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可是,你长得跟韩国男星张东健一模一样。”小姐仍然不死心,“您真的不是韩国人?”

“我想,韩国人不会说这么标准的中国话吧。”林惟凯有点啼笑皆非。

小姐瞪大眼睛,一脸惊叹:“你的父母好厉害,居然把你生得这么帅!”

“那我替我的父母谢谢你。”

听了这话,一直置身事外的梅若素不由看了他一眼。

等服务小姐走后,他问她:“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公脸皮挺厚的?”

“不。”她摇摇头,想起一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是在他家客厅里,他逆光站在窗前,看不太清他的脸。以后跟他在一起,总有一种“逆光”的感觉。

这一刻,咖啡厅里的光线幽暗,她居然看清了他。他高大英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功男人的沉稳劲儿。这种男人是最容易让女人着迷的,而他又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仿佛根本不知晓自己的魅力似的。

这样优秀的男人,应该找一个爱他的女人,为他打点一切,帮助他在事业上奋斗。而她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她咬咬牙,从手袋里拿出那只装饰精美的首饰盒。

第十五章 真相

没想到,你会这样糟蹋我。

当梅若素将首饰盒推到他面前时,林惟凯注意到,她左手腕上的蝴蝶结不见了,露出一段特别白皙的肌肤,还有那块——深蓝色的刺青。

“这是什么?”他隐忍地问,“你送我的礼物?”

“你打开来就知道。”

林惟凯打开首饰盒,在玫瑰红的绸缎间,镶嵌着一枚晶莹夺目的淡紫色钻戒——他送给她的婚戒。

“素素,你是什么意思?”他竭力装作平静,但额上跳动的青筋泄露了他的秘密。

“我把它还给你,因为我不配拥有它。”

“给你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低沉地说。

她突然凄凉地笑了,说:“惟凯,你还是收回去吧。戴在我手上,只会玷污它。”

他无法再平静了,一把抓过她的左手,指着那块深蓝色的刺青,问:“是因为他吗?你一直没有忘记他?”

原来他都知道!她一惊,挣脱他的掌握,说:“你说的他是谁?”

“白凌霄,你连做梦都叫他的名字,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她沉浸在震惊的余波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知道。”

他看着她,眼神锐利。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她一下子心虚起来。

“没有。”

“真的没有?”他皱起了眉头。

梅若素忽然有一种豁出去的心态,事情都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把心一横,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是关于浩浩。他不是你的儿子。”

她防备着林惟凯的崩溃,或者歇斯底里的发泄。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瞪着她看,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一定是气懵了!她痛苦而负疚地想,盯着杯子里的咖啡,低低地说:“在我跟你结婚以前,我就怀了浩浩,他是我和白凌霄的孩子。惟凯,我实在对不住你,我想要结束我们的婚姻。”

林惟凯看着她,抿紧嘴唇,眼神锋利冰冷,额上的青筋跳动着。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极喑哑:

“梅若素,没想到你会这样糟蹋我!”

他霍然起身,一脚踢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

梅若素坐在那儿,足足愣了有半分钟之久,缓缓抬起头,看到桌上那枚戒指——他忘了把它带走。

她拾起戒指,放进首饰盒里,走到总台结帐。服务小姐眼中的羡慕已经变成了同情。

拉开咖啡厅的门,一脚踏进夏夜躁热的空气中,有点眩晕。

“小姐,等一等。”

她回头,那位服务小姐追上来,将他们都遗忘的那束玫瑰交给她。

“谢谢。”她低声说。

回去的路上,她紧握着那束玫瑰。等到家时,打开房门,迎接她的只有一室冷清。

林惟凯没有回家。

梅若素将玫瑰插进花瓶里,感觉手指火辣辣的疼——玫瑰的刺深深扎进了她的肉里。

她还是不喜欢玫瑰,这爱情的象征物,不但有娇艳的花,更有伤人的刺。

她后悔刚才没把它扔了。

当晚,林惟凯彻夜不归。

这是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夜不归宿。

梅若素打他的手机,关机。在灯下,她给林惟凯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赵阿姨抱着浩浩回来了。

梅若素结算了半年的工钱,把她给辞退了。

然后,梅若素平静地收拾自己和孩子的东西,带着浩浩离开。

她在桌上留下了戒指和那封信。

信很短,只有一句话:“惟凯:我们离婚吧!我们的婚姻根本是个错误,我还你自由,让你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爱情,你的幸福!”

