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若连连点头,娜兰已经上前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邵思翰,他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依旧是月白长衫碧色丝绦,发上用玉簪端正挽了个髻,脸上的笑还是那样温文。可看向王璩的眸子却和原来不一样,少了几分狂热,多了几分关心。

淑媛叫声邵叔,邵思翰已经跨了进来,见王璩坐在窗下有些懒洋洋的,走上前坐到她身边:“怎么今儿不出去逛逛?”娜兰已经端了茶上来:“郡主要出去逛了,邵主簿您不就找不到郡主了?”

邵思翰呵呵一笑:“那不会,我会上街去寻的,而且再怎么样也会寻到的。”娜兰一笑,拉着娜若和有些不甘愿的淑媛退了下去。

五月的杭州暑热越盛,虽已洗了澡换了衣衫,又坐在窗前,可王璩一想到回京后的事情,心中就有些烦躁,只是用手摇着扇子不说话。

突然身边多了一股凉风,王璩顺势望去,见邵思翰拿了把大大的折扇正在给自己扇着风。男子的力气总是要比女子大许多,那扇子又大,几下扇过去就觉得暑热不是那么闷人。

王璩额头上垂着的红宝石额坠轻轻动了动,接着就把自己的扇子扔过去:“拿着吧,哪有给别人扇风,自己倒出一身汗的。”邵思翰接过王璩丢过来的扇子,那是一把小巧的纨扇,上面绣了蝴蝶,一看那蝴蝶就是出自王璩的手。

邵思翰看着那蝴蝶许久,接着就把扇子小心收起:“正好,当日我送了你钗,你也没说收,也没说不收,这个就当还礼。”这一句话又让王璩的耳根红了,她白邵思翰一眼:“还说你是君子,可谁知也会轻嘴薄舌。”邵思翰微微坐直一些,用手撑着下巴笑了:“对旁人轻嘴薄舌那是轻薄,可对你,这轻嘴薄舌不是应当的吗?”

邵思翰讲的一本正经,王璩微微一笑又乜他一眼这就转头去望窗外,再不去看他。邵思翰伸手握了她的手,顺便把她的肩也揽了过来,王璩微微一颤,接着就轻轻靠在她的肩头。

两颗心都在那里怦怦乱跳,邵思翰是激动,王璩是不晓得该说什么,她虽也曾嫁过人,可那人不是这样的,除了会一本正经地要自己听他的话,要孝敬公婆、爱护小姑,就没有过软语温言的时候。偶有温存时候,在王璩眼里也是十分厌恶,恨不得他走的远远的,听到他要纳妾,心里升起的竟是欢喜而不是旁的,有了那个妾,他就不会再来和自己歪缠。

可面对邵思翰是不同的,这一个多月来,竟是越来越盼着见他,他说的那些话总觉得那么好听,不会再去分辨他话里有几分真意,几分假情。

驿馆虽不大却很精致,院里除了有太湖石堆的假山,还种了几棵花草,此时花草虽绿多红少,看着却十分喜人。王璩的那颗心越跳越快,看着院里的鲜花,感觉这那漫遍全身的热情,这不是暑热引起的,而且…。

王璩还在回想这是怎样的热情,邵思翰已经像被蛇咬了一样放开王璩的肩膀,几乎是弹跳起来,转过身不去看王璩。这动作让王璩有些发愣:“怎么了?”

邵思翰使劲压抑住心里的绮念,方才搂着她的肩膀,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看着她那如同玫瑰花瓣一样娇嫩的唇。全身竟如火一般烫,如果不赶紧放开,会发生什么邵思翰不敢去想,他听到王璩的问话,又吸了几口气才转过身,开口的话却吓到了王璩:“初二,我们成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仰天长啸,其实我也会写谈恋爱的。今天本来不想写了,因为昨天完结了小丫鬟有点激动,折腾到一点多才睡。可一想到还有人在文下等着,于是就写了,但就有这么写,不要嫌少哦。

答应

周围更加热了起来,手里竟没了力气扇扇子,平常轻轻巧巧就能扇起来的扇子此时竟有千斤重。窗外的绿树红花依旧,有蝉叫声传来,这是这个夏天听到的第一声蝉叫。王璩觉得喉咙都是干的,看着邵思翰不知该说什么。

邵思翰往前走了一步,离王璩更近,能清晰看到他额头上的汗和微微颤抖的手,这次的声音更大一些:“初二,我们成亲吧。”王璩这下完全转了过来,牙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璩的沉默让邵思翰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刚要开口王璩已经垂下眼,手描着那扇子上的牡丹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王璩没有发火让邵思翰的心定了下来,脸上露出笑容,他握住王璩的手,王璩挣扎一下没有挣脱,低着头不说话。

邵思翰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初二,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话能让人的心都柔了,王璩抬眼,邵思翰握住她的手握的更紧。王璩到唇边的还是那么几句:“你该知道我这个郡主是怎么个来历,也许有一天,舅舅在青唐失了势,我这个郡主就当不成了,到那时没有了俸禄,也没有了府邸,我们要怎么过日子?”

