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理问:“体校游泳馆还要多久能重新开放?”
“大概还要一个月。”
“也就是还需要四堂课的时间。”秦理想了想,说,“不用联系其他场馆了,到我这里来吧,我顶楼有个私人泳池,无障碍设施都齐全的。”
孟老师喜出望外:“真的啊!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孩子们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有好几个小孩儿都在叨叨想见阿理爸爸呢。”
想到那些孩子,秦理就笑了,说:“那就定周六早上8点半吧,练完了中午我给他们安排午餐。说实话,我也很想他们了。”
68
“助行天使”慈善组织有时会举办一些活动,比如让志愿者陪着孩子们去公园玩;去看儿童剧、看电影;去参观博物馆、水族馆,或者是去烧烤野炊。被资助的孩子本就行动不便,大多数又家境贫困,有些还是生活在福利院的孤儿,平时自然少有机会出门,一旦可以出去玩,一个个都特别兴奋。
活动需要经费,经费都是由企业赞助的,中勤集团又是最积极的赞助方之一,因此每次活动前,孟老师都会给秦理发封邮件,说明这次活动的时间地点,参加人数和所需费用,以及活动的意义。秦理看过以后会回复意见,大多数都是支持活动举行,同意拨款。
活动完了以后,孟老师会带着活动照片和经费支出的发票复印件来中勤交给办公室留底,有时候秦理不忙,就会和孟老师聊几句。
孟老师偶尔会说到几个孩子的事,秦理就记在了心里,有时看到孟老师的邮件里讲到的活动还不错,他甚至会亲自参加。
孩子们就是在这些活动里见到了帮助他们的“阿理爸爸”,秦理总是穿一身带帽套头衫,看起来年轻又英俊,十分受小朋友们的欢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秦理虽然坐着轮椅,却非常得阳光开朗,对那些从小就受病痛折磨而有些自卑内向的小孩子来说,永远都笑容满面的“阿理爸爸”简直就是个神话,是个奇迹,是他们心中最神圣的大偶像。
而秦理也很享受和孩子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他会鼓励他们,安慰他们,给他们说故事讲笑话,他还会为一些特别困难的孩子举办生日会,给他们送上可爱的小礼物,令他们能体会到多一点的温暖和童年乐趣。
现在,因为年初和何棠结了婚,这半年来秦理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忙碌、充实了许多,所以他已经很久没参加“助行天使”组织的活动了。
孩子们来上游泳康复课时是个周末,何棠也是休息的,其实秦理满想让她陪着自己去泳池那里看看几个熟悉的小朋友,可是想到何棠有些畏惧那个泳池,他心里就有些犹豫了。
周六早晨,秦理和何棠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他说:“糖糖,我一会儿要去十三楼泳池那里,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何棠一怔,问:“你去游泳吗?”
“是啊。”秦理微笑,“怎么,觉得我不会游?”
何棠摇摇头,帮着秦理把小煎饼一片一片地撕开,放进他的盘子里。
“我会游泳的,只是游得不快。关敬会在岸上看着我,所以很安全。”秦理说,“你要不要一起来?”
想到自己每次路过泳池都是心跳加快,双脚发软,何棠还是拒绝了:“我不去了,在家里看电视吧。”
秦理笑笑,点头:“也好。”
将近8点半,关敬陪着秦理上楼去了,何棠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9点多时,她接到吴慧尧的电话,吴慧尧说自己正在加班,并且心情烦躁,拉着何棠要煲电话粥。
何棠说:“行啦,我下来找你吧,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我给你带点儿煎饼来。”
“何妈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吴慧尧在电话里“嘬嘬”地亲了她好几口。
何棠捧着一盘煎饼下楼找吴慧尧。预算部加班的人很少,吴慧尧把何棠拉到办公桌后坐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部门的施智敏在追我哎。”
“啊?!”何棠很惊讶,因为上次那件事,她和施智敏交往并不多,现在虽然和投标部其他同事都相处融洽了,唯独对施智敏还是有些心存龃龉。
吴慧尧满面通红地说:“他之前约我好几回,吃饭看电影什么的,我有时候无聊就去了,然后一起吃过几顿饭,结果昨天晚上他和我表白了,我擦!吓得姐半宿没睡着啊。”
“…”何棠摈弃自己对施智敏的偏见,很诚恳地对吴慧尧说,“其实施智敏人不错,他好像比你大6岁,年龄挺好,长得也满精神的,和你一样算是本地人,你可以考虑看看啊。”
“我就是想不好嘛。”吴慧尧撇着嘴拉过何棠,一边啃着煎饼,一边拉拉杂杂地说起了自己和施智敏的相处经过。
直聊了大半个小时,预算部经理来加班了,何棠才起身离开。
穿过走廊往私人电梯那里走,会路过前台,周末前台没人上班,但有值班保安。保安叫住何棠:“何经理何经理!”
