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好的,你这样做什么?”当着众人,胭脂的耳根又有些发烫,小声地对赵镇道。

“我不能看着你在马车里面,胭脂,我们回去吧。”赵镇在胭脂耳边轻语,这样的举动让来瞧热闹的人都笑了,虽然一个衣衫整齐,另一个灰头土脸,可瞧在众人眼里,却是分外般配。

胭脂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去理这人。赵镇这才对符三郎拱一拱手,小心翼翼地骑马和胭脂一起回家。

“哎,你当真不在意?”走出一段路,胭脂抬头看向丈夫。

“在意什么?”赵镇只有感觉到胭脂在自己怀里,心才会落下,唇角的笑已经越来越大了。

“我这样蓬头垢面,都没收拾过。”赵镇不在意,胭脂可十分在意,在车厢里打斗了一番,又滚下马车,身上衣衫早就脏了,赵镇还这样把自己抱在怀里。胭脂自己都想好好地回去洗一个澡。

“怎么会在意呢?胭脂,我说过,我喜欢你,就是喜欢所有的你,不管是好的坏的,干净的脏污的,都很喜欢。”赵镇不放过这个机会,几乎迫不及待地表白,这话听起来真动听,胭脂沉默了。

赵镇看着胭脂的发顶:“胭脂,我晓得,你不愿听,但我也要说,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陪着你,会让你看到我的这颗心。胭脂,我喜欢你。”

还是这么一句,但胭脂却觉得,这一句和原先已经不同,这一刻,胭脂觉得方才恢复的和平常一样的心,此刻又啪地一声,重新裂开。

马停下,赵府到了,府门口等了一大群人,瞧见胭脂夫妻来到,吴氏带着众人上前,伸手把胭脂扶下来:“下人来报信的时候我都吓到了,这都好几年没出过这样的事了。”

天子脚下,自然是全天下最太平的地方,若说那几年动荡时候,倒出过这种当街劫持的,等天下慢慢被扫荡干净,汴京城内太平许多,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听说了。

胭脂能感到吴氏话里的担心,对吴氏笑一笑:“多谢二婶了,我并没受到惊吓。”

“娘子说的是,都听红玉说了,幸亏娘子沉稳,不然的话,今儿只怕…”有管家婆子在那说了这么一句,已被同伴一扯,那婆子顿时不敢说。

胭脂已经听到,并没在意,赵镇在旁听的有些郁闷,若胭脂受到惊吓,还可以好好安慰一番,可现在胭脂分明是没受到惊吓,也只能随众人簇拥着胭脂进去。

刚走进府内,就见杜老太君被簇拥着过来,胭脂忙行礼下去,杜老太君已经一把拉起她,仔仔细细瞧了瞧才道:“好好的就好,下人来报信,说的也不明白,还是后来你那个丫鬟先回来了,问过才晓得究竟。你这孩子,临危不乱,又能想出主意,容我托大说一声,颇有我年轻时候的风采。”

“太婆婆这样赞,我们也不敢吃醋!”吴氏已经笑着在旁凑趣,接着吴氏面色一正:“太婆婆既这样说,侄媳妇定是个十分有福气的。以后啊,这赵家,就要瞧侄儿侄媳的了。”

胭脂听着他们口口声声不离赵家,不由往赵镇面上瞧去,见赵镇面上也很赞成,胭脂不由心中一晒,罢了罢了,就由他们这样错认吧。

在那说了会儿话,杜老太君见胭脂还没梳洗过,这才让赵镇陪胭脂回房梳洗,胭脂走进院子里面,先行回来的红玉已经梳洗好了,见到胭脂进来就两眼泪汪汪地上来:“娘子,我到这会儿,才感到一阵阵后怕。”

红玉虽说是丫鬟,可从小被卖进胡府,又经调教后去服侍主人,论起来,比胭脂当初在乡下时候日子过的还好些。此刻胭脂见她那泪汪汪的样子就笑了:“既害怕,你就歇着去吧。这几日先别上来服侍了,好好地歇着。再让人给你支十贯钱去。”

红玉应是,接着就道:“娘子不用再赏我了,方才老太君已经发话,赏我二十贯呢。”

