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兰神情明显还有些迷茫,半晌才道,“让小姐担心了,婢子没事。”明明这安远府自己从未来过,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里很熟悉,好像梦里来过一般…

“是不是坐了太久的船身体不舒服?”希和不免有些担心。

阿兰虽是不善言谈,却是忠心的紧,又是离姐姐送给自己的人,希和自来很是看重。

“不是——”阿兰摇头,刚要说什么,不妨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忽然从旁边的胡同里冲了出来。

眼瞧着就要撞到两人身上,阿兰忙握住希和胳膊往旁边一带,那女子也没想到这拐角处竟是杵了两个人,忙不迭往旁边一跳,却是正好踩在一块儿光滑的鹅卵石上,“噗通”一声就栽倒在地。

却是立马就从地上爬起来,明显还要继续跑的样子,却是刚坐起身来,就“哎哟”一声又跪坐在地。

“莫要乱动。”希和忙止住对方的动作——这会儿已是看的清楚,地上的分明是个比自己还小着一两岁的女孩子,身上的衣服明显有些大了,脸色也有些蜡黄,却依稀能瞧见清秀的容貌底子,许是受了什么委屈,眼角上还有明显的两道泪痕,“你的脚怕是伤着了。”

女孩却是不说话,又仓皇的往后瞧,正好看见一高一矮两个灰扑扑的身形正朝这儿跑,当下又咬牙站起来。

可不过跑了几步,就被后面中年妇人给追上,一把揪住女孩的衣服下摆,坐在地上就开始拍着大腿嚎哭了起来:

“老天爷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竟然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闺女——你就忍心瞧着你舅娶不上媳妇,你弟进不了学堂?啊,我一个守寡娘们儿,累死累活把你们姐弟俩拉扯大容易吗?你这是要逼着你娘我去死啊…”

一番话说得女孩脸色更加苍白,瞧着妇人的神情又是惶恐又是绝望:

“娘,娘,我不想嫁人,我就守着你和弟弟好不好?我会绣花,我能挣钱供阿弟上学,你别把我嫁人——那家人已经打死了两个老婆,我要是嫁过去,也没有活路啊…”

说道最后,声音明显很是绝望。

妇人一怔,揪着女孩的手就有些松动,却又有些犹豫,只不停呜咽着。

已是有些好事者围了上来,瞧见女孩的可怜模样,不免露出惋惜的神情来——

这女孩大家倒也认得,名叫翠莲,是胡同里丁大庆家的大妞。

别看年纪不大,却最是个勤劳能干的,女红也好,又能吃苦,听说绣坊里,正经能拿和那些年长的女工一样的工钱。

又是个可人疼的性子,拿了赏钱从不乱花,全都一文不少的拿回家交给爹娘。

这样手脚麻利生的也好,还孝顺的女孩,放到哪家不得被一家子敬着?偏是这丁大庆家,明明是亲爷娘,硬是让孩子过的连个下等的丫鬟还不如。

也是这孩子命苦,得了那样一个醉鬼加赌徒的爹,活着时就知道吃喝享受,动不动就打这娘几个,原想着丁大庆死了,这一家子日子就能好过些,哪想到丁大庆屋里人高氏又不知发什么晕,闹着要把翠莲许给猫儿胡同的张大壮——

这一片儿住着的都是穷人,谁家不知道张大壮的名声?最是个泼皮无赖,除了混吃海喝打架撒泼之外,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性子还偏是残暴的紧,方才翠莲说的前头都打杀两个老婆的事可不就是实情?

这样的人,谁忍心把好好的闺女送过去给人糟蹋?

更别说年龄怕是当莲丫头的爹都够了!偏是这高氏也不知怎么就昏了头,愣要把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嫁到那样见不着天日的人家。

当下就有人不忍,帮着劝解高氏道:

“他大嫂子,瞧瞧咱们胡同里,哪家闺女能比得上你家莲丫头?这么好个闺女,还孝顺的紧,眼瞧着你们家这日子一天天越发有盼头了,怎么又想出这样的昏招…”

一句话未完,已是被另一个苍老的破锣一般的声音打断:

“哎哟哟,哪里来的坏良心没**的啊,我们家的事,要你们多嘴多舌?莫不是看我们家莲丫头找了个好婆家你们眼红不是?真是有胆子,就把这话到大壮那儿也说一遍,看不把你们的臭逼嘴给撕烂…”

一番污言秽语令得众人尽皆变色,却也不敢跟这老婆子对骂——

老婆子可不正是翠莲的外祖母仇氏,最是个没脸没皮的泼妇,偏又怕她真把大家的话学给那张大壮听,真让那张大壮找到门上,混赖去些银子是少不了的,更可恶的是这人还经常灌了屎尿往人家房门上泼。

当下再没人敢说话,人群呼啦啦就散开了去,顿时令得站在那里的希和几人身形尤其突兀。

看仇氏视线转过来,青碧顿时有些发慌,倒是阿兰始终垂首站在希和后面,不知想些什么。

那仇氏一战得胜,这会儿气势正旺,竟是小跑着过来,先拽起女儿,又不耐烦的推了翠莲一下: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个个的,就没一个有出息的。”

说着已是拖了翠莲大踏步来到青碧身前,枯瘦苍老的手指几乎要捣到青碧的脸上:

“是你们撞了我外孙女儿不是?啊?瞧把人撞成什么样了?你们说吧,要官了还是私了?”

