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咬着牙看向一旁看笑话的几人,狠狠的把手里的布匹甩到柜台上,叉着腰高声道:“本,本…不买了,退钱!”

伙计笑着从抽屉里扒拉出几粒碎银,双手捧着递过去,扬了扬手道:“您呐,拿好咯!慢走!不送!”

刚才那几个男子里有人发出轻笑声,高挑男子哼了一声,昂着头出了布行。

54

54、难醒 ...

景阳靠着夏荷坐在马车里,拽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捏着,低声道:“你是不是要去京都了,我看李妹妹最近也等的有些急了。”

夏荷没说话,伸手把景阳身上的披风裹紧,揽着他靠紧些。

“你不用担心我,再说京里的茶行我也有大半年没去看过了。”

“再等两日。”夏荷也不多话,低头亲了亲埋在自己怀里的发顶。

“荷,你,那人…”景阳抓紧她胸口的衣襟嗫嚅着。

夏荷搬起怀里的人,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阿阳不是答应都忘了吗?至于我们,都会好好的,阿阳,你要信我!”

景阳勾唇笑了笑,拿过一旁的包裹一边动手解开一边道:“我给你选的布料,明日里让人去府上量量尺寸,赶着做还能在你去京都前做出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

夏荷柔柔的目光锁着开心的眼睛发亮的景阳,心底暖暖的,还有一股想要流泪的酸楚。夏荷垂眸,接过他手里的布料放在一侧,轻喃着吻上他的唇。景阳轻颤了下,随即带着一丝怯意一丝狂喜的搂上她的脖子。吻是有的,但都是在脸颊或嘴角上轻啄一口,像这次这般,自那件事后还是第一次。景阳一度想,她是不是不再喜欢他了,可是她对他又依旧温柔,依旧怜惜。

“唔…”景阳忍不住轻吟出声,夏荷颤了下,闭着眼睛缩回不断深吻的舌,温热的舌尖轻扫过他唇上的每一次,再到单纯的双唇相依。

夏荷慢慢的睁开眼,见景阳一脸柔色软软的靠着自己,干脆抬臂抱着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景阳红着脸睁开眼,拱着背趴在她肩上,小声嘟努道:“要到家了。”

夏荷笑笑不语,景阳紧张的微起身瞥她一眼,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我,我们晚上再,再…”

夏荷装作不知他悄悄抬头的那处敏感,轻轻的拍拍他的脊背,笑着道:“好!”

景阳羞的厉害,抬手拧了她一把,抱紧她的脖子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红脸。夏荷觉得有好久没被他拧过了,这么一下,就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晶莹在眼睛里闪了几闪又隐没不见。

马车停在吴府门口,兰锦下车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才见夏荷掀帘出来。夏荷等了会儿也没见景阳露头,掀开车帘见景阳还红着脸坐在那里,抱着小包袱盖在那处。

刚刚是他推着她出来的,他说她看着他它就没办法静下来,不过看现在这模样也没能静下来。也怪她,男子孕子后本就敏感,那次后也过了近一个月都没再要过他,一来是他那次着实伤了身子,二来她心底多多少少落下一丝阴影,现在想来他也是极渴望她能用这种方式给他一个保证的。

夏荷探身拉着景阳的手,景阳抖了抖羞囧的看过去。

“过来!”夏荷轻轻拽了拽,“听话,过来!”

景阳咬着唇微微起身,一只手抱着小包袱不撒手。夏荷待他走到车厢口,抬手打横抱起往里走。

“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要不要请莫大夫过来?”兰锦紧跟着进了府。

景阳羞愧的有些想哭,他不是淫|荡的人,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这般不知羞的就,就…景阳紧紧抓着夏荷的衣襟,关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不用,我们晚上会陪爹爹吃饭,这会儿不要让人来打扰。”

夏荷抱着景阳一路去了卧房。最近他倒是又清减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心底还有疙瘩,夏荷有些担心的想。景阳埋头不语,微微颤着的手却泄漏他此刻的羞臊与不安。

“阿阳想我不想?我想阿阳了,越靠近越想的厉害!”夏荷轻轻的掰开他紧攥着的手指,拉着他的手放进自己解开的亵衣里。景阳手颤了下挣着要缩回,被夏荷抱紧了压在两人胸口。

“阿阳不用觉得羞,这是我们妻夫的事,阿阳这里只因为我才这般的,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我也喜欢阿阳这般。”

景阳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溢出眼角滑落不见。

“现,现在是白天。”

“闭上眼,阿阳,闭上眼就是黑夜!”

