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表情明显有些狐疑——

自家铺面虽是位置稍偏,可以金水街的名气,也不应如此冷清啊——

不怪希和如此狐疑,目下正是暮春,分明就是置备新装的时节,其他店铺都是熙来攘往,热闹的紧,尤其是和云之锦隔了两个店面的一处铺子,简直人满为患。

偏偏云之锦这儿,说没人也不对,倒也三不五时的有那么几个人进去,可看打扮却明显不是帝都人,虽也算珠光宝气,却生生少了些什么。

又认真瞧了会儿,希和终于明白,这些人到底少了什么——这些人衣着打扮虽是各有特色,却分明和帝都眼下流行的款式大大不同。

且这些人大例都是进铺子里逛了会儿,便很快离开,转而去了其他铺子。

“你去瞧瞧。”希和对着车外青碧道。

跟着希和这么久,青碧自然明白希和的意思,当下点点头,跟上了又一个从铺子里出来的客人。

希和则下了车,自顾自往铺子里而去。

前脚踏进去,后脚就有小二陪着笑脸上前:

“小姐想选些什么料子?我们这里各种布料应有尽有,便是价格也实惠的紧…”

口中虽是如此如此说,却明显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这女子衣着并不显得富贵,甚而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说不得只是来转转罢了。

希和点了点头——虽是生意冷清,小二并不懈怠,而是竭尽全力,想要把每一个进来的客人给留下来,可见商诚**的甚好。

又瞧向码在柜台上的布料,花样搭配也明显颇费了一番心思…

又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渭南那边来的绣品…”

希和回头,展颜一笑:

“阿妍。”

“主子?!”商妍惊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刻冲着里面就嚷嚷了起来,“爹,爹,快来,主子来了。”

主子?依旧跟在后面的店小二明显也是颇受惊吓的样子——都说帝都居,大不易,本想着能在这天子脚下置办了这么大一个铺面的主家,不定是怎样煊赫的人家呢,再料不到主子竟然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不由暗暗庆幸,亏得自己方才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不然怕就得倒霉了——

没看见那么厉害的掌柜并掌柜小姐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商诚见过少主。”商诚已是快步走了出来,神情明显激动不已,连带的脸上还有愧疚之意——

生意这么冷清,真是羞杀人也。

“莫要多礼。”希和摆了摆手,“咱们里面说吧。”

商诚点点头,退后一步,请希和先行。

待得到了内室,父女俩终究坚持着行了礼:

“老爷加官进爵,实乃喜事一桩,本想着这几日就去府上拜见主子,却不料…”

“商铺的麻烦和府里有关?”希和蹙了下眉头。

“这…”商诚犹豫了下,明显有些难言之隐。

“小姐,”青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吧。”希和示意青碧,“把你方才打探来的消息说说吧。”

“是。”青碧神情明显有些恚怒之色,“不瞒小姐说,方才那些打扮和京城不太一样的人一例是外地人,或为外官家眷,或为来京行走办事。只婢子去那最热闹的金玉苑时却听见那小二正胡说八道…”

不怪青碧愤怒,却是青碧进去时,金玉苑的伙计正自大放厥词,说什么云之锦的主家正是近日里名满都城的咸菜宾客。什么云之锦,分明是一股子的咸菜味儿,也敢来卖丝绸,真是买了家去,没得跌了份,说不得走出去都是一股子发馊的咸菜味儿!

第85章 85

“商掌柜可知道金玉苑的来历?”希和转头瞧向商诚——

早知道人心叵测,有人刻意针对云之锦不算什么,只不该特特把爹爹牵连进去。

且这金玉苑如此嚣张,背后怕是必有贵人撑腰。不然,如何就敢拿杨家来开涮?

