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智慧真是厉害!

时间紧急,不容多想,几人一起使力将船推了下去。船落水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自是极大,只是这会儿甲板之上的人心有余悸,此货船长约六十多米,此处又是船尾,这点儿动静却是无人注意的。

几人纷纷顺着木板滑到船只上去,刚一坐定,便让骆怀远急急催着赶紧走。

只是他们四人俱不懂如何操作船只,这事儿还得山羊胡来。也幸得骆怀远未赶离他,当初心想这老头也是机敏之辈,便让他跟了来。若不然找不找得到船只是为一,就算找得到以他们的水平也是没办法的。

所以说百密必有一疏,只能说天不亡他们也!

甲板上的那群幸存者自是顾不上了,说骆怀远心狠也好,说他狡诈也罢。他当然可以提醒那群人一番,只是若是提醒了那一群人,他们这几个能不能跑掉就是另外一说了。

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俱是埋头划着船桨,往死里用劲儿。

浓浓的夜色中,茫茫的大海,一艘小小的船只悄悄的离开这艘货船,往远方急速驶去。

……

骆怀远所猜并没有出错。

这加奈城源也是一时为他所唬,情急之下才仓皇逃离。他自是考虑过对方使诈的情形,先不提以对方的身份用不用使诈,当时加奈城源确实被骆怀远惊住了。

只是之后船往前行驶了一会儿,船上许多海盗都炸了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通汉话,也不是所有人都懂骆怀远所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他们只看到到手的肥羊,就因为加奈城源这个首领胆小无比被放走了。

海盗都是刀口舔血,眼睛里只看得到利益的。谁给自己好处,谁能带领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谁就是老大。谁要是祸害了大家的利益,捞刀子跟你干起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加奈城源自是懂得这群人的秉性,耐着性子对众人进行解说与安抚。可效果并不显著,无奈之下他灵机一动,说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才会下令撤离,但所谓的撤离并不是真的撤离,而是潜伏起来看看情况。若是对方真有援兵,大家性命得保,若是没有,那么一船人,只会是自己等人口中的一块儿肉。

这种说法到底安抚了众人,海盗船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了下来,熄了船上所有的灯火,船头位置命人拿着千里眼远远的望着那边的动静。

一等无人,二等还是无人。

那群幸存的海商也是大意,居然就让货船就无遮无掩的停着,不做任何举动。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而是骆怀远所表现的实在让人震惊,他们也就等着所谓的朝廷兵来营救自己等人,哪知道自己是被人给坑了。

骆怀远的冷血之举此时显现出来效果,加奈城源先是疑惑为何没有援兵来,之后是暴怒自己被人耍了。但是紧跟着而来的却是迟疑,若真是没有援兵,这些人为何不逃呢?

谨慎起见,他选择了再等等。

这一等,就给骆怀远几人留下了逃命的时间。

直到等到所有人的耐心都消失了,海盗船杀转了回去。加奈城源自是要先找罪魁祸首,可骆怀远神秘的消失了。审问了所有人,大家都说见他们往船舱里去了,其他也不得而知。

之后还是加奈城源身边的一个心腹给他提了醒,望着船尾那处大开的舱门,加奈城源咆哮不已,大叫大熙人果然狡诈!

盛怒之下,船上剩余人被屠戮一空,海盗船带着货船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至于加奈城源心中的怨怼,那只能让时间去化解了。

*

“你这老头儿,到底认不认得路啊,咱们船上可是一点吃食都没有,再不找到陆地,咱们可就真的完了!”

一艘一桅一帆的小帆船上,骆怀远躺在船的正中央,肚皮朝天,一点形象都无的瘫在那里。身体两旁是小安子及两名侍卫还有那个山羊胡老者,四人一边坐两个,俱是抡着手中的船桨,机械式的操作小船往前行去。

“当时天黑,又没有司南做比证,能逃出来没人追上来已经不错了,你也别抓着这一点错处就不放过。老夫也饿,但是饿也得忍着,终归你比我们都胖,肯定要挨得住些。”

此时已是大白日,阳光明媚,可惜海面之上什么都没有。眺望四处,除了偶尔能见到一两只海鸟,连根毛都没有,更别说陆地了。

当时逃亡匆忙,自是没有带吃食与淡水,也因此这几个人是饿了一晚上兼一上午了。并且轮番不休的划动船桨,早就是精疲力尽,之所以会撑着,不过是一点求生欲罢了。

这大海之上可不同的陆地,抓来什么都能吃,这里除了海水,就是不能喝的海水。海里倒是有鱼,关键你得有工具捞啊。

听了这老头说自己胖,骆怀远唰的一下坐了起来,怒道:“哪个说胖人就能挨得住饿的?你这死老头别嚣张,要知道这船上可都是爷的人,小心等会把你丢下去喂鱼。”

山羊胡将手里船桨一丢,瘫在那里,“丢吧丢吧,没有老夫,你们可盘不转这船。你小子不是吹牛有权势亲戚一大把,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人来救你。累死老夫了,让我歇会!”

