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辛苦了一辈子,最后这段日子过得极为痛苦。许多次,儿臣亲眼看见母后痛到叫出声来。父皇,儿臣希望为母后大办丧事。请父皇准许。”

开耀帝不置可否。

其他人俱都沉默。

户部尚书犹豫了一下,站出来,“陛下,微臣斗胆问一声,为皇后娘娘操办丧事,需准备多少银子?”

太子殿下眼一瞪,质问户部尚书,“陈大人,你这话是何意?为母后操办丧事,还需关心银子?荒唐!”

户部尚书眼皮撩了撩,“太子殿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今年的各项税收,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安排出去,国库已经没有多余的钱。除非殿下和诸位王爷肯放弃今年的爵禄,或是推迟到明年,届时户部会想办法补上殿下和诸位王爷的爵位。”

赵王呵斥户部尚书,“你停了我们的爵禄,让我们喝西北风吗?要知道,我们一大家子,几百口人,全靠爵禄养活。没了爵禄,那本王就去陈大人你家里打秋风。”

户部尚书陈大人眉眼都没动一下,说道:“赵王即便到本官家里打秋风,也是没得吃的。朝廷还欠着本官两个月的俸禄,过年都没发下来。”

赵王指着户部尚书,此人简直令人发指。

太子殿下有些茫然,“国库果真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吗?”

户部尚书说道:“国库只剩下二十万两结余,得先解决京官俸禄,只怕还不够。其他的银钱,早已经安排出去,不能挪用。”

太子殿下眼巴巴地看着开耀帝。

国库没钱,就只能指望少府。

少府富得流油,但是少府是天子的私库。得有天子点头,少府令才肯拿出银子。

“父皇,母后辛苦了一辈子,她的丧事不可敷衍啊。天下人都看着,国母丧事如此草率,如何说得过去。”

太子殿下恳请天子,就差哭出来。

若非他心头还记着,在天子面前不能表现得过于软弱,他定要狠狠哭一场,替母后不值。

开耀帝沉声说道:“皇后丧事,不可草率。念国库空虚,丧事一应这开销由少府承担。少府令何在?”

“微臣在。”

少府令从人群中走出来。

开耀帝语气沉重地说道:“朕失皇后,悲痛欲绝。皇后丧事,需隆重。一应需要,少府不得推诿。若是有人对皇后不敬,即刻禀报于朕。”

“微臣遵旨。”

“还有事吗?”开耀帝盯着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心头怕得很,忙低着头说道:“儿臣替母后感谢父皇。”

开耀帝冷哼一声,“朕替皇后办丧事,何需你来感谢。好好替你母后守孝。”

开耀帝站起来,走到床前,看着皇后娘娘的尸体。

他心头仇恨,愤怒,惆怅,怀念,各种情绪一一滑过,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皇后留下遗言,命太子殿下守孝三年。

开耀帝心头很清楚,皇后是在为太子争取时间。

开耀帝恼怒不已,心头想着,这个女人和朕斗了一辈子,临死还要算计朕一把。简直是欺人太甚。

真当太子守孝三年,朕就不敢动太子吗?

自古以来,就没有让太子守孝三年不朝的事情。

皇后可以让太子守孝三年,朕自然可以让太子按照规矩,二十七天后,上朝听政。

开耀帝攥紧拳头,突然笑了起来。

皇后既然走了这步棋,朕就看看,太子能不能扶得起来。

三年时间,转瞬而逝。

若是太子果真能熬过这三年,朕也不介意给太子一个机会。

若是太子连三年都熬不过,皇后也别怪朕不顾念父子之情。

开耀帝一句话没说,甩袖离去。

任谁都看得出来,开耀帝眼中隐含怒火。

这一腔怒火,到底是冲着皇后,还是冲着太子,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百官心里清楚,太子危矣。

百官离去,后宫嫔妃离去,皇室宗亲也都纷纷离去。

唯有太子和东宫诸人,还留在寝宫内。

太子跪坐在床前,眼神呆愣地望着皇后娘娘的尸体。

方少监走上前,轻声说道:“殿下,该给皇后娘娘入殓。百官命妇都已经前往灵堂哭灵,这里也该早早收拾完毕。”

太子殿下突然哭出了声,“你看到了吧。”