“听说,那金玉苑的主家姓张——”商诚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要说这金玉苑也算是云之锦的老对头了。

所谓同行不同利,自打云之锦入驻金水街,即便有身为皇商的周家照拂,却依旧被金水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商诚也曾打听过,后来才知道,自家铺面原先却是金水苑的掌柜看中了的,甚而原来的主家之所以生意不好,也有金水苑的缘故,只他们在收购铺面时,压价太低,再加上原店主心有怨气,竟是誓死不愿卖给他家。

适逢商诚前来采买店铺,那店家自然热情的紧,因要价也算公平,商诚就做主买了下来。

谁成想竟是捅了马蜂窝,自此算是被金水苑记恨上了。先是联合其他商铺想要把云之锦给封杀掉,后又图谋把云之锦的进货渠道给断掉。

只杨家家大业大,些许计策虽是对云之锦的生意有些影响,却终是无法赶尽杀绝。甚而云之锦货物上乘,价格相对而言也实惠,生意不但好了起来,还有赶超金水苑的趋势。

至于其他店家,虽是莫不希望云之锦倒掉才好,后来却渐渐打听出,云之锦和皇商周家关系走的颇近,便是主家也是官宦人家,因不想惹事上身,也都一个个消停了下来。

唯有这金水苑,竟是疯狗一般,咬着云之锦不放了。

老爷升了官,本来是喜事一件,倒好,竟是被金水苑编排个不停——

金水街的绸缎丝帛主要销售的对象本就定位为达官贵人,这些人不缺钱,却是最自高身份,也不知老爷得罪了什么小人,升了官竟还被人编排,至于那金水苑更是可恶,竟还推波助澜,竟是生生令得云之锦成了一个笑话。

以致近段时日,店里生意一日日冷清起来,竟是除了不明就里的外地人还愿意涉足,帝都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竟是纷纷拒绝和云之锦来往——

因是换季时节,之前商诚自是亲自带了些新品布帛面料送往原来交好的人家请对方遴选,哪想到竟是全吃了闭门羹。

便是那些外地人,但凡没有在云之锦定下布帛,去金水苑走一圈后,就直接把云之锦定为拒绝往来户了。

商诚虽是心里恼火,只金水苑的主家来头也不小,竟是根本无能为力。这些日子把个商诚给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却又不好意思上门向希和求救——

自己也算商号的老人了,却是连一件铺子都管理不好,当真是羞杀人也。

“你知道金水苑背后的主家?”希和倒也没有责备商诚,毕竟帝都千头万绪,商诚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不错的了。

商诚点了点头:

“那金水苑的主子姓张,听说他们家少夫人和三皇子妃有亲——”

三皇子妃的亲戚?希和蹙了下眉头——

之前周婧到安州寻找金针葛氏的传人时好像跟自己提起过,三皇子大婚时,和她家打对台戏的好像也是一户姓张的人家,难不成竟是一家?

商诚点了点头,神情更加愁苦——

倒不是看轻自家主子,只老爷再升官,如何也不能跟皇子相比啊。就是平白受了这样的冤屈,怕是也没地方说理去,想了半晌道:

“不然,咱们把价钱再降些?”

“不可。”希和却是微微一哂,若然平时,真是祭出降价的噱头,说不得那些官家的采办们为了多得些回扣,会来照顾店里的生意。只云之锦眼下名声已是受损,甚而还传到了那些各府主子的耳里,这般情形下,再降价的话,无疑是坐实了金水苑的污蔑之词,到那时再想挽回云之锦的名声,无疑难度更大。

商诚一张老脸一下皱成了一团——名声受损,还不能降价,难不成真如了那金水苑的意,把铺子关了不成?

“无妨。”希和思忖了片刻,“我瞧着阿妍之前做的就很好。这样,眼下先把那些外地客人抓住,好歹先把生意维持下去…”

“抓住那些外地客人?”商诚明显面有难色——虽是金水街久负盛名,那些外地进京的,但凡是有些家底,进京后第一个要来的地方都是非金水街莫属,可要说一下就把那些外地人给留住,却也并不容易,总不能人家不买,就不让走吧?

“那就让他们不舍得走。”希和却是说的很有把握,“商掌柜不妨想一下,如何她们一进来,你就能看出这些人均是外地人呢?”