邵思翰的眉扬起来,笑的比平时还要开心一些:“你竟然在担心这个?我还有几亩田地,一个小庄子,那庄子虽不大,但也足够两人吃用。”王璩垂下眼,心头开始有一种叫甜蜜的东西慢慢漫上,渐渐把整颗心都包的甜起来,邵思翰并没停止说话:“庄上除了有水田,还有鱼塘,庄子旁边还要几亩竹子,到春天我们可以去挖笋,夏天可以看荷花,秋日还有大螃蟹,等到了冬天,人人都在家歇着,可以看着雪饮酒。”

这样的日子是多么地另人向往,王璩觉得眼里有微微的湿润,邵思翰没有再说话,和心爱的人在那个庄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生儿育女,老来时互拔白发,笑对方脸上的褶子比自己的要多。这样的日子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邵思翰舒了一口气,等待着王璩的回答,心开始跳的越来越紧,如果她不肯答应,自己该怎样才能让她答应?

一抹笑意出现在王璩眉间,她的眉都舒展开,那抹笑渐渐漫到眼里唇间,邵思翰只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王璩,纵然已经见惯她的眉眼,也被这一笑的惊艳惊的说不出话来。王璩的手心渐渐有了热度,那种热和邵思翰手心的热度混在一起,让邵思翰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王璩看着他:“你,准备好和我一起面对天下人了吗?”邵思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王璩眼里的笑意更浓:“那么,等回到京城时候,我们成亲吧。”简单的一句话让邵思翰更加激动,一种狂喜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看着王璩,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王璩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四目对视之间,有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既然选择相信他,那就先答应吧,王璩吸一口气,至于回京城时要遇到什么情形,那时再说了。哐当一声,门口处传来声音,王璩把手从邵思翰手里抽出,看向门口。

娜若扶起门口被她绊倒的椅子,使劲让自己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那飞扬的眉毛,含笑的眼是怎么都遮不住的。难得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娜若才开口道:“本地知府来拜邵主簿,人已经在外面侯着。”邵思翰那满脸的红色在看见娜若那压抑不住的笑容后就更加红了,使劲咳嗽两声,踱着步子走了出去。

刚走出数步就听到娜若的笑声,邵思翰虽隔的远,那脸上更红,嘴里小声骂了一句但面上的喜色的怎么都遮不住的。

屋里的娜若已经笑着说恭喜,王璩面上的喜色没退,但眉间不由染上了轻愁:“这件事,你先不要往外说。”娜若的眼睛瞪的老大:“为什么,这不是喜事吗?如果公主知道,一定非常欢喜。”王璩没有解释为什么,娜若已经自己找出理由了:“我晓得了,一定是您要亲口告诉公主,可是这要怎么告诉呢?难道我们要回青唐?”

娜若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天边,王璩已经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温热的茶水落喉,那种燥热才被慢慢赶走,和自己站在一起面对天下人,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在驿馆里只住了一天,就搬到了孤山上的一所别墅里面,这是杭州一位姓林的富商建来专门给林老太太避暑用的,位置极佳,风景就更不错。这别墅是两层小楼,站在楼上就可看见苏堤的杨柳青青。走到后门处还有个小小码头,一艘小舟栓在那里,上了船就可以划向荷花深处。

西湖的荷花这些日子开的正当季,红红白白映着碧叶,蜻蜓在上面飞舞,只站在楼上望了会儿就觉得有凉意袭来,一扫在城里驿馆住着时的烦闷。看见码头处有小舟,淑媛和娜若她们就露出一脸向往,想划上船去看荷花,只是搬过来不仅要收拾东西,天色又有些晚,她们生生压住了,只站在楼上看了会儿就各自回去歇息。

第二日天光刚大亮,就听见淑媛和娜若两人叽叽咕咕在那说话,睡在床上的王璩睁开眼睛,不由摇了摇头,听她们话里绕来绕去都绕不过荷花两字,就晓得淑媛只怕一夜都没睡好。

拿起床边的外衫披起,王璩走出房门,看见她出来,林家的丫鬟忙给王璩行礼。林家的这几个丫鬟是特意安排过来服侍的,挑的都是聪明伶俐的,脸上绝不会带出任何情绪,除了微微含笑再无别的表情。

洗脸水端上来,丫鬟服侍王璩洗漱。看着她们轻柔整齐的动作,还有服侍时绝不多说一个字,娜若的眼睛不由睁大,娜兰却悄悄地在那里学着,这就是大雍侍女该学的礼仪规矩了吧?果然是一个字也不多说,手一点也不能重。

