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了几口气,皇帝脑子里嗡嗡直响,又问:“你媳妇呢?”

方容连忙让人请许薇姝进来。

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许薇姝身上也很难不染上些血腥气,皇帝看了她半晌,轻轻叹息:“姝娘,你嫁给了皇太孙,就得学会容忍,也必须贤良大度。”

许薇姝怔了下。

皇帝让她坐在一边,也不看她,命万宝泉喊了重臣,还有儿子们进来。

等到他那帮儿子在前,大臣在后,排排跪倒,才用手指了指方容,又拉着他的手,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道。

“一应朝政,尽数交给太孙,若我不幸,皇太孙方容即刻登基,尔等尽心辅佐。”

他连说了两遍,看着那些大臣们毕恭毕敬地应下。

这才又道:“王卿爱女,温婉贤淑,容哥儿,你要善待之。”

方容一怔,皇帝却不等他说什么,就闭上眼,昏睡过去。

一群大臣一看就知道不好,皇帝的面上都是死灰色,难看的要命,气息奄奄,谁也不敢提什么太子还在,太孙登基之后,难道要太子直接成为太上皇的话?

事实上,一个服用阿芙蓉成瘾的人,也做不了皇帝。

这会儿正是内忧外患,人心惶惶,他们除了公心,也有私心,都心乱如麻,脑子里不知道转着什么,反而谁都不肯先表露什么心思。

至于皇帝意图把兵部尚书王大人的爱女许给太孙,那是好事儿,皇太孙若登基,那怎么也能得一贵妃的位置,再说了,现在的太孙妃根本就是孤身一人,连个家世背景都无,想压制还不容易?

他们可不会为许薇姝打算!

虽然也有人想着就在不久之前,太孙妃还率众救驾,功劳很大,现在他们过河拆桥,给人家添堵,不大合适,但也只是想一想,谁都不会以为,太孙以后只能守着许薇姝一个妻子。

事实上,许薇姝也没恼怒。

方容拉着她的手,她也只是笑了笑:“我回靖州去,别忘了,你答应了我,让我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邬堡。”

“…好。”

方容苦笑,前途迷惘,天下大乱,皇帝不知,各地坏消息频传,大殷朝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力量力挽狂澜,这时候放姝娘去安全的地方,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终究还是舍不得!

天南地北,相隔着万重山,再见之日,遥遥无期!

许薇姝从紫宸殿出来,离开宫门,就看到三次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她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几日,天下已经出现了三路很成气候,攻城略地的反贼,当然,人家叫义军!

可惜,老百姓们是义军也怕,官军也怕,日子越发难过了。

“娘娘,您是没看见,咱们京城竟然有人当街纵火,那些官兵赶过去,街面上让烧了二十多家店铺。”

玉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唉声叹气。

许薇姝把东宫的一应差事,都和紫宸殿的大嬷嬷交接一下,大嬷嬷没说话,脸上也露出几分忧虑。

正说着话,宝琴抱了一叠书信,匆匆而来,围着自家娘娘转了几圈,许薇姝失笑,抓住自家丫鬟,从她手里抽出信来,打开看了看,这一看,她也傻眼。

一共有三十几个宫女,女官,甚至还有冷宫里妃嫔和太监,希望能跟她一块儿走!

“怎么可能?”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地方只能进不能出。

宫女和女官便罢了,还有离开的希望,可是妃嫔?

许薇姝叹了口气,不过,眼下纷乱,连宫里也遭了难,死了许多人,这事儿,到也不是不能办。

连方容都用不着,许薇姝现在还握着皇宫大权,直接下了道嘉奖救驾有功的宫人们的旨意,赏赐宅院,愿意出宫的,允许出宫与父母团聚。

至于妃嫔,混杂其中,改名换姓,就是内府的人也给了几分面子,没有追究。

冷宫里每年不知死多少人,走几个也不是大事。

太监不多,只有一个,毕竟太监和宫女不同,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勇气离开宫廷。

他是将作监大太监郭淮的干儿子,挺机灵的小太监,和许薇姝很熟悉,手艺也好,还会微雕。

皇帝病着,一切琐事都不会拿过去让他劳神,要不然,堂堂太孙妃想离开京城,怎么可能?

