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两人才再度出现,还未进入忘仙亭,便听见里头似有争吵声。

严嫣眺望,只见严茹眼圈微微泛红,严玲小脸涨红,似与人在争论着什么。两人势单力薄,刚才与两人相谈甚欢的姑娘们,都避了开去。对面却是站着许多人,以吴琼琼为首,裴嘉玉的表情很得意,一旁角落还站了一人,是严倩。

柳淑怡也看出不对,严嫣眯了眯眼,便迈了进去。

一见她进来,众人皆是眼神惊疑,像似见了什么怪物也似。严茹见到严嫣,神情略有些委屈,严玲拉着她便跑了过来。

“三姐姐……”

“怎么了?”

严玲想说什么,严茹拉了一下她,强笑着道:“三妹妹没什么,就是与人拌了两句嘴。咱们要不换个地方呆吧,这里人太多了。”

严嫣看了看严茹的神色,睨了严倩那处一眼,“她怎么来这里了?”

严茹表情似有慌乱,“我也不知道,见她是和吴琼琼一起进来的。三妹妹快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见严茹这个样子,严嫣越发不想离开了。经过这段时间相交,严嫣还是挺了解严茹的为人的,虽有点娇气,但大体来说还算是个好女孩,无缘无故与人争嘴,莫不是让人欺负了吧?

严嫣的性格就是如此,只要是她认可的,她便会将之纳入羽翼之下护着。就算不看严茹与她同为姐妹,只看薛氏的面子,严嫣也不会让严茹无缘无故就被人欺了。

“谁欺负你了?”

就在这时,吴琼琼开口了,“暴力女不愧是即没涵养又粗俗且狠毒暴力,别一副想打人的样子,我们可不是你府里的下人!”

这话里意思甚多,严茹紧紧拉住严嫣,低声祈求:“三妹妹,咱们走吧,别在这里了。”

柳淑怡不满道:“吴琼琼,你说谁的?”

“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吴琼琼很不屑的撇撇嘴,眼中闪过幸灾乐祸,“严嫣你也不小了,正是说亲的时候,可你这样的,谁敢娶你!”

严玲涨红着脸:“我都解释了几次,我三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别听严倩混淆视听。”

听到这里,严嫣差不多明白了,她眼睛绕过人群,看向缩在角落里的严倩。严倩的表情很奇怪,似有恐慌,又似乎很兴奋,眼中夹杂着浓浓的恶意。感觉到严嫣似乎在看她,她赶忙往角落里缩了缩,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见此情形的众人,纷纷低声议论,看严嫣的眼神也更加怪异。吴琼琼很得意的样子,终于让这个暴力女在自己手里吃瘪了!

“严嫣我以为你只是为人鲁莽,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恶毒之人!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哪家贵女会如你这般,真是骇人听闻!”

吴琼琼摆出一副正义之师的摸样,一众人更是满脸唾弃之意,只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或者是严嫣的背景,才没有出声指责。

严茹这才啜泣的对严嫣解释了起来。

原来柳淑怡和严嫣走了没多久,吴琼琼便又折了回来,一同还多了一个严倩。严茹一见严倩出现,头都快炸了,又见她与吴琼琼搅合在了一起,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吴琼琼拉了几个人说着什么,那边便开始纷纷议论。这边与她坐在一处的几位姑娘,也过了那边去。

赏菊宴本就还未开始进行,有许多客人还未到,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姑娘进来了。人有凑热闹的心态,崩管她认不认识严嫣,便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严茹这才知晓,原来严倩当着吴琼琼说了许多严嫣的坏话,什么严嫣手段狠辣,在府里总是责打下人,不光打下人,连府里的大夫都被打走了两个;又说她霸道蛮横,从来不敬长辈,总是与自己祖母顶嘴;连父亲身边侍候的姨娘都要看她脸色做人,说让人跪着,就大庭广众跪着院子里,府里从上到下无一不惧她如狼虎……

严倩说得确实是事实,却是断章取义,可你又不能说她是胡编乱造,严茹眼睛都急红了,严玲想解释也没人愿意听,严倩又装得一副可怜瑟缩的模样,再加上吴琼琼与裴嘉玉煽风点火,才会有严嫣刚才进来看到的那副场景。

柳淑怡听完,惊讶得合不拢嘴。

严嫣紧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阿嫣,那些你真的做了吗?”

