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锐趁此机会带着安然去街上逛了一圈儿,给她买了不少小零嘴,又带着她去听了一场说书,而后才去县学找秦夫子。

秦夫子看了安然交上去的作业,暗自点头,这孩子进步很快,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

钱锐看了安然的画,回去的时候悄悄问安然:“上次那个屏风,是你画的?”

安然就知道瞒不住,便老老实实道:“是囡囡画的。不过囡囡画的不如娘亲绣的好看。”

钱锐点点头。他看过安然的画,构图很奇特,第一眼给人的感觉非常象真的。但细细看来就能发现,她的图在细微处还有诸多不足,想来顾宛娘高超的刺绣手艺正好弥补了她这方面的不足。

时间一晃就进入四月,朝廷的赈灾款终于下来了,钱鹏阳还了各个钱庄的欠款,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朝廷真的不给,他可赔不起。

而伴随着赈灾款一起下来的,还有一道关于文本书写的旨意。

从今年起,童生试和乡试都提倡使用标点符号,并要求从左到右横向书写,而明年的会试则要求一律使用新的书写方式答卷。同时,朝廷对各级官员的奏折也提了要求,今年是提倡用新的书写方式,明年则是必须用新的书写方式写奏折。

此事早有端倪,钱鹏阳倒是不奇怪。看惯了带标点符号的书和上面发下来的邸报,确实比以前那种没有标点符号的看起来更快更方便,推广开来也是大势所趋。

县衙立即将这篇告示抄写几张贴了出去,还特意派人通知了县里所有的举人、秀才以及学堂此番变化。

赵安南和安齐接受这个新的标点符号很快,相比之下,赵世华就有些不习惯,经常会忘了写标点。于是,安然现在又有了新任务,每天都要监督爹爹写一篇文章。不管是默写古文也好,自己写策论也罢,总之要正确使用标点符号才行。经过半个月的训练,赵世华便习惯成自然了。

四月中旬,樱桃和桑葚都熟了。这几天安然每天都能收到表哥顾少霖送来的黑得发紫的桑葚。据表姐说,现在他们院子里的桑葚都是大哥的,说了谁都不许摘,就连她想吃也不让,没想到最后居然全都送到安然这里来了。

安然也不是个小气的,更何况这桑葚本来就来自顾家,自然要跟表姐分着吃,有时候还会留几个给几个哥哥尝一尝。

有时候晚上安齐回来,也会带来钱宁送的樱桃。可惜的是量太少,安然给两个哥哥、爹娘都尝了尝鲜,连方婶和晓兰都吃了几个,所以剩下来的几个她不知不觉就吃完了。因此,庭芳表姐和霖表哥就没有了。原谅她吧,这东西放不久的。安然在心里想了无数理由宽慰自己。

好在第二天钱宁又送了一包来,这回爹娘哥哥方婶晓兰都不肯再吃了,安然这回总算是留下一半来,打算明天给表哥表姐吃。谁知第二天顾婷芳来,说樱桃他们家天天都有吃,言下之意并不稀罕。安然暗自翻了个白眼,决定以后都不给她留了。

钱家只有一颗樱桃树,钱锐一直关注着,也知道弟弟将大部分成熟的樱桃都送去给安然了。他心中颇不是滋味,他的“女人”,却总让弟弟送东西过去,像什么话?

于是,第二天,钱锐就以明镜大师邀约为由,报过父亲,瞒着母亲,在县学里请了一天假,打算带着安然去寺里吃樱桃。

来到赵家说明来意,顾宛娘很吃惊。

这些日子以来,南哥就给大少爷当过好几次信使,给安然传了好几次信件和小零食,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女儿才五岁,她只当两家有意联姻,大少爷将安然当小妹妹宠罢了。可是现在大少爷居然为了带女儿去飞雪寺吃樱桃特意请了一天假,她就觉着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可是,钱锐身份特殊,又是为自己的女儿特意请假过来的,她也实在不好拒绝。

顾宛娘问安然的意思。

安然想起飞雪寺那无处不在的樱桃树,此刻全都变成了无处不在的红通通水灵灵的樱桃,如何能忍得住?

“娘,我要去,我要求!是明镜大师请我去的,我都答应了,不能食言。”

顾宛娘无奈地叹气,只得去帮她找一套出门的衣服。

顾庭芳听说钱大人家的大少爷要带安然去飞雪寺吃樱桃,却提也没提自己,便撇撇嘴道:“然姐儿,我娘说了,女孩子要贞静,最好不要经常出门,更何况是跟外男出去。你是秀才家的姑娘,平日里更应该注意才是。你读书识字,难道还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安然一怔,她怎么觉得表姐这话很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呢?不过表姐有句话倒是说对了,现在她年纪还小,倒是还可以偶尔出个门,要是等自己满了七岁,只怕就真的只能每天关在屋里了。所以,机会难得,得抓紧啊!

