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笑而不语,她倒要看看,周苗什么时候才能说到正题。

周苗问道:“夫人的生意很红火吧。”

“混口饭吃而已。”

“夫人的这口饭价值不菲啊。”

顾玖笑了笑,“周公公缺银子花吗?本夫人倒是可以资助一二。”

周苗挑眉,“哦?夫人肯资助咱家,却不肯资助淑仪娘娘。夫人别忘了,我可是淑仪娘娘的人。”

顾玖摇头一笑,“你说你是江淑仪的人,这话你信吗?”

周苗哈哈一笑,“夫人真是有趣。我也不卖关子,淑仪娘娘想寻求夫人的帮助,如果有一天局面不可收拾,她希望夫人能保她平安。作为回报,她会将李昭仪还有小皇子的消息送给夫人。”

顾玖讥讽一笑,转眼又恢复了平静,“她出卖李昭仪和小皇子的消息,可有想过一旦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周苗却笑道:“就算淑仪娘娘不肯出卖消息,也会有别人出卖。宫里就跟筛子一样,不可能有真正的秘密。”

顾玖眉眼微动,“小皇子健康吗?”

周苗笑而不语。

顾玖心知肚明,十张百两面值的银票放在周苗的面前,“这是本夫人给公公的茶水费。”

周苗坦然收下一千两银票,说道:“小皇子很健康。小皇子的奶娘是李家亲自从祖籍找来的,保证身家清白,同京城任何势力都没有牵扯。”

顾玖又拿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桌上,“本夫人可以从任何途径得知宫里的消息,为何非要冒着风险同江淑仪合作?”

周苗伸出手,想要拿走一千两银票。顾玖没有松手,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周苗郑重说道:“因为所有出卖消息的人里面,唯有淑仪娘娘位份最高,并且能够接近李昭仪,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消息。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全都是一些谁都能打听到的事情。但是关于李昭仪的私密事情,关于小皇子的健康问题,没有人比淑仪娘娘更清楚。夫人还觉着这钱花得不值吗?”

顾玖松手,周苗飞快地收起银票。

“夫人豪爽,我就喜欢同夫人您合作。”

顾玖嘲讽一笑,“周公公是想我本夫人手中的银子合作吧。”

“一样,一样。银子是夫人的,同银子合作就是同夫人合作。”

顾玖又拿出三千两银票,“这三千两你替我转交给江淑仪。你告诉她,除小皇子的情况,我更想知道陛下的身体状况,饮食起居消息。”

看见银票,周苗原本已经伸出手。可是等他听完顾玖的要求后,顿时觉着这钱烫手。

“夫人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

“本夫人的要求,对淑仪娘娘来说很简单。淑仪娘娘伺候在陛下身边,对陛下的饮食起居应该比谁都清楚。她只要随口传授你两句,就能交差。”

顿了顿,顾玖又说道:“你告诉江淑仪,生儿子的人是李昭仪,不是她。现在分胜负为时过早。她决定同我合作,是对的。不过我得看到她的诚意,否则合作免谈。”

周苗皱眉,左思右想,似乎难以决断。

他咬了咬牙,“我可以帮夫人说服淑仪娘娘透露陛下的情况,但是我要求夫人答应我一件事情。”

“还不到时候。等到了时候,我会亲自登门提出要求。”

“你的要求不能太过分。”

“对于夫人来说,我的要求只是举手之劳。”

“成交。”顾玖很干脆。

周苗飞快地抢过她手中的银票,揣在怀里。

“时辰不早,我先告辞。下次再来拜会夫人。”

“周公公慢走。”

顾玖给小随使了个眼色,小翠心领神会,送周苗出门。

方嬷嬷从外面走进书房,“这个周苗,胃口越来越大。这种人奴婢在宫里见过太多,多半都不会有好下场。”

顾玖说道:“不用操心他的将来,他现在对本夫人有用就成。”

