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三人已是齐齐落于高台之上。

言竹韵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架蝶形秋千,花团锦簇间,身着绿色长裙的少女飘然若花仙子。同一时间,谢畅和云霏郡主也一起动了起来。

红色如火,黄色赛阳,广袖飘飘间似是月中嫦娥翩然而下,又似天边彩云坠落尘凡,一则刚劲,若红枫欺寒雪,一则柔美,似仙羽飘水上。

下面的人先是如醉如痴,继而瞪大双眸,太过震惊之下,连起身围拢台上都不自觉:

“呀,什么味儿道,好香…”

“看,那些蝴蝶,怎么竟是活过来一般?”

“可不,瞧那只彩蝶,竟是跟着郡主的动作同时起舞…”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什么活过来了,分明就是活生生的蝴蝶才对——

却是四面八方,正有无数只彩蝶翩然而至,金色的,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甚而还有几只带有魅蓝色光点的彩色蝴蝶。

这些蝴蝶有大如团扇的,也有小如纽扣的,颤颤着飞来,又仿佛知音人,或静静立于三人发际,或翻飞于三人身旁,更有一只调皮的蝶儿停在言竹韵的笛子之上,随着笛音的高低或抬首或振翅…

这真的是,蝴蝶仙子下凡了吧?

第96章 96

花团锦簇,仙音袅袅,蝴蝶翻飞,美人如玉…

更有氤氲的清香,似腊月寒梅,又如三月盛春,又兼有脉脉荷香。

如同瞧见春日第一枝花在晨风晞露中缓缓绽放,又似是夏日露台上缱绻扑面的微凉晚风,抑或秋日墨玉似的夜空下天边最亮的一颗星子。

所有人都不自觉沉浸在这般如画的仙境中,甚而争名夺利的红尘之心都淡了不少。

直到笛声消歇,三女凝立台上,下面还是长久的静寂。一直到姬旻抬手轻轻鼓了一下掌,众人才似是从梦中醒来,周围顿时掌声雷动。

便是姬晟,瞧着那团红云的清亮眼神中也不觉多了些迷惑,明明从来没有喜欢过谢畅,这会儿却忽然觉得,便是收入后宫,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不然到时也养些蝶儿于暖房中,待得冬日寒雪,红梅竟放,谢畅白玉似的足踩在血色梅花之上,伴着蝴蝶翩跹舞动,不知该是如何一种让人目眩的美…

如果说男客们只是被惊艳到了,女客们却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激动和羡慕——漂亮的衣衫倒在其次,毕竟帝都中藏龙卧虎,想找几个巧手裁缝自是容易的紧。被奉为神迹的却是衣服上的香味儿。

那般清香雅致,委实让人心醉。还有那蝴蝶翻飞的奇景,更是让爱美心切的女子们趋之若鹜——

试想一下,若是能拥有这样一套衣衫,春日踏青也好,秋日登高也罢,衣袂飘飘时蝴蝶追逐左右,该是如何美丽而得意的场景?

更不要说那个男子不爱美人儿?没瞧见方才那等奇景之下,便是谢畅这样姿色中上之人也展现出了惊心动魄的美得一面。至于本就深得众人青睐的言竹韵,怕是这一场盛会后,婚配的筹码都得再提高几成。

退一步说,即便成过亲了,谁又不想得夫君独宠?有这样一件衣服,少不得也会为闺房增加几多乐趣。

郑秀致这会儿已是乐得见牙不见眼——

嗅到那般香气时,郑秀致不是不讶异的,因黄色易招虫,之前也同自己身上所穿的这件一般,特意熏蒸过数次,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那香料竟是有此奇效,没招来虫子,却是引来了这般美丽的蝴蝶。

初时也是有些奇怪,为何同样的方法,如何自己衣服却是没有那般奇效?抑或是自己不知?却又很快释然,郡主那等高贵人物,说不得会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秘法,抑或是那些花儿的缘故。

甚而为了验证这一点,郑秀致还悄悄折了几朵花,挤出汁液来洒在自己衣服上。又在原地转了几圈,竟是真有只蝴蝶飞了过来,把个郑秀致给高兴的,只可惜那蝴蝶却是并未停留,反而与郑秀致擦身而过,又缓缓停驻在一个脸戴幂离的少女的肩头。

郑秀致呆了一下,顺着蝴蝶瞧过去,脸色不由有些难看——那静静站在花树下的少女,可不正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之前自己大力编排过的云之锦的幕后老板杨希和?