何棠站住脚步,问:“有事吗?”
保安指指一边,说:“这个孩子说是来游泳的,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啊,怎么办?”
何棠顺着他的指点看去,只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子左手拎一只塑料袋,右臂腋下夹着一支掖拐,正歪着身子站在角落里。
他个头还不及何棠肩膀高,头发留得有些长,皮肤黑黄,满头大汗,一双眼睛却是又大又亮。
何棠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问他:“小朋友,你来这里找谁呀?”
男孩子眨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小声说:“孟老师叫我们今天来这里游泳,因为我能自己走路,所以她就叫我自己坐公交车来,但是我坐过了站,走回来就迟到了,楼下已经没有人了。”
何棠心里一惊,她也不管男孩子嘴里的孟老师是谁,急着低头去看他的腿。男孩子穿着深色长裤,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何棠赶紧让他到前台待客沙发上坐下,男孩子撑着掖拐走了几步,何棠才看出他的右腿似乎比左腿短一点,走路时右脚只能脚尖着地,而且还用不上力气。
他身上的T恤都汗湿了,看着白色的真皮沙发,男孩子说:“姐姐,我不坐了。”
何棠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坐,男孩子往后躲了躲,说:“我走过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裤子脏…”
何棠心里百感交集,酸楚难当,见那男孩倔倔的样子,她突然想到秦理说要去游泳的事,问:“你认识一个叫秦理的叔叔吗?”
男孩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点头说:“认识啊!他是我们的‘阿理爸爸’,孟老师说今天阿理爸爸会和我们一起玩,可是我迟到了,大概见不到他了。”
何棠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笑着摸摸男孩子的头,说:“迟到没关系啊,我带你去找阿理爸爸,好吗?”
男孩子撑着掖拐走路很慢,去乘电梯时,何棠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年龄。
这个叫做章小元的男孩子已经12岁了,可是他看起来才像8、9岁的孩子那么大,何棠还知道了他是因为一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才导致右腿残疾,之前已经接受过矫正手术,再过两年还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电梯到了十三楼后,何棠陪着章小元慢慢地穿过空中花园,章小元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使走路困难,他还不忘好奇地看四周并且连声感叹:“这里好漂亮啊!是阿理爸爸的家吗?”
何棠点头,笑道:“是啊。”
章小元满脸羡慕:“阿理爸爸真是厉害。”
穿过走道时,前方隐约有欢笑声和水花声传来,何棠本来以为自己会害怕的,可是走在章小元身边护着他,她心里倒没有那些恐惧的念头了。
终于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空旷的空间立刻呈现在眼前,一池池水碧蓝清澈,池中有几个小人儿正在扑腾嬉戏,岸上也有许多人在笑闹打趣。
何棠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她看到有些孩子坐着轮椅,还有很多空轮椅、掖拐、肘拐,整整齐齐地摆在泳池边的入水处。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秦理并没有下水,何棠能看到他的侧背影。
他甚至没有换泳裤,只是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衫和一条大花沙滩裤坐在电动轮椅上。他脚边地上席地而坐着几个孩子,正在听话地跟着教练做准备动作,秦理也动着自己的左臂,随着他们一起做,他笑得很大声,一边运动还一边指着几个孩子说话。
“周小胖,别偷懒哈,再偷懒一会儿把你丢池子里去。”
“娟娟你不要这么用力压腿,小心关节弄伤。”
“裘刚你别跳,这儿地很滑的,你就一条腿跳着小心摔跤,乖乖坐下!”