胭脂不由笑出声:“老太君是老太君的,我是我的,不一样。去吧,好好歇着,我也去洗洗,今儿还真是累的慌。”

、第99章 温柔

既然胭脂决意要赏,红玉也不推辞,瞧着胭脂夫妇走进屋,红玉不由笑了,总共三十贯呢,可比自己的身价高多了。

红玉欢欢喜喜地下去歇着,胭脂走进屋里,屏风后已经准备好洗澡的东西,胭脂洗澡历来不爱别人在旁伺候,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也就让红柳带着人下去,自己解了衣衫,泡进水里,这才感到疲惫袭来。

真要算起来,在赵家这些日子,所遇到的事也不算少了,果真嫁这样人口众多的人家,一点都不清闲自在。而自己所求的,不过就是点清闲自在罢了。

胭脂闭上眼,赵镇的情话,听起来很动人,可是这样的情话,能支撑得了多久?想着,胭脂唇边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情话,真是这世间最容易说出的话。

胭脂觉得手腕处传来一丝丝疼,抬起手腕才发现方才被匕首划伤的地方,原本血已经不再流,此刻泡进热水中,那血融开,伤口露出,重新疼起来。

倒忘了这点,胭脂把手从水里拿出来,打算等会儿再上药,闭上眼继续思索,耳边传来脚步声,接着赵镇的声音响起:“我在外面,很担心你。”

“这是在你家里,你还担心什么?”胭脂眼都没睁开,声音里含有自己都没注意的慵懒,赵镇笑了:“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像是有人冲你来的。胭脂,我觉得…”

“觉得什么?”胭脂睁开眼,那只放在桶外的手也被收进水里,伤口碰到水,胭脂一个不防备,觉得伤口更疼起来,不由咝地叫了一声。

赵镇听到胭脂这一声似是忍痛,上前把胭脂的手从水里抽出,见那个伤口在手腕处,这么一折腾,又有点血沁出来。

赵镇真是又心疼又难过,一个字都没说就走出去。

他到底怎么了?胭脂眨下眼,就见赵镇已经重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布条药物。赵镇把胭脂那支手给拉过来,往上面撒药,见一瓶子药粉都快撒完了,胭脂忙道:“不用这么紧张,不过是个小伤口,不用管它,过两天就会好。”

“可我心疼你,胭脂,我心疼你。”赵镇也晓得这不过是个很小的伤口,但看到这个小伤口的时候,赵镇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知是为胭脂的坚强还是为了什么别的。她和别的女子,真是一点都不一样,不晓得是受了什么样的伤,吃了什么样的苦,才会把心这样包裹起来,笑着面对一切。

这一刻,赵镇曾有过的,对胭脂的小小怨怅全都消失不见。胭脂从没想到,心疼两个字,会从王氏以外的人口里说出,不由愣在那里,任由赵镇把自己的手腕用白布缠起来,缠的就像是个巨大伤口一样。

“你晓得,我和娘在乡下住的时候,下地爬树什么的,怎么会不受点伤呢?娘的伤口只会比我更大更多。娘说,若时时刻刻都要别人心疼,想着自己好苦,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胭脂看着赵镇把自己的伤口包住,不知怎么开口道。

虽然许久没包扎过伤口了,可自己包扎伤口的手艺没退步。赵镇满意地把胭脂的手放在一边,小心地不让这伤口碰到水,这才站起身给胭脂擦背:“你和岳母,在乡下时候,曾过的很苦,但我从没听说过。”

“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说天天在那说,我过的好苦,你们都不许过好日子,就能让自己的日子甜一些?既然不能,那去说它有什么意思?”

赵镇没料到胭脂会这样说,弯下腰看着胭脂:“岳母她是个十分通透的人。”

提起王氏,胭脂面上露出骄傲神色:“是的,如果没有我娘,我想,我不会这样。”

赵镇笑了,伸手摸向胭脂的脸:“所以,没人可以侮辱你娘,如同,吴国公夫人一样?”胭脂没想到赵镇会提起这件事,眉惊讶地挑起。

赵镇的手缩回来:“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胭脂,我喜欢你,我希望有一日你也会喜欢我,所以,我去了解了些你原来的事。”

说着赵镇的脸有些微红,原来,仔仔细细打听了,才晓得,她的确不是传言中的那样人。胭脂哦了一声:“那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去打听呢,还是因为打听了之后才喜欢我?”

