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了一会,她才问送信的郡主府家令,“你家郡主怎么会知道苏家的事情?”

郡主府家令微微躬身,说道:“我家郡主最喜欢听市井流言,每日都会遣人出门打听。不知怎么的,就打听到苏家和崔家的事情。”

顾玖龇牙,突然觉着后槽牙有点疼。

“你告诉你家郡主,这门婚事不成。”

郡主府家令一脸为难,“夫人还是写信,亲自告诉我家郡主殿下吧。要不然,下官无法交差。”

罢了,她何必为难一个送信人。

顾玖提笔写信,就三个字,“不合适。”

将信纸折叠,放入信封,交给郡主府家令,“带回去交给郡主殿下。陈敏是陛下的外甥女,无论如何,宫里都会替她相看一门合适的婚事。郡主殿下无需操心。”

郡主府家令收下信件,“下官会将夫人的话,如实转告我家郡主。只是郡主娘娘听不听,下官无法保证。”

“没关系,你照实说就行。”

顾玖以为湖阳看过了信件后,就该打消荒唐的想法。

结果湖阳郡主根本没想过要放弃。

第二天,她又派人给顾玖送信。

信中罗列了各种理由,认为苏政和陈敏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玖嗤之以鼻,心道湖阳郡主疯了吧。

就因为她的缘故,于是爱屋及乌,就觉着苏政很好,想将闺女嫁过去。

荒谬!

如今的苏家,不是二十年前钟鸣鼎食的官宦世家。

如今的苏家,只是普通富户,小有资产。

苏政也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仕途前程,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虽说陈家被砍头,几乎灭族,只剩下陈敏陈律兄妹二人。

可是陈敏毕竟是先帝的外孙女,是文德帝的外甥女。

就凭借这个身份,陈敏嫁谁不是嫁,何必屈就苏政。

而且苏家也娶不起陈敏。

光是苏家在京城置办的三进院落,就不配娶皇帝的外甥女进门。

区区三进宅院,多逼仄啊。

就说王府,随便拧一个院子出来,都比苏家的宅院要大一倍。

这就是差距。

很现实,却不能无视。

顾玖深吸一口气,这一回,她也认认真真地书写信件,将反对理由一条条写出来。希望能够打消湖阳郡主的荒唐想法。

还担心这样做不够,等刘诏从衙门回府,顾玖就拉着他嘀咕。

“你得替我盯着湖阳姑母那边,还有宫里头。万一湖阳姑母写信到宫里请旨赐婚,你可一定要拦着。”

“这事我会帮你办好。只是湖阳姑母,为何如此执着要将陈表妹嫁给苏政?”

顾玖叹了一声,指着自己,“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刘诏挑眉,心中了然,“原来如此。你不希望苏政娶陈表妹?”

“当然!”顾玖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皇帝的外甥女,是能随便娶的吗?”

刘诏闻言,却笑了起来,“陈敏的确是父皇的外甥女,但是她的地位,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

顾玖不解,“此话何意?”

刘诏斟酌了一下说道:“处置陈家,是先帝下的旨意。这道旨意,父皇肯定不会推翻。既然陈家的罪名不会被推翻,严格算起来,陈敏她就是犯官之后。

只因为母族显贵,才得到了庇佑。你记住,她姓陈,不姓刘。她的婚事,严格说起来,和皇室并无多大干系。

就如周怡那般,孙家要和离,父皇就站在孙家那边,不给周怡丝毫退路。

因此,你只需把陈敏看成一个普通的外戚姑娘就成了。无需过于高看她。”

顾玖有些困惑,“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陈表妹有些意见?陈表妹招惹你了?”

刘诏缓缓摇头,“她当然没有招惹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因为她发愁。”

顾玖脸颊微微泛红,妈呀,臭男人,说情话也不挑个时间。

自文德帝登基,陈敏就搬出了王府,住进了慈宁宫,伴在萧太后身边。

顾玖说道:“就凭陈表妹常年伴随太后身侧,理应得到重视。京城应该有不少人家想要聘娶她吧。”

刘诏却摇头,“有湖阳姑母那样的母亲,外加陈家的案子,陈表妹的婚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想要聘娶她的人家很少。

偶尔听母后提起她,就说她婚事很艰难。基本上属于高不成低不就,很难寻觅良缘。

陈律的婚事也是如此,好在陈律是男子,可以自己博功名。他日他若立下功劳,婚事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顾玖摇头笑笑,“过去,父皇还没登基,因为湖阳姑母的缘故,陈家两兄妹的婚事艰难,我还能理解。如今,他们兄妹,一个是陛下的外甥,一个是陛下的外甥女,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怎么婚事还是这么艰难。京城那些世家,果真都不稀罕皇帝外甥女的身份吗?”