梳洗完又端上早饭,紫粳米熬的粥配上四样小菜,丫鬟打了一碗粥又夹了各色小菜在碟子里,这才垂手请王璩用饭。这样的服侍让王璩不由想起原先在公主府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喝了一口粥就对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领头的丫鬟行了一礼,接着就道:“方才文姑娘说想去看荷花,奴婢想问问郡主,要不要预备好东西?”丫鬟的一口官话里带有江南女子特有的绵软口音,王璩看一眼淑媛,淑媛和娜若两人都站在那里,眼睛瞪的差不多大。

林家这样的做派就吓到了淑媛,王璩对丫鬟点一点头:“就照你们素日的预备。”丫鬟又行一礼,这才带着另外两人退了出去。

等她们走了,娜若才哎呀了一声:“原来就是要这样服侍,可我怎么学的会?”淑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王姨,难道以后进了京也要这么多人服侍您洗脸吃饭?”连脱鞋都有人服侍,那平日里该干什么?王璩屈起手指,往淑媛脑门上敲了一下:“这不算多,当年在公主府的时候,淮阳公主身边的大丫头就有八个。”

八个?娜若的眼还是瞪的那么大,连娜兰都吃惊了:“那这八个丫头都干些什么?”王璩数起来:“有专门服侍吃饭的,也有专门服侍穿衣服的。”自己身边都有三个大丫头,小丫头也有四五个,还有婆子,那也是满满一屋子人。

娜若忍不住说了句:“大雍的世家都是这样的吗?那真浪费。”娜兰没说话,但眼里的表情证明她想的和娜若想的差不多。淑媛扁扁嘴:“这么多人在身边绕着,想做什么都不方便,多憋屈啊。”

娜若两人连连点头,王璩不由莞尔一笑,喝完了粥,用茶漱过口,林家的丫鬟这才进来收拾,领头的还笑着道:“郡主,船已经预备好了,郡主是现在下去还是等会儿再去?”

看着淑媛一脸的期盼,王璩伸手握住淑媛的手:“自然是这会儿去。”丫鬟忙在前开道,下了楼外面院里已经看不见人影,王璩微微怔住,这样多不热闹。

丫鬟领着她们往前面去,王璩皱一皱眉:“后门不是有船吗?”丫鬟也愣住了,但很快就笑了:“后门的船太小,不过七八个人坐的,前面预备了一条大的,上面还备了茶水点心呢。”果然就是要这样气派,王璩停下脚步:“就后门那艘小舟就好,你们派一个船娘划船,茶水点心也不用了。”

这次轮到丫鬟的眼睁大了,但王璩的命令她不得不听,急忙又去准备了。见丫鬟走了,淑媛才小小声地道:“王姨,她们今早还要服侍我梳头洗脸,好不习惯。”伸手理一下淑媛的衣衫,王璩没有说话,这种精致的生活不知不觉间离自己已经很远,别说淑媛不习惯,王璩自己也不习惯。

一番周折后终于上了船,虽是小舟,上面还是放了茵垫小几,几上还是放了菱藕,几把椅上也少不了各色椅垫。撑船的少女看起来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要给王璩磕头,王璩示意免了。

少女拿着船篙轻轻一点,船就离开码头往荷花开处去,船上清风拂面,淑媛没有在屋子里那么拘束,扒着船舷伸手去捞水里的菱角。娜若也在她身边一起去捞。

耳边传来的是别船的歌声,撑船的少女跟着轻轻的和,如此闲适让王璩把眼眯起,此情此景的确极妙,可惜少了个人在身边说话。

前面来了一艘小船,撑船的是个老翁,船头坐着一个男子,淑媛已经惊喜地叫起来:“邵叔,邵叔也在看荷花。”王璩睁开眼,那男子已经站起身,那双眼直直望了过来,如同望进王璩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那种奢华精致有派头的日子,不是女主心头爱啊

花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热烈的眼光让王璩面上一红,低下了头,此时小舟正好驶进荷花从中,一朵红色菡萏擦着她的脸过去,竟不知道是花美还是人更娇?少女已经停止了唱歌,只是慢慢点着篙让船在荷花从中穿行。

淑媛她们都没说话,伸手去摘荷花,一朵擦过王璩的脸庞,接着又是一朵,在荷花从中看去,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绿的叶,红红白白的花。船舷擦着荷叶传来沙沙声,除此天地之间一片安静,偌大一个西湖,仿佛只有这艘船,这群人。

王璩伸手去摘一朵荷花,荷花茎柔软但坚韧,王璩摘了一下没有摘下来,娜兰正准备过来帮忙,一支男子的手伸了过来,碰到王璩的手心,都不用抬头王璩就知道这只手是谁的,但还是忍不住悄悄侧过头看了眼。