“主子说的意思是…”商诚怔了一下,下一刻忽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小姐高明。”

瞧着希和的神情当真是敬佩无比——

果然不愧是少主,竟是一下看穿了事情的本质。

之所以能一眼分辨出对方是外地人还是帝都人,可不就是从他们不同于京城流行服饰的穿戴上吗?而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急着要做衣服,自然也是为了尽快融入京城。又因并不太懂京城这会儿都流行什么,才会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若然在那些外地客人上门时,第一时间告诉对方京城最流行的衣服样式,他们自然就不会到处乱走,直接就在店里订购了布帛…”商诚眼睛发亮。

商妍也来了兴趣:

“不然,咱们直接请人用咱们的布帛把京城眼下最流行的服饰样式做出来,他们岂不是更喜欢?”

“不错。”希和神情嘉许,想了想补充道,“若然仅仅是些布料摆在那里,说不得看不出优劣来,索性请些面貌清秀的人来,若然客人相中了某一样式,便直接穿了让他们瞧瞧…”

“这样更好。”商诚父女频频点头——

前儿个商妍做成了一笔生意,那客人可不就是一眼相中了商妍身上穿的一件裙子?且这样的新鲜法子毕竟是云之锦首创,必然影响更加深远,其他店家便是想学,也得些时日。

经商的话最重要的是抢占先机,单凭这一点,起码最近一个月内,铺子的生意必会好转。

“不需要一个月。”希和却是笃定的紧。

云之锦会有眼前困局,自然是因为本身被贬到了最底层所致,想要彻底扭转这种局面,最要紧的是让云之锦站到一个更高的位置——

他们不是说云之锦一身的咸菜味儿吗?

可若是这“咸菜味儿”换成其他家绝做不出来的高雅的味儿道呢?

前儿个制了些香,本是准备自家用着呢,眼下看来,还是先用到一些布帛上罢了——

带有香气的衣料,这些香气还是其他商家绝模仿不来的,更甚者还有些特殊布料带有香气之外还可以防蚊虫、提神等诸多好处…

一家云之锦,真是倒了对自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只那些人不该借此算计爹爹…

又亲自挑了些上乘的布帛,令伙计送到车上,希和这才带了青碧离开。只刚出了门,就见金水苑出来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眼睛刀一样的刺向商诚,待看见跟在希和身后的伙计捧在手里的衣料,脸一下沉了下来,竟是阴阳怪气道:

“哟呵,商掌柜今儿终于做成一笔生意了?只你在衣服上涂了多少香料,才能遮住那由内而外的咸菜味儿啊?”

说着又瞧向希和,意有所指道:

“客人是外地来的吧?所谓人心不古,可莫要上当受骗而不自知,真是买了这样的布料回去,到时候可是后悔莫及。”

只最后一个字声音却明显低下去不少。却是希和正冷冷的一眼望过来——明明方才还觉得对方也就是个少不更事、正当芳龄的小姑娘罢了,那里想到对方眼神竟是这般有威慑力!

一时竟有些讷讷。

希和自然不屑理这等人物,径自上了车。

“主子慢走。”商诚父女亦步亦趋的送了好远,这才回转。

那中年人明显听到了商诚的称呼,一时有些无措——

作为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天然就看不上外地人。只编排人的话直接说到正主身上,这样的事依旧有些尴尬。

毕竟,再怎么说,那杨家老爷也是三品大员。可比自家主子的地位还高。转而一想又有些得意,遥遥冲着商诚道:

“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商掌柜果然是经商奇才,这能把卖不出去的布帛卖给主家,也算是一大本事了。”

原还想着,商诚背后的人不定是怎样的厉害人物呢,不然如何使唤得了商诚这般老奸巨猾的人物?却再不料竟是个黄毛丫头。眼下看来,对方分明已是被自己逼到绝境了,竟是连自产自销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方才那伙计捧出来的那么多布料,那杨家怎么也不可能用得完,为了支持自家生意,这么打肿脸充胖子的也是醉了。

第86章 86

希和进家门时,正瞧见杨泽芳从马车里钻出来。

明媚的日光下,杨泽芳脊背挺直,薄唇长目,不过一袭简单的竹青色长袍,穿在他身上却衬得人分外峭拔清隽。

“爹爹——”希和眉眼间瞬时全是笑意,小跑着上前,一把抱住杨泽芳的胳膊,“你回来了,今儿个这么早?”

