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丑恶的一夜,我希望他永远都想不起,一辈子把我成妹妹,疏离的亲切。
回头再看他一眼,笑着对自己说: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他阳光一样的笑容,不能面对他满脸的无地自容!
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拿起没绣完的喜枕,一针一线绣着。
我指下的鸳鸯在含情脉脉的对望,诉说着不离不弃的誓言。
我不知道,会与他成双成对的是雪洛还是孟漫……
但我知道,那绝对不能是我。
伦常的枷锁将我和他之间的门锁紧,谁也打不开。
也不知什么时辰,雪洛敲门让我出去吃饭,我才恍然回神,穿上厚重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
又在镜子前施了点薄粉遮掩住暗黄的脸色,用胭脂遮住红肿的唇,照了好多遍才走出房门。
一进中厅,就看见他端坐在桌前咬着筷子若有所思,我双腿抖得快要站不稳,瑟缩地退到墙边贴着墙才勉强站稳。
他抬头看看我,平静如常,除了面容有些惫意。
“怎么了?”他淡淡地问。
“没什么!”我暗中松了口气,狂乱的心跳略有平复,鼓起勇气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吃饭吧!”雪洛将碗筷递向我,我刚想伸手去接,哥哥突然抓住我手。
我下意识抽回,才发现自己手指上鲜血淋漓,什么时候扎伤的,我都没留意。
“以后别绣了!”
“没关系的。”见他心痛的表情,我心里更加难过。如果他知道……他做了什么,我不敢想他的表情。
雪洛忙道:“是啊,别绣了,明天我去买就是了。”
我埋头吃东西,连呼吸都困难。
只听见哥哥道:“明天你带小尘去买几件衣服,天气转暖了,她这身衣服会很热……我有点事情要办,会尽快回来。”
“好,我知道了!”
我始终没敢抬头,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饭,明明咽不下去,还是不停地塞。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我擦擦汗,对着雪洛手里的衣服惊慌地摇头。
在心里又算了一遍,他走了一天。
思念啃噬着我的心,仿佛他已经走了一年。
情欲真的很可怕,一旦尝试过,就不可能不去回味。尤其是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满身的青青紫紫,百般滋味在荡漾。
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像刻在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
他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我身上,我不愿洗去。
雪洛又选了件特别漂亮的衣服放在我面前,可是我一看见那雪纺的薄纱,半透的衣袖,脊背就冒汗。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有些内疚道:“别买了,这些衣服都不适合我。”
她也用手帕拭拭额头,满面难色,又拿起一件绢丝的长裙左看又看:“就算不喜欢也总要买几件,你看这件衣服多漂亮,你穿上一定更美。”
“就它吧,不用试了。”
她连价钱都没问,转身对店主道。
“我们要这件,包起来吧!”
看她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我也跟着松了口气,跟在她身后在街人垂涎的目光下走出小镇。
雪洛这种女人,用完美两个字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人漂亮,医术高,看起来柔柔弱弱,还会武功。
还记得第一次出来买东西的时候,我们在饭庄里吃饭,隔壁桌几个男人故意很大声的闲聊,满口都是不堪入耳的话。
雪洛轻轻取下个耳环弹过去,当时就有一个人扑到在地惨叫,声音凄厉刺耳。
而她,依旧低垂着眉目,温婉可人,看不出一点异样。
从那之后,每个见到我们的人都躲到一丈一外偷看,窃窃私语说:那个被她伤的人整整痛了三天三夜,险些送命。
恍恍忽忽走在小路上,没注意雪洛停住脚步,我差一点撞到她身上。刚要问她什么事,她突然捂住我的嘴,拉着我躲在一株树后。
我才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旁边的林子里飞身出来,那风姿蛟若游龙,翩若惊鸿,百花暗然失色。
可惜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宇文楚天,你给我站住!”孟漫怒道。
我看向雪洛,她呼吸很轻,估计是暴风骤雨前的沉寂。
“我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们不可能,我三天后就会和雪洛成亲。”哥哥头也没回,继续快步向前走。
“你要和她成亲,我就把事情告诉雪洛。”
哥哥迟疑一下,停住脚步,回首道:“孟漫,你觉得有意思吗?”
“你说呢!”孟漫抬眼看着他,一池春水碧波荡漾:“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在街边遇见你时,你落魄得像个乞丐,我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你说什么?”
“你不配!”
“我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因为你高傲得让所有人都觉得卑微。你是聪明人……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我的心意。”
“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我的心意!”
孟漫咬牙道:“你一样不喜欢雪洛,为什么就可以接受她?她救你的命,不过举手之劳,我为你不惜冒死背叛组织,我为你出卖自己……我做的这些,你怎么看不到?”
“雪洛和你怎么一样,她至少……”
雪洛捂着我嘴的手一下子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碰到树上的断枝……
轻微的摩擦声一下子惊动了哥哥和孟漫。
风云突变,刀光剑影!
等我看见哥哥的剑横在我面前挑开孟漫的飞刀,我才清楚地意识到和这些人在一起,我随时随地都和死亡擦肩而过。
能活到现在真可谓奇迹。
“雪洛……”哥哥利落地收剑,拉住正欲离开的雪洛,急着解释道:“你别听孟漫胡说。”
“我胡说?”孟漫冷笑道:“你就别骗她了,你真正爱的人其实是……”
“孟漫!够了!!!”
“你要是真爱她,你怕什么?”