于是,安然迅速换了衣服,在娘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出了门,上了钱家的马车。

钱锐一把将安然抱过去坐在自己膝上,又在她抗议以前塞给她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一包松子。

“马车颠簸,坐在大哥哥身上,大哥哥护着你,就不会碰到了。”钱锐说。

安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钱锐。按说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是不必计较这么多的,而且钱锐也没对她做什么,只是心里时不时地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钱锐动机不纯啊!

算了,难得出一次门,难得见一次面,就把自己当孩子吧!

她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又丧气地抬头看他,把荷包递了回去。里面的松子是没有开口的,她可咬不动。

钱锐唇角飞扬,非常开心地笑了。他接过她手中的松子,轻轻一捏,就将松子坚硬的壳捏成了两半。他取出松子仁放到她手心里,顺手将松子壳扔到窗外,又摸出一个来捏开…

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门,半个时辰后停在了山脚下。

钱锐跳下马车,将安然抱出来,直接就往山上去。安然见一路上不时有人提着篮子从山上下来,里面隐约就是装着樱桃。

原来,飞雪寺的樱桃是很有名的。古代人迷信,认为长在寺院里的樱桃树天天听和尚念经,也有了灵性,结的樱桃不但味道更好,而且还能防病强身。当然,出家人是不方便直接兜售樱桃的,不过信徒们都很上道,总是拿着丰厚的香油钱到寺里来求平安,寺里就会赠送他们一篮子樱桃。

既然是不公开销售又是赠送的,自然也不能根据香油钱的多少来给樱桃。因此,不管捐了多少香油钱,樱桃都统一只给一篮子。可是那些有钱的老爷们,香油钱给一两银子你拿得出手么?

安然听了,暗叹大和尚会做生意。这可是真正的名利双收啊!

“啊呀,我忘了找娘亲要钱,到时候没有香油钱给怎么办?”

“急什么?不是还有大哥哥么?”钱锐一把将她的事情揽过去,“有我呢,大哥哥既然带你过来,难道能让你空手而归?更何况明镜大师也不是那样势利眼的人。”

安然点头,上次见面,明镜大师给她的印象很好,慈祥、和蔼、睿智,确实很有得道高僧的范儿。

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给菩萨磕个头的。钱锐带着安然拜过菩萨,这才带着她去后面明镜大师的禅房。

“小施主来了?”明镜大师看到安然很高兴,招招手将她叫过去,把准备好的一篮子洗好的樱桃递给她道,“这是刚刚才洗了送过来的,拿到那边坐下吃吧!”

“谢谢大师!”安然高兴地谢过明镜大师,这才喜笑颜开地抱着篮子走到一边坐下来吃。

钱锐也向明镜大师行了礼,而后坐下来喝茶。经过这段时间的培养,他现在也爱上这清茶了。

明镜大师难得来了一个棋友,两个人便摆上棋盘手谈一局。钱锐棋力虽然比上其父,但也算不错了。

可是今天钱锐有些心不在焉。他不时侧头去看安然,见她一个人吃得很欢,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大师,您看我是不是不适合早婚?”按下一颗黑子,钱锐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

明镜大师笑道:“你明年就二十了吧?早就过了早婚的年纪了。”

钱锐被大师的话噎了一下,转而又问:“大师,您看晚辈是不是更适合晚婚?会不会晚辈晚点成亲更有利前程,更有福气?”

明镜大师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笑容道:“敏之你还没定亲吧?就算你今年年底把亲事定下来,明年成亲,以你的年纪来说,也算晚婚了。以老衲看,你明年成婚正好,你的妻族对你的前程极有助益。”

“…”钱锐一下子面色如土,手中的棋子也滑落下来,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大,大师,您能不能跟我爹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明镜大师不等他说完就将他的恳求堵了回去。

听到明镜大师如此直白的话,钱锐只觉心中一痛。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侧头呆呆地看着安然。

安然也呆呆地看着他。

钱锐心里感到无比的绝望。娘亲不同意,爹爹他还没敢去提,他本来是想着求明镜大师一句他适合晚婚的话,这样爹爹或许就能成全他了。可是他想不到明镜大师反而亲口打碎了他的梦。

安然发呆是因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钱锐。她早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因此没感到震惊,也没感到伤心失落。在她心里,她一直将钱锐当成兄长一般,自然不会因为兄长要成亲了就难过。