“周小胖你又偷懒!我和你说啊,今天中午吃黄金猪肘子,你要是偷懒一会儿我不给你吃了!”
他正指挥得起劲,就听那个被叫做周小胖的男孩子说:“咦,小元来了!”
他冲着章小元挥起了手,章小元也冲他甩起了塑料袋,秦理闻声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章小元身边的何棠。
何棠陪着章小元向他们走去,孟老师迎了过来,叫章小元赶紧去男更衣室换泳裤,章小元冲何棠一笑,转身就一瘸一瘸地走了。
何棠慢慢走到秦理身边,几个小孩子都好奇又警惕地看着她,好几个都不约而同地用手去挡自己的腿。何棠朝他们微笑,发现这些穿着泳衣泳裤的男孩女孩大多数都是腿有残疾的,有两个甚至小小年纪就截了肢,此时正用小手捂着自己的断肢处。
周小胖胆子很大,对于陌生的何棠他有些排斥,问秦理:“阿理爸爸,这是谁呀?”
秦理伸手拉过何棠,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哦,这是你们的糖糖妈妈。”
“哎?!”孩子们都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糖糖妈妈?”
“阿理爸爸你结婚了呀?”
“阿理爸爸要做新郎官了,糖糖妈妈是新娘子吗?”
“糖糖妈妈好漂亮啊!”
“糖糖妈妈你好!”
…
有教练带着孩子们系统训练游泳,还有四、五个志愿者来帮忙,孟老师全程坐镇指挥,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何棠拉了一张椅子坐在秦理的轮椅边,两个人并肩看着泳池里正在努力扑腾的孩子们,谁都没有说话。
换上泳裤的章小元奋力地划着水,一下子就超过了周小胖,秦理吹了声口哨,大声叫好。
何棠扭头看他,见他神情轻松,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说:“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来陪孩子们玩。”
秦理回头看她,说:“不管来做什么,都是要来泳池边,我不想勉强你。”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何棠说,“心里很静,看着泳池,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了。”
“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秦理说,“大概是因为这些孩子吧。”
他左手食指指着池子里的几个黑色小脑袋,说:“你知道吗,糖糖,他们第一次到泳池边的时候,都是哭着闹着不肯下水的。他们走路都很困难,觉得游泳根本难以想象。”
“后来怎么又敢游了呢?”何棠问。
秦理慢悠悠地说:“游泳是唯一一项适合所有残疾人的运动项目,它对肢体康复的作用很大。就拿我来说吧,没了轮椅我哪里都去不了,可是在水中,我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不借助任何帮助而游动,尽管速度很慢,但对我来说也是难得的自由时光。所以,当这些孩子克服了恐惧,学会了游泳,他们就都爱上了这项运动,下了水就跟一条条鱼似的,快活得不得了。”
何棠点点头,又问:“你和他们认识很久了?”
“啊,是啊。”秦理歪着头想了想,“有几个孩子是后来加入的,有几个我很熟了,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才4、5岁大,现在都快小学毕业了。”
何棠再次点头,这时,她注意到十来米开外的孟老师身边,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子。
他剃着短短的头发,皮肤苍白,身材消瘦,年纪似乎比章小元要大一些。
离得有些远,何棠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觉得他看起来情绪低落。他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下水的孩子。
“那是谁?”何棠碰碰秦理的右臂,小声问,“他为什么不去游呢?”