“胭脂,我晓得你不会信,可我早不晓得什么时候,就喜欢你了。就想,知道你的一切。胭脂,我很想和你过一辈子。”赵镇的脸越来越红,红的胭脂怀疑,赵镇把脸往这水里一放,水都会烫的洗不了澡。

按说胭脂该取笑几句赵镇,但不知为何,取笑的话已经在唇边,却说不出去。胭脂深吸一口气,拍拍赵镇的手打算站起来,赵镇已经握住胭脂的手:“胭脂,你不相信我吗?”

胭脂把他的手甩掉:“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水都凉了,我再泡着,就会得风寒了。”

是自己疏忽了,赵镇忙拿过外袍给胭脂披上,口中就道:“胭脂,我晓得我什么都不懂,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胭脂用手拢一下湿漉漉的头发,瞧着赵镇突然笑了:“你什么都不懂?可是你方才还说,你懂兵法。”

说到方才的话,赵镇的脸再次红了:“不一样的。胭脂,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什么三年之约,全让它消失,胭脂只是个女子,并非君子。

胭脂看着面前这个男子,这个在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男子,只有胭脂知道,他面对自己时候,是什么样子。

赵镇也紧张地等着胭脂回答,突地胭脂笑了:“我嫁给你,都八个月了,从现在起,还有两年零四个月,等着吧。”

她没有立即反对,也就是说,两年四个月后,她可能还会留在自己身边?赵镇这么一想,顿时激动起来,伸手把胭脂抱住:“胭脂,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决定,不会错误。”

胭脂把赵镇推开:“好好说话,不要乱动。”

赵镇突地笑了笑:“胭脂,你说过,我们可以做寻常夫妻的。”这人,竟然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回答自己。胭脂决定不理他,推开他走出屏风,高声唤丫鬟们进来服侍自己梳头。

红柳带了人等在外面,听到胭脂呼唤就带人推门进来,口里还道:“娘子,这是公主派人送来的安神药丸,公主还说,让您先歇两日,等后日公主过来探望您。”

果真这娇滴滴的小娘子们,稍微有点事就要受到惊吓,要服安神药丸了。胭脂听完就伸手指着那些药丸:“给红玉也送两粒去,她今日可受到惊吓了。”

红柳方要应是,见胭脂的手已经包扎上了,惊讶地啊了一声:“娘子,您受伤了,该寻太医才是,若…”

这么个小伤口就要寻太医?胭脂已经觉得赵镇方才的反应特别夸张,没想到红柳竟更夸张,看赵镇一眼,果真这赵家上下都是差不多的。

赵镇已经咳嗽一声对红柳道:“别去寻太医了,这不过一个小伤口,我瞧过,也包扎好了,过两日就好。”

红柳应是,但还是小声嘀咕:“可是,若留下疤,娘子可是女子。”

留疤就留疤,怕什么?胭脂瞧一眼红柳,决定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对红柳道:“来服侍我梳妆吧。这事,别到处嚷嚷,显得你们大惊小怪。”

红柳应是后才让人把东西放下,自己拿起梳子给胭脂梳妆,眼却不时往胭脂手上瞧去,包扎的这么紧,还说是小伤口,郎君的确太不在意这些事了。

想着红柳就叹气,不光郎君不在意,娘子其实也不在意,这算不算夫唱妇随,天生一对?

胭脂遇袭全身而退的消息符夫人也晓得了,她拍人前去慰问胭脂,等人走后符夫人才对赵匡义道:“怎的偏偏遇到三郎?三郎的箭术那可是能排上名号的。”

人算不如天算。赵匡义闭上眼睛,再次感觉到什么东西不在自己掌控之内,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不过赵匡义并没说出来,只对符夫人道:“日子还长呢,她能逃过这一次,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气。”

“可若次数多了,我担心,老太君会知道。”赵匡义同样有这样的担心,所以只能寻找合适的机会,那么,赵匡义顿了一下:“九月该去寺里进香,你寻点好药来。”

用药会更冒险,想到这点赵匡义就有些恼怒,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该泛起浪花的人物,竟成了这样大的绊脚石,真是可恼。

