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行还是不开窍:“这有什么?传家宝贝呢,当然不能给外姓人。武学世家中传子不传女的规矩多了去了。”何家不过反过来而已。

“…”罗枫寒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慢吞吞的道:“罗某当日未曾如姑娘这般想,只觉得这条家规很怪。”

“是…吗?”殷如行结结巴巴。被他那双幽深静寒的眼睛看的三魂飞了两魂,总算开了窍。知趣的将“是你们太封建了”这句话咽下了喉咙。

罗枫寒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又是一笑,接着道:“姑娘可知。先祖和思孚城主是同门师兄妹。”

“知…知道一点。”气场太吓人。殷如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干笑着回应。

罗枫寒满意的点点头:“我查了一些旧时典籍。得知先祖与思孚城主名扬天下的时间很接近,相距不过一两个月。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大致在同一时间将各自的功法修习到最高层。”

殷如行拼命点头。充分贯彻“枫寒公子说是就是”这一真理。

“故而,我对何家的心法有了几分好奇心。”

殷如行依旧狠命点头。

罗枫寒停住,问她:“你点头干什么?”刚刚那句话有什么好点头的?

殷如行呆住。

“哈”宁湛响亮的嗤笑:“傻了呗”

殷如行张了张嘴,急中生智道:“我是觉得公子您好奇的好,对有好奇心好啊有了好奇心人类才有进步。您看,您有好奇心,翻到画觉得奇怪,知晓何家的家规觉得奇怪。看见祖先名扬天下也很奇怪。这么多奇怪一下来,再一查。这个…就什么秘密都知道了。”

“噗——”宁湛一口茶水喷出。响亮的大声而笑。罗枫寒哭笑不得,莞尔道:“多谢姑娘谬赞了。”

殷如行涨红了脸,也知道自己心急之下说错了话。然而她有个优点就是脸皮厚,若无其事的转过话题:“公子,后来呢?”

罗枫寒脸色忽的一变,顿了顿,颇有几分无奈的道:“后来,我便对何家的心法内容起了好奇心。”

“哈哈哈哈——!”宁湛这回直接摔掉了茶盅,捧着肚子拼命的笑。笑死他了。这段过往他和白陌尘都是参与的,怎么当时就没觉得公子的心态这么可乐呢!真是太有趣了!

罗枫寒安静的等着宁湛笑完。轻柔的一展颜:“阿湛,笑够了吗?”

宁湛浑身一凉,不自觉的汗毛一竖。讪讪的拾起茶盅,闭上嘴。

罗枫寒这才不看他,转回对向殷如行:“心法不同于招式,只需与人交手便可看出一二。我少时费了一番功夫,终于从何家的女子口中套出几许内幕。她们的心法果然走的是至阴路线。而何家除了初代城主,再没有人能将武学练至巅峰。这也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这时,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两套功法,想要全部练成,最后一步需男女二人合力修炼。”

“噗——咳咳咳!”这回轮到殷如行喷茶水了。原谅她的不纯洁。实在是罗枫寒的话太有歧义。合力修炼?神马叫合力修炼!

罗枫寒后面的话更惊悚:“具体该如何我也不知。这只是一个设想。尚未有人证实。但我有八分把握实情就是如此。先祖和思孚城主不知为何未能成为眷属。故而,这门功法也就一直未再有人练成。何家修习此法的女子不外嫁。罗家嫡系男子偏人人要练,却又不可能入赘。这两条家规,倒像是两人在互为置气。你不从我,我不从你…”

他后面的话,殷如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微颤颤的发问:“公子,你是说你的这些结论只是推断?”合力修炼什么的,也是推断是。不一定是真的是?

罗枫寒看她一眼,道:“我有八分把握。”

殷如行尤不死心:“就是说也有可能不是?”

罗枫寒又看她一眼:“世间只有已经完成的事,才可说是十分确定。”

言下之意,他的八分把握基本就是事实如此。殷如行颤抖着:“这个,最后一层要如何…一同修炼?”