秦理往那里看了一眼,立刻把视线移了回来,淡淡地说:“他身体不好,游不了。”
“哎?你不是说谁都能游泳么?”何棠不解。
秦理平静地回答:“那孩子胸以下高位截瘫,现在屁股上都是褥疮,不能游。”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的内容都是有用的喔~~~含已经对留言君失望了,降到了以往的三分之一我会随便乱说么…/(ㄒoㄒ)/~~
69
游泳课持续了一个早晨,孩子们在志愿者的帮助下洗完澡出来后,秦理带他们去凡人轩吃午饭。
凡人轩有一个最大的包厢,可以容纳四桌十人席,这一次来的孩子有将近二十个,再加上一位教练、一位司机、四位志愿者、孟老师、秦理、何棠和关敬,秦理就叫人安排了三桌。
孟老师为了方便和秦理说话就坐在了他身边,那个一直跟着她的高位截瘫的孩子也就坐着轮椅,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孟老师旁边。
何棠坐在秦理另一边,近距离地观察那个孩子,她发现他虽然沉默,却是个腼腆害羞又懂事的男孩,有服务员来帮他斟茶递湿巾,他会红着脸小声地说谢谢。
之前,何棠有悄悄地问过孟老师,知道了这个男孩叫梁希晨,今年14岁,因为身体原因,他小学毕业后就没有再上学了,每天就是待在家里,偶尔会有志愿者上门去看看他,帮他讲讲初中的课。
“我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游泳,他说要的,我就让司机顺路去接他了。这些孩子走路都困难,我们都是上门去接的。接到他时他也没说什么,结果到了这里要换泳裤,我才发现他屁股上长褥疮了。”孟老师私底下和何棠说,“我说你生褥疮了怎么不和老师说呢,这又游不来泳,不是在浪费大家时间么。他就不吭声,这孩子一直就是这样的,后来我想想也算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孟老师叹一口气,又说:“我估计他也是想出来透透气,他家住六楼,平时他爸爸根本不会带他出门,家里时常都没有人照顾他,他也是孤单了。”
何棠问:“那他妈妈呢?”
“早和他爸爸离婚了。”孟老师继续叹气,“这里的孩子,有很多都是父母离异的,你想啊,有爹妈疼亲戚帮的孩子,哪里需要社会上的人来帮忙治病复健,也只有爹不疼娘不爱的才会这么可怜。”
想着孟老师的话,何棠再看向梁希晨时,心里不可避免地起了同情怜惜之意。
没有父母疼爱的感觉她最明白不过了,但是好歹自己身体健康,像梁希晨这样小小年纪就下半身瘫痪,何棠不太敢想他的未来。
其实,这个男孩长得很漂亮,浓眉大眼的,不过显然是被人疏于照顾,他瘦得甚至可算是营养不良,面色苍白晦暗,穿的衣服也不合身,很是令人心疼。
吃午餐的时候,大家谈笑风生。秦理尤其活跃,他驱使着轮椅轮流去到三桌间,和小朋友们亲切地说话。见有孩子害羞,他就会去说笑话逗他笑,孩子们总是绷不住,再是内向孤僻的小孩,秦理都有办法让他们开心地笑出来。
小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心思,面对这样一个与他们境况相似,甚至身体条件更糟糕的“阿理爸爸”,他们会比较容易卸下心防。
可是,何棠发现,秦理从头到尾没有和梁希晨说过话,甚至于,他的视线都不曾移到梁希晨身上去过,尽管他坐在自己这桌时,与那个男孩间只隔了一个孟老师。
梁希晨却是不一样的态度。何棠对他格外留意,发现他总是在悄悄地看秦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随着他转,有时候秦理去了他身后的那一桌,他都会时不时地转过头去看他,被其他人看见后又慌不迭地转回头来。
梁希晨终于发现了何棠打量的目光,小少年面上一红,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秦理了,低下头默默地吃起了菜。
那一边,秦理已经揽着周小胖在唱歌了,周小胖即将要过10岁生日,秦理说就提前祝他生日快乐吧。他吩咐服务员赶紧去买一个生日蛋糕来,然后又叫关敬去取来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礼物拿来后,几个能自己走路的孩子纷纷拄着拐杖挤到了关敬面前,对于阿理爸爸的礼物,他们一点也不客气,很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渴望。
“每个人都有啊,不要着急不要抢,先让弟弟妹妹来。”秦理也操纵着轮椅转到了他们身边,一边看着关敬发礼物,一边指挥着秩序。他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套书包文具,女孩子是粉红色的美羊羊图案,男孩子则是蓝颜色的机器猫。
何棠也来帮忙,把一个个小书包挨个分到那些坐轮椅的孩子手里,分到梁希晨手上时,他呆了一下,低着头小声说:“谢谢。”
“不喜欢吗?”何棠感觉到他心情不好,蹲到他身边和他说话。
梁希晨穿着T恤、长裤,何棠发现他的两条腿细得吓人,藏在裤子里就跟两根芦柴棒似的,可是膝盖骨却突起得很明显。
梁希晨抬眸看了何棠一眼,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其实我可以不要的,我不上学,拿了书包都浪费了。”
小少年刚开始变声,声音哑哑的。何棠心里一个咯噔,她几乎没有思索,说:“对不起,阿理爸爸没有考虑周到,姐姐下次单独送你一份礼物,好吗?”