刘诏笑了起来,“皇帝外甥女的身份过去稀罕,现在可没什么好稀罕的。自先帝开始,就吝啬对皇室宗亲外戚赐爵。

到了父皇这里,更是变本加厉。堂堂皇子都没爵位,区区外甥女想要爵位更是妄想。没有爵位的陈表妹,还不如那些世家贵女。”

皇帝的外甥女也愁嫁。

刘诏今儿来了兴致,便多说了一些。

“若是周怡有爵位,孙家断不敢提出和离。孙家就是欺福明失势,周怡没有爵位,才敢走这一步棋。”

顾玖说道:“孙家难道不是在为父皇削爵提供机会?这回福明被贬为郡主,分明孙家拱手送上的机会,方便父皇小试牛刀。”

刘诏含笑点头,“是有这么点意思在里头,但是孙家摆脱周怡的想法也很强烈。孙家此举,可谓是一石二鸟,讨好了父皇,又摆脱了福明这个亲家。不愧是百年世家,一出手,就直接打七寸,还不落人口实。”

顾玖好奇地问道:“我听湖阳姑母说,先帝十分宠爱福明。那为何没有给周怡赐爵?”

刘诏轻抚她的脸颊,“当然是因为舍不得。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主,也得花费不少银两。本朝爵位,最初是实封,享食邑,可自行收税。

后来因为朝廷税收逐年减少,就将实封改为虚爵,食邑改为爵禄,由户部承担所有爵禄。

朝廷每年光是爵禄开销,就要数百万两。祖宗们大方赐爵,后果就是国库空虚,寅吃卯粮。

等到先帝继位,国库已经积欠许多,京官们的俸禄更是拖欠了两三年。听说那时候的京官,尤其是家贫的京官是真的惨。

先帝有感爵禄负担重,于是对赐爵十分严苛,轻易不赐爵。不过比起父皇,先帝还算大方。先帝在位时,好歹大方给皇子们赐封亲王爵。

到了父皇这里,别说爵位,我们几兄弟还得挤在一个府邸里生活。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

顾玖大笑出声。

刘诏话里面毫不掩饰的抱怨,显然他对于文德帝不赐爵,还不给府邸的行为,十分嫌弃。

笑过之后,顾玖说道:“我还以为你对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意见。平日里看你住得挺好的,没想到你也会嫌弃你的那些兄弟,不想同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自然嫌弃他们,也不想和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如今,我就想有个自己的皇子府,爵位暂时不指望。”

顾玖抿唇一笑,“父皇吝啬钱财,不会拿钱给你们开府。你想要一个皇子府,怕是遥遥无期。”

刘诏何尝不知道,所以十分郁闷,心头诸多怨念。

他说道:“我去年就查了少府的册子,少府名下还空着好几栋宅院,完全可以用作皇子府。”

顾玖忍着笑意,说道:“皇子搬新府邸,即便没有爵位,户部也得拿出一笔安家费,好歹帮着将府邸休整一番。皇子们的安家费可不便宜,父皇舍不得。”

刘诏怨念深重。

他倒是想自己陶安家费,但是这破坏了规矩,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开了这个头,户部肯定会赖上他。以后一应开销,户部都会找借口,叫他垫付。

户部做梦吧。

而且他也没那么多钱。

顾玖暂时没有搬新府邸的想法,也从不提这事。

顾玖为什么不想搬新府邸?

因为她现在住得挺好,万事不用操心,开销又少。

搬了新府邸,偌大的宅子,全靠自己拿钱养,压力山大啊。

贫穷让顾玖失去了搬家的动力。

第527章 奇妙的缘分

一个月禁足期满,时间就到了盛夏。

顾玖苦夏,不乐意出门。

今年没有新项目,不出门也没关系。

湖阳郡主还在禁足中,她乐此不彼地给顾玖写信。依旧坚持要将陈敏许配给苏政。

顾玖反对了几次,见她听不进去,干脆不再理会此事。

陈敏的婚事,湖阳一个人做不了主。因为在世人眼里,湖阳是个不靠谱的人。

不靠谱的人,自然没资格决定子女的婚事前程。

御哥儿快满两周岁,说话已经很清晰。

他算是说话比较早的孩子,整天三个字,四个字,甚至五个字以上的句子往外崩。

基本上他已经能比较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午后,天热。

顾玖在眯午觉,半睡半醒。

有个小人儿爬上罗汉榻。

顾玖熟练的搂着小人儿,将他往怀里带。

小人儿趴在她身上,没一会就热得受不了,胸口全是汗水。

顾玖只能睁开眼睛,捏捏孩子肥嘟嘟的脸颊,“怎么不睡午觉?”