“有人惹你生气了?”杨泽芳上下打量女儿一番,忽然道。

“没有。”希和吓了一跳,忙不迭否认,看爹爹一直盯着自己,只得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之前不是让人开了一家布帛绸缎铺子吗,掌柜的不小心,被人算计了。”

“和儿是想另辟蹊径,拿这些布料做衣服…”杨泽芳略一沉吟,旋即明白,思忖片刻,“这样,这两日你先帮我做一件衣服,然后再拣最上乘的布料备上一匹,我要拿来送人。”

“送人?爹爹想要送给谁?”希和又是好奇又是感动——爹爹的性子自来不喜欢结交达官贵人,送礼之事更是从不为之,眼下却要为了自己打破常日的规矩,“会不会让爹爹为难?”

“不会。”杨泽芳笑着摇头,却是对受礼者的身份并不欲多说。

爹爹这么讳莫如深,希和不免更加好奇。又想着爹爹虽是名满天下,却并不曾结交什么达官贵人,平日里倒是和皇上走的极近,总不会是要送给皇上吧?

转而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正想伴着爹爹一同往府里走,不妨杨泽芳拍了拍希和的肩:

“对了,爹爹今儿个还带了客人回来。”

说着冲方才下来的马车方向招了招手:

“阿承,过来吧。”

阿承?希和一怔,下意识的往马车的方向看去,却是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重名罢了,眼下瞧着,分明是同一个人啊。那正老老实实站在马车后的,不是沈承又是哪个?

“老师。”听杨泽芳招呼,沈承忙大踏步走来,先搀住了杨泽芳另一条胳膊,然后才一本正经的冲希和点了点头,“小师妹。”

希和惊得一下张大了嘴巴——

无论是之前认识的络腮胡怪侠张青也好,水上霸主、霸气满满的漕帮帮主也罢,沈承何尝有过这么乖巧的时候。而且小师妹——

爹爹择徒极严,等闲如何入得了他的眼?便是想破脑袋希和也不明白,爹爹怎么就会把一个武人纳入门墙?甚而看沈承的眼神就如同看最得意的弟子相仿!

沈承该不会是骗了老爹吧?真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不想沈承却是再次开口:“还有多少布帛?我来时,手下那些兄弟正好嚷嚷着让做新衣呢…”

“不用。你们这些武人,穿这样的布帛怕是累赘的紧。”希和顿时哭笑不得,忙不迭摇头——自家店铺内的衣料全是些轻软不经穿的丝绸布帛,如何能拿去给风里来雨里去的漕帮兄弟做衣服穿?

更不用说这种特制布料,真是供每一个漕帮兄弟穿,怕是累也要把自己给累死了。却也微微放下心来,看来这人并未欺瞒爹爹,他的武人身份,爹爹已是了然于心。

杨泽芳正迈步往府里走,闻言站住脚,竟是对希和的话并不认同,感慨道:

“别看阿承是武人,却是自有慧根。说不好将来可以和你阿兄一并继承我的衣钵也未可知。”

也不知那沈家怎么想的,竟是会把这么一个内外兼修文武双全的儿子当做弃子。

此番评价一出,希和当真惊悚了,却在瞧见沈承倏然红了的眼圈时心一下软的和一滩水一般——

之前在酒楼时,沈佑和那裘泽几人的调笑自己听的清清楚楚,他们调侃的可不止是爹爹,连带的还有沈承。

只提起沈承时,几人却是众口一词的以“蠢货”称之,甚而沈佑这个兄弟都不例外。

毕竟是家中长子,若非沈家父母放纵,抑或这般责骂,那沈佑怎么会这般习以为常?