胭脂遇袭,王氏也很快知道了。尽管晓得女儿没有什么事,但王氏还是在次日一大早就带着儿女们前来探望胭脂。

“娘,都和您说过,我好好的呢。”胭脂迎出来,站起身任由王氏细细地瞧。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说到赵匡义这个问题,历史上的这位面黑心更黑,为皇位搞哥哥搞弟弟,把侄儿全都咔咔咔咔掉的。那他遇到胭脂这个变数,又不能休掉,动杀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第100章

王氏一眼就瞧见胭脂的手腕,那眉头皱的死紧:“还说没事,怎的这手都包成这样?”胭脂低头,瞧着这手腕就笑起来:“真的没事,就是你女婿太着急,小小一道划痕,他竟给包成粽子样了。”

说着胭脂就把上面包着的布条给解掉,把伤口露出来给王氏瞧:“您看,就这么一个小伤口,还没原先在家中,去挖地时被锄头挖到的伤口大呢。”

虽然胭脂口里这样说,王氏还是把女儿的手握住,仔细瞧了瞧,这伤口原本就小,又被赵镇洒了些上好的药粉,已经结成疤了。

舜华和邹蒹葭也跟了过来瞧瞧,舜华用手轻轻捂住嘴,这样的伤口,也不算小了,怎地姊姊还这样说笑?

邹蒹葭看向胭脂的眼中满是仰慕,昨儿的事都听说了,说胭脂临危不乱,自己逃出车厢,衙役们没了后顾之忧,才如此顺利捉到贼人。

此刻见胭脂不把这伤口当一回事,邹蒹葭越发觉得胭脂在自己心中光芒万丈,对胭脂道:“大姊姊,我也要学你一样。”

胭脂听了邹蒹葭这话,微微一愣方道:“学我?好啊,学我待娘十分亲热。”王氏怎不明白女儿这是在把话题引开,伸手点女儿额头一指头:“又是这样,哎,我的心啊,什么时候才不会你们担心。”

元宵本是被舜华抱在手里,见王氏这样,眼睛圆鼓鼓地睁大,对着王氏咿咿呀呀地叫起来。

王氏乐了:“瞧瞧,谁都护着你,连你阿弟都护着。”

胭脂笑着要去抱元宵,元宵见到长姊,咿咿呀呀越发开心,胭脂还没接住元宵,就听到耳边传来赵镇的声音:“胭脂,你的手还没好,别使劲。”

说着赵镇就一脸紧张地上来,伸手要把元宵从胭脂手上接过去。胭脂不由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就那么一点小伤,这么紧张做什么?

胭脂偏不让赵镇把元宵接过去,把元宵抱的很紧:“不过一点小伤,你担心什么?好好的,你还是带了阿弟去演练演练,免得爹爹回来,说阿弟只晓得读书,不晓得骑射。”

“我就是回来取箭要教阿舅学射箭。”赵镇口中应着,见胭脂还是把元宵抱过来,那眉皱的更紧些:“都和你说别抱了,你还…”

话没说完,见胭脂已经把手上包扎好的地方已经拆掉,那眉头更皱的像个疙瘩:“怎地好好的,把这包扎给解掉了?胭脂我和你说,不能碰水不能使劲。”

怎么没发现赵镇比老人家还要啰嗦?胭脂妙目一转,把元宵放进王氏怀里就伸手推赵镇一下:“你在战场上见过许多比这个还大的伤口,这又算得了什么?赶紧出去,别让阿弟久等。”

赵镇还不放心,王氏已经笑着道:“姑爷,你就出去罢,这件事,我晓得的,赶紧出去吧。”

赵镇这才想起还有王氏等人在旁边,一张脸登时又红了,忙对王氏行礼就赶紧拿了箭往外走。

等赵镇离开,王氏才对胭脂笑着道:“你女婿这样待你,你爹爹晓得了,还不晓得有多欢喜呢。”

胭脂的眉皱一皱,这个约定,可不能和自己娘说,当然胭脂并没想到自己娘已经晓得这个约定,因此胭脂只笑着道:“娘,他也太把这事放心上了,一个男人,这样做实在是太…”

“太什么?难道太体贴太心疼你还不好?要日日打你几顿,你才欢喜?”王氏说出这样的话,胭脂无法接口,只呵呵一笑。

偏生王氏还不肯放过胭脂,又对舜华邹蒹葭两人道:“你们两个说说,日后柳家姑爷对二娘子,大郎对蒹葭,是这样体贴心疼好呢?还是日日打骂着好?”