可是钱锐误会了安然这一刻的呆怔。他以为安然是因为震惊因为难过才这样的。因此,尽管他心里失落慌乱得很,却还是选择走到她身边安慰她。

“然姐儿,你别担心,大哥哥会想办法的。你今年才五岁呢,等你出嫁,至少还有十年,大哥哥总能想到办法的。”

安然点点头,乖巧地回道:“囡囡相信大哥哥一定会想到好办法的。”

钱锐看着安然信任的眼神,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

明镜大师见了,轻轻叹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安然暗自叹气,钱锐却倔强地想着: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连天生的命格都能改变,他为什么不能改变后天的婚配?他就是不同意,难道爹娘还能逼着他进洞房不成?

从飞雪寺回来,钱锐依然将安然抱在怀中,放在自己腿上,心情却很是沉重。

文氏是看到那一篮子樱桃才知道他居然请了一天假带着赵家的然姐儿去了飞雪寺。可是看着儿子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以为丈夫已经教训过他了,就没有再训斥他,只在回房后又给京城的女儿写了一封信。

却说安然回家以后,顾宛娘就将她找来好一通盘问。

实在是今天钱锐的举动太令人费解,让顾宛娘不得不多想。貌似大少爷对他们家然姐儿好像太好了点?

安然想了想,今天大和尚都说了钱锐明年就要成亲了,妻族还是权贵,他和她就是没有可能的了。既然如此,还是告诉娘亲和爹爹吧!

“大哥哥说,要等囡囡长大了给他当新娘子。”安然不说则罢,一开口就吓了顾宛娘一大跳。

“你,你说什么?你再跟娘亲说一遍?”顾宛娘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大少爷今年都十九了,她家囡囡才多大点?

“娘,您没有听错。大哥哥是这么跟囡囡说的。大哥哥说他喜欢囡囡,要等囡囡长大了给他当新娘子。”安然非常理解娘亲此刻的心情,因为她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跟娘现在的心情一样。

“那,那你答应了?你这个孩子,你怎么什么都不跟娘说?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就被人家给骗了都不知道?”顾宛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才五岁大的女儿,竟然就被人家给骗着私定终身了?不,不行!女儿这么小,就是答应了她也不认!

“娘,囡囡才不会这样笨呢!”安然好笑地宽慰着娘亲,“囡囡说,如果等囡囡长到十五岁大哥哥都没有娶妻,囡囡才答应嫁给他。”

顾宛娘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忍不住感叹女儿果然聪明。大少爷怎么可能等到囡囡十五岁?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答应么?

可是大少爷看起来挺有出息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毛病呢?顾宛娘直接就将钱锐喜欢自己女儿定义为有毛病。

晚上,顾宛娘悄悄跟赵世华说起此事,赵世华也是吃了一惊。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怎么大少爷对我们囡囡这样耐心宠溺,原来他竟然抱着这个心思。也不知道大人和夫人知道不知道…”赵世华仔细一想,就肯定地说,“大人和夫人一定不知道。大少爷是长子,今年都十九了,我们家囡囡才五岁,大人和夫人一定不会让他这样任性妄为的。如果大人和夫人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再到我们家来接囡囡出去。”

赵世华有句话没有说出口,但夫妻两个都明白。以现在赵家和钱大人的关系,若钱大人有这个心完全可以直接开口。既然大人没有开口,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不同意。从现在看来,大人应该是不知道。而大少爷不告诉钱大人,不也说明了他知道大人和夫人不会同意吗?

“以后别让囡囡跟大少爷单独出去了。”赵世华叮嘱道。

“我知道。”顾宛娘才不用丈夫叮嘱呢,她早就决定了,以后钱家给的东西一律不要,她去钱家也不再带安然一起去。以后,她就把安然拘在家里好好学女红。

安然如果知道坦白的结果是被关禁闭,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老实。

第二天,钱宁托安齐带给安然的糕点就被退了回去,钱锐托安南给安然的零嘴也被退了回去。

钱锐什么都没有问,心里已经明白肯定是被赵师爷和顾宛娘知道了。但钱宁却不明白,当晚回家就找到文夫人发脾气。

文夫人问清楚了事情,心里也疑惑。难道赵家已经知道宁哥儿和然姐儿不合适?还是知道了锐哥儿的心思?联想到昨晚儿子一脸沉郁,她基本上肯定是钱锐这边的事情让赵家知道了。

文夫人知道小儿子的脾气,这话也没有跟他明说,只说他这样每天都送东西会让人非议然姐儿,这样对然姐儿的名声不好。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将这小霸王安抚下来。当晚,文夫人无奈之下,只好将长子的心思透露给钱鹏阳知道。

听说儿子居然对赵师爷家五岁的然姐儿有意,也把钱鹏阳吓了一跳。之前他一直以为儿子是大了,想要当爹了才喜欢那个孩子的。但震惊之后,他细细一想,特别是想起明镜大师所说,儿子正是因为和那个小丫头接触多了,才有了封侯之相,又不由得认真思考起这个可能来。

两个孩子的年龄确实相差太悬殊了,但如果娶了那个丫头能让儿子封侯,就是再等十年又如何?