宫人们都来东宫谢恩,许薇姝皱眉:“你们若是只想离宫,不如留在京城,京城比外面安全繁华。”

宜秋宫的陈妃穿戴得整整齐齐,半点儿也没有当初疯疯癫癫的样子,身边还领着两个小宫女,过来找许薇姝,一见面就道:“我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活得糊里糊涂,就没去外面见识过,要是能和你一样,走遍万水千山,死了也甘愿。”

许薇姝哭笑不得,觉得这位娘娘大概是唱花木兰唱得魔怔,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四十的女人,竟然看开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她一冲动,就答应下来。

宫中这些女人们,既然不怕外面的风霜雨雪,她担心个什么。

“丑话说到前头,你们在宫里再不好,总能吃得饱,穿得暖,哪怕受点儿欺负,也衣食无忧,至于留在京城,那就更好,有宅院住,置办个店面也行,做点儿别的营生都好,但跟我走,却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甚至死亡!”

许薇姝说的严重,宫里这些女子,有的说自己是死过很多次的人,对她们来说,在宫里熬日子,死亡是解脱。

还有年纪小的,只道自己能吃苦受累,什么都不怕,她们年轻,充满朝气,也对未来很向往,到是一个个盼着早点儿走,根本不知道前途艰难。

一连半个月,皇帝半睡半醒,脑子时不时就犯一下迷糊,方容忙前忙后,就连自家妻子离开京城,也不能远送。

许薇姝带着人浩浩汤汤地离了京城。

方容面不改色,一切如常,袁琦却忍不住长吁短叹,少了姝娘,他这位主子更难伺候。

京城中乱象频频,许薇姝也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她的邬堡已经建造得差不多,想完完整整地拥有自己的领地,想让领地成为真正的世外桃源,恐怕少不了要来几场杀戮。

坐在车里,许薇姝伏案写作。

她想把自己那些颇为高深的武功秘籍修改一下,改的简单点儿,哪怕威力不那么高,但容易习练,对身体有好处,这些武功秘籍,让所有的手下都修炼,匠人,书生,官员,农夫,人人习武,就算她的地盘上盗匪横行,估计也嚣张不了几年。

还有课本,课本也要简化。

她现在手里头的课本,宛如一张白纸的小孩子读起来到比较省心,但她总要让治下所有黎民,都知道些知识才好。

第二百八十九章 新开始

一转眼,恍惚经年。

靖州外的草木显得很齐整,并不像别处那般散乱,道路也平坦。

两辆驴车沿着河边慢慢吞吞地走,河里面有几只乌篷船,还有两艘高大楼船顺流直下。

车上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穿衣打扮都不像寻常百姓,虽然也没有绫罗绸缎,瞧气质到像是饱读诗书之辈。

“爹爹,你看什么?”

小男孩儿坐在车上也不老实,手脚乱动,玩玩这个,摆弄摆弄那个,始终闲不住。

这会儿大约是累了,就缩在自家爹爹怀里,拉了拉衣角,叫他爹爹恍惚出神,这才问了句。

“嗯,看这路。”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几分惊讶,“没想到靖州的路这么好,可别是地方官员为了政绩,劳民伤财。”

修路大部分是算在百姓们的徭役里头,哪个县城的路要是很好,可不一定是县令尽职尽责,还有可能是对老百姓压迫太过。

“不过,到没听说靖州这边有乱民,去年靖州商人还大出了一回风头来着,想必很太平。”

这三年来,各地起义不断,朝廷的政令几乎最远只能到江南,再远的地方,已经是力所不能及。

皇帝还在,可是卧病在床,早就不能理事,朝堂上由皇太孙执掌大局。

皇太孙到有盛世明主的气象,不到一年时光,就把意图挑起战争的忠王和义王拿下,平定了内乱,还阻止了三次延国和羌国的进攻,也一力整治军备,鼓励农桑,惩处贪官…可惜天下之乱,已经不是一个明君能够简简单单就消弭的。

老天爷不长眼,每一年都是旱涝灾害连连。流民众多,想不乱都难。

羌国那边又是厉兵秣马,屡次犯边,朝廷几乎是分身乏术。他们这些还有点儿为国为民心思的儒生,看到眼下乱局,怎能不痛彻心扉?

“爹爹,我是不是去了靖州,就能治好病。就不会死了。”

小男孩儿见他爹又发呆,拽着长袖子问道。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摸了摸儿子的头,低声道:“一定,我们小贤当然不会死。”

他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关心别的,先救儿子要紧。

这个男子姓孔,叫孔子风。

叔祖父乃是当朝太子太师,孔大儒,他却没入过朝堂,不过靠着父兄庇荫。日子一向逍遥,可惜,去年儿子患了肺痨,这可是绝症,他年近才有这一个儿子,自然四处求医问药,后来还是孔大儒听他一个好友,齐世朝齐大儒说,靖州新开了两家大医馆,只收取极为廉价的成本费。给老百姓们看病,偏偏那里的医生各个医术高明,还有好些精通华佗神技,也治好过肺痨。

