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梁义博见女儿竟然说了个准,心中又震惊又难过,语中竟有些哽咽:“芜菁,是父亲对不起你,若不是梁家树大招风,你岂会三嫁受挫?”

“不…是我对不起侄女,是我们刘家对不起侄女。”刘成心中也如刀割般难受,险些便一咬牙改口应承这婚事了,但脑海里却猛地闪现出妻子那满含泪水的脸,闪现出儿女们的脸来。

他可以不顾死活,但却不能不管妻儿的命,他也

无奈至极啊。

“刘成,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退婚?”梁义博厉声喝道。

方才他见刘成深夜来访,心中十分诧异,但也十分热情邀他进厅堂喝茶,不料刘成却不愿去,一开口便是退婚,他怒火攻心,尚未询问缘由便一拳给刘成打了过去,此刻冷静一些,才想着问个清楚。

“你们都下去吧。”梁芜菁已在碧云和碧玉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身来,她见父亲和刘成有话要说,立即开口把满院子的奴才们打发走。

“管家,夜深了,让他们都退下吧。”大夫人张氏也醒过神来,立即对管家吩咐着。

满院子的奴才,几乎都退下了,留着的都是心腹之人,比如梁芜菁身边的碧云和碧玉,大夫人身边的采青。

见没有闲杂人等了,刘成才道:“今儿个午时过后,梁贵妃娘娘派人到了我府上,说是请夫人去吃茶,我们当时便觉得诧异,毕竟我刘家这些年没落了,早已不比当初尊贵,宫里的贵人们对咱们都是不冷不热的,怎的就让夫人入宫呢?当时我们还想,必定是因为建业要和侄女结亲,梁贵妃看在梁家面上,才高看我们刘家一眼,夫人当时十分高兴,急匆匆的入了宫,却不想…到了傍晚却是哭着回来的。”

“为何?难不成梁贵妃给白妹妹脸色瞧了?”还不等梁义博说话,大夫人张氏便沉声问道。

“若是给脸色瞧,倒是不打紧,可…梁贵

妃竟然不许我们和梁家结亲,还说我们是贪图梁家财富,才应下婚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却警告了夫人,若我两家结亲,便是我刘家覆灭之时,而且…听梁贵妃的意思,侄女两次出嫁未成,并不是偶然,而且…京中权贵不敢和你们结亲,也是有缘由的,到底为何?恐怕你们也该明白了,虽然贵妃娘娘是梁家的女儿,但我也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还是小心贵妃娘娘吧。”刘成一脸苦涩道。

“这个不孝女,早知道她会如此无情,当初她要嫁去王府做妾时,老夫就该动用家法将她处置了,当初若真下了这个狠心,也没有如今的祸事了,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梁义博本就对自个的大女儿不满,如今更加激愤难当,一口气没有上来,竟然晕厥过去,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大夫人张氏手疾,原本离梁义博还有一丈多远,竟然瞬间就垮了过去,将梁义博扶住了。

“父亲…”梁芜菁大惊失色,然而她腿实在太疼,只能在碧云和碧云搀扶下慢慢走过去。

“义博。”定南侯刘成也是脸色大变,看着和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心中自责不已。

“侯爷,侯爷…”张氏轻轻摇晃着梁义博,却不见他有丝毫醒来的迹象,顿时急了,对身边的采青道:“快叫管家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是,夫人。”采青应了一声,立即

去了。

原本立在张氏身后的两个嬷嬷也立即上前帮忙,几人一块把梁义博扶进屋去了。

梁芜菁也在两个丫鬟搀扶下一瘸一拐欲跟上去,只是走了几步后突然想起了定南侯刘成来,于是回过头看着刘成道:“伯父,您也知晓,这几年为了侄女的婚事,家父操碎了心,因此太过心急了,这才动了手,却不是故意的,还请伯父念在他无心的份上,别和他一般计较,咱们两家可是多年的交情了,若因此让父亲和伯父之间有了隔阂,便是侄女的不是了。”