梁希晨的脸立刻红了,摇手说:“不用不用,其实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何棠叹一口气,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晚上入睡前,秦理给何棠讲起了自己和“助行天使”组织间的故事,还说到了那些小孩子。说到当年周小胖因为车祸而差点截肢时,秦理语气平缓:“那时候他才5岁,家里经济很困难,就去找了‘助行天使’,孟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个孩子需要一笔钱保腿,不然就得截肢了,我立刻就叫郭叔叔把钱送去了。看到小胖现在能重新走路,哪怕脚有点跛,我也觉得特别高兴。”
说到这里,秦理轻轻地笑了起来,何棠突然想到了梁希晨,问:“阿理,那个叫梁希晨的孩子,你和他熟吗?”
很意外的,秦理微微地变了些脸色,一会儿后他说:“梁希晨的病没有办法治疗的,最多只能维持现状,以目前的医学水平,他是无法站起来的。”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何棠的问题,但是何棠感受到了他话里抗拒的意味,她不知秦理和梁希晨之间有怎样的渊源,不过既然他不想讲,她也就没有再问。
一周以后,又是周六,孟老师再一次带领孩子们来到了锦宏国际,因为是第二次来,孩子们活跃了许多,泳池边尽是欢声笑语。
何棠为梁希晨单独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一盒乐高积木,她没有告诉秦理,想着给那个萍水相逢的少年一份惊喜。
可是,他没有来。
章小元很喜欢何棠,他瞅着机会就粘在何棠身边和她说话,何棠下意识地问他知不知道梁希晨为什么没来,章小元耸耸肩说:“他屁股烂得很厉害,孟老师当然不会带他来了。”
何棠听了只觉得心里很紧,找了个机会,她向孟老师要来了梁希晨的住址。
晚上,何棠拿出那盒积木,对秦理说她想去梁希晨家里看看他。
秦理愣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问:“梁希晨和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何棠不懂,“没说什么呀。哦,上周他说他不上学,拿书包浪费了,所以我给他准备了一盒积木,没想到他没来,而且听说他现在身体不好,所以我想去看看他。”
秦理又沉默了一会儿,神情肃然,和平时很不同。何棠心里有些不安,最终秦理说:“你去吧,快去快回,不要久留。”
何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秦理非常地喜欢孩子,可是对于梁希晨,他似乎十分得排斥。
这真的是一点一点都不像他,何棠觉得困惑极了。
第二天,天气很热,知了在树上不停地叫。何棠循着地址找到了梁希晨的家。
那是一个和春山新苑一样老旧的小区,何棠找到梁希晨住的那栋楼,上六楼后,她敲响了门。
敲了许久都没人来开门,何棠正觉得奇怪,突然听到门里传来了隐约的喊声。
何棠仔细地听,才听到是梁希晨在说:“我开不了门!开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