罗枫寒看了她一会儿,突的璀璨一笑。笑容炫目如星辰闪烁:“既然没有记载,自然是各种方法都要试试。”

头顶闪过轰隆隆的响雷。殷如行直接被罗枫寒的笑和话震晕。

笑和话加起来就是笑话。殷如行深切的期望自己那日听见的是一个笑话。可惜宁湛的态度表明了那是白日做梦!

自从那场谈话之后。宁湛对她的态度微妙起来。不再恶声恶气,换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催促之态。每天的药浴时间加长了。化解掌力的承受度也加大了。殷如行一个上午被折腾下来,往往生不如死。

下午的时间,宁湛给她安排了满满的课程。内容只有一个。教习拳脚招式。

“先天经脉俱通之体的优势在哪里?在于对身体的控制力得天独厚。”他道,“习武之人,根骨上佳者比之普通者更易修习。道理便在于根骨上佳者对身体的控制力更为优异。这是先天赐予的条件。然而,根骨这东西在一开初很为重要,到了后面其效果分歧就越来越小。原因在于内力游走经脉,打通穴窍。日日勤练拳脚,改善身体。修习时日越久,身体的改造便越深。直至最后无有一丝分别。这是普通人的习武之路。”

“先天经脉俱通之体,则完全不同。”

初到贵地 第147章发现

第147章发现

先天经脉俱通,意味着身体条件达到了最佳状态。普通人需要苦练数十年,付出无数汗水毅力和恒心,最终还不一定能有的绝佳体质。先天经脉俱通者,却一出生就平白拥有。这怎么不让人妒忌。

殷如行这种后天作弊来的,也可差不多媲美了。宁湛自己虽然已经打通了周身经脉,然而对上殷如行,还是不自觉的语气冒酸。

“你这运气才真是百年难遇。如若你不是这种体质,这把年纪再来习武。哪里能练至高深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完全的挖掘出这具身体的潜在优势,彻底掌握它。让它动一厘,不会移半分。”

殷如行对自己的好运气深感庆幸。但也没有飘飘然。这种幸运,她也是付了代价得来的。在现代社会的安逸生活,出云山怪异丛林中的前路无途。若不是她努力寻找出路,死在那古怪的林子里都有可能。

再者,就算体质改善了,也不是前途一片光明。反而更加坎坷崎岖。若无在苏府时勤学基础,在军营中实践医术,被送给冯胖子时她哪里能镇定自救。更别说在祉城何府中那惊心动魄的漫长一夜。

这份体质、这份心法。是她九死一生换来的。幸运有,然没有自强努力,这一份幸运也不过是惹人觊觎的果实。她既然走到了这里,就更要努力坚强的走下去。归途或许茫茫,但为了做人的尊严,她也要坚毅的顺着信念走下去。

宁湛布置的功课,无论有多苛刻辛苦。殷如行从没有叫过一声累。往往完成当日的功课后,身体内的最后一丝体能也被消耗殆尽。她静静的躺在冰冻的厚土上,仰望天空。头顶的这片蓝天格外明澈清亮,微风吹过,白云悠悠。身体疲惫不堪,心却已经飞扬起来。

“起来你想生病啊”宁湛一脸嫌弃的拽她起来,拖至房间。唤过一个懂穴位的壮妇给她上药推拿。关于殷如行练功的辅助设施,罗枫寒有令,一切都用最好的。

纵有最好的推拿药浴辅助。宁湛却知道,用最短的时间打造一个武学高手,哪怕是先天经脉俱通之人。要吃的苦头也是非常人能忍的。他是过来人,殷如行有多疼没人比他清楚。所以他就更加不明白。她这么拼命为的是什么?

这个疑问,他一如常例的对着白陌尘说了:“莫非她醉心武学?”

白陌尘叹了口气,他发觉他最近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我倒情愿她是醉心武学。”如果不是醉心武学,这么拼命的理由就只剩一个了:心有执念。

“公子近来练功也勤的很。”他补充暗示。

宁湛很理解罗枫寒的努力,道:“公子练的勤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陌尘道:“你不觉的怪是因为知道公子的愿望。同样的,如行这般努力也是有着自己的执念。”

宁湛吃惊的张大了嘴。罗枫寒的愿望是罗家乃至整个鄢都延续两百年的的心愿。殷如行是什么愿望,竟能与之相比?