“侄女万万不要如此说,今日的确是我刘成对不起你,对不起梁老弟,唉…想我刘家当初在整个大周朝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即便连皇家也不敢轻视,如今到了我手上,却连为儿子娶媳妇都不能自个做主,都是伯父太懦弱,太没用,如今也没脸再留下来了,你父亲打我,打的对,打的对啊,待他醒来,你替伯父向他道歉,改日…改日我再登门谢罪。”刘成见梁芜菁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愈发觉得愧疚。

其实,儿子从小就喜欢和他一块来梁家,慢慢的,他也发现儿子的心思了。

梁家二小姐梁芜菁,他也一直十分喜欢,只是两家太熟,而且他也不希望儿子入赘给人家做上门女婿,故而装作不知晓,希望儿子渐渐死了这条心,可没想到如今却形势直转,让儿子有了机会,他也乐见其成

,所以梁义博找上门来时,他不顾夫人反对一口应下了,而且还乘热打铁,和儿子送了聘礼,过来,不想…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底是他们刘家没有福气,不能娶这样好的儿媳妇,也是儿子没有福气,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再留下去,他会因为良心不安而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伯父万万不要说谢罪的话,您与父亲亲如兄弟,自然能冰释前嫌的,父亲先动手打人,是他的不是,登门谢罪也应该是父亲去才是,时辰也不早了,天还下着大雪,伯父早些回府歇着吧。”梁芜菁知道刘成不愿留下,因此如此说道。

“好,那我就告辞了。”刘成点了点头,拭去嘴角的血,慢慢往正院外头走去。

“碧云,去送定南侯,吩咐管家,亲自送到府门口。”梁芜菁对碧云说道。

“是,小姐。”碧云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待他们出了正院,碧玉才十分气恼道:“小姐,这定南侯是来退婚的,完全是侮辱小姐您,害的小姐还受了伤,您为何还给她好脸色?依奴婢看,将人赶出去,再把刘家依靠梁府做的生意收回,这才是正理。”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走吧,陪我去看看父亲如何了。”梁芜菁却不愿多计较,在碧云搀扶下,一瘸一拐进了父亲母亲的寝房。

梁义博此刻已醒了过来,将闷在胸口的血给吐了出来后,才觉得好

了许多。

“芜菁,是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对不起你。”梁义博见女儿进来了,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

第十六章 失望

“父亲。”梁芜菁却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柔声道:“这岂能怪父亲,是女儿太挑剔了,若早年间皇位尚未更替,姐姐尚未做贵妃时,女儿便出嫁,也没有今日之祸了。”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作甚,既然刘家来退婚了,我看明日就把聘礼给退回去吧。”大夫人张氏有些愤然道。

“好,就依母亲所说,将聘礼给退回去,过两日…我入宫觐见姐姐吧,我要亲口问问她,是否真的要梁家,若她要,我即刻给她,这惠周侯,父亲不做也罢,我就带着父亲母亲回山西老宅去,找个平凡人嫁了,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块,不问世事,如此…姐姐应该会满意了,我也不必嫁给废帝,不得善终,父亲母亲也能颐养天年了。”梁芜菁看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母,柔声说道。

梁义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之色,大夫人张氏也十分难过,但都没有反驳梁芜菁的话。

“为了你平安,权势富贵对父亲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便依你所言吧。”梁义博点了点头道。

他方才只是急怒攻心,才晕了过去,如今这口淤血吐了出来,倒觉好了许多,也不愿坐在床上了,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来。

“嗯,你父亲说的是,到时候只要留给咱们山西老家的宅子和附近那十几亩地,也就行了,想必你姐姐不会拒绝的,这些东西对于整个梁家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张氏心中虽然愤怒,可为了女儿,她不得不退步。

“夫人,大夫来了。”就在此时,采青急匆匆进来禀报着,却见自家侯爷正好端端坐在椅子上,顿时一愣。

“快让大夫进来给芜菁瞧瞧。”梁义博知道自个无碍了,却担心女儿。

经大夫诊断,梁芜菁并无大碍,未伤到筋骨,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修养几日便无碍了,不过在梁义博和大夫人张氏要求下,大夫开了药方,做了药膏给梁芜菁,也给梁义博把了脉,确定他无事后,才告辞了。