景阳目光柔柔的看着夏荷,动了动身子慢慢的闭了眼。

这趟来沪州,李梵千方百计从母亲那里讨来的假期早就用完了,她等的连火气都没了。她很乐意在沪州城呆下去,可是她很不乐意回去挨李相的板子。夏荷晚饭后进她屋子时,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垂头捣鼓从雪儿那里讨来的剑穗,琢磨着挂在哪里才合适。

“后日启程,妹妹也准备一下,跟雪儿打声招呼。”

“我能不能带着雪儿一起去,我想让父亲见见他。”

“等过了成人礼吧。”

李梵泄气的垂下肩,“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唉…”

“怎么?”

李梵摆摆手,“没怎么,我心里老打鼓,让家里给个准话才能放心。”

夏荷盯着李梵看了一会儿,笑着道:“你若是真心,就是有些波折雪儿也会等。别看他小,他是极有主意的。”

李梵轻笑了一声,抬高眉毛吐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小精怪一个。”

“你明日再去陪陪他,后日早上启程。”

“你呢?不一起去道别?”

“我明日去一趟唐家,顺道回夏府看看母亲。”

“咦,去唐家作甚?”李梵眯着眼睛拉长声音道:“哦~~去找唐厮算账,我也去!”

“呵呵,没你事,我明日去送礼。”

李梵瞪大眼睛看着夏荷转身出了房间,拍了下额头嘟囔道:“阴险啊阴险,我就说吗,雪儿怎会那般精灵古怪!”

晚上洗簌时夏荷特意让兰香替了兰锦,兰香大抵知道一些上次的事,却又下意识的否认他听到的话,他觉得,觉得她不会是那样的人。府里的下人看他的颜色开始变得怪异,他在等,等着景阳找他给个说法。

夏荷照常亲自给景阳擦了手脸,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兰香也到也出嫁的年纪,不知心底可有打算?”

兰香看一眼面朝景阳细心擦着他耳朵的夏荷,再看一眼垂着眼面色柔和的景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公子之前许诺…”

“你家公子与唐小姐谈了,呵,照她那意思是把你抬进唐府她也不会收房,她说没毁你清白。”

兰香不信的抬头,含泪看向景阳,坚持道:“公子,小姐,唐小姐她真的这般说?”

景阳交握的的手紧了紧,皱着眉道:“那人说你处子砂还在,可是真的?我还是那句话,不想你落得凄惨下场,但你若执意,我也不会再多加阻拦。”

夏荷握住景阳瞬间紧扣的双手,一边揉搓一边哼道:“你要是想进唐府,赶明儿找一顶轿子抬进去就是,不过如果离了吴家,你过的好与坏就是你自己的事,吴家不会再有人出面化解,你好好想想清楚!”

夏荷语气有些冷,事实上她有些归咎于兰香,下意识的觉得兰香在一定程度上撺掇了景阳与唐瑞的过去,最重要的是,这次景阳出事多多少少是以谈他进唐府的事为由头。夏荷也知道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着实有些冤枉,但见他执迷不悟就有些恼意。

景阳抬头看一眼语气骤冷的夏荷,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兰香进去没有活路的。”

“哼,自个的路自己选,他若执意为之,我们有什么好劝的!”夏荷冷冷的出声,随即转头冲兰香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明日酉时前给个答复,要是想进唐府,我离家前就会送你过去,若还愿意呆在吴家,就到二爷跟前侍候。”

兰香咬唇不语,想着吴府的人几乎都知道自己要进唐府的事,现在肯定要嗤笑他攀附富贵不成,还落得满身骚。他有什么错,公子也是喜欢唐小姐的,当初他可是亲眼看在眼里,唐小姐那般温柔的人,即使对公子做出些什么也是由爱生恨吧。可是她们说她不要他,他不信,他才不信。她送他的玛瑙石他还放在荷包里随身带着,不过是月把光景怎么就变了呢?

兰香也忘了行礼,摁着地面爬起来慢慢的往外走。他有什么错,公子不喜欢她,为什么他就不能去喜欢?他有什么不好?她怎么会说不要他?她亲口说要他乖乖的等她来接的!