严嫣望了柳淑怡一眼,眼神晦暗,“你信我吗?都是有原因的。”

柳淑怡急促的点点头,“咱们俩从小玩在一起,我信你的为人。”

严嫣娥眉舒展,骤然一笑,她有一双线条极美眼角微微上挑的杏眼,精致秾丽的眉眼挑起端得是明艳四射,整个人更是因这一笑,多了一分不属她这个年纪的风姿。

她抬步移了过去,场上之人顿事退避两旁,严嫣直直往严倩走了过去,严倩不安的想动却又不敢动弹。

“三妹妹,你别打我——啊——”

严嫣下手极快,只是手一扬,便抓住了严倩的衣襟,将她提到了眼前。严嫣本就比她要高挑,如此这般竟让她显得极为羸弱可怜。

场上惊讶声四起,有的胆小的,吓得用帕子掩上了口。严嫣左手抓着严倩,右手拍了拍她的脸,“让我别打你?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应该不会主动来惹我!”

严倩急喘几声,声音破碎颤抖,“你、你放手……”

吴琼琼跑了过来,壮着胆子道:“严嫣,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虐打庶妹?再没见过比你更凶残恶毒之人!”

严嫣没有理她,继续对严倩说:“好好发泄了一通,是不是很爽快?有没有考虑到了后果?”

她的态度极其闲适,用脚勾了一把椅子坐下,严倩居然被她硬生生按跪在了地上,小脸上扬对着她。

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严倩的脸,一下又一下,下手并不重,但声音清脆。

这种情形极其挑战在场这些大家闺秀的承受能力,哪个府上没有嫡女庶女,也不是没有嫡女收拾庶女的事情发生,但这样毫不遮掩大庭广众之下便如此张牙舞爪的,还从未曾见过。

有下人跑了台榭,低声劝阻。

原来忘仙亭侧对着邀月楼,邀月楼那边入座的贵妇人们有人临窗看见这处台榭中的情形,那边便传开了,毅勇侯府里主子赶忙命下人前来阻止,可能不多时便有人赶到。

事情已经闹大了,严茹已经吓哭了,紧紧捏住满面急色严玲的手。

柳淑怡抖着声音劝着严嫣:“阿嫣,算了,就算她真造谣生事,此事回去后再解决,别在这里,可能一会儿你娘便到了。”

严嫣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如若事情真放在回去后解决,这个屎盆子便扣死在了她的头上。她这会儿早就怒不可遏,既然左右名声已经坏了,还不如坏到彻底。

她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严倩,笑了一笑,“怎么?等着有人来救你?你不是把我说得那么恶毒吗?不会不知道我脾气上来从来不管不顾,你说我现在捏死你,会不会有人让我偿命?”

不知何时,严嫣的手已经移到了严倩的脖子上,她一下一下磨蹭着,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手比较好。接二连三响起椅子撞倒在地上的声音,已经有胆小的忍不住跑了出去。

严倩的眼神急剧转为惊恐,声音干涸刺耳,“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

严倩已经感觉到脖子上的手缓缓收紧了,她的心脏急剧收缩,瞳孔缩小成针眼状。她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慌,双手使劲去掰严嫣的手,眼泪也流了出来,糊了一整脸。

“你放开,你放开……”

“求求你,放、放了我……”

“嘉玉姐姐,吴姐姐,救救我……”

吴琼琼和裴嘉玉早已是胆战心惊,又哪里敢再去惹眼前这个混世魔王,俱是远远站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远远便听到沈奕瑶的声音。

“阿嫣——”

沈奕瑶跑在最前头,这个从来动不摇裙的女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不少打扮富贵的夫人们。一见场上情形,俱是膛目结舌。

“阿嫣,你快松手!”