雪洛甩开手,掩面跑开,哥哥紧跟着追了过去,留下我尴尬地看着孟漫苦笑。
她扯过我,拉起我的衣袖,对着我身上的淤青撇撇嘴:“我真小看你了!”
“不是……是他把我当成你……梦姑娘,哥哥他很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他?”
“他喜欢我?哈哈!”她仰头大笑,就连这种最没气质的笑,都让女人的吸引力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天生尤物完全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她笑够了,突如其来冒出一句:“我都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我……”
这种喜怒无常的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我还以为你只会哭哭啼啼缩在他怀里呢,看不出你还挺会为他考虑。”
“他说他一生不求无愧天地,但求无愧于心……反正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何必让他一生愧疚。”
“你告诉我实话。”她走近我身边,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你是不是很爱他?”
“啊?!”我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他是我哥哥。”
“哥哥?!只有爱情才会让女人如此愚蠢的伟大……”
她拍拍我的脸,笑道:“不过,你能这么做,不枉他对你的一片心啊!”
桃花初绽
春刚至,桃花初绽,垂柳依依,再美的景致都艳丽不过树下泣诉的佳人。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骗我?”
声声责备让人心酸,女人或许可以原谅她爱的人一时意乱情迷,做了错事,但绝对不会原谅他从未爱过自己。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悄悄从他们身旁绕过。
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正倚着树干,望着天空片片飞红,恍若一身寂寞无处倾诉。
明知这种时刻,没有我插嘴的余地,我还是为他不平,轻声叹了句:“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其它还重要么,有些人连这……都是奢求。”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自己多事,继续走我的路。
他站直身子,扔掉手里的花瓣,悠悠叹道:“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好好待你,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付出远不及一句‘爱你’重要,我也无话可说!”
“那你心里到底爱着谁?我哪里比不上她!”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她不可能……”
听见哥哥疲惫的声音,我终究没能忍住,回头偷偷看了他一眼,不期然与他灼热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我的心一惊,慌忙地避开。
尽管已经加快了脚步逃避,还是听见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我不想再解释什么,如果你觉得嫁给我委屈了你,我绝对不强求。”他的声音很疲惫,是那种心力交瘁的疲惫......
那天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望着山间的小路,等着他们回来。
满桌的饭菜热到五次,我已经准备倒掉的时候,他才带着雪洛回来。
他照常给雪洛殷勤的夹菜,体贴地照顾着她,只是一顿饭都沉默不语,雪洛眼睛一直都是沁着水雾。
我本想安慰她几句,请她再给哥哥一次机会,但仔细想想对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样的安慰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需要的是自己冷静地考虑清楚。
心境变了,连噩梦都变得不同。
这一次不再是他满身是血躺在我怀里。而是,他抓住我推拒的手,按住我身体,揉捏,亲吻,吸允,甚至啃咬……
我拼命地躲闪,想要呼救,可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尘!醒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当我看见他满是担忧的脸近在咫尺,吓得坐起来,惊恐地抓着被子向床角缩。
“你想干什么?”余痛犹在,余悸犹存,我的声音都是发颤的。
“我来看你睡的好不好,给你盖被子。”他不解地皱眉:“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拉高手里的被子,盖住身体,“我没事!没事!”
“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伸手帮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细腻光滑的手指摸过我的脸,唤起那可怕的记忆,也激荡起莫名的情愫。
我不着痕迹地躲开。“没有,可能是有点累吧!”
我低着头,不敢和他说话,甚至不敢看他,又总是忍不住偷偷瞄他几眼。
这一看,心跳又乱成一团。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吓了一跳,见他耐心地等着我说话,只好随便说道:“你不是,很喜欢孟漫吗?”
“说心里话,我并不讨厌她。我总对她冷言冷语不过是怕她越陷越深……我知道自己欠她的很多……今生今世都还不清。”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孟漫呢?她对你的感情不比雪洛少的。”
他沉吟片刻,反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我点头。
“因为雪洛温柔善良,她一定会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而孟漫,她绝对容不下你的存在,我如果和她在一起,她会连你的骨头都啃噬了。”
面对他真诚的表情,我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感情,我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有他这句话,今生,我已别无所求。
“哥……”
作为哥哥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对我来说,他的付出远比一句‘爱你’更重要……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好好的,怎么又哭了?”他拍拍我的背,拉下我搂着他的手......
温柔的笑容瞬间冰冻在脸上。
我不解地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正看见自己手腕上露出的一圈淤青。
我心虚地收回手,刚要藏在身后,就被他捉住,拉到他面前,撩起我的袖子。
雪白的手臂上青紫的伤痕触目惊心,齿痕斑斑。
他看着我,目光犀利无比。
我极力想抽回手臂,可他拉得更紧,我怎么努力都没用。
“谁做的?”他声音冰冷得满室的空气都能冻结。
“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谁?”他的脸上血脉爆裂,双眼血红,一身逼人的杀气让我恐慌:“说!”
我摇头,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他扳着我的肩,几乎把我摇碎,摇得我脑子一团糟,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只听见吼声震耳欲聋:“为什么不说?”
“哥!”我捂着耳朵认命地看他,看到他的样子在我眼前朦胧,消失:“哥,如果你知道他是谁,你会怎么做?”
“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他发疯般地大吼,一拳打在我身边的床板上,床边碎裂,同时我清晰地听见骨骼发出的咯嚓声,估计这一拳他没用内力,生生跟床板比了一下硬度。
“你别问了!我求你别问了!”
他回身一脚将桌子踢飞,可怜的桌子在墙上撞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