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苗蹙眉,盯着顾玖手边的书本《中庸》,“当年在晋州,夫人同江淑仪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却是淑仪娘娘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更是命运转折的时刻。

这些年,她经历了许多事情。她付出了许多,也丢弃了许多。唯一舍不得丢弃,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就是夫人送给她的一摞书。

无论她是卑贱地宫女,还是位高权重地淑仪娘娘,她始终不忘初心,一直记得夫人当年的教诲。

在她心中,夫人亦师亦友。如此深情,夫人真的忍心辜负吗?难道夫人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到?”

顾玖哈哈一笑,“周公公真是一位高明的说客。难怪江淑仪如此重视你。”

周苗含笑说道:“这是咱家的荣幸。”

顾玖却摇头道:“但是,江淑仪的事情,本夫人无能为力。周公公还是另想高明吧。”

周苗蹙眉,眯起眼睛,直言不讳地问道:“夫人想要什么?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能满足的,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

顾玖含笑看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不作声。

她没有赶他走,却也不肯将事情挑明。

周苗眉头皱得更紧。

“夫人想知道陛下的身体情况?”

顾玖依旧没作声。

周苗狐疑地盯着她,暗自揣测,“夫人想要李德妃死?李家人死?小皇子死?”

很多个死,哪个才是顾玖想要的。

顾玖笑了起来,“如果周公公有本事让李德妃和小皇子死,你和淑仪娘娘也不会找到本夫人求助。我们不妨说点实际的东西。”

周苗哈哈一笑,他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似乎很开心。

但在一瞬间,他又止住了哭声。

他死死地盯着顾玖,阴森森地说道:“如果李大郎死在诏狱,夫人意下如何?”

牛大了!

还能在诏狱里杀人。

周苗进宫才几年,就在金吾卫经营出这等关系?

顾玖一阵感慨,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周公公想要杀任何人,都是你的自由。一切与本夫人无关。”

周苗笑了起来,他知道顾玖想要什么。

大家心知肚明,这回的事情,牵连不到李德妃的头上。有小皇子这个护身符,李德妃的位置稳稳的。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

但是李家就不一样。

李家可以被牺牲,甚至可以死。

顾玖无非就是想剪除李德妃的羽翼。

当李德妃没有李家这个助力,她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之后只要找机会,专心致志对付李德妃就行了。不信不能干翻李德妃。

周苗郑重地说道:“夫人放心,咱家会让你心想事成。但我也希望,夫人能够兑现承诺,不要让江淑仪寝食难安。”

顾玖轻声一笑,说道:“你回去告诉江淑仪,让她等消息。”

说完,她拍了两下手。

青梅拿着两个荷包走进来,放在周苗的面前。

顾玖对他解释道,“左边的荷包,放着避毒丹。右边的荷包,放着解毒丹。两个荷包,你交给江淑仪,叫她随时带在身上。”

周苗诧异,没想到顾玖能拿出这种东西。

他问道:“夫人何时会有消息?”

顾玖卖了个关子,“该有消息的时候,自会有消息。周公公,你总得给本夫人一点时间准备吧。”

“好!咱家就陪着淑仪娘娘一起等候夫人的好消息。希望夫人不会让咱家失望。”

“本夫人也希望公公不会让我失望。”

二人达成协议,周苗果断离开王府。

顾玖翻着《中庸》,真没想到,江淑仪竟然将她送的书看了这么多遍。

如此看来,江淑仪是个爱学习的人。

一如当年她对江淑仪的评价:是个聪明好学的人,就是底子太差,需要更努力更多的时间去追赶别人。

傍晚,刘诏回府。

顾玖朝他招手,叫他坐到跟前来。

她小声说道:“钱富和你说了吗?我答应助江淑仪一臂之力,周苗答应取李大郎项上人头。”

刘诏蹙眉,“手伸得够长的,诏狱他们也敢伸手。”

顾玖笑起来,“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你是皇孙,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不能出面接触金吾卫的人,不代表别人不能。宫里的人,在某些事情上,本来就比我们更有优势。他们想要接触金吾卫的人,很难引起他人怀疑。”

金吾卫同后宫太监,双方关系本就是犬牙交错。

金吾卫,这样一把锋利地匕首,古怪的机构,天子肯定要派人盯着。

监督金吾卫,谁最合适?

