夫人,刚我试过了,里面没硬物,孩子们可以放心的玩了,少爷当年想得真周到,居然在院子里种了这么大片草坪。”

庄浅笑而不语,对孩子这块,江昊宇的确做得很到位,连她都很喜欢这片绿地,没事时就躺在上面休息,放上一本书和一杯咖啡,墙角的一排繁花时常引来几只蝴蝶,那感觉可谓心旷神怡。

拿出手机,习惯性的去翻短信,两天了,江昊宇不再锲而不舍的发消息过来,以前觉得很吵,手机突然安静下来,竟有些不习惯,他…是不是出事了?

冷清月都很少过来了,听说公司最近非常忙碌,又没人可以打问,她干嘛要打问他的事?吃饱了撑的。

可万一真是出了事才无法发信息怎么办?手断了?不会在医院跟人打架了吧?那家伙脾气暴躁,和病人产生矛盾也不是不可能,算了,说好不管就不管。

孩子们穿着开档裤围绕着草坪嬉闹,庄浅则躺在草地上翻看那些没仔细看过的短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医院这厢,江昊宇听到敲门声,百无聊赖的道:“进来。”本来以为会是公司的人,没想到竟是…庄云?而且她脸色怎么这么差?

一名保镖推着轮椅走进,到了床边才冲江昊宇点点头,算是行礼了,后转身走出,顺便将门拉好。

庄云的确气色不佳,且人也消瘦了很多,皮肤偏黄,嘴唇泛白,眼圈发黑:“见鬼了?不过是最近感冒又没睡好而已,别跟我快死了好不好?”

“你…真的只是感冒?”江昊宇艰难的坐好,会不会太憔悴了?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病情的,昊宇,如果不是怕浅浅难过,你信不信我真会杀了你?”庄云看似虚弱,眼里散发出的嗜血却不容忽视。

江昊宇失笑:“本来我还在怀疑,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庄云挑眉,只是通过对方的表情就猜出了大概:“没错,我从没把她当过妹妹,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法接受你的原因,昊宇,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伦理道德,如果我是个男人,如果我和她没血缘,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你什么事。”

某男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那个感觉快奄奄一息的人,半响才道:“我信。”最近这几年,庄云接手公司后,可谓如日冲天,这个女人手段非常厉害,有时候连他都自叹不如,若是对手的话,将是他最大的劲敌。

就像现在,只是凭靠他一个眼神,她就能知道他的想法,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聪明得令人发指,她仿佛什么都能看透,擅长揣摩人心,跟她在一起,很轻松,从不觉得累,因为很多话几乎不用说她就能懂。

也难怪他以前喜欢跟她在一起,虽然那时候她隐藏得很深,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天性。

要她真是个男人,也和庄浅没血缘,又从小在她身边,怎会得不到庄浅的心?可惜的是,她注定没这个机会,因为世上没有如果!

“我把她交给了你,而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昊宇,从小我就把你当作我唯一的哥们儿,情同手足,虽然你抢走了浅浅,可只要你对她好,我依旧会祝福你们,因为我爱她,只要她过得幸福,我就很快乐,但你辜负了我。”

“所以你想现在趁虚而入?”江昊宇烦不可耐的掏出香烟点燃,该死的,庄浅现在压根就不搭理他,若她知道庄云爱她至深,依照那女人的糊涂劲,说不定就真不在乎性别问题了,而且他看得出,庄浅对庄云的感情很奇怪。

明明就很喜欢人家,却又不肯靠近,总是在逃避着见面,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但他肯定庄浅并不知道庄云那诡异的感情。

庄云如今是闻不得烟味的,所以操控着轮椅移开了一些距离,哼笑道:“怎么?你不珍惜她,还不想让别人去争取了?”

“庄云,我从没想过咱们会有这一天,可既然到来了,那咱就把话说开,庄浅不是同性恋,且她的心里只有我,关于柳玉那事,我跟她已经解释清楚了,我并没背叛过她,而且我也爱她,你没有这个机会,毕竟曾经朋友一场,我希望你走出那个圈子,好好找个男人嫁了吧。”

“你的意思你跟柳玉是清白的?”庄云面带讥讽。

江昊宇抖抖烟灰,点点头:“从幼儿园开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的也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江昊宇都不屑跟我撒谎,可你起了找女人的心思总归不对,江昊宇,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为了她,我可以负尽天下人,包括我的父母,我对她从来就没脾气,当年因为她的疏忽,我失去了双腿,可我半点责怪她之心都没有。”

“感觉到了。”

“或许是我为人太孤僻,认识的人太少,没见识过别人的好,所以我的世界里,就浅浅一个喜欢的人,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爱和别的人接触,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和其他女孩儿不同,我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玩,可我的目光却喜欢停留在那些女孩子身上。”

“难怪你说只把我当兄弟。”江昊宇遥想当年,可真傻。

庄云像在阐述一样,慵懒的单手支撑着侧脑:“其实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我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造成,研究这个也没意义,我只知道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只想爱那一个人,想好好守护着她,为了她,我把自己变成了恶魔。”

“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我只想告诉你,我很爱她,胜过爱我自己,虽然很少在一起了,可她在我心里的分量从没减少过,就像一个执念,一个信念,深深驻扎在我的心里,可我不觉得不公平,人这辈子能碰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并不容易,我甚至庆幸老天给了我这段感情。”

江昊宇不知道对方究竟要表达什么,将烟蒂摁进烟灰缸,问:“有话不妨直说。”

