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小二并不知道什么叫海豚。他顺着安然的手指,看到了那对海豚耳钉,正要取下来,就听身后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道:“什么海豚?听都没听过!小二,那对海鱼耳钉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剑兰回头,冷冷地看了那位带着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很是气派的姑娘一眼,等着安然吩咐。

安然自恃身份,也不好与人家一个小姑娘计较。便让了开来,又去看其他的首饰。凌云微微蹙眉,竟然有人胆敢找太子妃麻烦,要不要教训一下?

杨彦见安然自己都不计较,便微微摇头。本来事情不大,他们既然微服出行,倒是没有必要将事情闹大引人注意。

凌云见此,也只好皱着眉头退回去。孙飞羽原本还有些紧张,见安公子一个眼色过去,凌云便退了回来,心里更是疑惑。安公子不是极为宠爱少奶奶吗?怎么这个时候却不去给她撑腰?

孙飞羽试探道:“安公子,要不,我去?”

杨彦含笑摇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安抚,示意他不必在意。

这时,向前走了两步的安然又看到一支无色透明的水晶簪子。簪头雕刻成三颗水晶珠子,成正三角形,中间一颗水晶珠子较小,又因为是无色透明的白水晶,安然觉得插在头上应该很好看才是。

“把这支簪子取给我看看!”

而抢了那对海豚耳钉的姑娘见安然二话没说就退让了,不由得意地看了安然一眼,下巴抬得高高的。但随后她见安然又在看水晶的首饰,似乎一点没将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心里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见安然这么快又选了一件首饰,她想也不想就出声道:“这支白水晶花簪,我也要了,给我包起来!”

安然这回也有些不高兴了,她大人大量不想与人计较,但并不表示她就真的软弱可欺。

“这位姑娘,我没得罪你吧?”安然抬头带着几分冷色看着那位姑娘。

那姑娘将安然一行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冷哼一声道:“买不起就别充大方。”说着,她又催促店小二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包起来!对了,这两样东西多少钱?”

这位姑娘比安然她们先到,因此她是看着安然他们从银饰区那边慢慢看过来的。因此,她才敢开口讽刺安然不认识“海鱼”,敢连抢她看上的两件饰品。

其实倒不是她故意想抢安然的东西,而是她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了,眼睛都看花了,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漂亮,可她总不能全都买下来啊!正巧安然的眼光独特,选出来的两件东西都是她原本没怎么注意,如今一看之下却觉得很别致的,甚至是越看越好看,因此她就抢了…

当然,在金玉满堂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她也确实存在故意的意思。

“这位少奶奶…”店小二看着安然,一时没有动。他还是很有操守的,刚才也是看安然决定让那位姑娘,他才没有说什么,将那海豚耳钉给了那位姑娘。

“这支簪子怎么卖的?”安然原本只是看看,未必就会买,但既然有人那么看不起她,想找她麻烦,她要是不买下来,仿佛就真的应了人家的话,变成了她买不起还厚着脸皮看来看去了。

那小二微笑道:“这位少奶奶,这支簪子是白水晶的,我们店里也很少,也只有特殊的客人才会买。您先看看!”

古人很迷信,平时是不让戴白色的花在头上的,因为只有家里死了人,需要戴孝才戴白色的花。而有钱人家在孝期,要么戴银的,要么就戴这种白水晶的饰品。

这店小二倒不是那种为了卖出去东西就胡乱鼓吹的人,让安然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决定无论如何也得照顾人家一回生意。

安然接过簪子细细看过,便点头道:“怎么卖的?”

店小二欢喜地回道:“承您惠顾,这支白水晶的簪子,售价三十两银子。”

沈怡微微蹙眉,轻轻对安然道:“少奶奶,这白色的水晶簪子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您选一只镯子?”

