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小三客气一二,便收下了。想着这张千户果真会送礼,这会儿他这里可不就缺药材么。

张千户既来了,徒小三少不得要问一问嘉善的军务。也没问别个,就问了问张千户现下嘉善兵员多少,麾下兵卒可齐全,另外,兵卒的大约在什么年纪。另外,就是看了看张千户亲卫的战力,如今徒小三在海盐,嘉善之事,多是听张千户说的。但,一个地方军政好坏,有时不必亲自过去,也是能晓得的。

要徒小三说,这张千户虽生得秀气些,做官却很有些模样,对麾下兵卒极是清楚,便是嘉善的政务,张千户也说得上一二。张千户叹道,“自前番嘉善大败,说是派了好几任县令,可没一个能当长了的。”

徒小三道,“我看张千户也不似武人出身。”

张千户秀雅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下官也算是赶鸭子上架。当年赵将军殉城,咱们嘉县惨哪,那一战,县中官员十去□□,就是我家,我爹也被倭贼所害。当日我去出贩丝,因在外头,才捡得一命。待我赶回家中,那等情形,下官此生难忘!”张千户眼中浮现一丝悲痛,他道,“县里那般,不独我一家,就是侥幸未被倭贼所害的乡亲们,也都没了主意。我就与县里的耆老们商量着,安置了亡者。下官当年,为了出门便宜,先父给下官捐了个五品官身。嘉善那一战,太惨。好几个官爷来了,也站不住,不是托关系就是寻由头,早早的走了。后来上头大人们…哎,提携,就让我做了千户。可我少时念书,不通武功,后来念书未成,就改为了打理家中生意。只是,大人们这个意思,下官也不能推辞。好在,这一二年,嘉善还算太平,下官这千户就一直当下来了。”

张千户说的委婉,什么上头大人们提携,在那时候,绝对是没人愿意在嘉善为官,才点了捐官的张千户。徒小三笑,“我看你这官做的也有些模样。”

张千户谦道,“下官也就这些本事,尽了心尽了力。不敢说别个,下官无愧良心。”

“说得好。”徒小三拊掌赞了一句,待得中午,还设宴留了张千户一并用饭。

徒小三吃饭时还问呢,“阿青那里的午饭送去没?”

陈二青道,“送去了,阿青哥的气色好多了,我去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哪。”

“正该好生养身子的时候,看什么书啊,劳神。”徒小三说一句。

因有张千户在,陈二青啥都没说,不过,陈二青肚子里道,三哥你都管不了阿靖哥,我更管不了他啦~

徒小三未再多言。

张千户则暗自纳罕,心说,这位阿青哥是何方神圣,倒叫副将大人这般关切。徒小三便说了,“前番打仗,阿青劳累着了。他身子还不大好,下回来了再见吧。你们若见面,定能说得来。”

陈二青点头,起身给徒小三、张千户倒了盏,道,“这可真是,你们都是秀才样。”

张千户起身接了阿二青倒的酒水,虽则这位陈百户只是百户,但,能跟着林副将(徒小三)身边,自然是林副将的心腹人,故而,张千户没有半点拿大。

陈二青想,这些读书人虽长得娘们兮兮的,不过,倒也真是知礼。

大家说些话,吃过一席酒。

待晚上,徒小三回院里休息,与林靖说了张千户的事。林靖道,“我中午就听二青说了,听说是个读书人做了千户。”

“嗯,也不读书人,少时读过些书,后来也没读出个名头,就跟着家里做生意。”在徒小三看来,张千户的学问自是不能与自家阿靖比的。

林靖道,“二青说,俊的了不得。”

“哎,你说二青,前些年也做了好几年的官,如今也是个官身,说话还这般不着调。”徒小三对张千户也有一瞬间的惊艳,毕竟,这人是有些俊,但,徒小三自认为是见过大世面的。张千户这点子俊秀,不要说与林靖比,就是京城多少风流人物,难道就比张千户逊色了。此间亦可见人眼界之不同,徒小三纵是寒门出身,少年坎坷,可正是这些年的经历,真正的将他历练了出来。徒小三说了句公允话,“我看他虽是商贾出身,做官倒也有几分模样。可要说尤为出众,也谈不上。”