眼珠一转,抿嘴一笑道:

“咦,这不是杨小姐吗?啊呀呀,倒不知竟有蝴蝶也喜欢咸菜味儿,瞧瞧,这几只的模样,八成是馋你家咸菜了吧?”

又冲旁边一位相熟的小姐道:

“王小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近日名震帝都的太子宾客杨泽芳杨大人的女儿,杨希和小姐。啊呀对了,你们哪家有爱吃腌菜的吗,真有这般独特喜好的话,这会儿可就是取经的好时机,可千万莫要错过。”

官场之上本就是奉行踩低捧高之地。更别说因杨泽芳升职太快,早引起部分人的眼红,贵妇间又是八卦传播最广的地方,太子宾客杨泽芳借由咸菜上位之事,更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这会儿众人如何听不出郑秀致明褒实贬的讥讽之意?

一时讪笑不已。

无端端被人和个以“腌咸菜”手艺见长的女子拉到一起,那王小姐无疑有些恼火,斜睨了希和一眼,不悦道:

“张少夫人还真是什么人都能结交,没得染上一身咸菜味儿,可是得不偿失。”

说着一脸嫌弃的退开几步。

其他人虽是瞧出来,郑秀致这般举措无疑是针对那杨希和,毕竟,相较于郑秀致身上有些刺鼻的味儿道,那杨希和衣服上的香料却是让人舒服的紧,甚而仔细闻的话,竟是和方才高台之上的氤氲的香气有些类似。

当然,也只是类似罢了,却是没人认为会是相同的,毕竟,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员之女,如何能有幸用得起和云霏郡主一般的香料?

希和却是不以为忤,视线在郑秀致身上停留一瞬,摊开嫩白手掌,任凭又一只蝴蝶停驻掌心之上,慢悠悠道:

“是吗?张夫人身上倒是香气袭人,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蝴蝶还就是喜欢我身上的咸菜味儿。”

郑秀致顿时噎了一下,倒不想这杨希和年纪不大,倒是伶牙俐齿。只那又如何?

终究是斗不过自己的。当下笑的更加畅快:

“都说物物有异,就是鲜花还有插在牛粪上的时候呢,说不得总会有那些昏了头的蝴蝶,或是眼神不好使的,误把狗尾巴草当成了水仙花儿也不一定呢。”

这番话当真尖刻。本想着那杨希和不定该如何羞惭的抬不起头来呢,不想方才还一脸无动于衷的少女忽然脸一板:

“张夫人慎言。须知这世上,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还是不要多说的好。须知祸从口出,公主府什么地方,也是容许你可以胡乱非议的吗?”

“胡乱非议?”郑秀致简直要气乐了,“都说拉大旗作虎皮,杨小姐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倒是不知杨小姐什么时候竟是成了公主府的人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自然和公主府无干。”希和老神神在在道,“只是你信口雌黄也就罢了,又何苦非议郡主娘娘和谢侯爷言小姐的衣衫?还狗尾巴草、水仙花儿,我要是你,这会儿就去磕头赔罪,省的到时候得罪贵人而不自知——毕竟,公主的衣衫如何,香料怎样,又岂是你可以非议的?”

听希和如此说,郑秀致顿时呛笑出声,又见旁边围过来的人明显多了,正好是个宣扬自家金玉苑的良机:

“杨小姐倒是个心善的,竟还有时间替我担心。不瞒杨小姐说,郡主穿的那身衣衫,正是我金玉苑的夏季最新服饰,啊呀呀,我这会儿正发愁呢,要是金玉苑准备的衣料不够,可就对不住各家小姐了。又所谓投桃报李,杨小姐既这般替我着想,我这里也就提醒杨小姐一句吧,杨小姐有时间不如请人算个黄道吉日,然后选个合适的价位,想着怎么圆满的把你们家那间糟心的云之锦卖出去好了——”