这时,那位原本要买的姑娘也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这支簪子,不就是因为是白水晶的吗?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见安然要买,沈怡却阻拦,她又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买不起吧?”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就是个泥人也能冒出三分火气来。安然正要回敬几句,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个少女打抱不平的声音道:“这位少奶奶买不买得起,关张姑娘你什么事?我们金玉满堂可是最重信诺的,凡是也要讲个先来后到。还请张姑娘不要故意惹事,得罪我们的贵客。”

说话间,那位姑娘已经从楼梯上下来,安然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素净的淡蓝色春衫,只简单地绣着几片竹叶,容貌中等偏上,一双眼睛清澈却坚定,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林间仙子的灵气。

安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姑娘。简单、纯净、坚定,充满灵气。

“就她,算什么贵客?不过也是,以周姑娘你的身份,估计也只能与这等人交往了。”说着,那位张姑娘颇为不屑地瞥了安然一眼。

怪只怪安然她们一行人,两位姑娘都戴着帷帽,一身衣服也极为简单,自然难免被那些以衣服取人的给看扁了。

却不料楼上下来那位身着蓝衣的周姑娘却道:“这位少奶奶一看就气度不凡。她就是不在我们店里买东西,也是我们的贵客。”

说着,她就对着安然她们行了一礼,致歉道:“一样水养百样人,少奶奶是个大度有福气的人,想来不会因为某些无礼的人一两句就生气的。少奶奶要是得暇,不如去楼上坐下喝口水,您喜欢什么类型的首饰,我让人给您送上去。”

“姑娘客气了。今日能结识姑娘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倒也不虚此行。”安然让剑兰付钱买下这支水晶簪子。至于能不能上楼,她可不能随便做主,这得问过杨彦才行。

这时,只听那位张姑娘在后面嗤笑一声道:“什么钟灵毓秀?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女、粗俗的武夫也配称这个词?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低贱的人卖的东西哪有好的?这海鱼耳钉本姑娘也不要了!哼!”

看着张姑娘带着丫头婆子抬着下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往外走,周姑娘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道:“既然商人都是低贱的,商人的东西都没有好的,以后,张姑娘你饭也别吃了,那米可是从低贱的商人手里买过去的。最好衣服也不要穿了,那布料可是低贱的商人卖出来的,甚至还被更低贱的人搬上搬下呢!哎呀,这些低贱的商人卖出来的东西如何配得上高贵的官宦千金?还是不要玷污了张姑娘你吧!”

店里的其他人一听,都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那位张姑娘气得双颊通红,愤怒地丢下一句:“姓周的,你都被人退婚了,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我要是你,都没脸见人了!”

安然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先前孙飞羽说的那位闹到文会去,主动与钱公子退婚的周姑娘了。

安然想着自己也曾因为未婚夫家嫌弃闹着退婚,心里不由对这位坚强勇敢的周姑娘更是喜欢了几分,当即开口维护道:“像姓钱的那样无德无信之人,周姑娘与其退婚,那是周姑娘一生幸运的转折。她有什么不好见人的?反倒是那些惦记人家未婚夫的女人,那才是真的无耻下贱至极,真不知道那等人怎么还有脸出门见人?”

其实安然并不肯定这位张姑娘就是那位学政大人家的千金,她只是依稀记得吴州府的学政似乎姓张?而且,以周姑娘的性格和身份来看,应该也不会无故得罪人才是,更何况还是官宦千金,除非是早有嫌隙。

事实上安然猜对了!那位张姑娘,可不就是张学政的千金么?

据说,她就是在一次上香途中见到了那位钱公子,就对人家一见倾心了。而钱家也是在收到了学政张大人暗地里抛来的橄榄枝,这才起意与周家退婚。毕竟,周家虽然是商家,但是有钱啊!

要不是张学政捏着钱公子进军仕途的关键一环——乡试,换了其他人,钱家未必会动心。

张姑娘羞愤离去,周姑娘看着安然,双眼中不由绽放出无限喜悦和激动来,她欢喜地对着安然行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少奶奶出言维护小女。我就知道自己看人不会错的,少奶奶就是我的贵客!”