钱鹏阳是男人,他首先考虑的不是子嗣传承,而是建功立业。孙子晚一点生有什么要紧?儿子的前程才最要紧!只是明镜大师的话不能外传,他要如何说服家族里的长辈呢?要不先斩后奏?

“老爷,您看这可怎么办才好?”文氏见丈夫满脸严肃,担心他发怒责打儿子,便想着如何为儿子说几句好话。

钱鹏阳沉吟道:“依你看,此事赵师爷可会答应?”

“啊?”文氏怔了,丈夫居然同意?这也太荒唐了!然姐才五岁,五岁啊!“老爷,然姐才五岁!”

“我知道。唉,要是然姐儿再大五岁,或者我们锐哥儿小个五岁,那就好了。”钱鹏阳想着,要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也不肯将她订给一个年纪足以做女儿父亲的男人。更何况儿子这么大了,难保这十年不会纳妾生子,赵师爷又是个爱女如命的,只怕他不会乐意。

“老爷,今天赵家不肯收宁哥儿送去的糕点,这不是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态度了吗?”文氏压根儿没想过这事能成。她可早就想抱孙子了,怎么能答应这样荒唐的婚事?

“但是之前不是他们主动提的吗?”虽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但听说赵师爷家拒绝了自己的儿子,钱鹏阳心里还是老大不舒坦。他的儿子这样优秀,连明镜大师都说有封侯之相的,赵家居然还嫌弃?

“老爷,赵师爷一开始提的是宁哥儿。宁哥儿今年九岁,比然姐儿大四岁,年岁正相当。可锐哥儿足足比然姐儿大了十四岁,这年纪成亲早的,孩子都有然姐儿这么大了。赵师爷那么疼女儿的一个人,如何肯答应?”

钱鹏阳想了想,觉得妻子说得也有道理。

“这样吧,等乡试以后,赵师爷若中了举,我跟他商量颖儿婚事的时候,再提提看。我们锐哥儿此次乡试希望也很大,就算年龄大了点,也不算辱没了那个机灵的小丫头。”

文氏听丈夫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好反对。她暗自想着,如果女儿在京里为儿子相到合适的婚事,说不得老爷就会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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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爹爹中举 安然定亲【.97xs.手打VIP】

四月底,油菜籽开始收割了。

钱鹏阳不放心,赵世华也是第一次大面积地种芸苔,对此也不敢拍胸脯作保证。为此,钱鹏阳特意让赵世华回老家看着芸苔收割榨油,及时收集经验和数据。

因为两个哥哥要上学堂读书,娘亲要留下照顾两个哥哥,都不会跟赵世华回去,安然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她实在不想面对大伯娘,能不见就不见吧!

到五月中旬,赵世华才回到县城,随后没几天,顾家香油坊就开始高价卖菜籽油了。赵世华种的芸苔不算多,但顾家买的、与人合作种的芸苔就有数千亩,也榨出几千斤菜油来。

当然,菜籽油榨出来了,安然家是第一个试用的。

安然让娘亲用大火炒了几个素菜,也没加什么调料,不过是些干红辣椒和花椒蒜泥什么的,但大火香油炒出来的菜与以前那种水煮的相比,可不就是天壤之别么?不过是几盘素材,大家却感觉这就是无上的美味,一家人都直呼好吃。

随后,顾家就送了几坛菜籽油去县衙给钱大人试用,同时送上的还有油菜从种植到榨油的经验总结。钱鹏阳看到上面说一百斤菜籽,能炸出二十多斤油来,不由连连点头称好。

回家以后,钱鹏阳亲自交代,用这菜籽油炒菜。没想到这菜油炒菜居然比猪油炒出来的菜还香。这天晚上,向来有些挑食的钱宁也吃了很多青菜,还多吃了一碗饭。

有了亲身体验,钱鹏阳第二天就派人去顾家的香油坊核实情况,知道出油率与顾胜文报上来的差不多,就赶紧写了上疏送到知府衙门,连同那几坛新榨出来的菜油一起,由李知府上报朝廷。