“娘,您休要这样,舜华和蒹葭,可都是没出阁的闺女,不好说这话。”胭脂难得露出羞涩,王氏瞧一眼在那羞答答的舜华和蒹葭,白女儿一眼:“得,现在还不许我说了,原先在家时候,你是怎么说来的?”

胭脂觉得自己娘今日和平常有些不同,刚想再说几句,红柳就笑吟吟地走进来:“娘子,永和长公主听的陈国夫人来了,命人过来说,等会儿要来和陈国夫人相见。”

要在别人家,这两亲家相见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唯独这里有位公主做亲家,王氏不由摇头,今儿来见女儿,自然是没怎么打扮就来了,若是公主前来,这样打扮却有些失礼呢。

永和长公主遣来的人也跟了进来,却是个十分伶俐聪明的侍女,见王氏的眉微微一皱,这侍女已经开口:“公主说了,本是两亲家相见,该怎样就怎样,陈国夫人若要拘束讲国礼,公主可不敢过来了。”

这是在内院讲家礼无需这样拘束的意思,王氏这才道:“既如此,也就不去换衣衫了。”

那侍女听的这话,又行一礼这才离去。

等丫鬟离去,王氏长出了一口气“最难就是时时刻刻都要记得,不能失礼。”

若原先的舜华听的此话,已经觉得王氏未免太小家子气,此刻听来,却觉得很有道理,礼数这种事,要紧的是在心里,而不是只晓得在面上讲。

胭脂心中有些奇怪永和长公主为何对自己频频示好,毕竟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肯客客气气待胭脂,胭脂自然也就接受,这种客套而疏远的距离,更符合胭脂的想法。

但永和长公主这些日子,频频示好,全不似之前客套疏远,难道说赵镇前去和公公说了些什么,才让公主这样相待?

胭脂秉承想不通就不去想的观念,既然想不出来,也就不去想,只对王氏道:“公主是个慈爱之人,娘您太后面前都去过了,也没什么好拘束的。”

王氏自然不会拘束,舜华往胭脂面上瞧去,果然各人缘法不一样,之前那两家,门第都不如赵家高贵,却对胭脂横挑鼻子竖挑眼,让胭脂无心应对。赵家这样才是真正把媳妇当媳妇,而不是当做别的。柳家也该是这样的人家,想着,舜华的脸已经微微一红。

邹蒹葭和舜华想的也是一样的,见舜华面上微红,邹蒹葭对舜华淡淡一笑,两人四目相对,却似说过千言万语。

不一刻永和长公主果然往这边来,既然之前永和长公主就遣人说过在赵家内院,无需拘礼,因此胭脂只在院门口相迎婆婆。

见到胭脂,永和长公主面上已经堆起笑,扶住正欲行礼的胭脂:“都和你说过,一家子,平常相见无需这样拘束。亲家夫人想必是在里面?”

胭脂答个是字,永和长公主又指了身后的人手里捧的东西:“听的你昨日受了伤,虽说无需太医诊治,我还是带了药来。”

不过这么一个小伤口,用得着这样劳师动众?胭脂心里想着,面上已经笑道:“多谢公主,昨夜郎君替我包扎,今日已经好了。”

“女儿家,肌肤最是要紧,纵是手上伤了留了小疤也不好。”永和长公主挽住胭脂的手,谆谆教诲。

这样慈爱让胭脂越发想知道赵镇到底和自己公公说了些什么,让永和长公主纡尊降贵,对自己嘘寒问暖起来?