“都说是假冒的了,人有相似之处,爷在京城的时候,很多人都说爷长得和四皇子像。当初这扶桑的使节在四皇子妃跟前吃了瘪,那是京城众人皆知,当初他们灰溜溜的被赶出京城,很多人都去围观了。我也是机缘巧合才认出那海盗头子就是那扶桑使节的头儿,为了活命诈他一诈也是行的,谁让扶桑狗蠢呢。”

这山羊胡之前一直和骆怀远套近乎,直到他自己说出自己并非四皇子,才改了恭敬的态度。骆怀远自然要为自己身份做遮掩,若不然待回到大熙,被人宣扬开来,再被有心人利用,那等待他的可就是万丈深渊了。

打嘴炮对骆怀远来说不是难事,真真假假搀着说,哪怕这山羊胡老者也是个狡诈之辈,也被他骗了过去。

说话的同时,骆怀远心中苦笑。

是啊,谁能想象堂堂大熙的四皇子云王殿下居然会落到如此境地,也不知道阿嫣知晓他遭了这么大的罪,会不会心疼他?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幻想自己等人马上就会遇到一艘过往的商船,回到大熙后,他埋在媳妇怀里哭诉一番,然后媳妇这样那样疼他,他再这样那样一番……

呜,阿嫣,我好想你……

*

商船失踪被人所知晓,已经是两日后的事。

商船返航回琉球本岛是有规定时日的,福建水师的船舰还需护着商船回航大熙。可是一直未见踪影,也没有任何讯息。福建水师立即与叶罗岛那边联系,经过一番排查,才知晓商船失踪一事。

先不提叶罗岛那边是如何反应,福建水师这里是炸了锅。不提那艘失踪的商船和商人,船上有一人可是谢提督千叮万嘱要好好护着的,这人没了,回去怎么交代?

商船在叶罗岛海域失踪了,自有叶罗岛负责查探。这边福建水师的船舰回航大熙,消息传了回去,不光谢懋坐不住了,连沈玄和沈祁都坐不住了。

沈玄二话不说,借着查探失踪商船一事,派了十多艘福建水师的船舰前往琉球群岛,在商船失踪海域进行大面积撒网式勘查。叶罗岛一直对自家门口的海域极为重视,这次也不知是为甚,却是一直未提出异议,甚至帮着其勘查起来。

这一行举,在整个附近海域掀起了极大的风波,琉球国的君王也派了特使前来询问缘由。福建水师回答的极为强硬,海盗猖狂,居然敢屡屡抢掠大熙的货船,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是来围剿海盗的。

货船失踪,自然会联想到海盗身上。

琉球群岛的众海盗遭了鱼池之殃,也不过短短数十日,被连着抄了几处老巢。并且以叶罗岛与福建水师双方所组成围剿海盗行动还在持续,一副不抄个底朝天不罢休的模样。

叶罗岛内部的人很是疑惑。

要知道叶罗岛处于灰色地带,他们做得是黑市生意,自是大门开敞,四方宾客云来。

就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海盗们抢掠的大多东西都是货物。既然是货物肯定得销出去,换得各种物资,例如酒肉粮食衣物武器等等。他们毕竟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要食人间烟火。既然得销,自然需要渠道。渠道从何而来呢?自然就是例如叶罗岛类似的大小黑市了。

叶罗岛也接受海盗们所抢掠到的货物,要知道他们是生意人,自然以赚钱为主。海盗们出手的价格低廉,货物的质量是一样的,翻手一转那是暴利,推拒门外那是蠢人才做的事情。

只是随着近多年来,叶罗岛上的黑市发展的越来越大,接手海盗所抢货物此类事已经做得极少了。接手比例正在慢慢缩减,只是所有人都不得而知罢了,包括叶罗岛上的许多人。

所以叶罗岛上的人,很疑惑‘四爷’为何会配合福建水师如此大张旗鼓的围剿海盗。要知道他们叶罗岛之所以会赚得盆满钵满,也有这些小海盗的一份功劳。

对于这种疑问,四爷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言。还是亲近之人追问,他才露了口风。大熙那边丢了重要的人,想让叶罗岛安稳的呆着,不遭受鱼池之殃,就老实的配合吧。