当然是天子的家奴:太监!

没有比太监这个群体,更合适的人。

故此,对别人而言,避之唯恐不及金吾卫,对后宫太监来说,还没有慎刑司恐怖。

刘诏说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他们,那就和他们合作一回。最近有人故意拖着李家的案子不办,我和父王都不方便出面。裴家不用指望,萧家那边曾和金吾卫左卫韦忠有过矛盾,手伸不进金吾卫。下面办事地的人则力有不逮。

我正愁着,是不是要亲自出面推一把。就怕适得其反,引来皇祖父地猜疑,李家从而逃过一劫。既然周苗有办法解决李大郎,那就将李家交给他们料理。”

“江淑仪那边,要怎么办?”顾玖也愁。

她在后宫,除了江淑仪周苗,并没有别的关系。

如今江淑仪自身难保,想要替江淑仪扛过这一劫,只能靠刘诏的关系网。

刘诏说道:“宫里的事情我来安排,你不用操心。就算江淑仪不找你求助,我也打算动一动宫里。绝不能让李德妃同薛贵妃真正联手。”

“你打算破坏她们的合作?”

刘诏点头,直言不讳地说道:“必须破坏她们的合作。”

李德妃受宠,又有小皇子旁身。薛贵妃手中有大把的资源可以调用。

这两人凑到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只怕后宫都要被她们掀翻,直接改朝换代。

顾玖暗暗点头,“那我就偷个懒,这件事就全交给你负责。”

刘诏顺着说道:“娘子有事,为夫服其劳。”

顾玖哈哈一笑:瞧瞧公子诏求生欲,真的很强大。

两天后,顾玖听到消息,李大郎旧伤发作,死在了诏狱内。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周苗说到做到,果然是信人。

这也让顾玖对周苗的手段,颇为忌惮。

顾玖很确定,江淑仪没本事将手伸到金吾卫杀人。

她要有这本事,也不用因为一次中毒,吓得胆战心惊,夜不能寐。早八百年前,就报复回去了。

所以,真正策划杀人的人,是周苗。

周苗在尚膳监当差,手却伸到了金吾卫,牛大了!

而且周苗进宫才几年时间,就经营出这等庞大的关系网,得承认,他是个有野心有手段有城府的人。

顾玖不得不怀疑,周苗同江淑仪之间的合作,到底是江淑仪压着周苗,还是周苗牵着江淑仪走?

她猜测,或许是后者,是周苗牵着江淑仪往前走。

周苗看着不起眼,年纪也不大,却能在后宫搅风搅雨,这份本事,已经甩掉九成九的人。

顾玖肯定,他若活着,终有一天他会从幕后走到台前,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莫不是又一个方少监?”

顾玖从周苗身上,隐约看到了方少监的影子。

方少监也是一个心机深沉,喜欢剑走偏锋,以奇诡着称的人物。

顾玖在王府连连感慨。

宫里面,李德妃却被这个消息刺激得一口铁锈味涌上喉头,又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心头翻江倒海,又痛苦又难受。

她紧紧地捂着心口,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就算家人死了,只要能保全自己,她也会眉头不眨一下。

但是,当听到李大郎死于诏狱的消息,她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一甩袖,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被扫到地上,滚落一地。

一地狼藉,犹如她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狼狈不堪。

李德妃一声怒吼。

“旧伤发作,哈哈…他们害死了本宫的亲哥哥,却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不肯找。他们是在蔑视本宫,还是在打本宫的脸?”

“娘娘息怒!”