“兰香,”景阳见他目光散乱的往外走,担心的喊住他道:“兰香你一向心高,可身份高不一定就是好归宿。你既是清白之身,就没什么可想不开的。”

兰香顿住脚步,张嘴无声的大笑。好人都被他大公子做尽了,当初许他进唐府的人是他,现下劝他好好呆在吴家的人也是他;当初为了唐小姐痛不欲生的人是他,如今对唐小姐弃若敝履的人还是他!他凭什么,凭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招招手,唐小姐就会笑容满面的迎上来;他不招手,身边也有一个夏小姐时时守着他。凭什么他可以把错误当作白面馒头一样吃掉,还能照样过的有滋有味,而他,却要承受吴府上下的鄙视与嫌弃!

“呵,兰香没有想不开,兰香还要过的更好给公子看看!”兰香不回头的说完昂头挺胸的出了房间。

夏荷摇头叹气,扶着景阳躺下。景阳有些担心的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吧,看样子不太好!”

“阿阳不用担心他,他跟着你那么多年,怎么着也学会了些道理不是!不过话说回来,力争上游倒是学会了,可惜没有用对方法。”

景阳盯着夏荷嗤笑的模样,不乐意的嘟囔道:“你不喜欢他?你别讨厌他,他没做过什么坏事,不管怎样,是他陪了我多年。”

夏荷熄灯躺下,揽着景阳笑道:“我喜欢他做什么?我自然也不会讨厌他。你放心,我让兰锦多留意着呢!”

景阳往常一样的搂着她的腰缩在她怀里,嘟努道:“哼,就你心细!”

夏荷黑暗中勾唇笑了笑,柔声道:“早些休息,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景阳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满足的吸口气低喃道:“困了,先睡了。”

夏荷轻轻打了个哈欠,揽着景阳睡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兰香就立在卧房外面等着。兰锦很是生气的往一旁拽他,被他一把推开。

兰锦气的手直打颤,咬牙低声喝道:“你就不能让公子清净一会儿,大早上起来就给公子添堵。”

“呵,兰锦哥哥怎么说兰香是给公子添堵?昨个儿妻主大人亲口说的,让我赶早儿给个回话,这不,我一大早起来就来回话了!”

“你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兰锦一把拉开要上前劝说的兰翠,哼道:“那样一坨马粪你也当块宝了,可别怪哥哥没提点你,一旦进了唐家门,你,兰香,就再和吴家没有关系!”

“嘁,我兰香…”

“兰香哥哥,你就听兰锦哥哥一次,他是为你好,那人真的不是你的良人。我们都…”

“兰翠,”兰香挑眉斜过来一眼,勾着嘴角道:“妻主大人就是你的良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花花心思,不过我话先撩在这儿,你要想嫁给妻主大人,除非…”

“啪!”兰锦跨近一步就是一巴掌,“以后再让我听见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就别在景阁呆了!”

“哈,哈哈哈~~~~”兰香捂着脸颊仰头大笑,“你以为我稀罕!我就是要进唐家,进去做侍也比呆在吴府强!我在吴府伺候公子这么多年,谁拿我当半个主子看了?你,你兰锦啊,了不得呀!老爷一走就取了我的位置,你怎么不干脆把我赶到后院去刷马桶?”

兰锦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兰香,嘴巴张了几张才出声道:“你,你怎么存了这种心思?我们谁是主子?不都是吴家的仆,你要时时记着自己的身份!主子对你好那是你的福分,对你不好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呵!”兰香哼笑一声,站回门口立着。兰翠苍白着脸看一眼兰香,见兰锦看向自己,红着眼睛摇摇头嗫嚅道:“兰翠没那心思,没有。”

夏荷被吵得睁开眼,隐隐听见兰香的话,担心的低头看了景阳一眼,见他尚未醒来,不自知的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搬开腰上缠着的手臂放在被子里,低头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才起身穿衣。

其实景阳也是早醒了,他知道她明日就要进京,夜里睡的很是轻浅,早在外面有声响时他就醒了。兰香的话他也听见了,兰翠对夏荷的心思他一早就知道,或许比兰香知道的还要早。不过他也知道,兰翠不会做什么逾越的事,夏荷更不会对兰翠有什么心思,她的心在他身上,他信!