严嫣抬起头来,冲她灿烂一笑。

“娘,你知道吗?严倩说我手段狠辣,霸道蛮横。对上,总是与长辈顶嘴,祖母被我气晕了几次;对下,总是对下人责打,连府里的大夫都被我打跑了几个;对了,还说我对府里姨娘们刻薄,不是罚人跪,就是将人送去庵堂……”

沈奕瑶简直不敢置信,瞪向严倩,又去看严嫣。

严嫣很平静,说话不疾不徐,平常严嫣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的语调很清脆也很快,这个样子的她连沈奕瑶都未见过。

泪水模糊了沈奕瑶的眼,她抖着声音,道:“不是的,不是的,娘的阿嫣不是这个样子的,严倩你怎么如此能胡说八道……”

“娘你不用解释了,没人会相信的,人们只会信那些惊悚的、让人热血沸腾的、可以让人八卦的,哪会管里面是不是有缘由。”她低头对严倩又是一笑,“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的名声坏了。坏了名声的我,是不是要名副其实才更好啊?”

“不、不、不……”

一阵腥臊味儿传了出来,原来不知何时严倩居然被吓尿了裤子。

即使如此,她也不敢懈怠,她觉得严嫣就是个疯子,为什么反应从来不与人一样。这种情形,她不应该是涨红着脸与人解释,然后越描越黑吗?又或者,在长辈来了,便应该住手……

为什么她还是要掐死她?

她会死吗?

“三妹妹,我知晓错了,我不该造谣生事,想毁了你的名声……”

“我责打下人?”

“不是,那些下人都是我姨娘的眼线。”

“我打跑了大夫?”

“不、不,是因为那大夫被我姨娘收买了。”

“我罚了兰姨娘的跪?”

“那是因为她不敬夫人!”

“是我送你姨娘去的清普庵?”

“是祖母送的,因为我姨娘贪墨公中的银子,又偷了你娘的嫁妆……”

说到最后,严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的所有精神防线全部被击溃,甚至根本没发现严嫣已经收回了手,自己跌坐在地上。

直到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她才看清了四周的情形。全是厌恶的、不敢置信的,仿若她就是一只肮脏的老鼠。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严嫣弹了弹手指,“打你真是脏了我的手,可不打不解恨!”她望着人群中的裴嘉玉,笑了笑,“这便是你们裴家女儿养出来的好东西,有没有觉得大开眼界?我娘息事宁人没找上裴家理论,倒让你们倒打了一耙。”

裴嘉玉结结巴巴,“你别乱说,她姓严,可不是姓裴……”

“还有你吴琼琼,撺掇着严倩毁了我名声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让你爽快了是吗?”

吴琼琼一脸慌乱,“我可没撺掇,是她自己……不是,是裴嘉玉,她说这样一来你名声坏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容易对付你……”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直接将她打得跌倒在了地上。

“阿嫣——”

吴琼琼痛不欲生,捂着脸尖叫:“你敢打我?”

“我就打你了,怎地?”

就在此时,一声‘打得好’传了进来。

严嫣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鼻子一酸。

☆、第89章

第89章

只见沈二夫人身穿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走了进来。她柳眉凤目,肌肤如雪,浑身气势不怒而威。

这身衣裳极其夺目,也非常挑人,以沈二夫人的气势居然衬得刚刚好,仿若这样的衣裳就应该是这样的人穿,才可以如此霸气侧漏。

“二舅母。”

“阿嫣,打得好,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就应该狠狠地打,让其长了教训下次不敢再犯!”也不知这下三滥,到底是说严倩,还是吴琼琼。

吴琼琼这次是与她娘吴大夫人一起来的,只是吴大夫人这会儿并不在。事情发生太过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吴琼琼已经被一巴掌扇在了地上,沈二夫人气势逼人的走了进来。