顾家的香油坊一开张,根本不用宣传,那香味就把客人引来了。虽然这菜油的价格一开始就订得很高,还是很快就被城里的大户人家抢完了。

可惜的是,油还是太少了,那些有钱人家一尝到菜油味道好,炒菜香,就一口气买了很多存着。事实证明他们是明智的,因为顾家的菜油很快就卖完了,想吃就得等到明年了。

等将所有的菜籽油卖完算账,赵家也分到三百多两银子。

见顾家的香油坊生意这样好,看到商机的其他商家也在考虑明年收购菜籽榨油卖。顾家本小,没有办法,只能与其他商家合作,而首选还是周家。

因为这香油坊,周家和顾家再次亲密起来。果然商人重利,在利益的驱使下,之前的那点小疙瘩算什么?

不过,钱鹏阳还是非常理智。这菜籽油虽好,他还是下令限制用良田种植,而是提倡全县的百姓开荒用荒地和坡地种芸苔。毕竟粮食是根本,朝廷的旨意没有下来之前,他做事就得慎重。

赵世华八月要去州府江阳参加乡试,虽然并不算远,他还是听从钱鹏阳的建议,和钱锐一起提前一个月出发,到了江阳便租了个小院子住下。两个人拜会了林学政林大人,而后便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复习一段时间,等着考试。

临近考试,来到江阳的秀才很多,两人偶尔也出门参加一两个文会,大家相互之间也可以探讨一下,有益于增进学问。

赵世华早早地就送了信回去,邀请妹夫跟自己一起去江阳,但魏清源想着妻子就要生产了,便回绝了赵世华,说要等赵云杏生了孩子再赶去江阳赶考。

赵世华暗自叹息,却也不好怪他。毕竟这样的事情要是换了他,估计也不放心丢下即将临产的妻子去考试。转念一想,他又不禁感到很欣慰,不管怎么说,魏清源都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也没给妹妹选错丈夫。

七月底,赵世福亲自到县里送信,何氏于七月廿三生了个儿子,取名安平。丈夫去江阳应考,顾宛娘一个人在家照看三个孩子,也不能回老家去给三叔和弟妹道喜,便打算准备一份厚礼让赵世福带回去。但随即她又想着小姑子赵云杏也要生了,大嫂王氏也有孕在身,便都买了礼物,又租了一辆马车才将赵世福送回去。

八月初一,赵云杏在相公婆母的殷殷期盼中,终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儿。魏清源见母女平安,也就放了心,给孩子取名秀雅。

见自己生了个女儿,赵云杏很失落,她知道相公和婆婆都是想要个儿子的。魏家一脉单传,相公年纪也不小了,娶她回来不就是生儿子的吗?

魏母看生的是孙女也是有些失落的,但她是女人,知道生产的不易,更何况生男生女也不是女人自己能做主的,倒也没说什么,反而劝慰了赵云杏几句。

相比母亲和赵云杏的失落,魏清源并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一再安慰面带忧色的妻子,说他一直想要一个像然姐儿那样的女儿。赵云杏见他都临近考试了,也不去温书,孩子一醒就过来抱着哄着,还一个劲儿地夸孩子长得像她,长大了肯定漂亮什么的,总算让她去了生女儿的心结。

八月初三一大早,魏清源就启程赶去州府江阳。

从平安镇赶去江阳,快赶也要四五日。魏清源早就租好了马车,终于赶在八月初七的晚上到了江阳。

可惜他到得太晚,各大客栈都住满了人,最后只得寻了个小客栈暂时住下,才吃上一顿饱饭。

第二天,魏清源在客栈里休息温书,也没出门,第三天就到了乡试的第一场考试。他怕迟到,到得比较早,总算在场外看到了赵世华和钱锐两人。

赵世华看到魏清源到了,知道妹妹平安生下个女儿,这才放了心,却又忍不住劝慰了一句道:“你们都还年轻,不要着急,一般都是先开花后结果的,先养个丫头以后也好照顾弟弟。”

魏清源笑道:“二哥不用担心。女儿也是我的骨血,在我心里是一样疼爱的。其实,我还真的很想要一个跟然姐儿一样乖巧可爱的女儿。对了二哥,然姐儿你是怎么养的?怎么就那么聪明可爱呢?你跟我好好说说。”

说起女儿,赵世华就忍不住满面含笑,之前的几分紧张也不知不觉中消散了。钱锐听到赵世华提起安然,也不禁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露出几许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