夏荷穿衣时轻手轻脚的模样和刚才无意间松口气的小心,若一股暖流缓缓的滑过景阳的心底。景阳双手合着枕在一侧耳下,带着笑意看着夏荷穿衣。当初怎么会觉得她瘦弱无力扛不起重担呢?她可是不瘦,也不弱,该有肉的地方那么丰满,腰却细的像男子,胳膊也细,但和那里一般柔软,抱着自己时又显得那么有力,景阳红着脸想。

夏荷系好外袍回头,就见景阳勾着嘴角看着自己。夏荷笑着坐在床边,半趴着亲亲他的额头轻声道:“醒啦,是再躺会儿还是现在起?”

景阳露齿一笑,伸出两手道:“你抱我一会儿吧,说说话。”

夏荷笑着抱着他坐起身,自己挪过去坐到他身后用被子尽量裹着他的身体,手则探到被子里揽着他的小腹,笑着道:“说什么?”

“呵呵,不说什么,我想让你抱会儿。”

夏荷紧紧手臂,低喃道:“好!”

景阳双手盖着夏荷的,摩挲了一阵叹口气道:“兰香怕是执意要过去,我不想他不好过。”

夏荷没出声,侧头吻了吻他的脖颈。

景阳勾勾嘴角继续道:“我没想到他会这般想,我知他心高,却没料到心思会这般,这般…”

“荷,我不想他不好过,怎么办呢?”

夏荷侧过身抱着他,抬手抚抚他的脸颊道:“那,我们给他指个人家嫁了?”

“他不会同意的。”

“阿阳,路都是自己选的,他既然执意,我们不妨就顺着

54、难醒 ...

他。尝到苦头那一日,他会知道自己的错的。”可是,为时已晚!夏荷心道。

景阳放松身体躺进她怀里,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对付唐家?”

夏荷抿紧嘴转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矮架,那里的两盆金蕊不知何时就被景阳换成了荷梅仙。大约是第一次带他去雪园回来就换了吧,她也记不清了。她那时问过他,好好的金蕊怎么换掉了?他说,金蕊华贵在外,花蕊却不够清明,不若荷梅仙,雅在骨子里。那以后他便亲自照看这两盆兰。直到最近,她才悟出那不起眼的两盆花有怎样的涵义。

夏荷低头吻过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摩挲良久才轻叹出声,“阿阳别管,我不会做傻事害了自己。”

景阳睁眼看了夏荷片刻,笑着仰头啄一下她的嘴角,伸出胳膊道:“起吧,也该起了。”

夏荷笑笑,取了裌衣裤半搂着景阳给他穿好,又罩了外衫系好带子,抱着他在床边坐好,弯腰取了鞋子穿上。景阳含笑看着她流水般熟练的动作着,眼中微涩。

夏荷起身把他散着的发拨到身后,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道:“今日里得出去一趟,下午会早些回来陪你。”

景阳撇撇嘴,笑嗔,“腻歪!”

兰锦听见屋里窸窸窣窣的声响,深吸口气强压下怒气道:“兰香,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可是真的要去唐家做侍?”

兰香用力的咬着下唇,他不去能怎样,最起码那里还有一丝希望,只要唐小姐要他,他就还有希望不是吗?可呆在吴府呢?那些下人看他的眼神,他们不说他也知道,他们是笑他遭人抛弃了。他当初跟着大公子那风风光光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最近哪里还有人会巴结他,一个个能躲就躲着。哼,他偏不信,偏不信他兰香不能活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看!

兰香狠咬一下下唇,抬头道:“当然!”

“好!好!自此以后我再没你这个弟弟,以后若相见也是路人!”

兰香轻哼一声心道:他们本来就不是兄弟,不过是一批进的园子。他兰锦也不比他强多少,偏偏有老爷的遗言在那里坐镇,怎样也不会难活。可他兰香不一样,他的生活要靠自己来争取。

兰锦咬咬牙,交代兰翠让人端温水进去,转身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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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交锋 ...