白陌尘笑了笑:“心愿不分贵贱,只分为执念深厚与否。你若真好奇,不妨去问问她本人。”

“问她?”宁湛犹豫,“这是她的隐私吧。”

“隐私?”白陌尘意味深长的道,“你可以换一种说法,也许是她的理想。”

宁湛沉默了一会儿:“陌尘,这两天我突然发觉一件事。为什么与殷如行相关的事都让我去办。比如你刚刚说的这个。你去问的话要比我合适的多吧。为什么你不去?”

白陌尘顿时一怔。宁湛继续道:“原先我是担心她的人品,不值得公子如此相待。现在则不同。她是最有希望助公子修习内力至大成的人。甚至她本人也很有可能突破至巅峰。这样的人才无论男女,无论过往。公子招揽她都是应该的。既然如此,我也会放下陈念,不再有偏见。你却又为何如之前一般的刻意避开?她是你带回来的,你显然比我了解她。按照常情,殷如行不是应该交与你负责更好么?”他虽不如罗枫寒足智多谋,却也不是傻子。时间一长,就看出里面的问题了。

白陌尘沉默良久,方缓缓道:“我不能去。”

“为什么?”宁湛变了脸色。白陌尘的神色居然意外的复杂。

“天元近来的形势你也是知道的,五城之地至少已经有两城乱了起来。再则如行带来了何家的心法。公子的把握更大了。这是百年难遇的机遇,如若错过,还不知哪一代才再有这样合适的人选。况且,历经两百多年,鄢都的繁华实则是建立在水面浮板之上,无有根基。再拖延两百年,谁知道什么时候这座城池就被四周的滔天洪水给淹没了。故而,公子决定让事情就在他这一代开拓完成。你也知道,一旦行动开始,其中最关键的便是祀地的态度。要知道,鄢都,毕竟是在祀地境内。”

“这和我们刚刚谈的有什么关系?”宁湛不为所动。

白陌尘轻轻叹息:“阿湛。祀城城主梁少安有一亲妹,名唤梁少菲。从小与兄长亲厚。陶老夫人将她看做掌上明珠。据说梁少安之前的亡妻孙氏,便是和她关系不好,失了夫婿的欢心。最终郁郁而终。这样一个女子,想来梁少安和陶老夫人都是舍不得她吃苦的。”

宁湛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的铁青:“你…”

“这是公子和我共同的决定。”白陌尘深深的吸了口气,“殷姑娘那边,我不方便多出面。就偏劳你了。”

“可是…”宁湛愣愣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对着背影大声叫道,“你根本就不喜欢那种骄傲的贵族丫头——!”

白陌尘已经走的很远,将他的话抛在身后。

殷如行被狠狠推拿了一通。又泡了个澡。自觉从濒死状态复活了过来。心情舒爽的擦着滴水的头发顺路走到院中晃悠。好奇的看看院门,又看看一脸阴沉的宁湛:“刚刚是不是有人来了?我听见你好像在喊什么?”

宁湛心情十分不好,看着她悠闲的姿态越发不顺眼。猛的转身,恶狠狠的道:“说!你每天这么拼命是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殷如行莫名其妙,“不都是你布置的功课嘛?”

宁湛冷笑一声:“好!我换个问法。你玩命的偷取何家的心法,玩命的想成为高手,是为什么?”

“这还用问?”殷如行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为了安全有保障,有生存的资本啊?”

宁湛又是一声冷笑:“不会武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活的好好的。”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来天元就被村民和人贩子给强卖成奴籍了。”殷如行流利的反驳,“还不是欺我柔弱无力。我若是有你这身本事,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卖我?早揍扁了!”