就这样,他们进入了分居状态。

第十六章 分居

也许离了婚,反而是一种解脱。

离开林惟凯,梅若素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当售楼小姐,白天上班,晚上回自己的出租屋。浩浩则交给隔壁王大妈带,一个月三百元,她还负担得起。

知道她和林惟凯分居的消息,李倩如来出租屋看她,责备女儿任性,说:“当初你坚持要嫁给惟凯,才一年又提出离婚。我早就说过,婚姻不是儿戏,你怎么能如此恣意妄为?”

梅若素冷淡地问:“是不是惟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才会来问你。”

“那他什么态度,同意离婚吗?”

“他同不同意离婚,你还不知道?”

“他根本没有答复我。”她垂下了眼帘。

准确地说,是他根本没有找过她。

自分居以来,她从未见过他,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他就这样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李倩如看着女儿失神的样子,很突兀地问。

她扬起睫毛,看着母亲,没肯定也没有否定。

李倩如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说:“我早就猜到,你太像你父亲了。”

母亲的话使梅若素全身都武装起来。她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像父亲有什么不好?做错事的人是你!背叛爱情的也是你!”

李倩如的脸在一瞬间变为灰白。

看到母亲的脸色,梅若素禁不住懊恼。自从懂事,这些话就被她深深埋在心底,原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说,然而,却在最不适宜的时候,她全说了。

李倩如面如死灰,颤抖着嘴唇,说:“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罪人,恐怕到我死的那一天,你也不会原谅我。”

一切都被搞砸了。她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倩如没听她说完,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但感情的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和你父亲之间的恩怨,不是你能了解的。”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梅若素升起一股报复的欲望,在她身后冷冷地说:“知道吗?你对父亲的不忠诚,打碎了我对婚姻最初的幻想。就是到现在,我还会做噩梦!”

李倩如果然站住了,回过头来。梅若素定定地坐着,几近冷酷地望着她。母亲那张化着浓妆的脸不再美丽,不再高贵,憔悴中显出几分老态——她被自己打败了。

母女俩僵硬地、紧张地对峙了好一阵,李倩如才重新开口,声音既不激动也不伤痛,只有深深的疲累和无可奈何。

“若素,你这样的脾气,总有一天要后悔的。”

李倩如刚走,梅若素就后悔了。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对母亲做这样恶意的发泄?

母亲即便曾经对不起父亲,对她这个女儿可是仁至义尽的。

父亲走了,惟凯不理她。她身边,只剩下母亲一个亲人了。

她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环顾空荡荡的室内,感到透骨的寒冷和寂寞。

王大妈适时来敲她的房门。

“你回来了?浩浩闹着找妈妈呢。”

梅若素抱过儿子,谢了王大妈之后,把房门关上。

浩浩快八个月了,非常贪玩好动。她把他放在床上,到厨房去热牛奶。

牛奶尚未热好,就听房间里“砰”的一声响,接着传来浩浩凄厉的哭声。

她慌忙跑回房间,看到浩浩俯身摔在地上。她上前抱起儿子,他的额头上已肿起了一个大包,正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梅若素一阵心酸,搂紧了他。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能带好孩子呢?但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她拭干净儿子脸上的泪水,拿温热的牛奶给他喝。

浩浩一边喝奶,一边牙牙学语:“爸…爸…”

她瞪着儿子:“浩浩,你刚才说什么?”