邵思翰的船就在她们船只的后面,邵思翰半跪在船头,正伸出手来摘荷花。感觉到王璩的视线,邵思翰抬头笑了笑,手里微微使劲,那朵荷花已离开了根茎。邵思翰的手刚离开荷花,那朵荷花就掉入水中,不知什么时候王璩的手已经离开荷花。

淑媛哎呀一声伸手去水上捞起那朵荷花,笑嘻嘻地送到王璩跟前,王璩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别过身对少女道:“我们回去吧,进来里面太深,等会儿怕不好出去。”少女应了,就打算退出去,但邵思翰的船在后面,竟有些进退无据,而邵思翰的眼就没离开过王璩脸上,撑船的老翁靠着竹篙,也没有让船退出去的意思。

满眼荷花,碧叶连天,少女见没有了退路,索性也像老翁一样靠着竹篙歇息,娜兰她们很安静。这瞬间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一只青蛙从水里跳出,跳到荷叶上看着两艘船上的人,看了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看,咚一声又从荷叶上跳进水里。

这声音惊醒了王璩,她用手拂一下发丝,碰到自己那火烫的脸,再看看两艘船上的人,脸上的红更深一些,把眼别过去,示意少女撑船回去。少女指一指邵思翰的船,王璩已经会意,低头又复抬头,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不少:“邵主簿,麻烦你的船让开一下。”

这有些生疏的话语代表王璩生气方才的失态,可邵思翰一点也不着急,只笑微微地又看一眼王璩,就就示意老翁把船往外撑,直到离了数步,少女才重新把船撑出去,听着分开荷叶的沙沙声,王璩此时没有方才那么闲适,竟有些心乱如麻呢。

方才的失态已让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娜兰她们倒罢了,而这少女还有老翁,不知怎么往外传呢?可就算传到天下人都知道了又有什么,难道还没有勇气面对吗?船已经出了荷花从,少女撑着船绕过荷花从,往白堤行去。

白堤之上杨柳依依,少女边撑船边指着不远处的断桥道:“这桥就是断桥,冬日时候若遇大雪,远远望去景致更美。”淑媛探出个脑袋看了看,有些失望地道:“我还以为这桥和别的桥有什么不一样呢,原来就是这样一座桥,也没有白娘子和许仙。”

断桥相遇,那对人妖之间的爱情是如此缠绵悱恻,可也禁不住有人斩妖除魔,把她镇于雷峰塔下。王璩想起这个故事不由轻声叹息,即便是真的倾心相恋,当外面的反对声如此高涨,还有几个人能够坚持下来?

回头,邵思翰的小舟一直跟在王璩身后,他已经没有站在船头,而是盘腿坐了下来,眼从没有一瞬离开过王璩。隔了这么远,王璩都能感觉到他热烈的目光,离开断桥已经很远,雷峰塔就在前方,娜兰她们叽叽喳喳在说着白娘子的故事,王璩又回头望去,不由指向雷峰塔,人人都说那个男子情深意重,可是当白娘子被压在塔底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邵思翰被王璩的动作弄的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站起身,伸手点在自己心口,这一点的意思王璩竟然明白了,放心,真的能放心吗?

雷峰塔已经远去,淑媛她们没有再议论那个故事,山水潋滟,虽没有看到雷锋夕照、断桥残雪,也不是烟雨西湖。可西湖的美名也不是白来的,连天的荷花、苏堤白堤的杨柳依依都足以让人饱看。

撑了一上午的船,当到了三潭印月时,少女已经面色红润、额有薄汗,靠着竹篙慢慢歇息,身后邵思翰的船还是跟在那里,此次游湖,虽没有说一句话,应一个字。看着身后那艘一直离自己不远的船,还有那个人从不变的眼,王璩却觉得和平时大不一样,连那蓝天白云都比平时更好看些。

回到林家时候已近下午,淑媛在船上已经开始打瞌睡,娜兰抱着她,她的头一点一点,手离水面只差一点点,再过一会儿只怕就要打呼噜了。王璩满心满眼都是身后的那个男子,可惜快要到林家时候他的船轻轻拐了一个弯往另一边去,没有跟着王璩一起回到林家后门。

习惯了他的跟随,这样消失让王璩心里有些烦闷,已有人出来迎接,除了丫鬟还有个少妇,瞧她穿着打扮不像是管家娘子,果然在王璩上岸时候,她伸手扶着王璩,撑船少女已经叫了声二奶奶,丫鬟也在旁道:“郡主,这是我们二奶奶。”