青梅则说道:“夫人今天一出手就是五千两,这银子真不经花。宫里人的胃口也太大了,来一趟,没几千两银子根本打发不了。幸亏淑妃娘娘不差钱,否则王府还要供养淑妃娘娘,更要入不敷出。”

有些话是不能出口的。

青梅成了乌鸦嘴。

没两天,宫里就来了人,问裴氏讨要银子。

青梅得知此事,连打自己的嘴巴,“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这下真成了乌鸦嘴。

萧淑妃派梅女史到王府要银子,一开口就是两万两。

裴氏头都大了。

“此事本王妃一人不能决断。梅女史先回宫,等本王妃同王爷商量后,会将银子送到宫里。”

梅女史点头应承,“还请王妃娘娘先给个三五千两,好歹让我回去交差。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请王妃娘娘体谅一二。”

裴氏咬咬牙,命丫鬟樱桃拿着她的对牌,去账房支用三千两银票,交给梅女史带回去。

梅女史拿了钱,便起身告辞。

裴氏心头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

数次问起:“王爷回来了吗?”

“启禀娘娘,王爷还没回府。”

“王爷回来后,立刻禀报本王妃。”

宁王一直到傍晚才回府。

裴氏得了消息,急急忙忙来到碧玺阁。

“王爷,母妃派人来要银子,一开口就是两万两,这可怎么得了?是不是宫里又出了事情?”

宁王端起茶杯的手在半空中一顿,“两万两?”

“正是!王爷,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母妃从不曾派人要过银子,这回怎么突然派人上门。萧家那边呢,母妃怎么不问萧家要银子。”

宁王板着脸,说道:“废话!母妃有本王这个儿子,哪里能问萧家要银子。你将母妃的陪嫁翻出来,看看这几年攒了多少银子。”

裴氏急得跺脚,“哪有攒下银子。前些年府中亏空,早就将母妃的陪嫁收益给挪用了。”

宁王恼怒,“那就翻账本。看看这些年到底挪用了多少银子。”

裴氏当即命人去账房搬账本。

“王爷,你还没告诉我,母妃为何突然派人要银子,而且一开口就是两万两。”

宁王一脸疲惫地坐在罗汉榻上,“还不是因为李昭仪生下小皇子,后宫乱七八糟。母妃也要打起精神,笼络人心。人心思变,没有银子什么都是虚的。

李家父兄搂银子越来越疯狂,其中大部分银子都进了李昭仪的口袋。李昭仪大把银子洒下去,就算是砸,也砸出了一点水花。现在母妃和薛贵妃压力很大,一大把年纪还有和一个年轻嫔妃斗,真是憋屈得很。”

说到憋屈,宁王一拳头砸在桌上。

自小皇子出生,他们这些成年皇子,接连遭遇天子的申斥。

天子分明是没将他们当儿子看待,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本以为仁宣太子过世,局势将大变。

结果局势的确是大变,然而却没变好,而是越变越烂。还不如仁宣太子活着的时候。

至少那时候有仁宣太子当靶子,承担天子的大部分怒火,其他成年皇子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如今仁宣太子一死,没有靶子,成年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苦不堪言。

裴氏问道:“要给母妃送银子吗?”

宁王点头,“当然要送。”

“两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账房的钱都是要用的。”

裴氏小声提醒宁王。

宁王蹙眉,“你别打本王的主意。本王的私房银子可是被你搜去了,本王现在可没银子。”

裴氏说道:“年底下面的铺子交账,王爷截留了五万两。这才二月,应该还没用完吧。请王爷慷慨解囊,替母妃分忧。”

宁王指着裴氏,不敢置信。竟然敢他的银子的主意,荒唐。

裴氏又说道:“账房的银子要留作开销,如果动用了账房的银子,等不到派人去江南,府中就要闹亏空。还请王爷主动承担起为母妃分忧的重担。”

宁王哼哼两声,“行了,本王出一万两,剩下的全从账面上走。”