又一叠连声的招呼高氏: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翠莲女婿叫过来?就说有人把他媳妇儿的腿给撞折了!”

又上上下下打量青碧和后面的希和两个——这几人身上的布料明显都是极好的,又面生的紧,分明就是外乡人,怎么也得讹一笔银子才是。

一句话说的青碧好险没气乐了:

“你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不讲理?明明是你们在后面追的狠了,小姑娘看不清路,差点儿撞上我们,又踩滑了才会摔倒的…”

“哎呀,你还不认账不是?”仇氏“嗷”的一声就蹦了起来,伸手就想去挠青碧。

却被勉强站起身的翠莲一把抱住胳膊,脸上又是屈辱又是愤怒:“外祖母你干什么?这位姐姐说的没错,是我差点儿撞了他们,摔倒也不干人家的事…”

话未说完,却被仇氏照手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大丫,还不摁住你闺女?我瞧着怕是脑袋也摔坏了吧?不然,怎么净说胡话?”

口中说着,胡乱在翠莲的手上腰上又掐又拧,翠莲吃痛不过,只得松手,却依旧泫然道:

“外祖母你做什么?真不关人家的事…”

却又被身后早吓得瑟瑟发抖的母亲抱住:

“好我的姑奶奶哎,你少说两句,别惹你外祖母生气好不好?”

说话间又一个二十**岁体格肥硕面貌凶恶的男子跑了过来:

“妈的,谁家的兔崽子,敢动我张大壮的人?看我把你们头上那二斤半拧下来当毬踢…”

口中说着,蒲扇大的巴掌朝着希和头上就扇了过去。

第65章

一边是少年纤细的身形,一边是张大壮钵大的拳头,这真要揍结实了,少年那样的小身板如何受得了?

那些虽是远远避开却依旧偷偷关注这里的乡民不由齐齐惊呼一声:

“兀那少年,还不快躲——”

心说这少年不会是吓傻了吧?还不快跑,怎么就傻站在哪里了?

张大壮心里可不同样这样想?脸上狞笑着:

“他妈的哪里来的小兔崽子…”

下一刻却是脸色一变,神情惊恐的瞧着身边忽然鬼魅般出现的一个黑影,吓得“嗷”的一声——

这人怕是鬼吧?不然,怎么就会一下子出现在自己身边?

还没回过神来,已被铁钳似的手攥住胳膊,以着更大的力道朝着张大壮的脸上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怕不足足有张大壮原本气势的两倍?

张大壮竟愣是被自己的手扇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然后腿一软就摔倒在地,鼻血箭一般的涌出来,早已是一脸的血污。

吃了这么大亏,张大壮如何肯依,刚要张口再骂,却被那人一脚踹了出去,一直飞到几丈远的地方,才“咚”的一声摔在地上,疼的好险没厥过去。

这人却是欺软怕硬惯了的,被这一拳一脚揍过去,顿时吓破了胆,又怕再被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希和道:

“好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你们给我等着——”

口中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远远的忽然就响起了掌声——附近人家,哪家不曾被张大壮要死要活的赖上过?却是只能忍气吞声,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泼皮无赖这么惨,一时都觉得扬眉吐气至极。

同一时间,阿兰也从恍惚中醒过神来,抢步上前,护在希和前面。

翠莲几个明显也有些吓傻了,半晌才怔怔的抬头,看向希和几人,却在瞧见站在最前面的阿兰时大吃一惊:

“三舅,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难过——

可不就是为了给这个年龄最小的舅舅娶媳妇儿,外祖母和娘亲就一力逼着自己嫁给张大壮?

仇氏闻声抬头,待看清阿兰的模样,立马换上了笑脸:

“哎呀,阿元你怎么也来了?放心,你姐姐说了,这就把莲丫头嫁出去,待得拿了聘银,娘立马就去给你聘一房媳妇来…”

那笑容真是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和方才对着高氏母女时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阿兰依旧不说话,仇氏上前一步就想去拽:

“乖儿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想吃什么,让你大姐去给你买,我眼下还有事…”

却忽然想到方才张大壮的下场,想要诬赖希和几人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却被阿兰轻易挣脱,淡淡道:

“你认错人了。”

说完转身看向希和:

“主子,咱们回去吧。”

“阿元,你这是咋了?”仇氏怔了一下,神情忽然就有些惊异,竟是不敢再去抓阿兰的胳膊——

这会儿才发现,眼前这男子虽是生的和儿子几乎一个模样,还是有些差别的,比方说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发毛的感觉,还有身上的衣服料子,也不是儿子平常穿的,更别说还有什么主子——儿子一直守在自己老夫妻面前,哪来的什么主子!