凌云从孙飞羽那里知道这周家应该没有问题,杨彦也就没有阻止安然结交新朋友。

安然随周姑娘上楼喝水,杨彦他们一行人也跟着上楼去了。只是远远地坐着,没有与安然她们坐在一起。不管怎么说,人不在自己跟前,杨彦可是不放心的。

安然敬佩周姑娘敢于主动退婚的勇气,说起自己也曾经遭遇过主动退婚一事,两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周姑娘道:“我最喜欢太子妃了,大隋之音上说了,她也是退过婚的。她说女子也要坚强要勇敢,要自尊自信,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委屈求全是不行的,决不能得过且过,我觉得她说得真好!我就不信退了钱家的婚事,我就嫁不出去了!再说了,嫁什么人也比嫁给钱家那样无信无义的人强啊!”

“太子妃说过这样的话吗?”安然一怔,她有这么直白地说过吗?“不过你说得对,以那位钱公子的人品,还真是配不上你。你随便选一个,人品也比他强。”

后来,安然还与周姑娘说了很多首饰的构想,甚至顺手给她画了好几幅设计图。两个年轻少女无论说天文地理还是说经文故事,都能说到一起去,再加上一个博学多才的王静妍,一个熟知江湖故事的沈怡,几个女人真是越说越欢喜。

周姑娘原本还要请安然吃晚饭的,不想周家老爷知道女人主动找钱公子退了婚,震怒之下将周姑娘叫回去了。

这天晚上,孙飞羽写了一封信送出来余杭。

凌云问杨彦道:“公子,需要拦截下来吗?”

杨彦摇摇头道:“算了,估计就是通报今天的事情。你觉得孙家…如何?”

凌云想了想道:“孙家大老爷只有秀才的功名,但为人很精明。而这位三公子至少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轻浮虚妄气。”

“他不是嫡长子吧?”

“不是。三公子上面有两位兄长都是嫡出的。三公子,也不是作为家主继承人来培养的。”

杨彦点点头,又问:“锦文拜托你的事情,你怎么看?有这个可能没有?”

凌云苦笑了一下,摇头叹息道:“这个不好说。”

杨彦难得看到凌云露出这样的神情来,不由挑眉看着他。

凌云道:“三公子孙飞羽今年二十一岁,据说,孙家大太太自他十六岁起就开始挑儿媳妇,但眼光太挑,而三公子虽然有才名,却不是长子,因此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就拖到了现在。据说,孙家大太太的意思,是想等三公子今年八月参加秋闱,如果顺利得中,再等明年参加春闱以后好求娶北方士族大家之女。”

杨彦想了想道:“王家嫡支嫡女,配她孙家嫡子自然是绰绰有余。只是怕那大太太愚昧,也信什么克夫命…”

凌云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就是如此。”

杨彦轻叹道:“先看看吧!王家的姑娘,没有嫁不出去的道理。”

第210章 缘来如此(二)【.fyxs.手打VIP】

第二天早上,孙飞羽就安排了船在码头等着接杨彦他们一行人去越州。

凌云带人先去检查了一下,添置了一些东西,这才回到客栈里请杨彦和安然启程。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人家急着赶路的,都是一大早就出门了,也只有杨彦和安然他们这样不着急时间的人才能睡得饱饱的才起床,而后再慢吞吞地用了早饭才出门。

孙飞羽调来的是孙家在余杭的一艘中型客船,是孙家嫡系子弟在江南往来经常乘坐的船,可比他在西湖上那艘画舫大多了。

杨彦扶着安然上了第二层,只见几间客房里的家具都是黄花梨的,基本上都有包浆,一看就是几十上百年的东西了,大到床、衣柜、书案,小到一个花凳甚至是马桶,都有精美的雕花,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上了船,安然在二楼的甲板上看了一会儿就回房休息去了。她打算等会儿船到了杭州湾的时候再出来远眺大海。

船从钱塘江出海,等进入杭州湾,再往南就是越州了。

越州就是后世的绍兴。安然和安睿前世的时候是去旅游过的。但后世的绍兴和现在的越州毕竟相隔了一千多年,只怕难得找到一点相同之处。

就像此刻的余杭和后世的杭州,除了一个西湖,安然还真的没有发现什么熟悉的东西。就是西湖,与后世的西湖也有很大的差别。哪怕是那南屏山,也跟后世的不大一样。

安然坐在窗前,看着外面蔚蓝的海水,一时间忍不住想了很多。

“哥哥,你说,我们以后还能回去吗?”