众人一见是沈二夫人,俱是纷纷避让。

马荃芳刚才就是出去迎沈二夫人了,不过在来的路上,下人已经将这边的情形禀了上来。她身为主人家,见此情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命下人去将吴琼琼扶起来。

吴琼琼还在跳嚣,“我要回去告诉我祖父……”

沈二夫人一拂袖子,不屑一哼,“赶紧去,就告诉吴尚书,有什么事我们镇国公府接着。你这小儿倒是可笑,无事生非,还倒打一耙。就算你们愿意将此事掩下,我还要去吴府问问,你们吴家就是这么教养府里姑娘的!?”

吴琼琼右脸肿得老高,被骇得一噎,才抽抽搭搭哭了起来。马荃芳使了个眼神,便有几个下人连拖带抱将她带了下去。裴嘉玉见情势不妙,也缩着脖子跟着去了。

沈二夫人快步上前,攥住严嫣的手,才对沈奕瑶道:“小妹你就是太好性,但凡你稍微强硬些,阿嫣也不会落下这样事情在头上!”

又抱着阿嫣,疼呵不已:“我的小阿嫣,心疼死二舅母了,你就算想洗清自己也不用亲自动手,咱们镇国公府的人还用得着怕名声不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那烂嘴子的愿意到处说,就让她们说去,咱们不怕!”

马荃芳笑着接腔:“看沈二夫人您说的,在场这么多夫人可都是明眼人,一看就是这庶女存了坏心思,想往嫣丫头身上泼脏水,又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煽风点火。她自己也是承认了的,又怎么会有人以讹传讹,乱传是非。”

这一唱一和,一旁站着的人再不表态就有些不好了。

“就是就是。”

“本夫人就讨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给两分颜色就开起染坊,你对她好,她反而咬你一口!”

“要不怎么说,小妇养的终究是小妇养的!”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阴毒得狠。”

“还有那吴家的姑娘也是,早就听说她刁蛮任性,今日才是大开眼界。”

没人愿意得罪镇国公府,尤其见沈二夫人这么车马放明来撑腰。以后这谁要是在外头乱传,首先成了烂嘴子不说,还要冒着得罪镇国公府的威胁,所以即使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也不免要掂量一二。

要知道镇国公府的人可是出了名的霸道,妇人之间的小事,哪能牵扯到前朝自家老爷身上。到那个时候,该不会是沈家人出手了,直接自己就被自家老爷剥了皮。

都是明白人,变脸极快。马荃芳招呼着大家移驾邀月阁,一众贵妇人也识相,俱是笑意盈盈,仿若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并顺便带走自家的后辈姑娘。之后暗里交代自家后辈以后不准再任何场合提起此事,自是不提。

有下人上前将瘫软在地上的严倩抬了出去,并领着沈奕瑶等人挪了地方。

一行人被安排去了芸香小筑,一直呆在屋里的严婵几个见了严倩那副样子,简直都惊呆了,小翠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严茹和严玲两个面色俱不好,神情萎靡又略带担忧。严倩就被丢在一旁地上,沈二夫人带来的几个下人将她手脚捆上,堵了嘴,便退下了。

不用说,大家就知晓肯定是严倩惹了什么事,才会如此。严婵早就发现严倩不见了,可又不敢出去找她,只能呆呆坐在那里暗自焦急。此时见了严倩如此狼狈,又吓得不敢上前询问。

另一间房里,沈奕瑶哭得泣不成声。

沈二夫人坐在一旁揽着严嫣,看着她哭。

“阿嫣,都是娘不好,都是娘害了你。”

沈奕瑶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中间的关窍,看似严嫣以势压人,真相终于大白,又有沈二夫人大张旗鼓的撑腰,与马荃芳的帮衬,以后外面大抵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可事情终究是发生了,今日在毅勇侯府那么多各府的夫人,几乎京中稍微有名望些的俱是到了。旁人倒是不会乱传,可这么凶悍的女孩儿,又有哪家敢娶回去当儿媳妇。一个不对就与人动手,打了人还有人来撑腰以势压人,那日后家中的子辈不是被压得彻底翻不了身!