四爷在人前一向话少,却是专断独行,但因其智谋过人,手段高超,手下之人也是极为敬仰他的。所以既然四爷都这么说了,那就听着吧,总归没坏事。

前来禀事的心腹下去了,堂中只剩下四爷一人。

这叶罗岛本为番邦之地,但因离大熙很近,岛上的建筑虽样式繁多,但却以大熙建筑为主。尤其这处于叶罗岛腹地的罗府,完全是比着大熙建筑建造的,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到了这里,就宛如到了大熙本土一般。

室内气氛很是静谧,四爷眉眼不动端着茶盏,缓缓的拨着上面的茶末子。

他年纪三十左右,甚为年轻,长得俊逸清秀,却自有一番稳重在其中。

叶罗岛四爷很少在人前露脸,除了其身边亲近之人,极少有人知晓黑市头子四爷原来长得一副如此俊秀的模样。

突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人。

此人五大三粗,体格健壮,皮肤黝黑,一副刚劲威猛的模样。乍一看去,有点吓人,再看就能看出他其年轻,眉宇之间还有些稚嫩。

“哥,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小胖。你不知道阿嫣刚怀了身子,若是丢了爹,我那还没见过面的妞妞外甥女,还有肚子里那个小外甥可怎么办?我都不敢告诉阿嫣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ps:O(∩_∩)O哈哈~之前着重写了几笔这个四爷,绝不是面面有意凑字数之举,这不真相就来了。大家猜猜这个四爷是谁?前面可是有伏笔的哦。

☆、第158章 158.1

第158章

此人赫然就是沈祁。

四爷眉眼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这事不用你说,我手边能撒出去的人都撒出去了。”

沈祁去了他对面坐下来,满脸的胡子拉碴,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也不知小胖到底去哪儿了,难不成真让那该死的海盗给……不不,小胖那么机敏,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

可这茫茫大海,若真是碰到海盗抢劫货船,他又有何办法脱身?其实沈玄等人之所以会围剿附近海域的海盗,不过是为了发泄兼图个心理安慰罢了,都能想到敢在这片抢劫货船的海盗,又怎么可能会留个把柄在外头,定是毁尸灭迹的干干净净了。

当然也都是存有侥幸心的,那人狡诈如狐,历来不是个简单的,说不定真逃出了生天,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见弟弟一脸颓废,四爷忍不住安慰道:“你也不要心急,外面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他们既然敢抢,肯定需要出手的,到时候顺藤摸瓜也能知道个究竟。”

沈祁点点头,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你真的就准备这么漂在外头,也不回去?娘日日挂心于你,你好歹带着嫂子和两个侄儿回去看看。”

四爷面容一僵,而后苦笑:“这会儿不适合回去,回去也是横给家中增添烦恼罢了。这样也挺好的,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一趟。”

沈祁犹豫道:“爹娘那边还不知晓你成亲了,要不要与他们说?娘可是一直担忧你没有成家这事。”

四爷顿了顿,“还是先不急着告诉他们吧,知道了也不过多一分担忧,就让他们还以为我在外面四处游历不想归家。”

“你可真能藏!”

可不是如此,若不是这次骆怀远失踪,沈祁也是不知道亲哥哥沈訸原来就在叶罗岛,还是叶罗岛上大名鼎鼎的四爷。估计这事也就沈玄心中有数,只是沈玄历来是个寡言的,嘴紧得不得了,指望他主动说出来,比登天还难。

“行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客房已经给你备好了,快去休息吧。此事急不来,该做的咱们都做的,若是有消息,估计最近就会有动静了。”

沈祁点点头,便起身往外面行去。

他自从知道骆怀远失踪后,就跟着福建水师的船舰四处搜寻骆怀远的踪迹。若不是沈玄这次强行把他从船上拽下来,估计他还是不得停歇。

谁都不愿发生这种事,可既然已经发生了,不甘不愿都是在做无用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骆怀远真的可以逢凶化吉。

*

沈訸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用意的。

果不其然,随着福建水师与叶罗岛的动静,许多藏匿颇深的海盗都坐不住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加奈城源那一伙儿海盗。

加奈城源此人并不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只能说比普通人要多一分谋算。早先的自视甚高与狂妄自大,也随着这些年的经历慢慢被消磨掉了,改为了一份机警与谨慎。也多亏他机警,这些年很多必死之境都是其凭着机警与谨慎渡过来的。

那日,杀了回马枪后却面临的是骆怀远几人借船逃离的情形,加奈城源命海盗船在附近游荡了一圈,未找到几人后便迅速带着货船回老巢了。

这其间他一直未敢将抢到的货物出手,越是往后压越是心寒,他们海盗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福建水师与叶罗岛上的大动作让他心悸。他有联想到与那四皇子有关,可四皇子人已经跑了,难不成没跑回去?