“息怒不了。本宫要去见陛下,要请陛下做主。”

李德妃冲到兴庆宫,求见天子。

她做出这个举动,不是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她要足够的悲,足够的伤。

她的痛,她的怒,她的恨,她的伤,不能躲在寝宫内独自一人品尝。她要让天子亲眼看见,看见她的伤和痛。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更震撼。

也没任何伤痛,能比亲眼看见更打动人心。

只有当亲眼看见,人心才会被触动。

李德妃年纪轻轻,却早已经看透。

一声凄厉而又饱含着深深的无助感的呼喊,在兴庆宫地上空响起。

听到这样的呼喊,天子还能置之不理吗?

天子让人将李德妃请进大殿。

李德妃不管不顾,直接扑进了天子的怀里,“陛下,臣妾的心好痛!”

她哭的不能自已,却依旧美美哒。

她要用最美地哭泣,打动天子的心。

“陛下,大哥死了,他死了!臣妾的心,就像是硬生生被人挖去了一块。陛下,臣妾该怎么办?您教教臣妾好不好?”

整句话,没有一个字是请直接天子替她做主。然而每一个字,都表达一个意思,请天子为她做主。

天子搂着她,心疼。

天子拍拍她的肩背,瘦了,他的女人很虚弱,需要他的保护。

“你放心,此事朕一定会查清楚。案子还没调查完,人就死在诏狱里,朕绝不容忍。”

“陛下,臣妾不求别的,臣妾只想好好安葬大哥,让他入土为安,请陛下成全。”

李德妃呜呜咽咽,半蹲着福身,身子柔弱无助,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她是伤心的,也是美的。

她的伤心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痛彻心扉。

她的痛,触动了天子的心。

天子承诺,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够了!

有天子这句话,足够了。

她知道,家人的命已经保下来。接下来,就是能不能脱罪的问题。

但她依旧当着天子的面,哭晕了过去。

真情动人心。

李德妃善用自己的优点,成功打动天子,为家人争取到生机。

薛贵妃当着她的面夸道:“李妹妹如此受宠,果然是有原因地。本宫见你这小模样,也心疼得很。”

李德妃从床上坐起来,寝殿内只有她们二人,宫人全都被打发了出去。

此时离她在兴庆宫哭晕过去,已经过去了半天光景。

她冲薛贵妃怒目而视,“薛姐姐,你的承诺没有做到。我大哥死了,这笔账怎么算?”

薛贵妃轻蔑一笑,“李妹妹先弄清楚一件事情,本宫答应帮忙,可没答应一定要保住李家人的性命。

你得清楚,你父兄这些年招惹了太多不该招惹地人。尤其是你大哥,全京城多少人盼着他死啊。你大哥死在诏狱,很意外吗?”

李德妃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薛姐姐这么说,是不想同我合作吗?”

薛贵妃嗤笑一声,“合作?江淑仪还好好的活着吧。该死的人没死,你让本宫怎么高兴同你合作?李妹妹,做人做事,得有分寸。”

李德妃怒极反笑,“薛姐姐来看望我,就是为了奚落我吗?”

薛贵妃摇头,“当然不是。本宫没那么闲,还特意跑来奚落你。本宫过来,是想问你一声,对付江淑仪,你行吗?”

“我不行谁行?”

“可是据本宫所知,江淑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给你请安。就比如今日,你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有半天,怎么不见江淑仪过来?”

李德妃咬牙,强硬地说道:“薛姐姐为何明知故问。江淑仪脸上起了红疹,无法见人。你叫她怎么出门?怎么给本宫请安?”

“哦,原来如此啊!”

薛贵妃讥讽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你们二人就一起养病吧,死不死的,本宫也不在意。德妃妹妹,你就好自为之。反正没有本宫帮忙,你一样有办法救下你的家人。本宫告辞!”

薛贵妃来去匆匆。

李德妃细细一琢磨,才发现问题。

薛贵妃是要和她拆伙吗?