王璩刚在岸上站稳,林二奶奶已经行礼下去:“小妇人见过郡主。”既是这家主人,王璩怎会托大,手伸出去稳稳扶住她:“林二奶奶不用多礼,还没谢过借屋盛情呢。”林二奶奶顺势起身,已后退一步请王璩先行,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不过是几间空屋子,郡主能瞧上不嫌委屈,这是小妇人的福气。”

说话间已进了屋,丫鬟送上了茶水,王璩总是位尊又是客人就坐在了上手,和林二奶奶应酬几句,这种应酬在王璩眼里本是最会做的,可经过了这么些事,王璩已经有些不耐应酬,悄悄打个哈欠放下袖子还没开口旁边的丫鬟就道:“郡主方才游湖也没好生吃,二奶奶今儿吃过早饭就过来了,不如晚饭开早一些。”

这样说来她竟等了一日?王璩心里奇怪着面上的笑容没变:“二奶奶竟过来的这么早,就该让她们去湖上寻我,哪能让二奶奶等这许久?”林二奶奶用手拨一下瓜子却没说话。哎,这样猜来猜去的实在让人烦闷,还是当初的阿蛮最好,什么都不用自己猜。

微微咳嗽一声,王璩依旧笑道:“二奶奶有什么话就说,我不是那种古怪的人。”林二奶奶放下手里的瓜子,脸上的笑容挂上了一丝不好意思:“晓得郡主是爽快人,不过今儿才初会,原本又没什么交情,这事情还有些难办…”

又要开始兜圈子了吗?王璩用手按一下额头:“二奶奶还请说,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不能帮一把的,那我也没办法。”林二奶奶这才用帕子点一点眼角:“郡主果然是爽快人,其实这事看在郡主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妇人的娘家妹妹,前几日出来游湖,被一京里来的人看上,非要抬了我妹子去做妾,我娘家虽穷,也不缺这口饭吃,自然是不许的,谁知本地官员都让人来劝说,说这是京里来的戚王,能看上我妹子那是她的福气,等进了王府,生个儿子得了诰封,那就是堂堂一位诰命。”

戚王?王璩的眉皱了下,记得那个人满脸都是色迷迷的,而且名声不好,年纪不到三十,家里的姬妾已是成群结队。王璩的皱眉让林二奶奶误解了,她挤了几滴泪出来,声音更加凄惨些:“我娘家哥哥听他们说的,已经有些动心,虽说我娘不许,悄悄地把妹子送到我这里想躲过,可林家虽有几个钱,毕竟不过是商家,婆婆那里也有些话说,实在是没了法子。”

看来这林二奶奶是想借自己的势,把戚王念头打消了,王璩一想通就问道:“你那妹子可许了人家?”林二奶奶把帕子从眼角拿下来:“自然是许了人家,本来去年就要成亲,可那时遇到我爹去世,就耽误了下来,若那时成了亲,也不会遇到这样事情。”

“那家人怎么说?”王璩开口打断林二奶奶的诉说,林二奶奶愣了下才道:“我那妹夫是个好的,说要是妻子就这样被抢去,就要去京里告御状,可他爹娘有些胆小,想退了这门亲。”看来这男子还算值得托付,王璩只一瞬间就有了主意:“这好办,你这就回去,把你妹妹送到这里来,再去和你妹夫说了,让他星夜到此,拜了堂成了亲,看戚王还想什么主意?”

这么简单?行吗?林二奶奶顿时愣住,王璩手一拍桌子:“这有什么不行的?难道你就要你妹子进王府被那戚王糟蹋?”王璩的话语也感染了林二奶奶,她把手里的帕子一扯:“既这样,我就回去把妹子送来,再去我娘家请我娘过来,至于我妹夫,”

林二奶奶一笑:“我听下人说,他成日在林家外面徘徊想见我妹子一面,这更好办。”说着林二奶奶连声告辞都不说就匆匆往外走去,丫鬟正好上晚饭,看见林二奶奶匆匆走出,步伐也没有平时那样从容淡定不由愣住。

王璩已经让她们把饭菜摆好,美景虽好,不能填饱肚子,况且等会儿还有事情呢,不吃饱怎么行?