梁芜菁见父亲无碍,也没有多留,坐上几个粗使仆妇们抬着的肩舆回自个的英华院去了。

正如大夫所说,她只是皮外伤,腿上有些红肿刺痛,喝了药,用了药膏后便好上了许多,也没有觉得那样疼了,渐渐进入了梦乡,等她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时分了。

“什么时辰了?”梁芜菁一睁开眼便问道。

“正午了,膳房那边已经派人来了好几次了,小姐醒了就好,奴婢这就让他们预备着上饭菜。”碧云一边将梁芜菁扶起来坐着,一边说道。

“我去。”一旁的碧玉给梁芜菁奉上茶水后,疾步往外头去了。

梁芜菁准备下床,碧云本想拦着,却见她已经掀开被子起来了。

“小姐的腿不疼了?”碧云眼中满是欢喜。

“本就伤得不重,或许是我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伤,着实金贵了些,这才觉得疼,如今已

好了大半,行走无碍了。”梁芜菁为了证实自个的话,还穿上鞋在屋里走了两圈,顿觉神清气爽,笑道:“打水来,我梳洗后用了膳去瞧瞧父亲母亲。”

“是。”碧云应了一声,掀开里屋的水晶帘子,碧瑶和碧落守在外头,见碧云对她们使了个颜色,立即端着两盆水进去了。

碧云一边伺候自家小姐梳洗,一边笑道:“小姐也不必急着去正院请安,夫人和老爷亲自去刘家退婚了,这也是刘家的意思,宁坑他们府上受人闲话,也不愿小姐名声受损。”

“真是难为刘伯父和建业哥哥了,为了我惹了一身麻烦。”梁芜菁叹息一声道。

“是啊,若不是逼不得已,大公子肯定不愿和小姐退婚。”碧云也觉得十分遗憾道。

“不说这个了,一会再把大夫开的药熬一些给我喝,我要早些好起来,明儿个入宫见姐姐才是。”梁芜菁低声道。

“是,小姐。”碧云笑着颔首。

这话却被刚刚进来的碧玉听到了,她忍不住跺了跺脚道:“大小姐如此对咱们小姐,真是忘恩负义,若她真有半分疼惜咱们小姐,也不会把小姐逼上绝路了,小姐入宫可要万分小心。”

碧云虽然觉得碧玉这话说的不好听,却也有理,于是也颔首道:“小姐是该防备着。”

“你们放心吧,虽然姐姐如今做的很过分,但我始终相信这不是她所愿,只要我愿意舍弃荣华富贵,她不会

和我较真的。”梁芜菁十分有把握道。

碧云和碧玉听她如此说,也没有再多言。

然而,不等梁芜菁用晚膳,惠周侯梁义博和大夫人张氏已从定南侯府回来了,两人担心女儿伤势,直奔英华院而来。

“父亲母亲可用膳了。”梁芜菁见父母过来了,立即站起身来,笑着问道。

“用了,在定南侯府用的,刘成那小子还算客气,不仅摆了宴席,还带着全家老小给我与你母亲赔罪,我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了。”梁义博也消气了,昨儿个夜里,他彻夜未眠,想了许多,这事也怪不得刘家,今儿个过去,看着刘成还鼻青脸肿的,心中的气儿消了大半,加之刘家人都客客气气的赔罪,他也就不再计较了。

“父亲能如此想便好,父亲往后可别再为女儿的婚事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梁芜菁笑着说道。

“好,父亲都听你的,对了,你的腿可还有大碍?”梁义博十分心疼的问道。

“无碍了,父亲您瞧。”为了不让父母亲担忧,梁芜菁特意在厅里转悠了两圈,这才靠在张氏肩上,笑道:“母亲,一会母亲上帖子入宫吧,女儿明儿个入宫去见姐姐。”