“…”宁湛卡了壳。顿了顿,又道:“就算你起初遇人不淑,后来总归不同了。苏雷对你不好么?你好好待在他身边不就行了。若不是你存心乱跑,也不会上了原蔻娘的当。”

“切——,你还真以为是原蔻娘卖了我啊!”殷如行嗤之以鼻。自从知晓她和罗枫寒互为对方助力这种奇妙的关系后,对自己在鄢都的定位有了保障。很多想法也就大胆的逐渐表露了出来。加上宁湛此人性格不拘小节,外在表现虽粗,内在却意外的善良细腻。殷如行和他处的时间相对又多,便将其定位在‘异性朋友’这一范畴。说话也就放开了许多:“你想想,原蔻娘一个外来的妓子,如何知道我的来历内情?再者,她又有什么能耐绑架了我后安然运送出祺城?当真城主府里的都是些死人那!”

宁湛惊愕:“难道你知道是谁?”

“当然了。”殷如行一脸无所谓的道,“就是苏晨呗。想想也知道道是他。”

宁湛被她的表情和语气惊的有些思维混乱:“你知道?你不生气?”

“怎么可能不气!”殷如行拿下擦头的布巾,“我又不是傻子,被人出卖了还开心。不过呢,从苏晨的立场来说,他做的也没错。他不可能容忍苏雷娶我。偏偏苏雷又对我太过上心。正好,有人看上了我,把我送人反而一举数得。站在苏晨的位置,他这么做完全没错。”

宁湛风中凌乱了:“你这是在帮苏晨说话么?你不恨他?”

“当然不是。”殷如行甩了甩半干的头发,“我只转换位置想问题而已。恨是要恨的,但是没必要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有能力有机会就报复回来,没能力就拉倒。他都害了我一次了,难道还要为这个害我后半生成日里想着报复,过不了安稳日子不成?”

宁湛一脸古怪:“你倒想的开。既然这样想的开,想必也是不会迁怒的,又为什么不回去苏雷身边?”

殷如行反问他:“回去他身边?他都被自家老哥骗的死死的,我再过去是嫌命长呢?你说,我告诉他是他家亲哥卖了我,他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他是去找苏晨证实呢?还是笑笑说‘你想太多了’。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真相就是有他哥没我,有我没他哥。你说他是要我呢,还是要他亲哥?”

宁湛被问的哑口无言。

殷如行笑道:“所以你就放心。我是不会惦念着回去的。鄢都这地方很好。这儿的人也好。我不会想着走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宁湛来不及辩解,就见某女吹发放风完毕,哼着小调回房间了。

她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呢?这没心没肺的调调看着就膈应人。

突然,宁湛暴跳了起来,飞快的冲出院子。向着曦园跑去。

他终于知道殷如行怪异在哪里了!他终于知道他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原因是什么了!

是冷漠。不是不知感恩,而是冷漠。殷如行的所作所为,一直带着一种旁观者的冷漠。对苏雷如此。对他们,或许也是如此…

初到贵地 第148章暴露

第148章暴露

风声掠过,竹哨呜咽。曦园之中,罗枫寒面色肃然的听着宁湛急急的叙述。

“…有他哥没我,有我没他哥。你说他是要我呢,还是要他亲哥?”

宁湛素来直觉力胜过口头表述能力,他形容不出自己具体的感受,便惟妙惟肖的模仿起殷如行的每一句话。连表情都再现的十分到位。末了还学着她哼了两句小调,悠闲走回房间的动作。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某女的没心没肺状态。

罗枫寒看了表演,忍禁不俊。笑道:“这也没什么。似她这般心气高傲的人,在苏家强行征她做了奴婢的时候就已是化解不开的结了。苏雷太天真而已,妄想着人人都好,事事周全。到底是山上长大的,还没有领会到取舍的无奈。”他不觉得殷如行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千里马也要遇见伯乐才能被赏识,将良才美质当做粗柴木炭糟蹋,只能说苏家兄弟一个太过自大,另一个不够成熟。他关注的是另一方面。

“她说是苏晨暗中操作,示意原蔻娘绑架了她,送与权贵?”长长的表述中,罗枫寒的耳朵对这一句的扑捉最为敏感。

“是的。”宁湛又回忆了一遍,确认。

“呵呵看来事情很有趣啊”罗枫寒低低的笑出声,意味深长:“一举数得么?值得苏晨送美人拉拢的权贵可是寥寥无几。那段和原蔻娘深居简出,和她接触的男人除了韩四就只有一个。”