林二奶奶做事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之人,太阳还没落山,王璩刚吃完饭在院里散步消食,林二奶奶就已回转,身后还跟了个妙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狗血,掩面

逃妾

少女看来十五六岁,生的杏眼柳眉,小小一张瓜子脸,脸上有层薄愁,身段袅娜,低垂着头跟在林二奶奶身后。许是有了主意,林二奶奶现在神情和方才全不一样,脸上笑容也要舒展些,各自行礼坐下时林二奶奶就道:“这就是小妇人的妹子,名唤婉柔。”

说着就招呼婉柔上来给王璩行礼,婉柔本低垂着头,听到姐姐招呼上前行礼,见王璩和身边的侍女都看着自己,头垂的更低,面上那层薄愁添了丝羞涩,更显得容色出众,人人见怜。

声音婉转甜美,如黄莺出谷一般,王璩让她在一边坐下,对林二奶奶道:“二奶奶的妹妹生的好相貌,我见犹怜,何况别人呢。”林二奶奶拉住婉柔的手,话里既透着得意又有几分叹息:“有些时候,一副好相貌倒成了…”

没说完婉柔就由红了眼圈,想是想起这次的风波。林二奶奶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一拍妹妹的手,接着就抬眼去瞧王璩,眼里满是期盼。这种期盼让王璩想起当日在公主府的时候,曾无数次心想能有个人为自己出个头、说句话,而不是冷冰冰地教诲,要牢记公主的恩德,要孝敬祖母,不得心存怨恨。

不为人知的叹口气,王璩的眼已经恢复地和平日一样,对婉柔道:“我既住了林家的屋子,和你姐姐也算有缘分,不知道就罢了,既知道了,怎忍心好好的女儿家进戚王府被糟蹋?”

婉柔的眼眶更红,那泪终于滴了下来。林二奶奶急忙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这种姐妹之情让王璩看的有些痴了,等婉柔不再伤心了林二奶奶才抬头笑道:“要郡主瞧笑话了,我这妹子小我八岁呢,生下来时我娘身子开始不好,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照顾着她。”

王璩释然,心里对这婉柔又添上一份羡慕,王府奢华,对这些商家来说是何等向往,可林二奶奶能顶住压力为她奔走,就为了她能有个好归宿,为了这份姐妹情,也要管这件事。

又说了几句,外面已经报婉柔的未婚夫婿也来了,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婉柔脸上的羞涩更甚,薄愁已经消失,虽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但手里的帕子已经被绞的不成样子。

林二奶奶和王璩相对一笑,只是等来等去,等到上灯时分还不见林二奶奶的娘来到这里,此时城门已经关闭,林二奶奶脸上不由露出焦急之色,又走出去问了下人,下人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难道别的都顺利,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林二奶奶脸上的焦急之色越来越重,婉柔的眼圈又开始红了,蜡烛在那里跳动,没有一个人说话,啪地一声烛花爆开。娜兰上前剪一剪烛芯,屋里更亮一些,林二奶奶喘一口气,脸上挤出笑容道:“烛花报喜,定是有喜事。”

王璩心里有事情,手一直放在桌子那里,听到林二奶奶这样说也微微一笑:“是,说不定伯母是天色太晚赶不出城,明儿一早就到了。”婉柔晓得她们是在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自己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听到王府要自己,恨不得当晚就把自己送过去,若不是娘拦着,婉柔又滴了几滴泪,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要是娘不能来主持自己成亲,那就明儿跳了西湖,宁愿清清白白死了也不进那王府。

林二奶奶握住妹妹的手,感觉她手心里全是汗,安抚地握紧她的手,王璩看一眼那姐妹二人,心里又是一动,起身道:“都快三更了,先歇着吧。”

婉柔已是满脸的泪,却说不出一个字,林二奶奶携着她的手起来,王璩回头看婉柔一眼,轻轻抚着她的肩,安慰地道:“别怕,什么事都有我呢。”婉柔嗯了一声,总算挤出一句话:“可那是戚王,郡主会不会被他欺负,再说要是连累了郡主…”

说完这句婉柔的耳朵都红了,烛光之下,这种姿态更让人怜爱,王璩抚着她的手稍微重了点,接着就笑了:“这算什么。”林二奶奶已经拉住婉柔,对王璩道:“我妹子是个闺中弱女,不晓得郡主的事情,郡主千万莫怪。”

王璩只是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归寝,西湖的夜很安静,这一夜却没有人睡好,天刚鱼肚白的时候王璩就翻身坐起,披了衣衫走出房间。站在楼上能够看到远处的荷花有些朦胧,东方天空有红色霞光开始聚集,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该喷薄而出。

有早起的船在西湖里游荡,不晓得是打渔还是采荷花。王璩呼出一口气,湖面上的船只越来越多,有几艘船竟是往这边行来,难道是林二奶奶的娘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院子里有了脚步声,接着林二奶奶的声音响起,看来她们姐妹也起来了,丫鬟端着洗脸水上来服侍,娜兰两人这才揉着眼睛打开她们住的房间,淑媛还在呼呼大睡。

王璩刚把脸洗了,丫鬟还在背后给她梳头,就听见有尖叫声传来,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上楼,上来的是林二奶奶和婉柔,婉柔吓的抖成一团,林二奶奶比她稍好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已经有了泪,看见王璩如同见到救命稻草:“郡主快救命,竟是王府的人,说我哥哥已经许了,今日就要接婉柔走。”