林靖听徒小三这般说,也并未特别将张千户放在心上。

毕竟,张千户过来请安,不过一件小事。林靖的心思,未在这江南,更在朝廷之上。林靖与徒小三道,“三哥你近来多留意江南战事,看别的地方可还有倭匪之患。”

徒小三道,“倭寇刚刚逢此大败,如何还敢上岸?”

“不只是咱们这里,江闽二地的战事,三哥你也着人打听着些。”

徒小三道,“别说,倭寇在咱们这里碰了钉子。只要是心眼儿活泛的,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来咱们这里了。不过,咱们的防范也不能放松。江闽两地,也时为倭寇所扰,是得让他们小心着些。哎,明天我写封信给徐大人吧。”这说的是刚升了协领的徐协领啦。

“也好。”

此时,关注倭寇之乱的,还不只海盐城的徒小三、林靖二人,便是杭城的总督府,章总督细细交待了首席心腹何先生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PS:那啥,有点晚了,大家晚安~~~~以后都要零点前更!!!

第 216 章

第216章

如今林靖徒小三在海盐, 如总督一级的消息自是不得而知的。按理, 章总督当风光正好, 毕竟,江南二十年对倭无此大胜了。此次大胜, 非但朝廷给的赏赐极为丰厚, 便是章总督也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赏。

但, 此时,皇帝陛下的嘉赏, 对于此时的章总督, 却并非好事。

因为, 章总督于浙地总督任职将满三载, 此时的章总督,是想着挪一挪地方的。虽则都说上有天堂, 下有苏杭, 但,苏杭多倭寇之乱, 在这里做官,可做的不大舒坦。时不时便有被朝廷问罪的,章总督自觉还比较有运气,恰逢此大胜之机, 又逢直隶总督猝死, 章总督就想着,借此机会,当谋直隶总督之位。毕竟, 这可是天下第一总督,且直隶近京畿要地,一旦能得直隶总督之位,下一步便可入阁为相。

这是章总督对于自己的仕途安排。

所以,章总督格外关注眼下江南战事。

希望在自己谋得直隶总督之前,浙地能太太平平、平平安安,倘能再有一两场大胜、小胜的,章总督也不嫌,但,绝不能有败绩。

章总督是这样打算的,想着打发首席心腹何先生亲自去京城走关系送礼,何先生听闻章总督的吩咐,却是直言道,“直隶总督之位,眼下并非好时机。”

章总督不禁道,“当初有此大胜,先生也是贺我能更上一层楼。如何此时又这般说?”

何先生道,“倘无此大胜,大人可会谋直隶总督之位?”

章总督坦言道,“若无此胜,我便是有此意,心中也并无此把握。”

“有此大胜,大人不论自朝中风评,还是帝心之中,大人都是上上等的能臣干将。可属下说句心里话,大人还请勿恼。”

“阿忧你直接便是。”何先生,单名一个忧字。

何忧道,“大人此时虽名声正好,可正因这善战名声,大人想谋直隶总督之位才愈发艰难。不说别个,江南之地,二十年来为倭寇所扰,何尝有此争气的一胜?今大人有此才干,不说别个,只要与大人竞争直隶总督的人一句话,江南不能没有大人,大人此间才干,正当整饬江南兵马,合歼倭匪才是。届时,不要说内阁相爷,就是陛下,也必会心动的。”

章总督沉默半晌,不得不说何忧这话在理,章总督一时左右为难,对何忧道,“若依阿忧你的意思,是要放弃此番直隶总督的角逐。”

何忧道,“也不要放弃,属下亲去京师一趟。直隶总督之位,成不成都在天意,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倘成了,那自不必说。倘不成,今浙地有英才倍出,大人也可在浙地成就一番事业。”