胭脂迎着永和长公主走进院里,王氏已经带着舜华等人迎出来,瞧见永和长公主,王氏不敢失礼,带着舜华等人拜下。

永和长公主急忙上前几步,挽起王氏:“都说了彼此亲家,无需这样拘束。亲家夫人若再如此,以后就不敢亲热了。”

“小女顽劣,得配令郎,出嫁之后,日夜悬心,怕的是她不能善事翁姑,故此一直羞惭不敢见公主。”纵然永和长公主一口一个无需拘束,但王氏可不敢就此放松,这可不是原先乡下可以随便说笑的乡邻,而是一国公主,原先在乡下时,别说公主,就算是县令娘子,也不得有缘相见的。

因此王氏这些场面话并不敢忘,永和长公主也晓得自己身份在这里,要人和自己亲亲热热说话,也是强人所难,口里笑着道:“令爱聪明灵透,哪是什么顽劣之人,赵家得娶佳妇,是为福分。”

胭脂在旁听着,大大方方地往王氏额头上瞧去,再说两句,自己娘会的场面话就要说完了,到时娘只怕会急的冒汗。因此胭脂笑着上前挽起王氏的胳膊:“娘,既然公主都说了,无需拘礼,您啊,还是好生坐着吧。”

真是比在家里种几垄地还累,王氏同情地看了眼女儿,有这样一群身份一个比一个高的长辈们,难怪女儿不想应付,想想每日行礼问安,就能把口里的话全说完,腰弯酸。

胭脂并没瞧见王氏的眼,见王氏坐下,红柳她们送上茶汤,胭脂也就亲自给两位母亲都奉上茶汤。舜华在短暂的拘束之后,已经重新大方起来,见邹蒹葭极其局促,舜华面上带着笑容,把邹蒹葭的手拉住。

、第101章 猜测

永和长公主对王氏笑道:“陈国夫人两位千金,各有各的好,这倒罢了,一位儿媳,也是温柔和顺的人。陈国夫人不但教女有方,连挑儿媳都极有章程。实在让人佩服。”

高帽一顶接一顶,王氏也不会就这样老实收下,对永和长公主回了几句,又有舜华在旁边偶尔插上几句话,场面一时也没冷场。

邹蒹葭瞧着王氏和永和长公主在那彼此说话,舜华偶尔插的一句话,也十分地妥帖,至于胭脂,更是大方的不得了。邹蒹葭更加觉得,自己该和两位姊姊学的,多着呢。

永和长公主也晓得王氏她们未免有些拘束,坐了一会儿也就起身告辞,王氏带人送出去。等永和长公主的身影消失,邹蒹葭才对胭脂道:“大姊姊,我的心口,现在还在砰砰乱跳呢。”

胭脂不由抿唇一笑:“你害怕什么呢?虽说公主尊贵,可算来也是亲戚,既是亲戚,自然就可以在一起说话,难道还能因了一句半句不对的,她把你拉出去不成?”

“不,不。”邹蒹葭认真地摇头:“我不是因为害怕公主,是之前,之前,”邹蒹葭觉得这样的话不该说出来,毕竟算是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但还是鼓足勇气道:“是之前三姊姊说,我这样的丫鬟生的孩子,低贱无比,母亲能容我在家里长住而不是像丫鬟似的使唤,已经是开恩,还去想什么别的?还说,我这样的,哪能…”

说着邹蒹葭低下头:“我晓得,三姊姊说的不对,可是今儿公主进来时候,我还是有些怕。”原来邹三娘子的心肠,竟这等恶毒。胭脂差点想骂出一句,邹三娘子那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也就是个庶出。况且同是一父,她说邹蒹葭低贱,难道她就高贵了不成?

不过因着舜华也是庶出,胭脂顾忌着她,终究没骂出来。只拉了邹蒹葭的手:“傻妹妹,这样的话本就是没道理的。你和她本是同父所生,女子未嫁从父,你若低贱,那她难道就高贵了?”

邹蒹葭拼命点头:“大姊姊,我晓得她说的话不对,不过大姊姊您总是和我说,人总是要往前瞧的,我现在和原先已经不一样了,若再记得,就是记仇,对自己不好。”

胭脂伸手捏了捏邹蒹葭的脸颊:“既然你晓得这样的话是不对的,那你还记得这些做什么?我只要你知道,不管是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既然没做什么坏事,那害怕什么呢?”

邹蒹葭笑了:“大姊姊,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让这些话,再扰乱自己。”胭脂笑着又捏捏邹蒹葭的脸颊,王氏抱着小元宵,儿女个个好,儿媳也是个不错的。人生至此,就算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