郑秀致得意的高昂着头,甚而还怡然自得的瞟了眼旁边正注意这场争论的其他贵妇小姐。果不其然,听郑秀致如此说,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甚而连那杨希和也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样子,只是下一刻,希和忽然眉眼一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被自己给刺激的傻了?郑秀致来不及细想,就被周围的贵妇小姐给围了起来:

“张夫人,郡主身上衣衫,真是出自你家的,金玉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方才还想着,该如何托人打听郡主的衣服从哪里买的,倒不想竟是张夫人家的。”

“张夫人,还有什么颜色的,我想想要定下几匹…”

“娘,我想要粉色的,不然,再要一件和郡主身上一样的…”

甚而有贵妇直接令下人取了银票塞到郑秀致手里:

“这是定金,张夫人先收着…”

因这儿的躁动,不免引起其他人纷纷往这里瞧,又打听出了什么事。倒是希和微微一笑:

“诸位夫人莫要着急,这衣服到底出自哪家,还是听郡主娘娘亲口说得好,不然真是上了有心人的当,让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得了逞,可真是是悔之不及。”

说着,也不理郑秀致,抽身就往旁边去了。

郑秀致哼了一声,哂笑道:“果然是乡下人,一股子小家子气。这就气跑了?不是我金玉苑,难不成还是你家云之锦的不成?罢了,咱是什么出身,如何也不该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一般见识不是?”

只一句话说完,周围却忽然一静。

郑秀致一怔,下意识抬头,正好瞧见云霏郡主并谢畅和言竹韵三人正走过来。

“方才还瞧见那丫头就在这里呢,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人了?”谢畅笑着道,“这丫头,亏我一直念着她,倒好,有了好东西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待会儿见了人,可不得好好讨个说法。”

语气竟是亲切的紧。

众人不觉诧异,倒不知哪家闺秀,竟是和谢侯爷处的好关系。

“侯爷好歹等我要几匹布料再说,不然真把人得罪了,得不着布料我可要去哪里哭去。”自来待人疏离的言竹韵也笑着道。自恃身份之下,言竹韵从来都是目无下尘,只既能制得出这等香料,足可证明近日来甚嚣尘上的流言也就只是流言罢了。且能得郡主并谢侯爷如此激赏,自己如何也要结实一番才是。

“想要布料?”旁边的王小姐倒是福至心灵——平日里这三位,想要接近可不容易。这么好的一个巴结三位天之骄女的机会可不能放过,当下忙推了把旁边的郑秀致,“张夫人,郡主和侯爷还有言小姐,竟是来寻你的呢。”

郑秀致如何没听到三人对话?巨大的惊喜之下,简直有些语无伦次:

“郡主,谢侯爷,言小姐,你们放心,既是你们几位相中了,想要的话,我们金玉苑要多少有多少。”

“金玉苑?”云霏郡主愣了一下,蹙眉瞧着谢畅道,“金玉苑也是希和家里的商号吗?我好像记得商号名字是云之锦呀?”

谢畅也有些讶异,试探道:

“难不成,你是希和手下商号的管事娘子?金玉苑,是云之锦开的分号吗?”

云之锦?郑秀致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下一刻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第97章 97

其他贵妇也有些惶惑,怎么看郡主三人的意思,并不认得张家这位少夫人是谁啊?

还有云之锦,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还是那王小姐最先反应过来,失声道:

“方才,方才张夫人不是说,要让云之锦,关门大吉吗?难不成…”

一句话说的其他人也纷纷回神,猛然想起,方才郑秀致和那个戴着幂离的少女发生口角时,可不是几次三番说对方的云之锦如何如何。

现下想来,可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郑秀致名下的商号乃是金玉苑,至于那云之锦,是他们家对头杨希和名下的才是。

再联想那杨希和警告郑秀致不可胡乱非议郡主衣衫的事…

难不成,郑秀致方才所言全是信口吹嘘?