宁王肯出一万两,裴氏的目的基本上算是达成了。

她也不敢逼迫太过,有这一万两总比一文钱都没有要强上许多。

凑足两万两,第三天,裴氏亲自进宫,将银子给萧淑妃送去。

她进宫,还将顾玖,欧阳芙带上。旁人一看,还以为她是带儿媳妇进宫请安。

“母妃,这是两万两,请您点收。”

裴氏拿出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银票。

宫女上前接过木匣子,放到萧淑妃跟前过目。

萧淑妃扫了眼木匣子里面的银票,说道:“为难你了。突然让你拿出这么多银钱,有困难吧。”

裴氏说道:“困难的确不少。不过既然是母妃需要,无论如何,儿媳也会凑足银钱,给母妃送来。”

“你有心了。”

萧淑妃合上木匣子的盖子,叫宫女收起来。

她靠着罗汉榻,轻声说道:“现在宫里艰难,具体的情况王爷都和你说了吧。”

裴氏点头,“儿媳已经听说了。能替母妃分忧,儿媳很荣幸。”

萧淑妃自嘲一笑,“本宫堂堂淑妃,如今可比不上隔壁的昭仪娘娘。人家生下小皇子,犹如锦上添花,富贵荣华垂手可得。

这世道变了啊,一个小皇子也变得这么金贵。想当年本宫生下王爷的时候,陛下看都没看一眼,只派了一个内侍送来一些金银玉器。就连王爷的名字也是百日后才取的。人比人气死人,这话真没说错。”

“母妃保重身体。”裴氏有些惶恐。

欧阳芙有些紧张。

顾玖眉头微蹙,堂堂萧淑妃,日子也这么难过了吗?李昭仪还在坐月子,难道就这么急不可耐,想要宣战?

只怕是有人捧高踩低,替李昭仪张目,将萧淑妃给气狠了。

萧淑妃摆摆手,“本宫无事,就是随口发发牢骚。这宫里头的事情,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准。就算是睿真崔皇后,估计也没预料到会有今日局面吧。你们以后做事都谨慎点,不要落下把柄给别人。今日本宫不留你们用饭,早点出宫回王府吧。”

“母妃保重,儿媳先告辞。”

萧淑妃摆摆手,都没心思搭理顾玖和欧阳芙,更没心思关注两个人的肚子。

换做往常,萧淑妃定要过问一句,为何肚子还没动静。

欧阳芙心头很不安,感觉到风雨欲来。

等到李昭仪坐完月子,宫里头不知道会斗成什么样子。

她终于下定决心,同二公子一起去见裴氏,夫妻两人打算出府到别院住一个月,就当是调养身体,为怀孕做准备。

裴氏有些不高兴,“难道住在王府,就不能调养身体吗?”

二公子刘评躬身说道:“儿子成亲数年,膝下没有一子半女,请母妃成全。”

沈侧妃也在旁边帮腔,话里话外都是在怼裴氏。

“娘娘明鉴,二夫人自嫁到王府,一直帮衬王妃打理府中内务,就连发烧着凉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以至于调养了两年,身体还不见好。我瞧着,她就是累的。

趁着现在府中事情少,还请王妃慈爱,容他们小两口去别院休整一段时间,好歹将身体养好。身体好了才能为王府添丁进口。”

裴氏气了个半死,回怼沈侧妃,“你的意思是,老二媳妇一直没有身孕,全都是本王妃的责任?是本王妃让她累着了?荒唐!老四媳妇一样替本王妃分忧,打理内务,怎么她就能顺利怀上孩子?要本王妃说,就是老二媳妇自己有问题。”

欧阳芙委屈坏了,眼泪都差点下来。

二公子刘评抢在沈侧妃前头,说道:“母妃说的没错,主要是夫人她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没动静。这回打算去别院,就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调养休整一番,再努力一把。请母妃成全。”

裴氏哼了一声,“本王妃要是不同意,又该有人哭闹不休,本王妃也成了你们没有孩子的罪魁祸首。罢了,本王妃何必做那恶人。你们要去别院居住,本王妃不拦着。希望真的有好消息。”

说完,她还剜了一眼沈侧妃。

第318章 放一把火

欧阳芙同二公子,收拾好包袱行李,去城外别院居住。

她的差事,暂时由顾玖帮她照看着。

沈侧妃还挺不放心的,跑到顾玖跟前叨叨叨。

“二夫人只出门一个来月,这一个月,就辛苦大夫人照看一二。过去是什么规矩,大夫人萧规曹随照着办就成了,不用改动。”

顾玖笑了笑,“侧妃是担心我改了二弟妹的规矩?”