“嗯。”这事昨儿个女儿就说过了,张氏自然是有准备的笑道:“帖子母亲早就备好了,只是担心你的腿,这才没有送进去,既然你没有大碍了,母亲这就派人送帖子进宫。”

“谢母亲。”

梁芜菁脸上带着笑意,看似丝毫不担心,但心中何尝不是七上八下的呢。

她之前所说的种种话,又何尝不是在安慰父亲母亲,安慰身边的人,也是安慰自个呢。

毕竟…现如今的姐姐和从前的姐姐简直是天差地别啊,她根本没有信心能够说服姐姐,不过…若姐姐还对她有一丝姐妹之情,对父亲和母亲还有一丝敬爱之情在,就不会把他们推上绝路的。

用了膳后,梁芜菁披着大氅坐在屋内的炭盆前取暖。

碧云和碧玉两个丫头在寝殿帮她张罗着明日入宫觐见要穿的衣裙和首饰。

姐姐做贵妃两年了,梁芜菁只是在两年前皇帝登基那日,才随着母亲和二夫人一道入宫请了安,而且还是站在后头,也只和姐姐说了一句话,见上了一面,匆匆忙忙的便回府了。

如今是她第二次入宫,宫里规矩大,由不得她不仔细,不过,她好歹是侯府里的嫡出小姐,宫中规矩,在她幼年时便有人教导了。

“小姐,别离炭盆太近,仔细灼伤您的手。”碧瑶见自家小姐的手越放越近,有些心惊的说道。

“好。”梁芜菁方才只是有些走神罢了,如今听碧瑶提醒,立即靠远了些,这才笑道:“你们前日染了风寒,这会可痊愈了?”

“自然痊愈了,否则碧云姐姐也不会让我们进屋伺候了,怕过给小姐啊,小姐请放心,我二人自小习武,身子康健着呢。”还不等

碧瑶回话,碧落便凑上前笑着回道。

“嗯,如此便好。”梁芜菁笑着点了点头。

“小姐,碧云姐姐说明儿个入宫也带着咱们去,是真的吗?”碧落看着自家小姐,满是希冀的问道。

“自然要带着你们两个女中豪杰去。”梁芜菁笑着应道。

“太好了。”两个丫头闻言都高兴的笑了起来。

然而,让梁芜菁意想不到的是,母亲派去宫中送帖子的奴才,不到一个时辰便去而复返了。

“芜菁,明儿个你不必进宫了。”张氏急匆匆到了梁芜菁的英华院,看着女儿,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为何?”梁芜菁有些诧异的问道。

难不成姐姐不愿意见她?

“你姐姐代皇后前往云龙寺替皇家诵经祈福去了,今儿个午时启程的。”大夫人神色凝重道。

“诵经祈福?按照皇家规矩,年年诵经祈福都是在春日里去的,而且就在京郊的云瑶寺,今年怎的冬日里便去了,而且还是离京城足足有三百里地的云龙寺?这是在说不通啊。”梁芜菁闻言着实有些不能理解。

云龙寺虽然是皇家寺院,但皇家女眷一般不会单独去云龙寺烧香祈福的,因为云龙寺里都是和尚,要避嫌,云瑶寺则不一样了,云瑶寺里全是尼姑,而且云瑶寺离京城很近,从皇城出发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当日去当日便能回来,皇家女眷们出家也是在那儿,这祈福自然也是这个去处,姐姐怎么去云

龙寺?

第十七章 紧随其后

“芜菁,再有两月,你便年满十七了,你姐姐前往云龙寺诵经祈福,要七七四十九天,加上来回的路程,起码要两个月,待她归来,便到年关了,你的生辰也该过了。”虽然张氏不愿相信梁絮儿会这般狠心,但梁絮儿此举明明是在避开她们,否则事儿会有这般巧?