庄云淡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个人是如此深爱着她,可她选择了你,沈辰旭也很爱她,这么多年了,一如既往,我们舍不得她受丁点委屈,昊宇,可她选择了你,若是你辜负了她,又如何对得起我们?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那就谢谢你的成人之美了,放心,我会好好对她,因为她是我老婆。”江昊宇感激的点点头。

“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人,我就托付给你了,好好养伤吧,我真的要走了。”没有说再见就按着按钮移向门口,本不会再相见,又何来的再见?江昊宇,我相信你没骗我,也很感谢你的这番话,让我能走得安心。

呵呵,是不是很伟大?不不不,她不是伟大才弃权,而是她没去争的资本,我最爱的浅浅,愿你此生幸福安康。

“大小姐…”

“不要回家,送我去福溪公园,那里的湖水一定还是那么美,夜景也还是那么旖旎。”庄云对着夕阳露出了一个清澈无瑕的微笑,那里真的很美,记得还有一艘船呢。

第二天,庄浅提着保温壶出现在了医院,绝对不是她担心那混蛋,只是臭小子一直吵着要爸爸,她怕他死了孩子会伤心才来的,究竟伤到什么程度才无法发短信?

咳!好吧,也有那么一点点因素是因为看了那些短信才想来的,就那么一点点。

想到待会出现后,那混蛋乐不可支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信了他的鬼话,也不能这么快就跑来吧?人家只是说会对外澄清,并表示他只喜欢她一个人,问题是这事不还没办么?疯了疯了,就再便宜他一次。

以后再敢惹她,真就拿刀阉了他。

病房里的人非但没伤上加伤,这都能坐着抽烟跟人谈笑风生了,且也不止他一人,宫凌风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佘玄赢帮着查看病情,独孤衍则斜倚在衣柜前翻阅财经。

“庄浅的心可够狠的,听说动手术时也没来看吧?昊宇,你们这段婚姻可谓是一波三折,我要是你,早疯了,哪有结婚三年还分房睡的道理?”独孤衍摇头晃脑的评价。

宫凌风长叹:“知道这叫什么?强扭的瓜不甜,我说昊宇,既然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你,非要离婚,我看干脆离了算了,这么过下去究竟有什么意思?”

“这小子,指定是看上人家了,是吧昊宇?”佘玄赢侧身坐在了床尾,就不信套不出一点话来。

江昊宇白了大伙一眼:“说得容易,离婚了孩子怎么办?结婚又不是领个证就行,还得操办婚礼,就跟上刑场一样,累死累活,凑合着过吧。”

“你说你承认喜欢她会死吗?”宫凌风无语问苍天。

“你们会喜欢一个自己快病死了也不来探望一眼的人吗?这日子,得过且过。”

“他就是想要个免费的保姆外加生孩子工具,昊宇,你也就碰到庄浅这种傻缺了,换个女人,你就做梦去吧。”

江昊宇得意的扬眉:“谁叫哥哥魅力大?”

佘玄赢无奈的摇头:“说真的,我也看不出庄浅的心思,说她喜欢你吧,喏,病成这样也没见她来看一眼,而且又不肯跟你同床共枕,这可没几个男人受得了,说她不喜欢你吧,又跟你过了这么久,你们就是对奇葩。”

“昊宇,你就为了同情她,放弃了和别人相亲相爱的机会,值得吗?既然她想离婚,就离了吧,你现在哪里是同情她,根本就是在害她,没了你,人家能找个真心爱她的。”宫凌风很中肯的给出建议。

江昊宇拧眉:“你们懂什么?换个男人能这么迁就她吗?能要什么给什么吗?她跟着我,好歹吃穿不愁,而且她也不想离开孩子们。”

“你又不爱她,犯得着对她有求必应吗?”

“当年要不是我,她早成庄家第二股东了,是我害她一无所有的,而且小时候老是欺负她,就当恕罪了,你们是不知道,庄浅的童年有多恶劣,严重缺少关爱,她爸压根不把她当女儿看,比小白菜还可怜,而我又是个怕麻烦的人,不想再搞一场婚礼,累,跟她继续过下去,也算得上一举三得。”

“还三得?哪三得?”

“其一,好好对她,偿还年少时的亏欠,其二,孩子有个正常家庭,其三,行善,还有其四,少了往后的许多麻烦,这样不好吗?”江昊宇反问向好友们。

独孤衍张口结舌,这真是神逻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随便你吧,不过既然说要好好对人家,那就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你不要脸人家还要…”

门外,庄浅呆呆的原地罚站,攥着保温壶的手不住地颤抖,似乎没有精力再呆下去,失魂落魄的走到电梯前。

“进不进啊?”

庄浅迷茫的抬头,原来是电梯到了,垂头快速走进,同情…原来真的是同情,其实在结婚那天就有所察觉了不是吗?只是她太渴望那份感情,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了,她真的那么值得人去同情吗?想想在庄家的点点滴滴,的确挺可怜的。

继母的冷嘲热讽,父亲的漠不关心,姐姐的忽冷忽热,身边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童年那么可悲,但是她从没想要过谁来同情她,因为她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直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才回神,原来是走到巷子里了,仰头努力做了个深呼吸,奈何依旧无法平复心中的那股怒意,忽地仰头将保温杯狠狠砸向墙壁,看着撒了一地的骨头汤,这才疲累的靠着墙慢慢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