凭什么!

第359章 当心头上戴绿帽

薛贵妃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李德妃竟然敢在背后玩阴的,就别怪她不客气。

拆伙!

必须拆伙。

什么李家人,统统去死吧。

等李家人都死光了,她倒是要看看,李德妃还有什么资格嚣张。

单靠一个小皇子,她可嚣张不起来。

没了娘家助力,就是拔了牙的老虎,空有其表。

李德妃还懵着。

难道就因为江淑仪没死,薛贵妃就要和她翻脸。

她死了亲大哥,她都没和薛贵妃翻脸。薛贵妃有什么资格同她翻脸。

李德妃怒火中烧,在寝殿内,将薛贵妃骂了一百零八遍。

宁王找刘诏下棋。

宁王看着棋盘,有些心塞。

“李家人可能死不了。”

刘诏很坦然,“尽人事,听天命。死不死也就那么回事。”

宁王落下黑子,“你倒是想得开。”

刘诏毒舌发作,净说大实话,“说起来,皇祖父只说要夺父王的爵位,没说要夺我的爵位。若是有一天父王被贬斥,儿子自会养你。”

宁王龇牙,牙痛。

养了这么一个糟心儿子,上辈子得做了多少孽啊。

他说道:“本王就算被贬斥,也不需要你来养。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有资格养活本王?呵呵!”

宁王无情嘲讽刘诏。

父子两人,都不擅经济营生,同时又都是很会花钱的主。

谁养活谁,的确很难说。

不过刘诏还有大招,“我是不能养家,但是小玖能养家。我们夫妻一体,我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我的。”

宁王再次嘲讽,“本王可没听说,女人的嫁妆归男人。”

刘诏脸色漆黑,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

他哼了一声,“小玖的生意,我也有股份。”

宁王恍然大悟,“改天我也参一股,好歹赚几个零花钱花花。”

刘诏皱眉,十分嫌弃,“父王有整个王府,还叫小玖帮你赚钱,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你回去问问你媳妇,新项目什么时候开展,别忘了本王。”

刘诏直接拒绝,“没空!”

宁王指着他,“你这人就是太小气,爱记仇。不好,不好!”

“儿子都是跟父王学的。”

刘诏完美反弹回去。

宁王不满,哼了一声,“本王迟早会被你气死。”

“父王长命百岁。”刘诏不走心的说了句场面话。

宁王懒得和他计较。

“李家人如果死不了,就得想办法将他们赶出京城。”

刘诏却说道:“李家是外戚,从未有过宫里娘娘受宠,娘娘的家人却被赶出京城的先例。李家要么死,要么继续活在京城,皇祖父不会选第三条路。”

宁王问道:“怎么让他们死?”

刘诏笑了笑,“让一个人活下去,很难。但是让一个人死,却很容易。喝水都有可能噎死,跌一跤也可能会被摔死。李大郎已经死了,李老爷也该下去陪他的儿子。”

宁王摇头,提醒道:“你可不能轻举妄动。陈大昌奉命监察金吾卫,谁敢伸手动李家人,老头子就会砍谁的手。你现在出头,当心被老头子当靶子打,永世不得翻身。”

刘诏轻蔑一笑,“儿子有说过要在诏狱动手吗?诏狱固若金汤,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不会选择在诏狱动手。”

“那你想在哪里动手?”

“诏狱不能动手,难道李家也不能动手吗?”

宁王眯起眼睛,“你打算助李德妃一臂之力,将李家人弄出来,然后再动手。”

刘诏轻描淡写地说道:“李家有很多仇人。某一天,一个身怀仇恨的暴徒冲进李家,杀了人,算是事吗?只能算是李家咎由自取。”

刘诏不会明着用暗杀这种破坏游戏规则的手段,他会暗中用暗杀这种破坏规则的手段。

光天化日之下,暴徒杀人,算是明招还是暗招?