“哎呦,大夫人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大夫人累着。你就盯着账目,别的事情自有管事婆子料理。”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侧妃放心,只是代管一个月,我还没闲到去插手别人的事情。”

沈侧妃笑眯眯的,“大夫人真会说笑。”

顾玖是真的忙。

西北那边,终于将去年的账本交了上来。

马场自负盈亏,不需要顾玖继续往里面垫银子,却也没有多余的银子交上来。

当初顾玖开设马场的时候,就做好了五年准备。打算用五年时间将马场做起来。今年是第四个年头,正儿八经算起来也才两年半时间,她不着急。

羊毛织布效益不错。但是因为军需订单,羊毛织布的收益全都要投入扩大经营,暂时抽不出资金给顾玖送来。

唯独成衣销售这一块,勉强抽了一万两银子出来,和账本一起送到顾玖的手中。

青梅,青竹几个丫鬟,这几日天天抱着算盘盘账。

军需订单看似利润高,但是人情成本同样高。把各种成本除掉,纯利大致只剩下两成左右。

二十万套的军需订单,利润算下来也就三四万两左右,还要投入再生产。

这份纯利,还要分一部分出来,给员工们开年终奖。剩下的,一部分投入再生产,只有少量的利润能拿出来分红。

顾玖看着账本,成衣生意只能靠走量,量大才能赚钱。想要靠这个生意暴富,不现实。

说实话,成衣生意的利润,连珍宝斋的零头都比不上。

珍宝斋出售一套头面首饰,利润没有两倍,根本不屑搭理。

所以顾玖要抓紧时间开拓江南的贸易线。

等江南那边的生意起来,西北贸易线就可以继续投入资金,扩大规模。

羊毛成衣利润不高,但是顾玖不打算放弃。

衣食住行,人生在世,离不开这四样。

衣甚至排在了食的前面,可见保暖才是第一需求,吃饱是第二需求。

人们可以长期忍受饥饿,却无法长时间忍受寒冷。因为都被冻死了。

账目盘点清楚,接下来就是分红。

裴芸占了四成股份,一万两分红四千两。

顾玖书信一封,交给方嬷嬷。方嬷嬷带着书信,账本和银子给裴芸送去。

作为合伙人,账目必须清楚,每一笔钱花在哪里,必须有据可查,决不能含糊其辞。

只有这样,生意才能长久做下去。

她还打算和裴芸长长久久将羊毛生意做下去,自然要做到诚信。

裴芸收到银子,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她都没想到,当初投入的银子,真正算起来,也才两年多时间,竟然能有几千两的分红。

翻开账本一看,账本上的利润很喜人。不过因为要投入扩大经营,所以大部分利润不能拿出来分红。

她又看了顾玖写给她的信,信里面详细写了经营思路,各种想法。

裴芸笑眯眯的,同方嬷嬷说道:“小玖妹妹实在是太见外了。当初我投钱的时候就说过,我不参与经营。经营上的事情,全凭小玖妹妹做主,她做事我信得过。”

方嬷嬷说道:“我家夫人说,承蒙世子夫人看得起,愿意同她合伙做生意,账目自然要清楚明白,不能弄虚作假。经营思路也要及时告知世子夫人,不能让世子夫人投了钱却什么都不清不楚。大家要做长久生意,一开始就将规矩立起来。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裴芸笑道:“小玖妹妹就是比我想得长远。你替我回复她,经营方面我没意见,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我肯定支持。账本我收到了,没有问题。这一年辛苦她处处操心,以后还要继续辛苦她。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叫她不用同我客气。”

