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走廊上。

崔雁正要往马厩那里走,却撞见迎面走来的卫青,他赶紧行礼,“大将军,您怎么会来?”

“我来看我二姐,顺便过来看看去病。”卫青说道,语气里掩饰不住对去病的关心,“他不在房里,跑哪里去了?”

“可能是去马厩那里了吧。”崔雁恭敬地回答,“还请大将军随老奴去吧。”

卫青和崔雁还未走到马厩就听见那里传来的笑声,远远一见,霍去病正和小秋在雪地里打闹着,笑得好不开心!

“公…”崔雁想上前唤他一声,告知他大将军来了,可是卫青却拉了崔雁一下,示意他不要喊了,然后悄然转身离开,崔雁见了赶紧跟了上去,“大将军…这是?”

“难得他有兴致玩,就让他乐一会吧。”卫青回想着刚才去病的笑脸,“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老奴也是高兴,公子最近是比原来话多了,人也会笑了。”崔雁说,他看着霍去病长大,当然也是希望他能开心快乐了。

卫青停下了脚步回望一眼,“可是和那姑娘?”他把目光盯住雪地里那轻盈的身影问崔雁说。

“可不是小秋姑娘吗!”崔雁对小秋可是赞赏有加,“她倒是唯一能让公子笑起来的人…”崔雁还在说,卫青却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雪地上已经满头是雪的小秋向还要冲过来的霍去病求饶,“停停停,不玩了,累死我了。她坐在地上喘着气,和霍去病玩打雪仗她哪里有什么胜算啊!

见她求饶,霍去病丢下手里的雪,坐在她身边,他倒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小秋则是喘得厉害,霍去病转脸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伸手帮她把头上的雪掸落,小秋脸一红,扭头避开,“我自己来吧。”

霍去病也觉得尴尬,收说扯开了话题,“你怎么不问除夕那天我为什么出去了?”

小秋掸掸头上的雪说,“你若是想说便会说,若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搭。”她虽然不是很聪明可是这样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你说的对。”他笑起来,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那天我听了你的话确实很生气就出了门,我觉得你什么也不是凭什么来对我说教,可是在乐坊里喝酒的时候我想明白了,其实这才是我最想听的话。”

“最想听的话?”小秋不解地问,还有人喜欢被别人骂不成?

“自从大家知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每个人见了我都是用同情,怜悯的态度对我。”他盯着地上白白的雪说,“其实我更本不需要这些,虽然我知道身世觉得很难受,但是他们的态度却让我更难受,好象他们对我的好,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的身世一样!”

小秋静静地倾听着,霍去病看了她一眼说,“你说的对,你说我是在无病呻吟,我却是没有什么,只是他们的态度让我生气难受!”

小秋伸手拨了波地上的雪说,“可是你还是很在意身世对吗?”

霍去病愣了一下,笑起来说,“原来你把我看得这么透彻…是!我怎么能不在意,可是他们的态度却让我更在意!越是这样,我越是怨恨自己的身世,越是怨恨那些人,越是…”

“越是觉得自己不幸?”小秋接过来说,看着他,“难道不是?”

“你怎么知道?”霍去病奇怪地说。

“别忘了我们是一样的人。”小秋说,“你经历的我经历的也不比你少,你的感觉我当然也有,周围邻居同情的眼光简直让我要疯了,难道我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吗,难道没有父母我就一定会生活的不好吗?他们凭什么做是一副看透我的样子!”说完小秋看着霍去病说“可是这样想的?”

“我们果然是一样的人。”他低下头笑了一声,更像是在嘲弄自己,他又抬起头问小秋,“我想对你说,你愿意听吗?”

小秋笑了一下说,“我可是早就等着你能说出来了。要知道说出来比放在心里要好多了!”

霍去病望望天,又飘起了小雪花,“那天应该也是下雪吧…”

皇宫内。

女官瞧见皇后倚着窗户向外看,赶紧拿了袍子走过去披在娘娘身上,“娘娘,还是回里屋吧,这天气冷得很,别冻坏了身子。”

卫子夫还是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随口问道,“你见过比这更大的雪吗?”