方少监没作声。

太子殿下又说道:“你都看到了吧。父皇看着母后最后那个眼神,孤替母后不值。”

方少监轻言细语地劝道:“殿下,此时你不该胡思乱想。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替你争取到三年时间,你可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太子殿下一脸茫然,“三年,孤该怎么做?果真不上朝听政。”

方少监点头,“不上朝听政,就不会犯错。只要不犯错,别人就奈何不了东宫。熬过这三年,京城又是一番新局面。届时殿下一飞冲天,便可笑到最后。”

“果真就这么简单?”太子殿下自嘲一笑。

什么不上朝,就不会犯错,这些话只能骗骗小孩子。

可是方少监偏偏对他如此说,莫非是将他当成了小孩子吗?

他是太子,做了二十年的太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他心软,不代表他不懂权谋。

太子哈哈一笑,眼泪都笑了出来。他笑自己的愚蠢,到了今天,母后没了,将来他还能靠谁。

太子心头悲伤逆流成河,哭得像个小孩子。

方少监挥挥手,命人将太子殿下拉走。

然后让宫人赶紧替皇后娘娘入殓。

入殓后,停灵灵堂。

朝臣,命妇,都要为皇后哭灵。

偌大的两仪殿,正殿,侧殿,偏殿,全都是黑压压的人。

随着时辰一到,所有齐声哀嚎,那场面能将人吓死。

太子身穿孝服,带着他的妻儿,跪在最前面,替皇后娘娘守灵。

半个时辰后,哭灵结束,可以休息片刻。

顾玖从地上站起来,膝盖感觉都不是自己的。

魏三比她更惨,站都站不起来。

顾玖忙伸手扶着魏三,“魏三姐姐,你要紧吗?”

魏三压着自己的膝盖,“疼!歇一歇应该就没事了。”

顾玖扶着她往外走。

魏三小声嘀咕,“从小到大,加起来都没跪过这么长时间。这一回怕是半条命要丢在这里。”

“嘘,魏三姐姐慎言。如今只好盼着我们都能早点出宫。”

“希望吧。”

魏三在人群中寻找她的家人,见到了,她高兴起来。

“谢谢小玖妹妹,我先过去说会话。你也找找,侯府的人应该都进宫了。”

“魏三姐姐去吧。”

魏三开心地走了。

顾玖四下转了转,总算在厢房内见到了侯府老夫人魏氏,侯府三位夫人,以及大伯母张氏,还有谢氏。

谢氏脸色惨白惨白的,估计是跪久了,身体吃不消。

其他人的脸色也没多好看,大家都是一副愁苦的模样。

“小玖来了!刚才还在说起你,猜测你是不是也在这里。”

“见过老夫人,太太,大伯母,三位堂伯母。”

顾玖上前行礼。

老夫人魏氏说道:“别多礼了。这些天住在宫里,还好吗?可有遇到危难的事情?”

顾玖微微摇头,此刻身在宫里,她是不敢笑的。怕被人看见,被说成对皇后娘娘不敬。

她说道:“多谢老夫人关心,侄孙女一切都好。”

老夫人魏氏上下打量顾玖,看着的确还好,她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老身前两天一直唠叨,担心你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

“侄孙女累老夫人担心,是侄孙女不孝。”

“不说这些。”

老夫人摆摆手,“今日你能出宫吗?”

顾玖说道:“应该能出宫。”

“能出宫就好。你一个姑娘家,这样的苦哪里受得住。”

老夫人魏氏很是担心顾玖,小姑娘一个,宫里规矩森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大夫人小魏氏叹了一声,主动对顾玖说道:“你大堂嫂没了。”

顾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氏抢先说道:“二丫头,你没听见吗?侯府大少奶奶没了。”

顾玖脸色一变,“大堂嫂不是抢救回来了吗?怎会没了?”

大夫人小魏氏微蹙眉头,说道:“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顾玖脸色一白,她能想象得到,贾氏得知孩子没了,该多伤心多绝望。

可是她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她为何会不想活了。难道是产后抑郁?

顾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堂嫂是怎么没的?”

谢氏不满,呵斥顾玖,“没了就没了,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大夫人小魏氏微蹙眉头,不动声色地朝谢氏看去。

大太太张氏也瞪了眼谢氏,就不能闭上嘴巴吗?