杨彦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握着她的手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可以。我来,应该就是带你回去的。反正,无论如何,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安然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的相知相爱,爱对方已经成为彼此生命的本能,一时间柔情万千,低声道:“嗯,不管去哪儿,我们都一起去…呀!”

安然忽然叫了一声,将杨彦吓了一跳。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动了,孩子动了!刚刚他好像踢了我一下!你感觉到没有?”

其实,四个月后,安然偶尔就能感觉到孩子的胎动,但之前孩子的动作一直比较小,也比较少。一般在上午辰时末到巳时初,所以杨彦的第一次胎教也一般放在这个时候。

但是,以前孩子的动作从来没有像刚才那一下那样剧烈,好像真的是用力踢了一下似的,甚至将没有准备的安然吓了一跳。

安然这么一说,杨彦也激动了。他小心地将手放在安然的小腹上,满脸惊喜地对孩子说道:“宝宝,听到爹爹的声音了吗?来,再动一下跟爹爹打个招呼好不好?”

说着,他还在安然小腹上轻轻拍了一下道:“爹爹的手在这里哦,宝宝的小脚在哪儿?”

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宝宝是真的听懂了杨彦的话还是怎么的,他居然真的又动了一下,虽然不如刚才剧烈,也没有踢到杨彦的手,但两个大人都小心地注意着,自然都感觉到了。

“啊呀,爹爹的宝贝真聪明!竟然真的知道跟爹爹打招呼了!宝宝一定是听出爹爹的声音了是不是?爹爹每天晚上都跟宝宝说话念书呢!”

杨彦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孩子,激动得比安然更厉害。他抱着安然,将手和脸都贴在她小腹上,心里对孩子的期待更加迫切了。

“爹爹的小宝贝呀!等你出世,爹爹就可以抱你了…”

安然忽然想起来道:“对了,你以前这个时候都已经给宝宝弹过琴了,今天却没有。宝宝一定是等着听琴却没有听到,好奇了,这才跟我们打招呼,问到底怎么回事呢!”

杨彦一拍脑门道:“哦,是啊,今天把我们宝贝的胎教给忘了呢!宝贝别急,爹爹这就弹琴给你听。”

说着,杨彦立即吩咐人准备。

这么小的胎儿知道问这个?玉兰很疑惑,不过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样子,好像真的一样。

天知道,安然从来没有当过妈妈,一切不过是她“想当然”;而杨彦作为准爸爸,心里对孩子的期待胜过了一切,因此谁都没有去较真这个问题。

沈怡看着杨彦和安然的样子,满眼的喜悦,但心里却又有些不安。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父亲在孩子还在母体里时如此外露的感情。

太子殿下竟然是如此期待着这个孩子,要是生出来是个女儿可怎么办?对了,等会儿让岳先生好好把脉看看,不是说四个月以后就能从脉象上摸得出来是男是女了么?

很快,琴就送了过来,同时,芸娘也被请来过来“旁听”。自从芸娘与他们同行以来,每天上午的胎教,芸娘都是和安然一起听的。反正音乐这个东西,一个人是听,几个人也是听。

杨彦净手以后,做了几个深呼吸,高兴地凑到安然肚子上与孩子打过招呼,就坐在离安然不远的地方弹奏起来。

今天,他弹奏的也是一曲古曲《高山流水》。这一个多月来,杨彦其实大都是轮流弹奏的几首有名的古曲,偶尔弹奏一两首新曲,也都是极富古韵、曲调舒缓的。

孙飞羽没有获得允许进房去,便站在外面听。王锦文带着王静妍也陪着他一起站在外面。

王锦文也是想着让两个人近距离接触一下,如果两人自己有意,不管孙家那边如何,有太子和太子妃做主,谁也不能阻碍他们。

但是,听着杨彦弹琴,孙飞羽和王静妍这两个喜好音律的人都听得极为认真。

直到一曲完毕,孙飞羽才道:“安公子的琴极有灵气。他的技巧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他的琴音里有感情。”从琴艺来说,孙飞羽觉得自己或许在某些地方更胜一筹,但如果说起琴音里的感情,他就不敢如此自大了。