那女官想想说,“昨个下了一夜,宫里的雪深地都到腿了,比前些年的雪都要大,奴婢是没见过比这还大的雪了,今个又下了,这么大的雪可是少见。”

卫子夫回头看看这个女官,原来年纪还小,是不记得了,她叹道,“有一年的雪,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大…”

正说着,外面的就传来通传声,“卫大将军求见皇后!”

卫子夫赶紧从窗户边往里面走,说道,“快请大将军进来。”说罢坐到椅子上,女官赶紧把打开的窗户关上,走到皇后身边。

这边卫青已经进来了,向卫子夫行礼,卫子夫赶紧说,“一家人还行什么礼?!还不快坐下。”

卫青坐下说,“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免的。”

“刚才去见二姐了?”卫子夫问道。

“恩。”卫青点头说,“想看看去病怎么样了。”

“这孩子…”卫子夫叹口气说,“自从你和他说了那些使以后整个人都变了,有时候连我都想怪你,好好的说这些给他知道做什么。”

卫青不语,他有时也后悔自己说了这些,好象是给去病加了一道沉重的枷锁一样。

“这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他那倔脾气,哎…”卫子夫道,“我是怕二姐为难啊,这孩子怎么么就不知道他这样伤心的只会是二姐呢!”

“我当时告诉他这些,是想让他知道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想要激励他。”卫青说,“哪知道会是这样。我想说即使他曾经是一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可是他终究是长大了,我想让他知道,既然他能长大就能做一番事业…”

“可是他终究是个孩子…”卫子夫说着起身,又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外面飞扬的雪花落了进来,“连我们自己不能释怀,又怎么能让伤得最重的他释怀呢?”

“今年的雪下的真是大啊…”卫青也走到窗前说。

霍去病仰望着天空,纷扬地落在他脸上,“我母亲,大姨母,以及当今皇后,还有我舅父都是平阳公主府上的奴仆,我舅父原本不姓卫,因为他母亲的丈夫,也就是我外公姓卫,所以我外婆人都叫她卫媪。她也是平阳侯府的使女,生了三个女儿,我大姨母卫君儒,我母亲卫少儿,还有皇后。而我舅父是外婆和平阳县吏郑季所生。应该是姓郑,可是舅父说郑家人对他很不好,他就和郑家断绝了关系,改姓卫,取字为仲卿。由于舅父善骑射就给平阳公主选为了骑奴,跟随公主出行。”

小秋不说话,这些崔爷爷也和自己说过,只是没有说起这些仔细的家事,可能是不敢说,也可能是不知道。

霍去病叹口气说,“我十四岁那年,舅父送了我白玉骢,对我说起了这些,原来我只知道自己姓霍不姓陈,可是自己的出身还是不知道的,舅父告诉我,说我十四岁了也应该知道这些了,他说那是一个下雪的冬天,天上下着他见过的最大的雪…”

汉武帝建元元年冬天。

富丽的平阳侯府也被漫天的大雪覆盖上了一层白色。平阳候曹寿坐在屋里,他是开国元勋曹参的曾孙,靠着曾祖封了平阳侯,又娶了当今皇上的姐姐阳信长公主,在朝中也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个该死的卫少儿!”曹寿身边坐着沉着脸的平阳公主,也就是阳信公主,因为曹寿被封了平阳侯,她便随了丈夫封号,她使劲一拍桌子,对跪着的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婆子问道,“当时怎么打胎药不灌给她喝!?”

老婆子吓的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她紧闭着嘴,谁也弄不开,要扳嘴又怕公主说的不能伤了她那好皮相,就想…等公主回来再做决定…”

“等我回来!”她喝道,“等我回来孩子都要生了!”她若不是和曹寿去长安办事怎么会让这事拖到孩子都要生了!

一边曹寿开了口,“现在生了吗?”