“爸爸。”浩浩呢喃着,用手去抓她的头发。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儿子说的是“爸爸”两个字。

夜深了,梅若素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当儿子口齿不清地发出“爸爸”两个音节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因为失去父亲,总是缺少安全感。而现在,儿子也没有爸爸了。白凌霄不知道世界上有他,而林惟凯…还会承认自己是他爸爸吗?

原以为离开林惟凯,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她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想他。

电话铃每次响起,她都以为是林惟凯,虽然每次都只有失望。

和林惟凯分居已经一个月了,也不知他过得怎样。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忍不住想给他打电话。

屋里的电灯开关坏了,灯光忽明忽暗。她对自己说,如果这灯不再亮起来,她就给他打电话。结果她等了几分钟,灯又亮起来了。

梅若素实在太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便把电话打到了齐眉家里。

接电话的正好是齐眉本人。

“你们夫妻俩到底怎么了嘛?”齐眉在电话里问,“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居?”

“你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还能是谁?邵刚呗。”

“他找过邵刚了?邵刚怎么说?他现在好不好?”

“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能好吗?”齐眉在电话里叹气,“若素,我真搞不懂你在干什么。林惟凯这么好的老公,你不知道珍惜,等他哪天真的跟你一刀两断,你哭都来不及。”

“齐眉,很多事情你不了解。好了,就这样,别告诉他我给你打过电话。”

“喂,若素,你别急着挂电话,你听我说。喂…”

对方还是把电话挂了,齐眉只能对着话筒发呆。

邵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漫不经心地问:“这么晚,谁来的电话?”

“梅若素。”齐眉把话筒放回原处。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话还没说上两句,就把电话挂了。”齐眉皱着眉头,“邵刚,她和林惟凯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家夫妻间的事,我哪里知道?”邵刚把毛巾扔了,往床上一躺。

“林惟凯最近不是天天晚上跟你在一起?”

“他光是一个人喝闷酒,什么都不肯说。”

“好象挺严重的。”齐眉推了推闭眼假寐的邵刚,“哎,你说他们会不会离婚?”

“惟凯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他非常痛苦。也许离了婚,对他反而是一种解脱。”

邵刚说完,把床头灯关了,屋内一片漆黑。

第十七章 相聚

留下她一个人,在漆黑寒冷的孤单里。

从售楼部出来,已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时刻。梅若素站在人行道上,一辆又一辆出租车从身边呼啸而过。迟疑半晌,她还是伸手拦下一辆。

她不能不赶着回去,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幼子。一个人的日子可以浑浑噩噩,但她现在是母亲,只得逼着自己变得忙碌。

车门“咔”的一声关上,她付了钱,走进寂寂的楼道。声控灯一盏盏亮了,又一盏盏自动熄灭。等上了六楼,她抬头,猛地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高大宽厚的背影,双手插在裤袋里。

林惟凯!

她被定在原地,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呼吸——怕这只是一场梦。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回过头来。

灯恰在这时熄了。她跺跺脚,林惟凯站在光亮中,仍然风度翩翩,英挺俊朗,叫人心折。

她卯足了劲,才走过去,故作冷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他盯着她身后的楼梯:“我是来看浩浩的。”

她一怔,嘴巴张了张:“浩浩他…”

“我知道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收回视线,平静地注视她,“不过,只要我们的婚姻还存在,我就是他法律上的父亲。”

梅若素看着他,思绪杂乱,无言以对。

直到他说:“快开门吧,你。”

她才用钥匙打开门,让他进去。

梅若素去隔壁王大妈家接浩浩。进屋时,林惟凯指着角落里那一大堆方便面,问:“你就天天吃这个?”

“如果你今晚想在这儿吃饭,也是泡面。”

林惟凯挫败地摇摇头,拎着自己带来的熟食,走进厨房。

他高大的身形让原就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她抱着浩浩跟进去:“让我来吧。厨房太小了,不方便。”

“你在这里,我才不方便。”他欲推她出去,胳膊正好抵在她的胸前。

这是自分居以来,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两人俱是一惊。林惟凯很快缩回手,用命令的语气说:“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