大夫人小魏氏对顾玖说道:“我们后来才知道,胡太医开的药她都没吃。她…自己不想活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前晚上,半夜的时候,丫鬟起夜检查,就发现她身体都冷了。

哎…你大堂哥伤心得不成样子。偏偏这个时候,又赶上皇后娘娘离世。

我们都在宫里,府里连个主持内务的人都没有。你大堂嫂的丧事,只能简单办一办。

小玖,等你出来宫,烦请你到侯府陪着玫儿。她们几个孩子操持丧事,我心头不放心。你替我看着点,好吗?”

顾玖点头,“大堂伯母放心,我会帮衬着玫姐姐她们,将大堂嫂的丧事料理了。”

“好孩子!”

第171章 打脸

顾玖穿过回廊的时候看见了刘诏。

两个人隔着园子相望。

顾玖踌躇不前,刘诏也是站在原地没动。

最后,刘诏对她微微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顾玖心里头一定,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突然间就安定下来。

顾玖回到偏殿,魏三姑娘也回来了。

魏三悄声告诉顾玖,“我问过了,今晚我们肯定能出宫。估摸着,一会就会有人过来。”

不得不说,魏三的消息很灵通。

第二次哭灵之前,果然来了一位内侍。

“娘娘走了,宫中杂乱。姑娘们继续留在宫中,多有不妥。诸位姑娘,去给娘娘磕个头,就随咱家离开吧。”

顾玖和大家一起来到灵堂正殿,给皇后娘娘磕头。

磕了头,就随着内侍一起离开了两仪殿,朝宫外走去。

顾玖有些担心,府中不知道她出宫的消息。到了宫门口,没有马车来接,莫非她要靠双腿走回去吗?

租赁马车倒也是一个办法。可是皇城附近,没有马车租赁。

她一阵胡思乱想,眼看着就到了宫门口。

结果她竟然看见了顾喻顾四哥,还有哥哥顾珽。

他们二人亲自来宫门接她回府。

“顾四哥,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顾珽咧着嘴笑了起来,“妹妹,你可算是出宫了。”

顾喻说道:“宫里派了人通知,说你今日会出宫。我就和三弟一起,过来接你。二妹妹,先上车吧。”

“谢谢顾四哥。这个时候还让你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二妹妹客气。”

顾玖上了马车,提着的心,真正地落在了实处。

顾珽跟着进了马车,顾喻坐在车驾上,同车夫一起。

马车启动,缓缓离开皇城,越来越远。

顾珽担心坏了,“妹妹,这些天你没事吧。一想到你一个人在宫里,遇到事连个帮手都没有,我就恨自己不争气,不能给你帮助。若是我功成名就,封侯拜相,妹妹再遇到类似情况,我就算拼着性命,也要保妹妹出来。”

顾玖心里头很感动。

她笑了起来,“哥哥别担心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还有,你要是拼到命都没了,又如何能保我出来。以后可不准再瞎想。”

顾珽笑了起来,重重点头,“我不瞎想,妹妹也要保重自己。你要是出了事,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顾玖抿唇一笑,“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府里还好吧?”

“好得很,你别担心。长辈们都去了宫里哭灵,府中大哥带着人在管理。隔壁侯府大少奶奶前天晚上没了,原本是要好好办一场丧事。可如今主事的人都不在,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操办。”

顾玖跟着一声叹息,“没想到短短几天,大堂嫂就去了。”

顾珽压低声音,“我听说大少奶奶醒来后,得知孩子没了,就没说过一句话。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大堂哥。都说大少奶奶心里头恨上了,不想活了,要下去照顾孩子。还有人说,大堂哥这辈子怕是子嗣艰难。”

顾玖蹙眉,“怎么传出这种话?”

连顾珽都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说明这些谣言穿的很广,从侯府传到顾府,甚至有可能已经传到了贾府,接下来就是传遍京城。

这可不妙。

顾珽说道:“我就是顺耳听别人议论了几句。总之,妹妹心里头清楚就行。”

顾玖点点头,“我知道了。”

快到顾府,青梅激动起来。

“姑娘,我们总算回家了。”

在宫里的几天时间,就像是过了几辈子,人都吓得没了半条命。

过去不曾觉着顾府有多好。去了一趟宫里,才知道顾府究竟有多好。

别的不说,至少自在,住的舒心,吃得痛快,睡得安稳。

在二门下了车,看着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恍若隔世。

二门婆子讨好地说道:“二姑娘回来了,奴婢们可都惦记着你。”