旁边高氏也瞧出不对,上下打量阿兰一番:

“你,你,真不是我们家阿元?”

阿兰抬眼,视线正对上高氏,高氏一哆嗦,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难不成,你,你是,阿兰?”

不怪高氏有此一问,他们家共有兄妹七人,最大的是自己,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三个妹妹,其中最小的妹妹阿兰和六弟阿元正经是一对儿龙凤胎,两人生的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阿兰五岁那年安远发生灾荒,三妹妹和五妹妹全都在那一年饿死了,至于七妹阿兰则被娘亲用十个烧饼的价钱给卖了出去…

眼前这人和阿元生的那么像,莫非竟是七妹,就怎么对方是个男娃,且身上的那种感觉也让高氏有些发憷,并不敢上前拉着人探问…

希和一愣,忽然想起之前阿兰可不是说过,她并不知道父母在哪里——难不成,眼前这几个其实是阿兰的亲人?

仇氏已经彻底愣住了,以着审视的态度,上下打量着阿兰。倒是高氏神情里有些激动——没出嫁前,家里的弟弟妹妹全是自己一手照看的,尤其是七妹阿兰,因有龙凤胎的哥哥在,娘亲根本对七妹多嫌的很,又因为奶水儿少,也就够阿元一个人吃罢了,索性一出生就扔给了自己照看…

这些年来,高氏也经常想到这个妹妹,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如此想着,终是鼓起勇气瑟缩着上前,有些语无伦次道:

“你是,姑娘吧?我们家阿兰左边腰眼处有一块儿红色的月牙形胎记,你身上可有没有?”

饶是阿兰自来疏淡的性子,这会儿情绪也有些激荡——自己腰眼处可不是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刚要开口,不想仇氏忽然上前,用力拧了高氏一下:

“瞎说什么呢?这亲也是能随便认得?走走走,快家去吧!”

竟是拖着高氏看也不看阿兰一眼,扭头就走——

自来女儿都是赔钱货,因为头胎生了个闺女,自己可没少被男人打,仇氏眼里这几个女儿从来都没有多少分量。即便一直养在跟前的高氏,看在仇氏眼里也没儿子一根手指头重要。更别说这个从小就跟自己不亲的小女儿了。

方才已是仔细瞧了,小女儿也好,她身边的什么主子也罢,衣服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顶顶好的料子,甚至连件多余的首饰都没有。

明显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更要命的是她那主子可是把张大壮给打了——

张大壮的爹之前是县里的老捕快,家境很是不错,即便他游手好闲了些,正经是有些余财的,眼下他兄弟张二壮也是县衙吃公饭的,又有一帮子会功夫的兄弟,走到哪儿都威风的紧。

更不要说大儿子的小药铺子就开在张大壮的势力范围下。便是本地人惹了他,都别想讨得了好去,更别说这死丫头的主子明显一瞧就是外地的。

以张大壮的性子,还不得治死她们?

也就大女儿蠢,还想着认亲。真是认下的话,说不得惹恼了张大壮,自家也得遭殃!

别看仇氏年纪大,却是一把子力气,把高氏拽的直趔趄,却是无奈的回头看了阿兰一眼,只得悄没声的跟了上去。

阿兰刚刚露出的一丝笑容瞬时僵在了那里,脸上神情明显很是受伤。

气的青碧直跺脚:

“这都是什么人呢!当年把闺女卖了也就罢了,怎么这会儿见了,连认都不——”

自己曾和阿兰一块儿洗过澡,阿兰的腰眼那儿确实有一块儿月牙胎记。依着阿兰的身手,不是亲近的人,如何能知道这么私密的事?这家人铁定是阿兰的家人无疑了。

只当初因为饥荒把人卖了算是没有法子吧,怎么这会儿人到跟前了,还不愿认?