真是这样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权贵人家而言,银子自然不算什么,关键是个面子问题。设若买到了假货,到时候再穿出来,可不要被人给笑死…

甚而这郑秀致,竟然这么随口诓骗,真以为她身后站了三皇子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这样把所有人玩弄于掌心之中,分明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敢问郡主,能否见告,今日台上所穿衣衫布帛,乃是哪家商号所出?”一位明显瞧着身份不低的贵妇终是出声向云霏郡主询问道。

云霏郡主抬头瞧去,却是工部尚书王坚的夫人。当下微微一笑:

“王夫人言重了。不瞒夫人,这衣服乃是云之锦所出,便是这香料,也是有杨小姐亲手调制。杨小姐蕙质兰心,据我所知,这些都是杨家所独有…”

说着,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郑秀致。

如果说方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中听得其他人窃窃议论的声音,自然不妨云霏郡主探得一二。

那日跟着逃家的蝶儿意外结识杨希和,交谈之下,竟甚是相得。那杨希和不独见多识广,更兼态度落落大方,说是世家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也不为过,哪里有传言中的半分粗鄙?

且方才听下人的意思,太妃外祖母对杨希和的娘亲顾氏也很是喜欢,再有方才穿的得自杨家的衣衫,委实令自己容色增光,种种原因之下,自然也愿意顺手帮一下杨家。

“不,不是吧,郡主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从高傲的云端一下被人拉下来,郑秀致顿时懵了,又瞧见周围贵妇厌恶的眼神,六神无主之下,忽然想到什么,忙抬了头四处逡巡,忽然快走几步,一把伸手拉过来一个人,“郡主今日高台上穿的衣服,不是我家希盈表妹给您送过去的吗?”

说道最后,已是急的眼睛都红了。

杨希盈也想不到,随便走走,却被表姐郑秀致给拦住。且自来的教养,让杨希盈很不习惯这等众人目光灼灼的场面。只郑秀致这会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手劲竟是大的紧,自己手腕被钳着,怎么也无法挣脱。

郑秀致这会儿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住冲着杨希盈哀声道:

“表妹忘了,我方才不是送你一个包裹,让你想法子转交郡主吗?郡主方才穿的衣服,明明就是…”

杨希盈是什么人?察言观色之下,如何不知道定是郑秀致闹了什么大乌龙。还以为今日表姐大出风头了呢,原来竟是一场误会吗?只一则是那包裹自己委实并没有送出去,二则眼下对着的可是当朝身份顶尖的三位贵女,便是想办法帮她转圜也是不可为的。

当下用力挣开郑秀致的手,如实道:

“表姐说什么呢。我委实并没有送过郡主衣衫。”

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心里却是又惊又怒,听众人方才话里的意思,表姐分明是栽倒了自己一向看不上的那个堂妹杨希和手里。她杨希和何德何能,敢在这公主府作妖不说,竟还得了郡主的维护…

“表妹——”郑秀致彻底傻了,又想去拉,杨希盈如何肯让她再把自己拽回去,当下走的更急。令得郑秀致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了这般时候,周围贵妇如何不知道方才怕是被人耍了,一时庆幸亏得及时识破了郑秀致的诡计,一时又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厌恶的紧。

当下便有交了定金的下人冷着脸直接围住了郑秀致索要。

甚而对之前的流言,因为云霏郡主的话,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能制出这般高雅的香来,果然不愧是出身书香名门的大家小姐。”

“可不,说什么人家一身的咸菜味儿,照我说啊,明明是自己一身铜臭味儿才对。”

“那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听我家老爷说,那杨大人可是位能臣,皇上都信赖的紧,竟然连这样的人都敢编排…”

“那可不一定,人家背后可是有三皇子妃呢…”

这股暗流涌动,自然也被人悄悄禀告了几位有心人。

姬晟简直不能更开心,实在是早听说三皇子妃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母妃一早就说过,那个女人早晚会惹祸。

眼下瞧着,可不是被她说着了?连母妃都要避其锋芒的人,三皇子妃的人竟是上赶着要招惹,吃这样的闷亏也算是理所当然了。

自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说不得还会有其他。

至于姬旻,则是气的脸都红了——

这个正妃,姬旻并不喜欢,只是想着她家家世还好,娶了也算是个助力,那里想到竟是几次三番惹事。

怪道这几日自己想出种种借口邀约杨泽芳而不可得,却原来,船是在这儿弯着呢。

王妃那边,毕竟是自己正妃,她父兄又在朝中任职,便是有所警戒,也得委婉些,至于她那个表妹郑秀致,却是再不许进府了,省的她打着自己府邸的名义生事。

正自烦躁,远远的墙根那儿,一个人影闪了一下,姬旻眼睛亮了一下,却是故作烦躁的站起身形:

“这儿有些太闷了,老五陪我四处走走吧。”

因第一次参加这戏蝶大会,相识不相识的人来向姬临敬酒的自然多得紧。即便姬临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也有些熏熏然了。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小睡。姬旻便也就没叫他。

姬晟只当他心里不痛快,毕竟,任是谁娶了个蠢女人都不会开心的。方才又看了那么一段美极的舞蹈,心情也还好,便也不推拒和老三来一段兄友弟恭的表演。

待得姬临醒来时,身边早没了两个兄弟的影子。

“四皇子您醒了?”看姬临起身,一个身着公主府衣衫的下人忙小跑着过来,“三皇子和五皇子去了泻翠阁,说是和郡主并谢爵爷叙话,四皇子可要去寻他们?”

“前面带路吧。”姬临停住脚道。

只刚走了几步,又有一个下人匆匆而来,远远地冲着给姬临领路的仆人道:

“姚杰,驸马回来了,说是惯常佩戴在身上的那块儿暖玉不见了,你快去帮忙找找。”

听那人如此说,这仆人顿时有些为难。姬临明白,这仆人怕是驸马姑父的亲随,当下也不欲为难他:

“你去吧,本王自去泻翠阁罢了。”

那仆人明显有些惶恐,只皇子再大,毕竟还得仰仗着驸马过活,终究赔了罪匆匆离去。

只绕过一个假山,却是站住脚,之前喊人的那个仆人可不正在那里等着?两人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道:

“去禀告主子,这里已是妥了,姬临已是去了泻翠阁。顶多一炷香的功夫,就会到了。”

口中说着,脚步不停的离开。

另一个仆人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察觉,这才晃晃悠悠的离开。

只两人绝没有想到,即便他们声音低如蚊蚋,却是依旧被人听个正着——

两人离开片刻,假山背后可不又转出一个人来,不是希和又是哪个?

希和也没有料到,不过是厌烦和那些贵妇名媛虚与委蛇,才会选择在这僻静地方憩息片刻,竟是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两人的话无疑透出一个意思,泻翠阁那里,怕是有阴谋正等着姬临。

姬临不独是爹爹和兄长选中的人,更是兄长的表哥。既是兄长和爹爹当做亲人,且愿意追随的人,希和自然无比顺溜的就把姬临划到了自己的保护圈内。眼下既是意外得知有人要害姬临,如何也不能置之事外。

“小姐——”瞧见希和若有所思的样子,旁边伺候的阿兰不免有些奇怪。

从身上余毒驱除净尽后希和就发现,即便阿兰是练武之人,听力比之自己却是犹有未及。

当下顾不得解释,只匆匆道:

“你去找谢侯爷,就说我在泻翠阁等她。”

既是阴谋,自是见不得人的,那些人即便敢对姬临动手,却是绝不敢下手去害谢畅的。

第98章 98

“阿舞,把衣服给我,你在外面守着就好。”谢畅面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方才有些累了,便想着找个僻静的地方歇息片刻,不妨拐弯处,却和一个端了碗羹汤的婢女撞了个正着。

更可气的是自己这个被撒了一身汤汤水水的客人还没怎么着呢,那婢女倒是先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偏是这里竟是找不到公主府其他下人。无奈何,只得让人送了那婢女去前面就医。

以致身边就剩下一个阿舞罢了。

“主子且进去吧,婢子就在这里守着。”阿舞倒也机灵,送了谢畅入内,便回至门旁,眼睛四处逡巡着。

里面谢畅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传来,阿舞忽然转头——

既是泻翠阁,这里自然遍植绿树,虽是高高低低,参差不齐,满院子里除了流泻下来的层层苍翠之色,真是一丝阳光也无。

初夏的天气,本已有些燥意,偏是这里,却是寂静阴凉的紧,阿舞却无端端的有些紧张,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那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