王璩手里的簪子掉在地上,丫鬟的手抖了起来,王璩让她把林二奶奶姐妹照顾好,用手拢一下外衫,匆忙用簪子绾了发就往外走。外面已经响起娜若的声音:“呸,你们是什么人,竟要上楼?”来大雍一年多,娜若两人的官话已经讲的很好,骂起人来也是口齿伶俐。

娜兰的声音里也带有愤怒:“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就要上楼抢人,难道你们不怕王法?”来的想必是王府管家,王璩已经听到那人在那道:“王法?你们犯的才是王法,拐带我王府女眷,照了律,都是上枷流放的。”

娜若一张俏脸已经通红:“什么叫拐带?倒是你们,要抢了良家女子进府做妾,还有脸说那是你们王府女眷。”来的人是王府管家,哪里会被娜若吓到,已经拿出一张纸来:“瞧见没有,这是她哥哥写的婚书,明明白白把她给了我们王府,你们快些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见王府的人一脸凶相,娜兰有些着急,早晓得就让侍卫全都跟着王璩过来,偏偏王璩说这宅子太小,只带了两个侍卫来,剩下的侍卫全都在驿馆。

“怎么不客气?”王璩轻声开口,那管家见到王璩,先扫了一眼接着就上前给王璩行礼:“小的见过郡主,小的是戚王府管家,戚王有个新纳的妾,谁知昨日逃出,听的被郡主收留,还望郡主行个方便,把她送了出来。”

王璩冷笑一声,也不看那管家:“新纳的妾?还逃了出来,原来是这样颠倒黑白的。”管家站的笔直:“小的并不明白什么叫颠倒黑白,只是王爷有吩咐,小的照做就是,况且那拐子听说也被郡主收留,还望郡主把这两人都交出来,小的好交差,郡主的名声也好保全。”

王璩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声,听到那两字面上泛起一丝耻笑,接着就道:“逃妾拐子?戚王把他们带回去要怎么做?”管家垂手道:“回郡主的话,自然是按王法处置。”

王璩的眼这才转向管家:“按王法处置,还请贵管家回去问问戚王,逼迫人家退亲,强纳良家女子做妾,这是什么罪名?按了王法又该怎么处置?”管家的脸上微微红了下,但还是答道:“郡主这话小的自会回去禀告王爷,只是还请郡主先完了这里的事才是。”

竟是不肯让?王璩也不再多说废话:“你方才说,是她哥哥亲自写的婚书?”管家不晓得王璩为何这么问,只是应是,王璩看向院子里:“那看来她哥哥今儿也在了。”管家又应是,王璩拍一下掌:“这样来的最好,今儿是好日子,该办喜事,我这里人手正好不够,你们来了就来帮忙。”

办喜事,管家顿时觉得有不妙,王璩一双眼正正看着他,从他手里抢过婚书:“自然是陆氏嫁于刘安。”说着王璩看向院里,把那张婚书撕成几片,丢到院里,对院里的人道:“陆大郎,陆太太既没来,那你做兄长的主持婚礼也是常事,你来的正好,今儿你就看着你妹妹嫁到刘家。”

这话让陆大郎的腿都开始抖了,一边是郡主,一边是戚王,本以为戚王总能压过郡主一头,谁晓得这个郡主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听她话语竟对戚王没半点畏惧。得罪了哪一边自己都没好果子吃,见院里的人都忙忙碌碌准备成亲事宜,陆大郎眼一翻,索性装晕过去。

戚王管家见王璩竟这样说,忙对王璩道:“郡主您这样做,是要小的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不等话说完,一把雪亮匕首已经从他耳边擦过,割下一缕头发,王璩轻轻一吹,那缕头发已经在风中消散,王璩冷笑道:“你是想这会儿就没命?“

管家的腿开始抖了,京里的传说果然是真的,怪之怪自己主人不肯听劝,当时多少人都说既是顺安郡主就忍口气放手吧,偏自己主人在那里嚷,毕竟是个亲王,怎么都要压郡主一头,就不信郡主敢怎么样。

没料到这郡主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六亲不认外加软硬不吃。毕竟是小命比较重要,管家努力让腿撑起来才道:“是,郡主吩咐,小的不跟不遵。”说着就下去吩咐自己带来的人开始帮忙。

因陋就简,新郎新娘的喜服都只用了红衣替代,堂上烧了红烛,铺了块红绸当做拜堂之用。装晕的陆大郎早被人弄醒,坐在上方当了家长,只是那脸上苦比笑多。

邵思翰做了傧相,淑媛充了撒铜钱谷物的,林二奶奶亲自扶了妹妹。丫鬟下人们全都当了观礼的,拜天拜地拜长辈,最后夫妻双双对拜,红巾之下,婉柔已是满脸通红,对面的刘安如同在云里雾里,这几日的纠结烦闷,在此时统统不见。新人刚被扶了起来要送入洞房,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谁拐了我的爱妾,不被治罪倒罢了,还敢做这种事?”