“还没有…是不小心摔伤了才要生的,可能比较麻烦…”老婆子战战兢兢地说。

“罢了!”平阳公主气得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砸,吓得那老婆子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平阳此时不过二十岁出头,可是今天的怒气日却让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变的可怕。这卫家三姐妹都是她一手调教的,这三姐妹容貌出众,再加上自己的调教以后,个个都有了些一般使女所没有的气质。她要把她们许配给朝中有前途的官吏,这样就能为自家收罗到一个心腹,若是发达了,她平阳侯府也是少不了的风光。卫君儒就是在她的安排下嫁给了太子舍人公孙贺,眼见着卫少儿就要到了自己给她安排婚事的时候了,她却和府里做事的小吏霍仲孺好上了,本来她忍着火想把孩子打掉算了,可是没想到自己不在府上几个月,如今连孩子都要生了!她倒要看看,她平阳公主留不得的孩子能活到什么时辰!

她走出门去,“我倒要看看这孩子生得生不得!”跟在她身后的使女都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这会公主正在气头上,谁敢去招惹?想那卫子夫昨天去求情还不是苦着脸回来了,想到了这些前面几个使女就小心回头看看站在最后的卫子夫,小声嘀咕了几句。

站在最后的卫子夫低着头,和一般使女一样,可是她的牙却死死咬着嘴唇,已经渗出了血,被这寒天一冻,嘴上结了血色的冰粒,此时她有满腔的怨恨。她恨自己的出身,姐妹都是平阳公主的使女,要说原来她也没有什么抱怨,应该公主对她们姐妹不错,虽然她也明白这种“不错”是要有回报的,可是今天她却恨!恨这命运让她家世代是奴仆,恨自己这即将生的孩子也要背负这个命运,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她想起昨天平阳公主的话,“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我对你们卫家姐妹好了你们就不把自己当下人的!你们永远是我平阳公主的使女,我不用动手你们的小命就可以没了!”

大姐已经嫁为人妇,可是也躲不了平阳公主的控制。二姐生性温和,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弟弟卫青和自己也是一母同出,可是他也只是骑奴,有什么前途,现在的卫家只能是靠她了,可是她却连这个孩子的命也保不住,她又狠狠咬着嘴唇,咽回了要流出的眼泪,她是不会认输的!

走在前面的平阳公主对那老婆子说,“若是生的是女儿,长得眉清目秀就送去教坊学歌舞,算是填卫少儿的空,若是男孩,又不足月,就掐死得了,府上可没有闲钱养活他!”说罢停在后院奴仆们住的房子前面,“你去看看生了没有?”

话音才落,一间房子里就传出婴孩的哭声,虽然周围很静,可是声音不显得有多大,平阳公主一笑,“果然是个不足月的孩子。”指这那门对老婆子说,“把孩子给我抱来。”

老婆子知道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慢慢地蹒跚着步子进了屋子。

平阳侯府的柴房里。一个年轻人正捶着门喊,“让我出去,让我见少儿一眼。”

门外看守的人挥着大刀指着一个看上去文弱的年轻人,嘴上挂着讥讽地笑容,对那人说,“霍仲孺,我看你还上死心的好,你说这个节骨眼上,公主会让你和卫少儿见面?”

霍仲孺没有理睬那看门的侍卫,还在喊着,“让我见少儿!”自从公主知道他和少儿的事情便把自己支出外地做事,听得昨日公主回府又说少儿要生了,他连夜赶回来却被公主关押在柴房里,“让我见见少儿…”他已经叫了一夜了,眼看就要疲惫地放弃了,突然一个青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听那看守的侍卫说,“卫青!是你!你来做什么?”

一听是卫青,柴房里的霍仲孺赶紧扒着门问他,“卫青是你!少儿,少儿!少儿,怎么样了?!孩子呢?”

“孩子生了!我是带你走的!”他说着就冲上来。

那看守的一见,赶紧喝卫青道,“你说什么!卫青!公主有令,不许任何人带走霍仲孺,再敢靠近,我就不客气了!”

卫青不但没有后退,迎着明晃晃的刀继续向前靠近,“我非要带他走不可!”说着就一把夺过那侍卫挂在腰间的钥匙,要去开门。

侍卫一见,拿刀就要从背后向卫青劈去,房里的霍仲孺一见赶紧大叫,“小心!”