当然这些猜测都是藏在心中的,福建水师与叶罗岛各处围剿海盗,加奈城源等人也不过仗着老巢颇为隐蔽,才能一直安然无恙。只是危机感越来越严重,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还能藏匿多久。

尤其他们本就处于弹尽粮绝之境,虽抢来货船上的食物让他们又撑了一阵,眼见又要绝粮了,这种困境必须面临解决。加奈城源身为首领,首当其冲,所以有时候这个首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加奈城源几番斟酌,决定冒充海商出去交易。

这海商与海盗本就是两可之间,海盗船其实大多都是用的抢来的货船,将上面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歇下来,变装一下,就是货船了。至于海商,那自然是海盗中挑几个斯文面善的,换身衣裳就可以了。

这个加奈城源非常擅长,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做过大名的人。

可谓是机关算尽!

这加奈城源也是颇有智慧之人,很可惜他粗估了沈訸所布的暗手,那是只等着人往里头钻了。加奈城源很聪明没有去叶罗岛的黑市交易,而是找了一个不起眼的黑市,只可惜东西还没出手,就被人一锅端了。

加奈城源自然死不认账,可证据确凿,失踪的那艘货船上的货物明细早就在沈玄手里,两相一对比,就认准目标。

眼见抵赖不过,加奈城源只好老实交代,骆怀远的行踪也因此为众人所知。

既然是借着逃生船跑了,那定然不会跑太远,沈玄等人将搜寻范围缩减到了货船被劫那处海域四周的荒岛之上。

*

骆怀远等人是在一座荒岛上被找到的,被找到之时,几人差不多都虚脱了。

这座荒岛离货船被劫之地甚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跑来这里的。

荒岛很小,方圆不过一里,岛上乱石嶙峋,草木甚少。几人是精疲力尽之时来到这里的,之后也不敢再乘着那艘小船搜寻其他陆地,只能留在此地等待有过往船只经过。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岛上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只能从海里捞来鱼虾海蛎贝壳等物吃,生腥是其次,关键岛上并没有淡水。幸好这其间下了一场雨,骆怀远见要下雨时就命人在岛上挖坑,存了些许雨水,才让几人支撑下来。

骆怀远几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也算是印象深刻了。此处偏远,几人轮番在海岸边守着,都没有碰到一艘船经过。骆怀远身上仅不过带了三支穿云箭,当初在货船之上放了一支,之后琢磨着时间点又放了两支,可惜回报给他们的只是一片苍茫的大海。

就在几人差不多到了绝望之际,终于有搜救人员来临。问清楚情况后,骆怀远便晕了过去,这一晕就是三天三夜。

醒来之后,仿若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吃了一顿,才缓过劲儿来。

知晓沈家人为了找他,将这片海域都快掀翻了。沈祁那日休息了之后,就又出海了,这期间一直不眠不休搜寻。骆怀远感动不已,抱着他说好兄弟没白交,倒将沈祁闹了个大红脸。

自然从沈祁口中得知了严嫣有孕的事,骆怀远心中悲喜交加,忙让人回大熙送信去了,也免得阿嫣在云州担忧。

对于沈祁隐瞒了自己失踪此事,骆怀远对他表示赞同,此事确实不适宜让严嫣知晓,以她的性子知道后定然要赶来福州,她又怀着身子,身边还有个小妞妞,怎么承受的住。

按下不提。

严嫣接二连三派人送信到福州,得来的都是骆怀远还未从海外归来的消息。

渐渐的,一层阴霾笼罩上她的心间。

她这胎怀相不好,从怀上就开始孕吐,一直没停过。身边的人被她折腾的人仰马翻,自己也遭罪,各种吃食轮着上,无奈吃了就吐。严嫣也知晓她如今这种身体状况,为了孩子不能多想,可是免不了会担忧,骆怀远也不过离开了四个多月,她便瘦脱了形。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云州的冬天历来来的早。

早早的,闲云殿的地龙便烧了起来。

殿中温暖如春,中间铺了一块又软又厚的波斯地毯,妞妞正在上面练走路。

严嫣大着肚子,自然不能亲自上阵。此时她半歪在炕上,五个多月的肚子高高的挺着,衬得她越发清瘦,仿若风一吹人就要跑了似的。不过她人虽瘦,却不见颓色,眼睛还是如以往那般清亮动人。