顾玖心情好,笑道:“谢谢大娘。”

青梅一个小荷包递上,钱不多,婆子依旧喜笑颜开。

“二姑娘平安归来,将来定是富贵无双。”

顾玖走进二门,婆子们说着吉利话目送顾玖离去。

终于回到了芷兰院,赶紧换下这一身晦气的衣服,狠狠洗一个热水澡,躺在千想万想,想了无数遍的大床上,顾玖忍不住先打了两个滚。

躺在熟悉的床上,好幸福啊,完全不想起来。

“姑娘,大少爷请你前往议事堂,说是有事商量。”

顾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换上素净的衣服,头饰没有半点首饰。

皇后娘娘去世,国丧,这些细节顾玖不敢马虎大意。

这些天,在宫里学习规矩,还真学了不少有用的知识。

顾玖一身素净的前往议事堂,大哥顾班已经等候多时。

几个姐妹也都在。

顾班见到顾玖,顿时松了一口气。

“二妹妹来了,快请坐。母亲离家进宫之前叮嘱我,等二妹妹回来后,内务就由二妹妹做主。接下来的日子,就要辛苦二妹妹多担当一些。”

说完,顾班就将钥匙还有对牌,都交给了顾玖。

顾玥眼睁睁地看着钥匙和对牌落到了顾玖手里,心里头气狠不已,极不服气。

顾玥忍了忍,没忍住。

她出声说道:“大哥,为何只让二姐姐管家。难道我们就不行吗?我们也跟在大伯母身边学习管家理事,我们哪里就比二姐姐差?”

顾玖似笑非笑地朝顾玥看去。她才刚回府,顾玥就忍不住跳出来,可真够着急的。

顾珍嗤笑一声,小声嘀咕道:“什么都要和二妹妹争一争,你有那资格争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

“大姐姐你把话说清楚,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玥恼怒不已,指着顾珍的鼻子骂。

顾珍冷哼一声,语气很重地说道:“我是让你照照镜子,看看你哪点比得上二妹妹?你处处和二妹妹争,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你凭什么觉着你有资格同二妹妹争?”

“我凭什么没资格?我哪里比不上二姐姐?”顾玥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顾班顿时头都大了,他之前听说过,几个堂妹不和。可是听说和亲眼见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回总算是亲眼见到了,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个大佬爷们,这种事情他处理起来没经验啊。

他朝顾玖求助,二妹妹你快制止吧。

顾珍嗤笑一声,“你哪里比不上二妹妹,你心里头没数吗?”

顾玥冷哼一声,“你说都说不出来,就说我不如二姐姐。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顾珍讥讽一笑,“没完就没完。怎么着,你又想破坏我的婚事?莫非你忘了找二郎,又想嫁到张家去?”

“你胡说!”顾玥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顾班脑子跟浆糊一样,都是姐妹,为什么要吵架?大家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

然而没人听顾班的。

顾玥和顾珍依旧吵得不可开交。你指责我,我指责你,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顾班苦恼,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种事情。

他想到,要是他早早成亲,这些问题都可以交给媳妇处理。

太太不在,大少奶奶管家理所当然。

然而,他的婚期还有好几个月。这会也来不及找媳妇帮忙管家。

顾玖不忍心看着顾班继续受苦,于是出声说道:“三妹妹,你刚才说不服气我暂时管家,还说凭什么你没资格管家。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论长幼,我居长,你居幼,你理应听我的。

论算账,我甩你十条街,你没意见吧。

论声望,问问管事婆子们,她们肯听你的还是肯听我的?

最后,大伯母亲自点了我的名字,让我代她管家。你不服,也就是说你不满意大伯母的决定。

莫非三妹妹觉着你比大伯母更睿智,更会安排府中的大小事情。

那好,我来问你,管理马厩的人是谁?二门的婆子又是谁?她的男人在哪里当差?她闺女又在哪里当差?”

顾玖一连串的问题,将她给问懵了。

她哪里知道管理马厩的人是谁,她堂堂嫡出三姑娘,怎会去关心一个守门婆子的男人是谁,闺女在哪里当差。简直是荒唐。

顾玥强词夺理,“我来管家,何须知道这些事情。只要有账本,对牌,不就行了。”

顾玖嗤笑一声,眼神赤裸裸的嘲讽。

她说道:“三妹妹,你连下面管事的人是谁都不清楚,你还振振有词地说只要有账本,对牌就可以管家?