话音一落,那刀已经飞了出去,卫青向后一踢,把那人踢到雪地上那刀飞入空中直直插在那侍卫的颈边一寸!那侍卫已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差一寸的话…

这边卫青开了门带这霍仲孺就要走,那侍卫赶紧拿着刀爬起来拦住他们,“卫青!公主的命令你也不听,你不要命了!”

卫青怒视他一眼,大声说,“有什么事,就说是我卫青干的如何!公主若是怪罪就来拿我卫青的命好了!”说罢推开那侍卫就走。

那看守的侍卫默不作声,放卫青走了,一来,他打不过卫青,二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公主对卫青很好,得罪他以后有什么事也不好说,自己何不做这个顺水人情呢。

这边老婆子抱着孩子出来了,平阳公主一抬眼,老婆子赶紧说,“回…公主,是、是和男孩…”

“那还抱出来做什么!”平阳公主挑眉问道。

“这…公主…”老婆子觉得实在是为难。

平阳公主见她还是不动,一把夺过这个襁褓中的婴儿,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门里有传来凄厉的女子的哭声,才生产的卫少儿已经冲出门来,向来抢孩子,可是实在是虚弱,一下子摔在雪地上,她用手在雪地上爬着,下身还流着雪,顺着她爬的方向,在白雪地上拖出一条殷红的血迹,看见的人都忍不住掩面避开,站在人群里的卫子夫再也看不下去,冲出来扶住卫少儿,“二姐,二姐…”

卫少儿推开妹妹的手,爬到平阳公主脚下,抱着她的腿哀求着,“公主…我求求你,放过他吧,把孩子还给我…公主,我保证他会长大的,会为府上干活的,只求公主让他活下去…公主!”

平阳公主沉着脸,后退一步,躲闪过卫少儿说,“你快回去休息,小心别生病,你可是富贵的命,别为了这个贱种哭坏了身子!”

卫少儿还是上前抱住平阳公主不放,“不,公主!求你答应我!对你来说她什么也不是,你可以让他生也可以让他死,可是他是我的一切啊!公主!我求求你了!”

正说着卫青已经拉着霍仲孺赶到这里,一见霍仲孺平阳公主的脸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是我带他来的。”一边的卫青道,一见是他,平阳公主便不再多少了。

霍仲孺冲向雪地里的卫少儿,抱着她,“少儿,你怎么样了?”

“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一见霍仲孺来了,卫少儿仰起苍白的脸喘着气说,“去求公主让孩子活下来!”

一边的平阳公主的怒气正愁没地方发,冲这霍仲孺叫起来,“霍仲孺!你还有脸来!没想到当初见你老实让你在府上做事,你竟然勾引我的使女!如今连孽种都要生了!”

霍仲孺把卫少儿交给卫子夫,自己起身跪倒在平阳公主面前,“公主!一切的错都是因我而起!少儿和孩子都是无辜的!求公主放过他们!求公主能把少儿许配给我,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以后公主有什么事我霍仲孺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平阳公主冷笑了一下,这样的话若是对岳母说定是能感动得了人,可是霍仲孺却忘了这不是岳母,平阳公主要的也不是谁对少儿好,她要的是少儿能为她的平阳侯府好!她才不管谁对她好不好,“你?你认为可能吗?”她指着虚弱的少儿说,“你能给她什么?就是这样!她应该嫁给达官显贵才能为我平阳府添光!嫁给你,你能回报我什么!你现在就滚!”

霍仲孺跪着不说话,也不动。

“你不走是吧…”平阳公主已经气的脸色铁青了,“在等这个孩子是不是?”她狠狠一扔,把孩子扔向漫天大雪的天空中,婴孩发出惨绝地叫声,似乎连天地也震动了!

卫少儿绝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凄厉地叫起来,“不要————”

一阵狂风卷起,卷着雪花怒吼着,母子的叫声一下子被风撕裂在空中!