梁芜菁是腊月二十五出生的,梁贵妃自然知晓,可她却在此刻离开京城祈福,这不是在躲避梁家之人,又是什么?容不得张氏不这样想。

梁芜菁听了母亲的话顿时心灰意冷,她万万想不到,自个的人生竟然会发生这样大的变故,而且,这一切还是自己的姐姐造成的。

回想起这几年因为出嫁而经历的种种艰辛也耻辱,梁芜菁的心中便升起了浓浓的悲哀和愤怒。

她要当面问清楚,问问梁絮儿,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为了荣华富贵,真的能够舍弃一切吗?在她心中,自己这个妹妹真的一文不值,真的如此碍眼,要除之而后快吗?

然而,为了不让父亲母亲担忧,此事她是万万不会向他们提起只字片语的。

云龙寺么?

三百里的路程不算远,打从记事起,她每年皆要和母亲一道回山西老宅,上千里的路程,来来回回多次,也从未遇到任何麻烦,而且…她十岁那年,因母亲有急事先行回京,她还独自一人带着身边的丫鬟仆妇们,由几个护卫护着,就从山西老宅回京了。

这些几

年她帮父亲打理梁家的生意,也没少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长见识,虽然有着大家闺秀的矜持,每每皆带着面纱斗笠,跟在父亲身边,但这两年也渐渐自个做主了许多事,旁的不说,今年夏日里,她就独自一人去苏州那边巡视过了。

可以说,整个大周国,像她这样年纪轻轻便走南闯北,打理家族生意的女子,也就她梁芜菁一个。s。 >

所以,从京城去云龙寺真的不算什么,但却不能告诉父亲母亲,他们若是知晓自个要去找姐姐,必定会担心的。

然而…不辞而别,带人偷偷离府,也不是她梁芜菁的处事风格,她恨不得让父亲母亲少为她操心,她若是不辞而别,他们必定以为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要做傻事呢。

送走母亲后,梁芜菁把身边信任的四个丫鬟都叫了进来。

“碧云,你去屋里帮我收拾行李,不必太多,带上一些简单的衣物首饰便成,盘缠多带一些,银票和碎银子、铜钱都要。”梁芜菁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后,才不紧不慢道。

“是。”碧云应了一声,便去里屋收拾了。

梁芜菁见此十分满意,随即回过头看着还站在自个面前的碧玉,刚刚张了张嘴,尚未说出话来,一向在梁芜菁面前心直口快的碧玉便道:“小姐为何让碧云收拾行李,小姐要出门吗?”

梁芜菁闻言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她,只是柔声道:“你去咱们

院里的小厨房,让他们备一些糕点,带两食盒上。”

碧玉虽然被梁芜菁宠坏了,但也知道分寸,见小姐没有答复,也不再多言,笑着往小厨房去了。

“碧瑶和碧落去东配院找田师傅,告诉田师傅,挑选十来个身强力壮的护院,明日随我前往山西一趟。”梁芜菁看着略显忐忑不安的两个小丫头,柔声说道。

“是,小姐。”二人闻言,脸上皆闪过一丝喜意。

身为大户人家的丫鬟,除了每月能有一日回家与家人团聚外,平时都跟在小姐身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每次能随小姐离京,都是她们最开心的事儿。

梁芜菁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里屋收拾行李的碧云自然听见了,她手脚麻利,很快把东西准备好了。

“小姐怎么突然要去山西?”碧云看着梁芜菁,一边替她换了热茶,一边问道。

“大同府那边有几个煤窑的东家,上次派人求见父亲,说是要将那几个煤窑卖给我们,我和父亲商议过,本来要派杨大掌柜过去,不过…这是大事,我看还是我亲自走一趟瞧瞧吧。”梁芜菁眼中闪烁着一道奇异的光芒后,柔声说道。

碧云闻言有些疑惑道:“也不是十分要紧的生意,眼下已是冬日了,从京城过去要走数日,这一来二去免不得要废许多日子,等小姐回来,恐怕就是明年开春了,小姐的生辰也过了,婚事也未成,恐怕那时候府里要遭

大祸,小姐三思。”