夏荷看一眼一旁立着的兰香,帮着景阳洗漱完才开口道:“你收拾一下,下午会有轿子抬你进唐府。”

兰香抬头看一样景阳,景阳也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兰香紧抿着嘴朝二人行了一礼,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房间。

夏荷吃过早饭就一个人拎着礼盒去了唐府。兰翠则颇忐忑的跟在景阳身边,不停的思索着早上的事该如何开口解释。兰锦将他的不安看在眼里,不过也没说什么,他倒是希望兰翠能主动与景阳说清楚,这样即可以断了他的念想也可以不影响景阳与夏荷的感情。

其实,早在上元灯节那阵子兰翠就已经考虑清楚了,不然也不会时时盼着景阳与夏荷好。他心底明白,平烟说的没错,她对他再好也是出于本性,不是出于感情。他能庆幸遇见一个好主子,但不能因此就想着和这好主子有些什么。再说,再说他都接了平烟的玉簪,他早就,早就…

兰锦轻手轻脚的给景阳换了热茶,看一眼双手越绞越紧的兰翠,转身出了书房。兰翠偷觑一眼景阳,脚尖扒扒地面,轻咳了一声,迟疑的开口道:“公,公子?”

“嗯?”景阳视线从账册转向兰翠,淡笑着问道:“何事?”

兰翠的小动作他全看在眼里,见他这般不安,再联系上过了年这几个月的种种,倒觉得他纵使之前对夏荷有爱慕之意,现在也已经淡了。

兰翠紧紧手红着脸道:“兰翠,兰翠没有,公子别误会妻主大人。”

景阳见他这般一时倒起了逗弄的心思,拧眉道:“没有什么?”

兰翠脸红更甚,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到额头冒汗才一咬牙从头上拔下玉簪递过去,嗫嚅道:“我,兰翠收了人家的玉簪。”

景阳看着兰翠瞬间散下来的发,再看一眼他手上的玉簪,强忍着笑问道:“夏荷送你的?”

“不是!”兰翠瞪大眼睛看着景阳,见他忽然勾着嘴角看过来,羞囧的垂了头小声道:“不是,是,是平烟。”

“哦,”景阳淡淡的出声,拿起账册挡了会儿脸,复又放下冲兰翠挑挑眉道:“什么时候办喜事?”

“她说尽快,可我不想离开吴府。”兰翠下意识的说完才猛地捂着脸抬头,见景阳含笑看着自己,跺下脚气道:“公子逗我!”说着转身跑出房间。

兰锦见他披散着发捂着脸跑出来,一时有些担心,快步进去却发现景阳在“呵呵”的笑。兰锦迟疑的开口,“公子,可是兰翠他…他有不对的地方公子提点一下就是,兰翠还是很懂事的。”

“哦,”景阳一扫早上兰香的事带来的悒郁,笑着对兰锦道:“家里要办喜事了,兰锦你也要抓紧呐,不能落在兰翠后头。”

听景阳这么说兰锦也猜出了个大概,难得见景阳这般欢畅的笑,也跟着轻笑道:“兰翠倒是个有福气的,嫁过去必定会受宠。”

景阳想着夏荷夏雪身边儿的人定也是个温柔的,抬头笑着问道:“兰锦呢?爹爹可一直都盼着你能嫁个好人家呢!”

这是张氏过世后景阳第一次这般自然的在别人面前说“爹爹”,兰锦也意识到这一点,颇欣慰他能从那阴影里走出来。兰锦面上有些热,笑着道:“兰锦自己还没主意,过些日子再说也不迟。”

景阳点点头,“你自己上心些,相知再相守总比媒公一说和就嫁过去的要强上许多。”

兰锦嗔道:“公子怎么这般唠叨了?这些事儿该是二爷无聊时打发时间想的呢!”

景阳好心情的把兰锦与府上以及他认识的有些本事又未娶的女子对了个遍,想来想去也没找到脾气好长相好又能让兰锦做正夫的,只得作罢。

夏荷隔着石狮盯着唐府的门匾看了许久才轻哼了一声走过去,门房见夏荷嘴角带笑走过来,瞪大眼睛抽了口气,探头往她身后瞧了瞧才舒口气笑着问道:“夏小姐有事?”

夏荷淡笑着拱手道:“劳烦给通个话,就说夏某来探望一下唐小姐。”

小厮还没被这般有礼的对待过,一时间笑的见牙不见眼,把夏荷让进去笑着道:“夏小姐还是在这过道处等上一等,容小的去报个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