他有点儿不相信。

靖州那地方。自古以来就是贫困之地,盗匪横行,他这样的人,根本连去也不愿意去。

可儿子的病耽误不起,他叔祖父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再说了。太孙以前的封地就是靖州,听说现在发展的不错,靖州那边来的商人已经是大殷朝最好的商人,经营的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货物,没准儿真有灵丹妙药和神医,他就一咬牙,带着孩子来了。

一路上艰难险阻无数,要不是他运气好,六次被抢劫,两次遇上好人给救了,另外四次,遇到的不是悍匪,只拿走了一部分银钱,还给他们留了路费,恐怕爷俩早死在路上。

他也是书生意气,没有江湖经验,不知道雇个保镖什么的,好在没多久,他也回过神,知道自己犯傻,遇上一个商队,就跟了一段路,这才太太平平来到靖州附近。

孔子风看着近在眼前的靖州,心里头扑通直跳。

早年听说靖州盗匪横行,他实在有些不安,不过,离靖州越近,官道上到越显得热闹,人来人往的,他们半柱香的时间,就看见两队人马过去,总比在荒郊野外更让人安心。

正走着,天上浓云密布。

孔子风一惊。

小贤也道:“爹,看样子是不是要下雨了。”

说着,这小孩儿就打了个哆嗦,他最怕下雨打雷,从小就怕。

孔子风连忙安慰:“没事儿,不是听刚才过路的乡亲说,前面就是驿站,咱们住一宿,等雨过天晴再走。”

说着,孔子风就给儿子身上披了件儿破旧的棉衣。

驴车上头也没个遮风挡雨的东西,他们离京时乘坐的马车早就进了盗匪的口袋。

几句话的工夫,天上大雨倾盆,也隐隐约约看见驿站的模样。

孔子风松了口气。

他儿子这病,怕劳累,也怕寒冷,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见到阴天下雨就心惊胆战的,能有个驿站歇歇脚,再好不过。

驿站近了。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石碑,上面写着——靖州欢迎您几个大字,底下就是靖州驿站。

孔子风顿时一笑。

这到平铺直叙,直白的很,字也不算好,就是端端正正,不过,却很有力,想来写这字的人,腕力不错。

孔子风也是自幼练字,一练几十年,即便在书法上就算没多大天分,品评也毫无问题。

驿站附近已经停了好些车。

有马车,有牛车,有驴车,还有独轮车,都停放得整整齐齐,他们的驴车一来,就有个穿着官服的衙役过来,客客气气地道:“客人远道而来?不知道在靖州是小住还是长住?”

一看就知道,这并不是商人。

孔子风愣了下,连忙道:“不知道靖州是不是有一间济民医馆?”

那衙役恍然大悟:“原来客人是来治病的,那就是小住了,等下我帮你办个暂住证。”

孔子风迷迷糊糊地抱着儿子下车,一进驿站,整个人就怔住。

实在是这么个小驿站居然装饰非常华丽,地面光洁如新,居然形如瓷器,墙壁上也贴了特别漂亮的蓝色纸张,四壁上挂着油灯,上面则是琉璃制作的灯罩。

还有前后两扇窗户,都是琉璃制作的,那么大块儿的琉璃,五颜六色,虽说不够通透,可绝对很昂贵。

前前后后摆放了八张方桌,都挤满了人。

四下里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的都是衙役,那些客人里面,有的衣着华贵,也有的只穿粗麻布的衣裳,竟然得到差不多的待遇。

他顿时就觉得有点儿不妥,好像尊卑不分,不过他这人也是个洒脱的,要不然不会一辈子不入朝堂,以他的身份地位,哪怕过不了科举,想谋个官位,一样是轻而易举。

这些客人们到是都挺热情的,看见孔子风,就有个老汉招呼他过去坐。

“来,来,后生坐我这儿,还有个两个空座儿。”

孔子风连忙道谢,就坐了过去,衙役没一会儿就上前,先给他拿了几个家常小菜,还有一小盆白米饭,米饭香甜,菜里面居然有几块儿猪肉。

他在京城到少吃猪肉,一般只吃羊肉,只是一路颠簸,别说肉了,有时候连野菜都是好东西,此时饿得厉害,顾不得别的,连同儿子一块儿大口大口地开吃。

一边吃,又过来一个衙役,拿着个小本子坐在他对面,笑道:“你慢慢吃,我给你画张素描,很快就好,一会儿做个登记,再领你去换些州票用。”