已从小厨房提了食盒回来的碧玉恰好也在外屋听到了自家小姐的话,她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后道:“小姐,大同府小姐又不是未去过,不算好,小姐不知道,煤窑子可去不得,那里头全是些光着臂膀干活的男人,小姐您是什么身份啊,哪能去哪儿,再则,您还是给英云未嫁的姑娘呢,去了铁定引来流言蜚语。”

“是啊小姐,如今最重要的是您的婚事,小姐三思而后行。”碧云向来沉稳,不到万不得,自家小姐的事儿,她是不会轻易插嘴的,但她一旦开口,便是大事。

梁芜菁闻言但笑不语,任凭屋里两个丫鬟如何劝说,也不改初衷。

碧瑶和碧落去了外院的东配院后,很快找到了田师傅,将自家小姐的意思告诉了他们,待田师傅应承下来准备好了,便回来回话了。

“小姐,田师傅已安排好,说立即准备好车马,明儿个就随小姐过去。”碧瑶看着自家小姐,轻声禀道。

“那便如此吧,碧云碧玉,随我去正院。”在梁家,侯爷夫人的吩咐自然没有人敢质疑,她这个二小姐的吩咐也从来没有人敢多问一句,包括她出府,一旦吩咐下去,府里的人便会即刻准备。

放在别的勋贵之家,那是万万没有这个道理的,皆要后院当家作主的夫人吩咐下来,小姐才能出府,而且去处也大多寺庙,亦或者是亲戚府上。

然而,梁

芜菁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梁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她自个出府离京办事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也要告知父亲母亲一声,以免他们担心。

“芜菁来了。”大夫人张氏原本正和梁义博说着话,听丫鬟禀报说小姐来了,立即迎了出来。

“母亲。”梁芜菁看着她,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

“离用晚膳的时辰还早着呢,你这孩子,这会便来,该不会是饿着了吧,母亲那儿有今儿个新作的点心。”张氏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把她拉进了屋里。

梁芜菁没有多言,笑着吃了些点心,又和父亲母亲说了会贴己话,才笑道:“父亲,母亲,前些日子大同府煤窑的事儿尚未处置好,父亲知晓,那几个煤矿都是大同府最大的煤矿,咱们要看好了,才能定价钱,原本让杨大掌柜过去,咱们也放心,只是…女儿想亲自过去瞧瞧,一来能够多学学、历练历练,二来也是去散散心,女儿不想留在京城听这些流言蜚语了。”

梁义博和张氏没有料到女儿此刻要求离京,两人相视一眼后,眼中都有浓浓的震惊和心疼。

“芜菁,此去大同府一去一回,恐怕就要到年关了,到那时你也年满十七了。”梁义博思虑片刻后说道,他相信女儿如此聪慧,不会不知晓他的意思,不会不知晓此事的严峻。

“女儿知道,女儿记得,女子十七不嫁,父母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既然皇家和姐姐如此算计,与其嫁给废帝,还不如将这把柄给他们,最不好的结果,也比女儿嫁给废帝后,一家人惶惶不可终日,最终覆灭好。”梁芜菁看着二老,柔声说道。

她此行便是这个目的,若能求得姐姐改变初衷,那是最好,若不成,她便拖延一段时日再回京。

梁义博闻言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好,如此也好,省的咱们整日里提心吊胆,你去散散心也好,多带些银两上,若是不够,拿了令牌去永泰钱庄支取便是。”

“是,多谢父亲。”梁芜菁笑着点了点头。

永泰钱庄开了三百余年了,遍布全国,除了州府,就连县府里也有,是梁家的产业。

“出去可要小心些,去大同府可以,可别去那些煤窑,我听说那里乱的很。”张氏叮嘱道。

“是,母亲。”梁芜菁连声应道,又与他们说了会话,这才离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梁芜菁便带着身边四个丫鬟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天蒙蒙亮,位于梁府前院的东配院旁的府门便打开了,这是梁府的东门,平日里府里的人出远门一般都是从东门出的。

只因府里的车马都在东配院旁的小院子里,护院们也都住在东配院,从这儿走方便。

田师傅一共挑选了十二个护院,连带他十三人一块保护梁芜菁主仆五人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