这是暗杀吗?

肯定不是!

绝对没有破坏游戏规则。

这就是一场血性男儿成功复仇的戏文,天下人喜闻乐见,因为大快人心。

宁王点评,“够不要脸,非常好,已经有本王七成功力。”

刘诏翻了个白眼,不和宁王一般见识。

宁王提醒他,“把李家放出来,目前正是时候。抓紧时间,赶紧将事情办好。”

刘诏盯着棋盘,“父王,你马上就要输了。”

所以才会着急赶他走吗?

“谁说本王要输了?胡说八道。”

宁王直接耍赖,一拂袖,毁了棋局。

他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

然而,刘诏正在不紧不慢地复盘。

宁王指着他,气得要吐血。

“你就非得赢了本王才肯走?”

刘诏面无表情地说道:“父王要是肯主动认输,儿子也不是非赢不可。”

宁王一口老血,差一点喷出来。

“行了,行了,本王认输。你就别忙着复盘,赶紧滚去办事。”

刘诏丢下棋子,“父王慢慢玩。对了,父王当心头上的帽子变成绿色。”

“你说什么?臭小子,你给本王站住。”

刘诏哪里会听他的,三步并做两步就出了碧玺阁,回东院找亲亲娘子玩耍。

宁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黑着脸,盯着内侍常恩,“大公子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常恩小腿一哆嗦,“王爷,大公子会不会是玩笑话?”

“玩笑话?”宁王先是笑,接着厉声怒斥,“你当本王傻子,还是当大公子傻子?他再没分寸,能拿本王头上帽子颜色说事?查,给本王严查。到底是哪个女人不安分,竟然敢给本王戴绿帽子。本王弄死她。”

常恩领命,赶紧带人去查明情况。

宁王独坐书房,生了一肚子闷气。

刘诏就是典型的混蛋儿子,生下来就是为了克他的。

他将自己的女人,全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不过因为女人太多,还是遗忘了不少。

有的女人,只宠幸了一次,没留下印象,就丢在后院不闻不问。

宁王起身,气呼呼来到春和堂,找裴氏。

“王妃,将后院名册拿出来,本王要过目。”

裴氏狐疑地盯着他看,“王爷做什么看名册?你又看中了哪个女人?”

宁王板着脸,“叫你拿就拿,废话真多。”

裴氏哼了一声,“无缘无故,跑到我面前撒气,王爷脾气见涨啊。”

抱怨归抱怨,裴氏还是吩咐人将名册找出来,交给宁王。

宁王气呼呼地翻阅名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些年,他竟然临幸了一百多个女人。

他皱起眉头,“名册上的人都在?”

裴氏板着脸,很不高兴地说道:“几年前,曾清理了一批人出去,又病死了几个。如今还剩下八九十个吧。”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名分。

有的只是伺候了一晚上的通房丫头,有的就是没身份的歌姬,舞姬。

只要宁王同意,她们自己也愿意的话,可以选择出嫁。并不一定非要留在王府。

之所以大部分还是选择留在王府,当然是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

出门靠双手讨生活,多难啊!

就算嫁了人,以她们的身份,也只能嫁给奴仆,或是普通小民,小吏,低品级武将。

嫁给这些人,还想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做梦吧。惨一点的,还要自己出面讨生活,自己下厨做饭洗衣,伺候一家老小。

那样的生活,哪有留在王府舒坦。

吃喝不愁,还有月钱拿,体体面面的生活,多好。

等攒够了钱,再想前程也不迟。

大家想得都很现实。

王府也不差她们那口饭,加上宁王没发话,裴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着这些人在王府。就当了养了个绣娘,厨娘,亦或是说话解闷的乐子。

宁王眉头皱起来,能夹死一只苍蝇。

裴氏好奇,于是问道:“王爷怎么突然想起要查看名册?又看上谁了?”

“本王谁都没看上。这里面,谁最不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