何忧这话,自然有其道理所在。章总督想的却是,如今虽身居高位,但想再进一步,这一步却是难而又难。而且,便是不进,想保住这回身之地,亦是不易。归根到底,章总督觉着,还是自己的靠山不够硬的缘故。章总督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承恩公孔老公爷。

要说孔国公的地位,乃太后娘娘的亲爹,今上的祖父,自然是尊贵无比。但在政事上,孔国公一系,远不及谢国公一系强横。章总督虽然给心腹浇了些冷水,还是按与何忧商量的那般,借着过年往京中送年货,章总督打发何忧往京师走了一趟。

如今年节将至,便是倍受关注的倭寇也消停了许多。

徒小三不过半载时间就升了两级,如今是正四品武官了。更因前番两次战功,一跃成为浙地官场上的明星人物。

徒小三如今也正与林靖商量着往杭城送年礼之事,如章总督这样的大员是往京城打点,如徒小三这样的中下品的武官,则是要往府城打点。像顶头上司,徐将领,还是杭州将军纪将军,再有章总督这里,徒小三都要走个过场。

林靖吃了几天萝卜白菜后,身子已是大安,给徒小三整理了年礼单子,却是不打算与徒小三去杭城的。他,他要冻死了好不好!原本,人们都说北方冷,但北方的冷跟南方的冷根本不一样好不好。北方有炕取暖,南方顶多就是收拾几个炭盆、薰笼,关键是,海边这湿冷湿冷的天气,林靖强烈要求找人来盘炕。林靖说了,“要是没炕,我熬不过冬去。”听听这话不吉利的,徒小三当下往地上啐了三口,碎碎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数遍。

可这海盐小地方,还常闹倭寇,哪里能找到北方会盘炕的匠人哟。最后,是林靖这无书不通的,竟然画了个炕的内部结构图,然后,徒小三是个手巧的,而且,大家在关外住了这些年,也睡惯了炕的,一看那图就知哪里放炭哪里通烟了,直接徒小三给林靖和自己盘了条大炕,炕上还隔着红泥砌了整整齐齐打磨光润的楠木板子,楠木板子上面再铺上被褥,冬天甭提多暖和了。之后,林靖又强烈要求再往书房里盘了条小炕,然后,他就不出门了。成天就是书房、卧室,两点一线。

要不是徒小三每天早上甭管多冷都要拎着林靖在外头打打拳煅练身体,林靖真能整个冬天都宅在屋里。他是万万不想跟着徒小三去杭城的,徒小三却很想带着林靖,徒小三道,“听说杭城这年下有大庙会哪。”

林靖道,“京城的庙会我也去过,咱们关外的庙会也一样热闹。”

凭徒小三说了杭城多少好处,还说杭城附近可泡温汤,林靖道,“好温汤都是在高官权贵手里,叫我去别人家泡温汤,我才不去哪。行了,你就自己个儿去吧,也就三五天便能回了。你这一去,总得有人守着海盐啊,我守着咱们县城,你快去快回。”

徒小三说不动这懒鬼,只得应了。不过,晚上两人很是亲密了一回。徒小三很是摸了林靖的屁股两把,林靖细微的喘着气,动了动腰,低声道,“老实点。”

徒小三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林靖单薄又细滑的脊背,借着帐子里有些昏暗的灯光,望着林靖如被露水打湿蝶翼般的睫羽,那睫羽一颤又一颤,掩住了林靖的眼神,却似乎颤到了徒小三的心里。徒小三自己都觉着,何德何能,他能与林靖这样亲密无间的在一起。

只是,徒小三的手一下一下的,又摸到下头去了。林靖扭了下腰,徒小三的手就仿佛生了根一般摸在他屁\\股上,林靖长叹一声,低声问徒小三,“三哥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徒小三手一抬,啪就给了林靖一记,不是平常玩笑,还手劲挺重,林靖疼的一皱眉,说徒小三,“你这是怎么了?”