方嬷嬷将裴芸的话带给顾玖。

顾玖庆幸,“当初选择和裴姐姐合作,果然没选错。”

能接到军需订单,也多亏了裴芸。

方嬷嬷说道:“奴婢瞧着世子夫人的饮食,好像是有了身孕。只是月份还小,还没声张。”

“真的吗?裴姐姐果真有了身孕,那我可得好好恭喜她才行。不过她没声张,想来还不满三个月。现在可以先将礼物备好,等她满了三个月,就将礼物送去。”

青梅笑道:“夫人放心,这件事奴婢会记在心上。”

过了上巳节,顾玥替赵二郎守孝,就满了一年之期。

谢氏早早地就安排好人手,到了日子,就亲自带着人上了海西伯府。

海西伯夫人也没阻拦,“这是切结书,嫁妆拉走,从此以后我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谢氏收下切结书,“夫人就是爽快。玥儿,还不赶紧谢谢夫人。夫人没有为难你,你得感恩,知道吗?”

顾玥躬身拜谢,动情地说道:“从今以后,不能在婆母跟前尽孝,还请婆母见谅。”

海西伯夫人摆手,“别叫本夫人婆母,从今以后,你可以自由婚配,同我们海西伯府再无瓜葛。本夫人也不希望听到你在外面以海西伯儿媳妇的身份示人,本夫人会很不高兴。”

顾玥面色尴尬,一副凄苦无助的模样。

谢氏轻咳一声,“夫人说的对,从今以后我家玥儿同海西伯府再无瓜葛。还请夫人将我家玥儿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对照,以免我们多拿了东西,或是少了什么东西。”

海西伯夫人哼哼两声,“顾太太将我们伯爵府当成什么人家呢,莫非我们会贪墨你家闺女的嫁妆不成?”

谢氏大笑起来,“夫人误会了,伯爵府如此富贵,自然不会贪墨我们家玥儿的嫁妆。但是保不准有下人手脚不干净,对不对?”

海西伯夫人冷笑一声,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将二少奶奶的嫁妆单子翻出来,一样一样对照。若是少了或是多了,都要追查到底。”

拿了嫁妆单子,谢氏就领着人去搬嫁妆。

顾玥跟在她身边,脸色苍白,神色不安。

谢氏给她打气,“你怕什么。有我在,定会给你说一门如意婚事。到时候再给你添一点嫁妆,叫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多谢母亲。女儿是担心给母亲惹来麻烦。”

谢氏不太在意地说道:“这些年你给我惹的麻烦还少吗?总之也不差这一件麻烦。

还有半个月,你六哥就要大婚了,你父亲广撒请帖,到时候定有许多世家子弟到府中做客。

我会替你仔细相看,你六哥的那些同窗也是极好的。若是考中科举,前程可期。”

顾玥勉强笑了笑,目前,她并不想嫁人。至少在找到合适的对象之前,她不想嫁人。

而且谢茂那边也是个麻烦。

葡萄从外面进来,趁着大家都在忙的时候,悄悄凑到顾玥身边。

“启禀少奶奶,谢茂表少爷传来消息,说是都准备好了。叫少夫人按照原计划做事。”

顾玥点头,摆摆手,叫葡萄退下。

葡萄惴惴不安,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顾玥的威胁,言犹在耳。

顾玥的嫁妆,没多,却少许多摆件。

谢氏要闹,顾玥拦着她,“忘了告诉母亲,当初夫君还在的时候,打碎了不少瓷瓶摆件,都没登记在账册上。”

“简直是荒唐,损失这么多物件,该让海西伯府赔偿才对。”

“母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你啊,就是太软弱,才会被海西伯府上下欺辱。”

这话要是让顾珊听到,她绝对一百个不同意。

顾玥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也叫软弱,那真正软弱的女人叫什么?像她差点被顾玥放火烧死,算什么?算活该吗?