卫少儿眼见着孩子就要落到地上她疯狂地冲去,可是慢了一步,一和身影抢先接住了孩子——是霍仲孺!他紧紧抱着孩子,轻掀开襁褓,看见孩子因为嘶喊胀红得脸,卫少儿无力地靠在卫子夫的身上。

平阳公主一见,挥手对手下的人说,“把孩子给我抢回来!”话还没说完,卫青已经拦在她前面,怒视着那些人。平阳公主收了手,卫青说道,“请公主放过这个孩子吧!”

“我为什么要饶了他?”平阳公主原本怒气冲冲的口气已经缓了下来。

“那公主为什么要杀他呢?”卫青反问道。

“罢了!”平阳公主说,“我可以放过这个孩子,可是霍仲孺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霍仲孺赶紧跪下说,“请公主吩咐,只要能放过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平阳公主道,“孩子可以活,但是少儿的安排不会变!你必须离开!我会带少儿选一户好人家嫁了。而你永远不准见他们!我会告诉孩子他的父亲已经死了,不…他从不会知道有你这个父亲存在,你明白吗!”

霍仲孺惊呆了,他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他可以为孩子做一切,可是孩子却永远不会喊他父亲了!他咬咬牙应道,“好!我答应。”他低头看看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他想知道孩子长大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他却看不见了,不过他知道少儿会过上好日子,孩子也会长大的。他想想说,“我知道公主会为少儿找一个好人家的…“

“那是当然。”平阳公主说。

“只求公主能让孩子在我死后去我的坟前站一会,不要说是谁,也不要他说什么,只要…”他的声音呜咽起来,“让我看看他长成什么样了,就可以了…”

“好!我答应你。”平阳公主说,“把孩子放下,快走!”他走过去把孩子递给卫少儿,此时虚弱的她声音已经沙哑了,“这…就是你要说的?你不能走!”她的手无力地拉着霍仲孺的衣服。

霍仲孺任由卫少儿怎么拉扯他的衣服他也不动,他静静地说,“少儿,好好养大孩子。以后什么也别告诉他,就让他和别人姓吧,就当我是不存在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他能为孩子做的只有这些了。

“不!他要姓霍!”卫少儿使出全身的力气说,“他是我们的孩子!”

霍仲孺身子直了一下但是他很快推开少儿,“不!你不能这样!我走了!”他转身狠狠走去,他难道不想再看一眼孩子吗!可是他不能!他边走边说,“我会为这个孩子祈福的,希望他消灾祛病!”

卫少儿望着他远去背影,整个人无力地歪倒在卫子夫身上,突然她使足全力喊去,“我们的孩子就叫霍去病!你听到了吗!仲孺!”可是寒风撕裂了她的叫声前方的霍仲孺可听到这声呼喊,谁也不知道…

霍去病说完,把目光从小秋头顶穿过望向高高的天空,小秋知道他是不想流泪。

“你知道吗?”小秋自己说,“我和你一样啊,我也没有见过父母,所以我很羡慕你还有母亲,既然是这样那你更应该对夫人好啊,她为了做了这么多,你可要好好报答她啊…”

“我知道,可是…”霍去病叹道“我忘不了那些,我看见陈掌就、就…”

“那你可不能怪你母亲,她既是无奈也是为了能让你好好的长大啊…”小秋起身说,“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霍去病问她,他有时候也奇怪为了她也经历了这些却看上去很快乐。

“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小秋说,“就像我啊,想报答父母却没有了机会…”

霍去病忍不住上前搂过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小秋脸红着推开他,“我没事,倒是你,要赶紧想开啊!”

“那你是怎么想开的啊?”霍去病问,“我每次想起就觉得痛苦…”

“那就不要想啊!”小秋说,“知道吗?如果我们一直想这些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那么我们只会觉得痛苦,但是如果离开痛苦我们就能有很多的可能啊,比如开心,欢乐,寂寞,无聊,苦闷,愤怒…总之我可不要过一点新鲜感都没有的生活,那多单调啊!”

很多的可能?霍去病回味着,似乎自己是忘了,自己把自己关在一个牢笼里以为自己只能痛苦了,不会有什么别的情感了,她说的对!离开痛苦就会有很多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