王静妍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却不好开口附和。不过,在王静妍看来,太子殿下的琴艺已经是极好的了。

孙飞羽现在对杨彦真是好奇极了。在他看来,这位安公子不说别的,单单这一手琴艺就当得起一代名士了。却偏偏这位安公子不但半点名声都没有,手底下还跟着王公子这样才华卓绝的人,实在让他好奇安公子的身份。

而且,这位安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凭什么管他们孙家的事情?还如此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家族观念极重,别说是文人士子,就算是江湖草莽,也讲究一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谁能想得到堂堂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居然会易姓易名呢?也不怪孙飞羽想不到。

就在孙飞羽还在犯疑惑时候,忽然听得外面的水手和侍卫高声叫着什么。

房间里,杨彦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他起身出去一看,只见前面海面上一艘船似乎出事了,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截桅杆,而且还在迅速往下沉。海面上飘着很多人,有的在游泳,有的抱着箱子木板什么的,一个个都冲着他们叫着吼着挥舞着胳膊求救,远远地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却能感受到他们求生的渴望。

杨彦立即吩咐道:“立即将船靠过去,全力救人!”

实际上,不等杨彦吩咐,船上的舵手在看到前面有船出事以后已经快速将船开过去了。在水上讨生活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救助的。谁知道哪天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安然听到声音,起身靠到窗口,看到海面上那么多人飘着,也着急得很。

芸娘看着已经彻底沉入海底的船,以及海面上飘着等待救援的人,一时间脸色发白,头上直冒冷汗。

“芸娘,你怎么了?你别担心,我们的船不会出事的…”安然抓着芸娘直冒冷汗的手,安慰她道,“你别急,别吓到了孩子…”

沈怡见芸娘牙齿打颤,明显很不对劲,立即将安然扶到一边去,让玉兰和剑兰好好照看着,这才走到芸娘身边,用力拥着她的胳膊,握紧她的手道:“芸娘,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们的船很快就到了,殿下会将那些人都救回来的。你别怕,放松一点,不然对孩子不好…”

芸娘不住的摇头,眼睛里忽然有了泪水。她张了张嘴,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玉兰赶紧倒了一杯热的红枣茶过去。沈怡扶着芸娘喝了几口,芸娘才浑身颤抖地说道:“我爹,我爹和我娘就是在这里,因为船沉了,才没的…”

原来如此!

沈怡立即安慰她道:“别怕,都过去了。你快别想了,来转过身来,别看了…”

芸娘摇着头,眼泪横飞道:“当年我才四岁,爹爹将我放在一个木箱子里,我得救了,却眼看着爹和娘离我越来越远,慢慢被海水吞没了…”

大家都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海浪淹没,那是多么无助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安然想着自己当初知道爹爹出事时的心情,也不禁红了眼睛劝道:“芸娘,别难过了,你想想,你爹和你娘当时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获救是不是?你活了下来,找了这样一个好夫君,现在又有了孩子,你爹娘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他们的英灵还在这片海上呢,看到你现在过得这样幸福,他们一定会觉得安慰的…”

芸娘哽咽地点点头道:“嗯,祖母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她说只要我能平安长大,爹娘就能安心了…”

这时,在外面的王静妍也红着眼睛走了进来。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福,退婚那样的小事在生死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芸娘,你别难过了,老天爷是公平的,你以前吃了那么多苦,以后老天爷会补偿你更多幸福的…”

而没有人注意到,房间外面,听到芸娘的话,王锦文暗自感叹,想起路自己早逝的父母,而孙飞羽却不禁心情沉重,面色苍白。

这时,他们的船终于到了出事的海域,杨彦已经让自己船上的水手下去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