徒小三又给了他一下,林靖哗的就恼了,他哪是个吃亏的性子,伸手就要再打回来。就林靖那细胳膊细腿,徒小三让他一只手,他也不是个儿啊。徒小三把人禁锢在怀里,冷冷的说了句,“笨蛋,睡吧!我不喜欢女人!”

林靖给徒小三一句“不喜欢女人”给吓得不轻,也没再追究徒小三打他屁股的事,而是陷入长长的深思。林靖想着,俩人互相解决时,徒小三挺有精神头儿的,怎么会不喜欢女人呢?要说林靖,先前在京里曾被孔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子骚扰过,当时真把林靖恶心的不轻,后还闹出人命来。林靖对于断袖之事向来有些忌讳,而且,当年为了夏云初,林靖是把陈柒宝的亲爹给剁了的,谁能说林靖不喜欢女人?但,林靖与徒小三在一处,偶尔俩人还互相纾解一下,他却并未觉着厌恶。在林靖的心里,他是喜欢女人的,只是,如果徒三哥是断袖,他虽不喜断袖,却也不会讨厌徒小三。

于是,林靖心胸粉儿宽阔的对徒小三道,“那啥,三哥,你就是断袖,我也不会小看你的,也不会讨厌你,你不用自卑,心里不好受。那些个女人不女人的话,以后我也不说了。”林靖认为,当着断袖,是不好总提娶媳妇的事的。

林靖自诩善解人意,徒小三却鲜没给他噎死,真想再打他屁.股两下。徒小三气的,“我真谢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呀,咱们兄弟,还不是应该的。”林靖一幅体贴人意的模样。

徒小三心说,我跟这么个笨蛋,生气也是把自己气死。

林靖还做贼似的在徒小三耳际问,“三哥,那你有没有中意的人哪?”

徒小三给他鼻息间喷的热气弄的痒的很,耳朵痒,心也跟着痒痒,心一痒,身体就有反应。俩人就在一张床上,林靖自然有所察觉,林靖感慨,“这一说破,三哥你果然激动的要命啊!”

“是啊,你便再帮哥哥一回吧。”

林靖一面帮着徒小三,一面问,“三哥,你是不是喜欢二青啊?”

徒小三气的险些吐了血,怒道,“我就这个眼光!”

“二青也不算,虽然笨了些,身子结实啊,也身高腿长的。”林靖知道徒小三性喜男后,就开始帮着徒小三寻思对象了。

徒小三气不打一处来,“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以后我好为你留意。”

徒小三直待摊手摊脚的躺在床间方望着帐子顶,轻声道,“其实斯文俊秀,有学识,人聪明,长得好,还有些小脾气的。”

林靖当即道,“成,我晓得了。以后定为三哥你留心。”

徒小三气的没脾气了,道,“嗯,你没事多照照镜子吧。”

“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给你找不到这样的?”

“不是,找就找个比你好一千倍的?”

“那你真是找不着,得打光棍了。”

徒小三道,“光棍就光棍,光棍不是还有你陪着么。反正咱俩都是光棍,不如就做伴过一辈子。”

“我不自光棍,我是鳏夫。”林靖强调。

俩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在徒小三几乎把窗户纸快磨破,然后,林靖就这么傻呆呆的不明白的,睡了过去。

待得第二日徒小三去杭城,林靖送他出城,方折回了海盐。待徒小三这里刚走,嘉善张千户过来送年礼,得知徒小三去了杭城,张千万极是遗憾,道,“这可真是不巧了。”

林靖望着这张千户美若好女的脸庞,斯文俊秀的五官,还有青竹一般的身姿,再一问,也是念过书的,与之交谈,很不笨的一个人。于是,林靖顿时悟了:三哥这是看中张千户了啊。

于是,看在徒小三倾心张千户的面子上,林靖待张千户很是周全。他本是极富学识之人,张千户也颇有见识,故,虽徒小三不在,二人亦是相谈甚欢。林靖还委婉问了张千户对徒小三的看法,张千户道,“林将军,当世英雄也。”徒小三,现化名姓了林。

林靖笑道,“我就说阿瞳你有眼光。”心下很为徒小三高兴。

只是,徒小三回海盐可是不大高兴,他见林靖与这张千户极是亲近,心下顿时不喜,心说,这姓张的来做甚,这小子不会是对阿靖有啥不轨之心吧!