“青碧!”却被希和给打断,抬手挽住阿兰的胳膊,“走吧阿兰,咱们回家。”

阿兰一低头,一滴泪就掉了下来——

被卖时已经五岁,虽然有些模糊,可也大致有些记忆,从来吃不饱的肚子,日日不断的喝骂,被带走时大姐的眼泪,只顾往几个哥哥口里塞烧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娘…

这些年来,也曾经历生生死死,却从来没有这一刻让阿兰如此痛彻心肺。

“你,你真是我小姨,对不对?”一个有些瑟缩的声音响起。

希和回头,却是翠莲,并没有跟着仇氏离开,只站在那里瞧着阿兰,眼神里有害怕,有同情,又有些孺慕。

“你认错了人。”一瞬间的激愤之后,阿兰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却是比之从前更淡漠,转头看向希和,“主子,咱们走吧。”

看阿兰冷下脸,翠莲明显有些惊慌,依旧奓着胆子道:

“小姨,啊,不是,姑娘,你们,你们还是赶紧走吧,那个张大壮,他不是好东西,说不得,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多谢你。”希和笑道,这个叫翠莲的小姑娘,倒是和她那娘亲和外祖母不同,当下点头致谢,便带了阿兰几人照旧往市集而去——

别说一个张大壮,就是十个八个,自己也不放在心上。更别说已是和魏如山说好了,去他那里取清心兰,既走到了这里,如何能再拐回去?

没想到几人竟是不听劝,翠莲有些无措,却也无可奈何。

鸿运商号设在安远府的药坊名叫回春堂,作为安远府最大的药坊,地理位置也不是一般的好。正正在安远府最繁华的青田街。

希和等人过去时,魏如山可不正在药坊前站着,明显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男子,正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

第66章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你先下去吧。”

魏如山的语气明显有些敷衍,甚而身形往左边错了错,拉开和眼前人的距离。

这个王福,怎么就那般没眼色啊。没瞧见自己这会儿正心急如焚吗——

前几天收到少主传讯,说是这两天就要到了。魏如山不敢怠慢,除了准备好信中说的一应药材外,更每日里着人守在各交通要道,唯恐错过少主的到来。

不怪魏如山如此慎重,实在是自打庆丰府一行,新任少主鬼神莫测的手段早已是深入人心。即便是女子,却有雷霆之厉,更兼心性果决犹在男子之上。以周明厚几人如何老奸巨猾,全在少主手上一败涂地。

之后沈承的那一手更是令得希和在鸿运的威信达到巅峰,一众管事除了全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外再不敢有其他想法,做事更加兢兢业业,唯恐处事不周,步了周明厚几人的后尘。

今儿一大早就听手下回禀,说是渡口处来了一艘安州府的官船,说不好少主会搭乘官船而来。

魏如山听说,紧赶慢赶处理好手中的事务,便亲自到药坊外恭候,哪想到这才一出来,就被这王福给缠上了。

明显看出魏如山的不耐烦,王福笑的更加谄媚:

“…几日不见,大掌柜风采更胜从前了,不瞒大掌柜说,这两支参可全是我费尽心机才弄来的百年老参,除了大掌柜还有哪个有福享用…”

一面说着,一面拼命的要把手中一个匣子往魏如山手里塞——

安远府一带,魏如山正经是首屈一指的巨鳄。手下管理着多个铺面,全都赚钱的不得了。且和官府关系也是极好。

王福手里有个小药铺,平日里也就靠着收购些零散药物再售卖给魏如山回春坊为生。

平日里王福往回春坊送药,哪有缘分见到这位大人物——

魏如山魏大掌柜,因手下好几个铺面的缘故,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今儿个竟不独到了回春坊,还一反常态的亲自守在铺子外面。这样好的运气,王福如何肯错过?

须知真是巴上了魏如山,令得魏大掌柜愿意对自己那小药铺照顾一二,自己真是想不发达都难。

因而虽是瞧出来魏如山很是不耐烦,却依旧厚着脸皮小心恭维。

“你这人怎么回事——”魏如山脸色一沉,就要发作。这样的人自己也见得多了,不就是想通过自己,能多卖些药物到回春坊吗。毕竟放眼安远一地,再没有哪家能比得上自家价钱更公道、财力更雄厚的了。

就只是做人也得有眼色点,没瞧见自己这会儿正忙着迎候少主吗,这么苍蝇似的跟在自己身侧不停嗡嗡当真让人心烦。

“大掌柜莫恼。”瞧见魏如山沉下脸,王福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自己不会弄巧成拙了吧?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描补一番,不想魏如山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王福长出一口气,刚想要说些好听话,不妨魏如山已是撩起衣服下摆,小跑着往前而去:

“少主,您可到了。”

少主?魏如山这样的大财主自己巴结还巴结不上呢,上面竟也有主子?怪不得一大早就恭恭敬敬的侯在这里,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王福的笑容还在脸上,又因为太过震惊瞪大了眼睛,一时竟是滑稽至极。

“少主——”魏如山已躬身到了希和近前,跑的太快了些,明显就有些发喘,“少主要的药材已是尽数包好,尽皆是上品,少主要不要盘桓几日,去其他商号巡查一番?听说少主要来,安远府的管事们全都期待的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