“王妃,喝一盏猪骨红枣枸杞汤吧。”兰儿端了托盘上来。

有了生妞妞时的经验,这一胎该吃什么,吃什么好,严嫣身边的人自是门清。就不提厨房那边费的心思了,当初严嫣怀妞妞的时候,骆怀远成日里嘴里都是吃这个怎么怎么样,吃那些怎么怎么样,就算不懂,也看懂了听懂了。

下面人自然有学有样,每日里换着花样给严嫣做。也多亏了这些品种繁多的吃食,若不然这会儿严嫣的情况会更糟。吃食样数多,就算再吐,也总能吃进去一二,能吃进去就是好的,怀孕的妇人就需要多补充些营养。

严嫣将汤盏接了过来,小口的抿了一口。

停顿了半响,才又去喝第二口。

这是她这些日子积攒的经验,喝得太急就会吐,慢慢来就不会反应太大。并且这汤只是清汤,里面所有的菜食都捞起来了,油也撇得一干二净,这些日子严嫣也就指着这些汤来维持基本的营养了。

一面小口啜着汤,一面看着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的女儿,严嫣的思维不由涣散,开始想着远在海外一直未归的骆怀远。

这时,柳儿走了进来,一脸的喜色。

这种喜色近段时间很少出现在严嫣身边人的脸上,王妃身子不好,殿下又一直没信,闲云殿上下谁有心思去笑啊。所以见到柳儿脸上的喜色,兰儿有些诧异,眼神询问之意颇浓,柳儿挤眉弄眼一下,便往严嫣身边来了。

“娘娘,福州那边来信了,是殿下的亲笔信呢。”

骆怀远的亲笔信自然与其他人的信不同,上面有特殊的火漆封印,柳儿一接到这信,就赶忙递了过来。

严嫣直起身来,脸上有显见的惊喜。

接过信,拆开漆封,那熟悉的字体便映入眼中。

骆怀远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简述了一番自己出海后的经历,甚至还讲了一些海外奇闻异事与严嫣听,最后说道自己暂时回不去,手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已经知晓严嫣有孕之事,让她万万保重自己的身子,待手边的事办完,自己就立马赶回来。

一封信,严嫣看了良久,颠来复去看了几遍,最后才放下自己悬了已久的心。

没事,真好。

*

骆怀远在叶罗岛修养了一个月,才渐渐恢复元气。

可能是那些茹毛饮血的日子,致使他脾胃虚弱。回归后,骆怀远吃什么拉什么,喝白粥都会让他腹泻不止。慢慢调养了半个多月,才略微好些。

调养的这些日子里,他一直住在叶罗岛的罗府里,自是认识了所谓的四爷沈訸,骆怀远这才知晓外人眼里叛逆外出游历一直未归家的沈訸,原来就在这番邦之地的叶罗岛上,还闯出了偌大的名声,建立了好一份基业。

至于沈訸是如何来到这琉球群岛,又怎么和‘玉面罗刹’罗琼相识,无人知晓。

骆怀远倒是从沈祁口中得知了些皮毛,据说当年沈訸初到琉球,便被当时因内乱离开叶罗岛的罗琼率众手下劫了。罗琼本是为了手下的生计,才重操旧业当起海盗,哪晓得劫了一个夫君回来。

截止至今,两人琴瑟和谐,夫妻恩爱,并孕育有两子。

骆怀远曾见过罗琼一面,确实不愧为玉面罗刹一称,样貌出众。但却又有一点与罗刹一称不符,因为罗琼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从哪儿都看不出来凶相。

按下不提,等骆怀远调养好身子,差不多已近年关,自然是赶不回云州了。幸好骆怀远早有这种觉悟,早早便跟严嫣报备过了,并准备了好些给媳妇的给女儿的礼物送了两车回去。

这个年骆怀远是和沈訸沈祁还有沈玄一起度过的,大家齐聚叶罗岛,这里气候宜人,甚是热闹。大熙的新年对这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来来往往许多各国的商船,一派繁荣的景象。

过后,骆怀远便开始忙碌起来。

有了地头蛇沈訸帮忙,那个有着铜矿的岛屿很容易的便被拿下了,早已备好的人手纷纷派往这处岛屿来。

出海这趟,看似骆怀远一无所获,甚至还横遭了一场灾祸,但他收获的却比想象中更多。

首先铜矿拿到了,再来就是知道了沈訸其人,知道了其实这里已经有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