好吧,在刚刚宣布了断袖身份的徒小三眼里,此时,但凡接着他家阿靖一丈之内的男人,都性向待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徒小三:这人吧,有一方面特别聪明,必然有一方面特别的笨。

林靖:啥意思,哈!

第 217 章

第217章

自从徒小三与林靖在关外相遇后, 便是当年俩人一个寒州城, 一个锦州城, 也是经常碰面儿的。之后,南下平乱, 虽是被人算计了, 可生生死死的, 都在一处。这一遭,徒小三去杭城给上官走礼, 结果, 就出门十来天, 竟有人敢趁虚而入。

徒小三见着林靖与张千户那一幅说说笑笑的模样, 一口老醋直接从天灵穴灌到了涌泉穴,那叫一个酸的彻底。徒小三一脸醋酸味儿的进门, 道, “张千户过来了。”

张千户还没说话,林靖已是一幅笑靥如花, “可不是么,你一走张千户就到了。原张千户说前儿就回嘉善的,我想着,这大年下的, 他来一趟不容易。况, 你在杭城也不会多留,就留他住下了。张千户可是等你等好几天了哪。”

这话熟稔的,徒小三越发气闷, 看张千户鼻子眼的越发不悦,遂有些冷淡道,“大年下的,嘉善事务也多,你这样留人,岂不耽误了张千户。”

林靖一听,诶,这不对呀!

张千户却是看出徒小三的不悦,连忙抱拳躬身一礼,道,“下官主要是过来给将军拜个早年,将军若无别个吩咐,下官也该回嘉善了。”

徒小三刚要开口说,行啊,那你就回吧。

林靖却是先一步道,“这可急什么,等了这好些天不说,何况如今天色已晚,阿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走夜路我也不放心。这样,今天将军回来,咱们晚上正该设宴,畅快的吃一回酒才是。”

徒小三心说,谁要吃什么酒,气都气饱了!不过,他到底还没被醋懵,何况,这里头还有林靖的面子,徒小三只得面色微缓,道,“那阿青你就去安排吧。张千户过来,正有事与你说。”硬是把林靖打发下去安排晚饭,他叫了张千户说话,再不肯叫俩人在一处。林靖却是心下一乐,暗想,不知什么时候三哥也这般的会装腔作势了,明明相中了人家张千户,还这般不实诚。

林靖一笑,“那你们好生说话。”便去安排晚宴。

徒小三见林靖笑的跟朵花似的,心说,也不知道是见了三哥我高兴,还是为了这姓张的小子。再看张千户,以往的斯文也成了娘娘腔,先时的俊秀也成了缺少男子汉气概,徒小三打量着张千户,心说,阿靖不会放着我这身高体长的美男子看不到,看中这娘们儿兮兮的小子吧~

好吧,因为N次隐瞒的告白,林靖都像木头一样没反应,不得不说,在与林靖的事情上,徒小三颇是没啥自信。而且,现在还进化出了疑心病的缺点,简直是草木皆兵。也不想想,他与林靖同床共枕多少年,林靖还自认为是宇宙第一直男,何况这不知根底的张千户呢。

徒小三绝不是个笨人,只能说是情到深处,不以自已吧。

林靖安排厨下做了几个徒小三爱吃的菜,还有张千户的一些个人偏好,徒小三爱吃肉,张千户则爱吃鱼,林靖还说呢,“这以后估计俩人吃不到成块儿吧。”

这话偏生叫陈二青听到了,陈二青问,“什么吃不到成块儿啊?”