鄢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更别说去年上巳节前后,白陌尘本人就在祺城。城中往来的人际关系再清楚不过。宁湛稍稍一想便惊愕的叫出声来:“是冯胖子原蔻娘跟着他从了…良?”最后一句说的有些违心。原蔻娘哪里是从良,她是催命阎罗来着。冯胖子带了阎罗上路,当然只有一命呜呼一个结局。

“不错就是他。”罗枫寒的声音充满了兴味和一丝兴奋,“殷如行自己说过,她被卖给了权贵?那权贵姓甚名谁,她可曾明白说出过?她又是为什么不说?她那么肯定苏晨是幕后黑手。而冯胖子给原蔻娘赎身后携美归禧,韩四离开祺城回到祝地后新纳一无名小妾,宠爱有加。两个女人从头到尾离开的和出现的就只有这两个女人阿湛,这简直是太不可思意了我居然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什么样?”宁湛听的云里雾里。

“叫陌尘过来”罗枫寒兴奋的在一丛翠竹之畔走来走去,“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才出现在祉地。她去不了禧、回不了祺。最近的地方只有祉”随后又微微蹙眉,“不对,单凭她一个人很难从江上逃脱。应该还有帮手才对。”

就在他这么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的时候,白陌尘到了。罗枫寒立刻问道:“去年上巳节后,韩四新纳的那名小妾是不是已经死了?”

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白陌尘被他这么突兀的一问,怔了几秒,才在脑海中搜索起资料:“…是。是死了。”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消息,饶是他记性好,也想了半天才想起。

“这就对了”罗枫寒飞扬的挑眉而笑,笑完了又问:“是怎么死的?”

白陌尘哪里还想得起来。这种芝麻绿豆大的陈年旧事,谁会去特意记得?

“我得去查查。”

“走我们一起去。”罗枫寒兴致勃勃。

别院有一座专门储存情报的小楼,里面保存着两百多年来鄢都罗家人的心血。三人按照年份在厚厚的档案记录中搜寻,因为属于琐碎杂事,翻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祝地韩家那密密麻麻的记录中搜寻到。

“在这里。”白陌尘念道,“韩四新妾,坠崖身亡,面目全非。”

一个小妾而已,不是什么大人物。在厚厚的记录中只占了短短的十二个字。

“面目全非?”罗枫寒大笑出声,“再找找,看看韩家在那段时间里有没有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白陌尘继续搜看。不一会儿,还真找到了:“…灵堂失火,守灵人皆亡。棺木亦…烧毁?”读到这里,他也看出了里面的不对劲:“这是在灭口?”

“的确是在灭口。”罗枫寒眉角眼梢俱是飞扬之色,“陌尘,你一定猜不到他们灭的是什么口?我猜,只要是见过那小妾脸的下人,基本都在那灵堂里被烧了。”

“脸?”白陌尘立刻会意,“是此女的身份有问题?”

罗枫寒避而不答。微微一笑,将之前宁湛表述的话又说了一遍。

专职情报工作的白陌尘自是和宁湛不同,他立刻从中发现了关键的疑点:“上巳节后,祺城失踪一女:殷如行。离开一女:原蔻娘。冯胖子从祺城带走一女:原蔻娘?韩四归家带回一妾:面目不知?”越说,他的口气越惊悚。

对上他惊愕的双眼,罗枫寒轻轻点了个头:“应该就是如此。她们被调换了。冯胖子带走的是殷如行。韩四带回家的新妾才是原蔻娘。殷如行能如此肯定是苏晨出卖了她。必定是从冯胖子口中得知了原委。而原蔻娘被灭了口,应该是苏晨和韩家人共同所为。她不死,冯胖子被杀一案牵扯出来的内幕就太大了”

“什么”听到现在终于听明白了宁湛惊的跳了起来,“你们说,是苏晨掉包,将殷如行送给了冯胖子居然是冯胖子那岂不是…是…”他不敢相信那个再苦都不叫半声累,笑的一脸没心没肺的女人——殷如行。她居然杀过人,还杀的是一地城主。是禧城内乱的始作俑者。