稍微明理一些的人家都不会选择这样的儿媳妇,当然少不了想借镇国公府势的,可那样的人家又有几家是好?!

沈奕瑶想着这些就伤心不已,都是因为她,阿嫣本是不愿让严倩几个来的,她若是强硬一些,老夫人应该不会与她撕破脸皮,可她顾全体面想着晚辈总是无辜的,才造成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沈奕瑶有些钻牛角尖了,在老夫人将那些话摆在明面上说,她只要拒绝就会落一个狠毒、对庶女晚辈不慈的名声,老夫人更是会拿着此事当把柄,更不用说还有陈氏在一旁,只会与老夫人和三房都撕破脸皮,以后连仅有的和谐也维持不了。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也是大家宗妇一贯的作风,讲究维稳和谐,不管私底下如何,最起码能保证表面的和谐。毕竟阿嫣说亲在即,家中闹出个什么也是不利的。

可她不懂的是,其实仇怨早就结下了,老夫人是巴不得给她添些堵,严倩是早就恨她们母女俩入骨,严倩多多少少也有些小聪明,怎么可能不趁机报复。又有吴琼琼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刚好凑在了一起。

严嫣被沈奕瑶哭得心烦意乱。

其实一开始她也是有些怨自己娘的,可看她之后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淡了那份心思。又有谁能预料此事会发生,终归究底只是个意外。

“行了,你别哭了,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都是娘不好,以后你该怎么嫁人……”

名声坏了,严嫣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怎样?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了,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听到这话,沈奕瑶哭得更加厉害了,几欲晕厥过去。

沈二夫人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会儿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

沈奕瑶被吓得停了一瞬,之后还是继续哭,声音却小了不少。

“如今这副情况你能怨谁?当初家里不让你嫁严霆,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嫁的,我当日怎么对你说的?这个男人不适合你,你秉性良善,心眼少,那种复杂的家族并不适合你。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孩子也生了两个,却是从没活明白过,我知晓你想保持和谐,可你有没有想过自那个裴姨娘因你被送去清普庵,你、阿嫣、阿陌,就与那庶子庶女再也保持不了和平。你该庆幸那个小东西心思还不够毒,若是在你和两个孩子吃食里下些毒,就足够你们受的了。”

沈二夫人的说法有些骇人听闻,若是深思,却能发现是极其有可能发生的。

自从严倩主动与沈奕瑶认了错,沈奕瑶虽极少理她,可也没有不让她进锦瑟院,日日进出,哪一日趁人不注意在吃食里下了药,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一旦发生就不可挽回。

沈奕瑶想到这里,不禁一颤,心里更是埋怨自己。

沈二夫人这话并不是为了谴责沈奕瑶,只是为了点醒她其中的道理。见她形容狼藉,心也软了下来,温声道:“好了,也没有你想得那般严重,咱们沈家的女儿又哪里会愁嫁。天下这么多男子,总有一个合适阿嫣的。”

“真的?”

“你要明白,阿嫣的性格就是如此,若是仅因为这些浮表便避而远之,还不若早早便避了开去。能娶咱们阿嫣的,只会是一个欣赏她这种直率性格的男子,若是只为了嫁而嫁,还不若不嫁。”

沈奕瑶懂得嫂子话里的意思,只有懂得欣赏这种性格,阿嫣嫁过去才会幸福,倘若不然,要么是过得相敬如宾,要么就是与她一般,落下了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那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女儿好。

“阿嫣的婚事,我也会帮忙留意的,京中贵女出嫁本就晚,十七八岁出嫁不也是有的,阿嫣如今也不过才十四。”

沈奕瑶这才放缓焦虑的神经,略微平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