“没什么。”林靖还不与陈二青说,把饭食交待下去,陈二青连忙唤住林靖身边的侍从,道,“叫厨下做一锅梅菜炖肉。”这个是陈二青的最爱。林靖笑,“二青你这菜真是百吃不厌。”

陈二青道,“亏我认识你这些年,连那个张千户你都想着,就不晓得叫厨下给我炖锅肉。”

林靖道,“倒不是没想着,我看你近些年有些发福,还是少吃肉的好。”

陈二青一拍圆润润的腰围,道,“这哪里是发福,这是威武。阿青你难道没见,但凡有钱的,做大官儿的,哪里能没个肚儿呢。要我说,三,嗯,将军就太瘦了,该多吃肉,才威武哩。”

林靖摇摇头,“你再威武下去,马都骑不来啦。”

“怎么可能,我现在的武功,不说咱们军中第一吧,也在前三之列。”陈二青这倒不全是吹牛,他十年前就跟着徒小三收保护费、闯荡江湖了,而且,历经这些年的风雨,依旧活着,这就不是寻常本事。陈二青武功的确不错。

林靖笑笑,问起陈二青在杭城的事可还顺利。

陈二青道,“顺利的了不得,不论是徐将军,还是纪将军,就是总督大人也亲自见了咱们将军。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先时咱们在杭城交下的朋友,听说将军来了,都纷纷请咱们将军吃饭哪。”

林靖道,“没了?”

“没了,就这些个啊。”陈二青道。

林靖啧啧两声,心说,这个陈二青,要不是有些运道跟了徒三哥身边,就这个资质,哪辈子能当上官儿啊。林靖问,“咱们送了那么多年礼,各位大人就没赏赐?”

陈二青连忙道,“有,有。连总督大人都赏赐了,纪将军、徐将军、还有卓千户,都给了东西。另则咱们那些个老交情,也各有年礼相送。”

“单子呢?”林靖问。

陈二青道,“在将军那里哪。”

陈二青又道,“将军见那杭城还有小春笋,给你带了好些回来哪。”

“如何这会儿就有春笋了?”

陈二青道,“这不稀奇,杭城这么大,也不全是冷风朔气的。有些个地方,倘地气略暖些,周边再有竹林,年前就能钻出笋子来。便有农人拿到城里来卖,将军见了,直接让我包了园。足有好几斤哪,一斤一两银子,你说说,这笋可金贵不?”虽则大家早就脱了贫,但陈二青苦出身,最知民生艰辛,这两银子一斤的笋子,陈二青想想,自己都舍不得吃。他吃的肥猪肉才不过几十个钱一斤哪。

林靖没觉着一两银子一斤笋有啥金贵,他道,“三哥也爱吃春笋炖肉。”让厨下去做了些。他又问了些杭城的事,待得傍晚,摆起接风宴,大家很是畅快的吃了回酒。连林靖都吃了好几盏,他是个心细的,还留心徒小三与张千户之间的动静,张千户分寸拿捏的得当,见此次林副将(徒小三)待他有些冷淡,便也没上赶着贴徒小三的冷屁.股,然后,张千户则多是与林靖说话,于是,徒小三的冷屁.股就愈发的冷了。

陈二青则是吃的欢脱,尤其今天开封了总督府给的好酒,陈二青连连道,“这酒的确好。”频频跟徒小三等人敬酒。

林靖吃了三两盏后,徒小三便不叫他吃了。徒小三道,“喜欢明儿再吃,晚上吃多了酒,到时胃里又不好受。”让厨下把素馄饨给林靖端上来。

林靖尝了尝,倒不知这是什么菜,只觉入口清新恰当,很是不错。只是尝不出是什么馅来,林靖道,“这是什么馅儿的?”

徒小三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是没吃过的。”

林靖笑,“如何还卖起关子来?”