随着说话声,戚王带着人冲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本地知府,知府满脸愁苦,这两位谁都不能惹,偏偏还对上了,自己的官帽哦。

王璩毫不慌乱,只是笑一笑,就对愣着的人道:“该送入洞房了,怎么还愣着不动?”淑媛最先笑起来,拍手道:“入洞房了,入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最近好像抽了,回复不了评论,人家多么喜欢回评论和大家一起讨论啊,泪奔。

圆满

女童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却没有一个人敢跟着附和。刘安的一只脚踏出一步僵在那里,林二奶奶紧紧扶住婉柔,手上的力气用大了些,婉柔却一点也没觉出胳膊上的疼痛,红巾下的一张粉面已经显出灰白之色。

见了戚王进来,最高兴的就是陆大郎了,他噌一下站起来小跑到戚王跟前,跪了下去嘴一咧就道:“王爷,您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小的不肯的,可是他们非逼着小的把妹妹嫁到刘家,还逼着小的做了见证,王爷,小的…”

陆大郎还在诉说,林二奶奶已经忍不住了,把婉柔交给身后的丫鬟扶着,手就指着陆大郎,劈头盖脸啐了一口:“呸,你这样的行径若爹爹活着,会被你生生气死,陆家和刘家三四代的亲戚,他们两人从小定亲,你竟黑了心肠要把妹妹送进王府,为了你的荣华富贵连陆家的脸面都不要了,你死了,我瞧你怎么有脸去见爹爹?”

这话让知府脸上也露出一丝鄙视之情,这要捧上面人的臭脚在官场也是常事,可公然把自己定了亲的妹妹送去,也未免有些太不顾体面了。

陆大郎被林二奶奶骂了几句,怒气蹭蹭往上升,况且现在戚王来了,顿时觉得有了依靠,站起身叉着腰就道:“你一个嫁出门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妹子要嫁哪个,自然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了算,关你什么相干。”

说着陆大郎去瞧婉柔:“妹子,能嫁进王府多少女儿都羡慕你,你别当你大姐是好人,她不过嫉妒你能嫁进王府,到时生了儿子得了诰命那就是人上人,比你大姐一个商人家的主妇要强几倍,你快听了我的,和刘家小子一刀两断,和王爷去吧。”

林二奶奶被气的浑身发抖,身边的丫鬟都快扶不住婉柔,婉柔的哽咽声从巾下传来,刚过门就被哥哥这样糟蹋,等到了人家怎么做人?陆大郎可是只看见荣华富贵看不见旁的,已经伸手去拉婉柔:“你这身打扮极好,今儿就送了…”

话没说完就被婉柔伸手推了一下,接着婉柔声音传出:“哥哥,你但凡有一点怜惜妹子,又怎会把妹子推入火坑?”陆大郎哎了一声,戚王听到婉柔的声音如此婉转,觉得身子都酥了半边,这样的美女只当在王府里面由自己玩赏,岂是那个小商户家能娶的?

戚王咳嗽一声,对知府道:“廖知府,你可都听到了,本王的逃妾就在这里,也有她娘家哥哥作证,还不快些把本王的爱妾带回去,顺便把这几个拐子都抓进牢去?”廖知府连连应是,但看向上方端坐在那里的王璩,腿又软了一下,上前对王璩行礼道:“郡主您瞧,您就行个方便。”

王璩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廖知府觉得额头上的冷汗开始冒了出来,王璩已经笑了:“廖知府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人打官司,这抢了别人的妻子做妾的行为,犯在大雍律上第几条?”王璩声音清亮,说出的话每个字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

廖知府一边擦着汗一边道:“郡主,这要按了大雍律,该…”后面的话廖知府说不出来,该断归本夫,杖责四十,带枷三月示众。可敢做这种事的人,往往都是王公贵族,又有几个人得到惩罚?

戚王听到王璩的话,哼了一声道:“这是本王的爱妾,哪是什么别人家的妻子?廖知府,这拐了女眷,又该是何罪?”

廖知府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了,一边是王爷,一边是郡主,两头都不能得罪,两边都问自己,这该怎么办?王璩已经笑了:“戚王这话问的好,我倒还忘了要治这拐子的罪呢,就算是亲哥哥拐了妹妹卖到别人家当妾,这罪也不能不治吧?”

这话让陆大郎一愣,接着就醒悟过来上前抱住戚王的腿:“王爷、王爷,并不是小的拐了妹妹啊,是…”不等说完戚王已经厌恶地把他推开,关键是美人能到手,至于旁的,那都是无关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