幸亏顾珊今日没跟着过来,要不然非得气死。

偏心的人,似乎永远都改不了偏心的毛病。要么偏心这个,要么偏心那个。

这一点,在谢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碗水,谢氏永远都端不平。

她要么偏心顾玥,当她对顾玥不满的时候,就开始偏心顾珊。等到顾玥认错,做个乖孩子的时候,她又开始偏心起顾玥。

这样反反复复,结果就是顾玥和顾珊心头都生出了怨气。

人的天性,厌恶一切同自己争抢的人,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姐妹。

顾玥怨恨顾珊抢了自己的宠爱,怨恨谢氏曾经冷酷地放弃她。

顾珊同样怨恨顾玥明明出嫁,却因为死了男人,还要回娘家抢她的宠爱。

两姐妹心中都生出了怨恨,然而谢氏却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尽到了身为母亲的责任。

谢氏不知,就是因为她所谓的尽到责任,致使姐妹二人反目成仇,视对方为仇寇。

谢氏咋咋呼呼,吩咐下人将嫁妆清理抬走。就算是一片碎布,也不肯留给海西伯府。

忙了一整天,总算连人带嫁妆回到了顾府。

顾大人看见顾玥,神情淡淡的,“既然回来了,就守着府中的规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该长大了,不要再让为父失望。”

“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顾大人挥挥手,示意顾玥退下。

顾琤对她的态度倒也算热情。

“三妹妹,若有为难的事情,你告诉我,我来帮你。”

“多谢六哥,不会耽误你读书吗?”

“若是我不在府中,你可以找八弟。八弟他会帮你。”

顾玥为难道:“我怕八弟记恨我。”

“亲姐弟,没有隔日仇。”

“我知道了,多谢六哥。”

时隔两年,顾玥又回到了顾府,住进了熟悉的院落。

就连屋里的摆件,也和出嫁之前一模一样。

只是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人却不是当年那个人。

当年的她心高气傲,将赵二郎当做自己的终身依靠。

如今的她,心冷如铁,看透一切,只会自己而活。

这个夜晚很漫长,天始终不肯亮。顾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当天麻麻亮的时候,她才沉沉入睡。

一大早,她到芙蓉院给谢氏请安。

她和顾珊在院门口碰面。

顾珊看着她,福了福身,“三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多谢四妹妹关心。”

“三姐姐客气。”

两姐妹气场不合,却要做出和睦的样子,一起走进芙蓉院。

谢氏揉揉眉心,“刚得到一个消息,昨晚上海西伯府走了水。听说烧了账房,还死了人。”

顾玥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强做镇定。

顾珊第一时间朝顾玥看去,“三姐姐一离开,海西伯府就走水,真是巧啊。”

顾玥没搭理顾珊,她一脸担心地问道:“情况严重吗?死了多少人?死的谁?”

谢氏摇头,“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好像是账房死了。具体情况要等晚上你父亲回来才知道。”

顾玥心头松了一口气。

账房死了,真是太好啦。

谢茂没有骗他。

顾玥强压着心头的喜意,如常地聊着家常。

然而丫鬟葡萄却手心冒着冷汗,全是因为恐惧。

海西伯府走水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顾玖一听海西伯府,就留心上了。

她吩咐人出门打听消息。

海西伯府昨晚半夜三更突然走水,古怪得很。

更古怪的是,走水的地方竟然是防火最严密的账房,而且还死了一个账房先生。

“京城都在议论,海西伯府这回走水只怕不简单。”白仲躬身说道。

顾玖问道:“海西伯府损失了多少?”

“具体的数目没有打听到,只听说烧了许多账本,还烧了上万两的银票。这一回海西伯府损失惨重。”

“你确定是上万两?”

白仲点头,“小的托关系问了在海西伯府当差的人,的确是烧了上万两的银票。去年下半年的账本,以及今年的账本全都烧没了。死了的账房有很大的嫌疑,有人说账房贪墨银子,得知东窗事发,于是畏罪自尽,连带着账本也给烧了。”

顾玖听完笑了起来。

她挥挥手,叫白仲盯着海西伯府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