徒小三笑而不语。

张千户瞧着这俩人却是暗暗纳罕,原本上次来海盐,他也听说过徒小三身边有个秀才文书的事,原未将林靖放在心上。偏生这次过来,未能见到徒小三,反是叫林靖留了下来。按理,徒小三不在,城中也轮不到林靖主事啊,偏偏这海盐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林靖做主。这倒不是张千户对林靖有什么意见,只是,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如总督不在,必然是把城中大事交托巡抚的,总不能总督交给自己的心腹幕僚吧。心腹是心腹,官场归官场,这完全两码事。

张千户按着林靖的意思在海盐住了下来,与林靖交往后愈发吃惊,他原想着,这秀才文书既给掌海盐之事,自然是个有本事的。只是,张千户没想到,林靖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大。自军中训练到县中政务,林靖皆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张千户扪心自问,他能不能做到林靖这样的游刃有余?再与之交谈,张千户是个由文转武的,而且,他也称得上少年英才了。结果,一向自信的少年英才.张,在林靖这里,才相信,天下英雄万千,人外有人,山外还有山了。

张千户对林靖的观感很不错,原以为林靖便是徒小三的心腹幕僚,只是如今看二人之间的默契,张千户认为,二人之间的关系,绝不仅止于寻常幕僚,瞧徒小三待林靖的亲密,岂是寻常主幕之间能有的?

此时,张千户才明白,为何以林靖之才,却是愿意给徒小三为幕了。并非说徒小三才干寻常,徒小三当然也非寻常人能比,只是,这位林副将(徒小三)为将还罢了,论学识,论为人,却是远不及李文书(林靖)矣。

张千户对二人的关系有了更加准确的判断,待得第二日,他便告辞回嘉善了。他过来给上官请安拜年送年礼,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张千户备的礼颇为丰富。林靖给他的回礼亦是丰厚,当然,这回礼的名儿自是应着徒小三的,只是看徒小三当时那脸色,张千户觉着,不会是林副将(徒小三)舍不得给他这年礼吧。

只是,他再三推却也不合适,管他呢,张千户与徒小三第一次见面时的观感还好,如今对徒小三的评价却是降了又降。张千户暗想,要不是看着李文书(林靖)的面子上,他都不稀罕过来跟这抠门儿的上司打交道。

至于徒小三,他巴不得张千户赶紧滚蛋。

于是,在林靖的搓合下,原本好端端的徒小三与张千户,就这么相看两相厌了。

待张千户走了,林靖还说徒小三,“你这也忒冷淡了些。”

徒小三道,“我哪里冷淡了,还要怎么热情啊,要不要把他供起来啊。”

“你这是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徒小三哼一声,不理林靖了。不过,这人吧,也是一物降一物,哪怕林靖于□□上死活就是不开窍,性子也不大好,徒小三待他就是没脾气,然后觉着他家阿靖千好万好。要不你看,他特意给阿靖带回来的笋子,总共也没几根,阿靖就记着他爱吃笋烧肉,立刻就叫人炖了给他吃。这就是心里有他。

徒小三非但自己对张千户不大友好,私下里还与林靖说张千户的坏话哩,徒小三道,“那张千户,我是看他心眼儿太多,怕你吃亏。”

林靖道,“你是真不喜欢张千户啊?”

“喜欢什么啊!”徒小三都没听明白这话。

林靖悄与他道,“头去杭城前,你不是说你断袖了么。我看张千户不错,上回他过来,我没见过,你还与我夸他了呢。我以为,你对他有意哪。”

徒小三说林靖,“你那是什么眼光!我眼光有那么差!”

林靖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那你也得给三哥挑个好的啊。”徒小三憋下一口气,引导林靖。

“我就是照你说的挑的,长得斯文俊秀,还有学问。”

“那我也说了,得找个比你强一千倍的。”

林靖噎了徒小三一记,“那你就等着打光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