罗枫寒胸有成竹的道:“知晓此内幕的绝不止苏晨一人。至少,当日的行动里苏晨、原蔻娘、韩四、冯胖子都是知情密谋之人。只殷如行一人被蒙在鼓里。至于冯胖子是不是她杀的,也很容易弄清。当时跟随冯胖子,现今支持冯淡勋的霍起儒和栩彬一定知道。是了,说原蔻娘是苏晨派来的奸细的,也是这两人。这倒是好理解,不这么说他们要担多大干系?带走青花魁是风流佳话,骗走祺地战神的小妾那可就是结深仇了!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耻辱?冯胖子死也死的不名誉。苏晨被盖了这么一坨冤枉屎也只能自认倒霉。他哪里能分辨?哈哈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只好杀人泄愤了!”

他笑的十分畅快。整件事情的脉络被梳理的清清爽爽。而起因,不过是殷如行的一句话:出卖她的人是苏晨。

“人真是她杀的?”宁湛关注的焦点和罗枫寒永远不同,“她真的是被苏晨送给了冯胖子?”他有些理解殷如行不愿回到苏雷身边的行为了。

“这是我的推断,不过相信和真相也不会有太大出入。”罗枫寒一如既往的自信,“细节方面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比如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杀了冯胖子的?还有她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那艘船的。再有她又是如何从被封锁的江面安然逃脱的。”说罢,他感慨万千:“殷如行是我活至今日见过的最神奇的女子。”

白陌尘也跟着感叹:“何止如此。别忘了,她紧接着就烧了祉城城主府,拿了何家命根子的心法秘籍。同样安然无恙的逃脱了追捕。并且,现在正在修炼心法。进度,应该是很顺利?”

最后一句问的是宁湛。宁湛茫然的点头。脑中无法抑制的冒出一个念头:这女人已经不是惹事精的境界了,她是灾星投胎!

此刻,他还不知道钟平涛四肢经脉全给废了,万念俱灰下只剩一口气。何雅内息重伤难治,缠绵病榻不起。

宁湛至此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要好好看着殷如行,决不能让她将鄢都也给祸害了。于是,他对于由自己主导和殷如行的接触也再没有了芥蒂。比起公子和陌尘来,他皮厚扎实。当然要由他来防范这灾星。

“阿湛。殷姑娘经历这么多事,防备之心必然很重。情绪冷漠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分析完了殷如行的过往,罗枫寒开始劝他:“你若实在看不惯,便少和她说话就是。”

“啊?没事没事!”宁湛大咧咧的挥了挥手,“我对她没什么意见。一点意见都没有。”他怕罗枫寒再说什么,又赶忙道:“天都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

目送他的身影匆匆溜走。白陌尘有些担忧的道:“你没嘱咐他,依阿湛的性子会将你的猜测说漏嘴的。”

“无妨。这样很好。”罗枫寒合上宗卷,揉了揉眉心:“陌尘。殷如行的防备心很重。故而在她放下心防前,你我都不适合与她多接触。唯有阿湛,一颗赤子之心,心无尘垢。才能让她真心信任。”

白陌尘垂下眼睑:“是。”

罗枫寒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陌尘,她不适合你。她的心太冷。需要用百倍的热情和纯善才能融化开。她是不会对心思百转千折的人上心的。”

白陌尘蓦然抬头:“既然她这么心冷。慧净法师的批语又怎么说?”

罗枫寒默默的看了他良久,轻声道:“陌尘,慧净法师的批语已经开始印证了。‘倾国倾城’。这个‘倾’字是倾翻、倾覆。是倒塌、摧毁。我们之前的理解都错了,这四个字不是比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倾国倾城’。城毁国覆。”

第149章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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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四夫人

最后一场雪花飘零殆尽,春天的脚步缓缓来临。干草枯黄的野地间冒出浅浅绿意的时候,殷如行体内凝气掌的危害终于被拔除的一干二净。

“从明日起,你便不必来了。”宁湛收回贴在她背后的掌心,飞快的离开她身后:“那本心法可以开始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