孔子风全没听懂,好在他旁边的老汉是个喜欢说话的,嘀嘀咕咕给他解释半天。

这是靖州这边的规矩,所有新来的人都要留下画像,登记资料,拿一个小小的硬皮本,等进了靖州,无论住店,看病,还是乘车,都需要出示这东西。

在本地,可以说离了这玩意寸步难行。

“我听说靖州城内开了一家叫什么照相馆的,有好些人都去那地方照一张照片贴在自己本子上,就用不着让人画了,而且画像保存的时间很短,有的技术不好,还画不像,经常因为这个闹误会。”

老汉洋洋得意,与有荣焉,到是让孔子风感叹,看来这些人到是对靖州极有感情。

虽然让人看着吃饭有点儿别扭,但他也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主要是确实饿了,孔子风顾不了那么多,先填饱肚子要紧,一碗饭没吃完,就听见哐当一声,大门被踹开,他抬头一看,就见外面进来一队人马。

这些人不似善类,为首的是个瘦高个,一身绸子衫,尖嘴猴腮,冲进门四下看了看,脸色一变,就冲着孔子风的方向冲过来。

孔子风吓了一跳,却见对方找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老汉。

“你个老贼头,跑的到是快,怎么,管了爷爷的闲事儿就想一了百了,你个老小子放跑了爷爷的小妞,今天就先卸你一双手,不拿个三五十两银子来赎,连脚也别想要了!”

他这么一吵吵,孔子风搂紧儿子,脸色大变,就想着要不要躲开,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不怕,他还有儿子呢。

侧了侧头,到见驿站里吃吃喝喝的客人们都端着碗转脸看热闹,一个跑的都没有。

连那老汉也没见到怎么害怕,反而咧开嘴笑了笑。

显然瘦高个也没想到自己喊了半天,人家根本不当回事儿,气得一甩手,就从背后摸出一把大砍刀。

刀刃上坑坑洼洼,显然砍过不少人,还残留血腥气。xh123

第二百九十章 开眼界

小贤一转身把头埋在自家爹爹怀里,孔子风也吓得脸色煞白,微微颤颤不敢动。

结果那老汉乐了,站起身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还正好踹人家胳膊上,愣是把那瘦高个儿踹飞一尺多,要不是刀先飞了,估计他要自己挨自己一刀。

后面跟着的那些汉子都没反应过来。

在外面,他们和这个老汉打过交道,虽然老贼奸诈狡猾,愣是连哄带骗的,从他们手里头救走两个黄花大姑娘,但为人还是挺谨慎老实,瞧着真没多大的武力,就是人精明了点儿而已。

怎么这会儿竟然还敢动手?

就算疑惑,他们也不可能受这份气,眼下虽然是驿站,但他们已经踩点了,里面统共有四个衙役,还多是喂马,喂驴,干点儿杂活儿的那种,身上连把刀都没带,显然不是什么能耐人物。

一群人拿刀的拿刀,拎起棍子的拎棍子,眼见要一哄而上。

才一扑过去,那老汉就缩了,出溜一下,溜到桌子后面,招呼道:“赶紧的,他们一伙儿都是外面来的悍匪,抓住一个可有两块钱呢!”

用不着他招呼,那几个衙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锁链,扑过去拧脖子,拧胳膊,没两下就拿住三个,剩下的大吃一惊,还要反抗,本来都看热闹的客人们,全都高高兴兴举起板凳,桌子就开始连打带砸,别看武器杂乱,个个居然都不是一般人,起码有些身手。

孔子风简直傻了眼。

在场的可不只是年轻小伙子。

旁边桌子上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少年正喝茶,动也没动。那少女一茶壶砸在一个面孔狰狞的大汉脸上,一巴掌又把人拍在地下,只见大汉挣扎了两下,一转眼就没有声息。

再说左边须发都白,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拄着拐杖的老人家,一拐杖也打在对方腿上。一下那人就跪了。

孔子风瞠目结舌:原来不是拐杖。是随身兵器啊!

没用多长时间,也就片刻,那些个一开始趾高气昂的汉子都歇菜!

一个衙役脸色严肃。手里拎着算盘,噼里啪啦计算,高声道:“行了,行了。悠着点儿,今天板凳坏了三条。要修好需要一块钱,这些人都不能残废,残废不值钱,等下送去审判。审完了直接进邬堡做工。”

“我记得上个月贴了告示,说是石灰厂出了事故,有两个兄弟受伤。娘娘大怒,关门整顿。这个月该新开张了,肯定缺人手,这几个送过去使唤正好,省出一大笔工钱来,一个说不定不只能赚两块,还要多。”

“真划算,老刘头,你能耐啊,这一回你拿大头。”

一群客人哄笑。

那衙役哭笑不得:“行了啊,都悠着点儿,别故意去外面招惹悍匪到咱们靖州,万一出点儿事儿,大家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