一时竟是对沈承心疼至极,沈承正好回头,竟是和希和软软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希和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又想着被自己窥破了软弱的一面,沈承说不好会难为情的。好半天强撑着说了句:“放心,你的兄弟不能穿,你的却是少不了的。”

“嗯,我等着。”沈承声音低哑而温柔,半晌又低低道,“阿和,我是不是很可怜…包括我亲娘在内,还从没有人亲手给我做过衣裳呢。”

不是沈国公挚爱所生,自己的存在除了碍眼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意义了。至于那个柔弱的娘亲,眼里偏是只有那负心人一个,只亲手做的衣服一件件送出去,沈国公却是一次不曾穿过,娘亲气的不知铰碎了多少上好布帛,却是从没想过,给始终可怜巴巴守在近前的儿子裁一件。

自己什么时候说亲手给他做了?希和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却在听到沈承后面的话时,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了,只得轻叱了一声:

“可怜什么?你可是漕帮帮主…”

“其他人自然没有资格可怜我。”沈承深深的望进了希和的眼睛里,“我只想要阿和一个人的可怜。”

顿了顿又低低道:

“阿和可怜我一辈子好不好…”

语气里竟是难得的撒娇,甚而还有些哀求的意味。

偏是相较于沈承平日里冷冷的酷酷的模样,这般温柔缱绻又带着些不知所措的软弱,竟是别样的魅惑。

希和只觉一颗心跟长了草一般,瞬间疯长起来,中间缠缠绕绕,全是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头昏脑涨之下,好容易回了自己闺房,却是抱着头就躺在了床上——

这沈承就是个山精所化的妖孽吧,才会让自己这么快却又心甘情愿的堕入他编织的那道蜘蛛网中。

好在再出来时,府里已是没了沈承的影子,希和长长舒了口气,只觉浆糊一般的脑袋终于又清醒了些,吩咐人把搬进自己房间的布料全都摊开来,或为精美蜀绣,或为大气云绣,上面花鸟虫鱼尽皆栩栩如生。

希和纤纤十指,一点点在灿烂辉煌流光溢彩的布帛上轻轻滑过,宛若弹奏一曲最动人不过的乐曲——

这匹鸦青色布匹,上面几茎竹叶翠**滴,自是最适合那清新而韵味绵长的竹香,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穿着这样一袭夏衫,即便无风,却依旧会有竹吟细细之声,竹凉沁人之感;那一匹宛若天上天上云霞的锦绣,还有什么比馥郁而不妖冶、大气而不张扬的牡丹之香更适合呢…

最后更是精心挑选出一匹鹅黄色绣蔷薇花的布帛——

这款布料乃是今夏新品,最是透亮轻薄,上面刺绣也是精美的紧,每当微风拂过,每一瓣花蕊都好似活过来一般微微颤抖…

只这款布料也和云之锦的命运一般,不过红火一时,却很快门前冷落——

鹅黄色本就挑人,若非肤色白皙,不独收不到夺人眼目的效果,反衬得人肤色暗淡,更兼天气渐热之下,小虫子不是一般的多,瞧见黄色,便会争相飞扑而来,往往令人不胜其扰。这致命的缺陷令得各家闺秀第一眼相中这款布料的同时,又很快无比遗憾的放弃。

其他人也就罢了,偏是当今皇上嫡亲妹子长安大长公主膝下爱女云霏郡主,对鹅黄**有独钟,而旬日后,便是长安大长公主主持的一年一度的戏蝶会…

希和取出最后一块香料,一点点碾碎,融入清水中,一阵清香渺远的味儿道随即逸散出来。希和亲手捧起那匹鹅黄色的锦缎,浸入水中。

足足浸泡了一日一夜,希和才命人把所有锦缎取出,打开紧闭了多时的房门。

屋门洞开的一刹那,各种奇妙香气瞬时直冲天宇。

“咦,怎么这么香?”被希和远远安排在偏远院落中的一众美丽女子最先闻到,不觉站起身形,疑惑的四处张望——

眼下盛春已过,正是百花凋零、落红无数,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各色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