你当管家是小孩子过家家,做游戏吗?这些日子你跟着大伯母学习管家理事,你是学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吗?

如果今日针线房缺了针线布匹,需派人采买。你若是不知针线房管事的人际关系,万一派的人正好就是针线房管事的兄弟或是别的什么亲戚,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想说只是暂时代管内务,这些事情知不知道都不要紧,对吧。哼,难得上手管家,你都不知道做好准备,好好表现,谁还敢指望你下次就能做好?谁还敢给你第二次机会。”

顾玖疾言厉色,将顾玥堵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顾玥心中恼怒无比,“二姐姐,说到底,你就是认为我不配管家,对吗?”

顾玖笑了笑,“完全对!在我眼里,四妹妹都比你更有资格管家。

三妹妹,你想要管家,还早着呢。等你哪天弄清楚府中管事的姓名,她们之间的关系后,你再开口,好歹还有点底气。

现在,你所谓的不服气,凭什么,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徒增笑料。”

“顾玖,你欺人太甚。”顾玥怒吼一声。

顾玖陶陶耳朵,“下次记得叫二姐姐。现在连礼貌都没有,规矩都丢给了嬷嬷吗?”

顾珍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玥气急败坏,“你们都欺负我,你们全都欺负我。此事等母亲回来,我一定要禀明母亲,让母亲替我做主。”

顾珍嘲讽道:“三妹妹,你怎么还跟几岁的小孩似得。说不赢,就找大人告状,让人说你什么才好。

你好歹也是说了亲的人,下半年就要嫁到海西伯府。

难不成你在海西伯府受了委屈,也要冲人吼一句,我要回娘家告状吗?你不丢人,我都觉着丢人。”

顾玥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她也不走,就趴在桌上大哭出声,委屈极了。

顾班看得叹为观止,脑门更痛了。

他对顾玖拱拱手,“二妹妹,这里我就全交给你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顾玖说话,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仿佛后面有人在追杀他似得。

顾玖哭笑不得,顾班大哥至于吗?

顾玥还在哭,哭得挺伤心的。

可是没人理会她,就连向来以她为首的顾珊也是罕见的保持了沉默。

顾玖翻开账本,同大家说道:“我先过一过账目,要是没问题,我们就将接下来几天的事情安排下去。这样,每日早上只需花费少量的时间处理内务。剩下的时间,就去隔壁侯府帮忙,料理大堂嫂的的丧事。”

顾珍连连点头,“我听二妹妹的。隔壁侯府人多事多,又要办丧事,加上大堂伯母她们一进宫,侯府乱得不成样子。

今日上午去了一趟侯府,玫姐姐忙得脚不沾地,事事都要过她的手,就算她有三头六臂,怕也不够用。”

顾珊也说道:“我们和侯府同气连枝,侯府如今有事,我们理应过去帮忙。”

顾玖笑了笑,“大姐姐,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若是得空,便和我一起把账目算出来。你们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

人人拿起算盘,开始算账。

其中当数顾玖最快。

不仅快,而且姿态优雅。手指头轻轻拨动,账目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议事堂内,只闻算盘声,外加顾玥的哭泣声。

顾玥哭着哭着,就觉着没意思了。

因为一个人的哭泣,却无观众,哭泣就显得无用,多余。

她在议事堂哭泣,本是为了得到大家的同情,盼着有人能来安慰她,与她站在一起控诉顾玖。

结果她得到了什么,只得到了所有的漠视,外加一屋子的算盘声。

算盘声是那样的刺耳,落在耳朵里,顾玥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渐渐止住了哭声,咬着牙,愤恨无比地盯着顾玖看。

顾玖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会被皇孙选中。

若是她没有定亲,以她的品貌,说不定也能被皇孙选中。

如此一来,进宫的人就不是顾玖,而是她。她也能得到府中上下所有人的讨好。

顾玥越想越气,越想越发认定是顾玖抢了她的机会。

原本这一切都是她的,全是她的。

顾玥拿出手绢,擦掉眼泪。

她不会就此认输。

她盯着顾玖,“二姐姐,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