“要吃西瓜。”

“不行。你今天已经吃了三片,不能再吃了。”

御哥儿睁大一双黑白分明又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玖。

顾玖心软得一塌糊涂,在即将松口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守住了底线。

“青竹做了冰镇绿豆汤,喝半碗好不好?那个也很甜。”

“想吃奶油大包。”

顾玖捏着他的脸颊,“奶油吃多了发胖,你看看你身上肉嘟嘟的。奶油三天才能吃一回。”

御哥儿有向胖子发展的趋势,顾玖很心塞,必须控制他的零食。

御哥儿耷拉着头,显得很委屈。

他不说话,就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你,叫你又心虚又心软。

顾玖嘴角一阵抽抽。这孩子和谁学的,这么小就知道善用自己的优势,一双眼睛足以打败千言万语。

方嬷嬷心软得一塌糊涂,率先败下阵来,“夫人,就给哥儿吃点奶油大包吧。只吃五口,不,只吃三口。”

顾玖叹了一声,“嬷嬷,你看哥儿这体格,当心变成小胖墩,会被人嫌弃的。”

“谁敢嫌弃哥儿。”方嬷嬷很是生气。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嫌弃就是嫌弃,即便不说,也会从言行举止里面透露出来。

御哥儿突然说道:“娘亲,儿子不吃了,儿子不饿。”

嘴上说着不饿,一双眼睛却已经湿润,仿佛下一刻眼泪就会落下来。

方嬷嬷都快哭了,“夫人,就给哥儿吃一口吧。一口不会发胖的。”

方嬷嬷低声下气地哀求,仿佛她是个后妈,虐待了孩子。

顾玖刮了御哥儿的鼻子,小小年纪,鬼精鬼精。真以为她不知道,他这副可怜的模样一半是装的吗?

“就只吃一口。”

方嬷嬷连连点头。

御哥儿双眼散发着璀璨地光芒,张嘴笑了起来,很得意的模样。

方嬷嬷伸出手,牵着御哥儿,“嬷嬷带你去吃奶油大包。”

御哥儿双眼亮晶晶,重重地点头,“谢谢嬷嬷。”

“好孩子,真懂礼貌。”

御哥儿目的达成,愉快地跟着方嬷嬷离开小书房,去享受他的下午茶点。

经过这么一闹腾,顾玖没了睡意。

她揉着眉心,坐起来,干脆拿起一本话本坐在窗下看。

千里之外的江南,也有一个美人此时此刻正坐在窗下,听着说书人说书,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个美人,正是逃出生天,由京城到江南的江燕,如今改名叫江竹。

她听说书,听得津津有味,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公子来了。”

门外,丫鬟叫了一声。

江燕猛地站起来,“哎呀,公子今儿怎么来了。”

“自然是因为公子想念娘子。”

江燕脸颊红扑扑的,羞涩一笑,穿上绣鞋,急匆匆出了门迎接。

内院门口,一位芝兰玉树的年轻公子脚下生风,大步走进来。

若是顾玖在这里,一定会发出一声感慨,“地球是圆的,人际关系也是圆的。谁能想到,周瑾竟然纳了江燕。”

江燕这一声公子,好似百转千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柔媚劲。

周瑾人还没到跟前,她的身子先软了。

等到周瑾到了跟前,她轻轻一靠,浑身柔弱无骨地靠在了周瑾身上。

眉眼生春,魅惑天成,“公子!”

一声公子,足以将男人的身子骨叫得坚硬如铁。

周瑾搂着她,嘴角含笑,“想本公子了吗?”

江燕微微点头,“想!想得心都疼了。”

她捂着心口,芊芊十指,柔弱无骨。

真是个天生尤物。

周瑾低头,粗暴地含住她的嘴唇。

江燕发出一声低吟,浑身颤抖,似是欢愉,又像是推拒。

这样的她,更是惹得周瑾浑身发热,干脆将她抱起来进了卧房。

一场欢愉,二人皆感满足。

浪荡了一个下午,此刻只愿赖在床上,再也不起来。

江燕趴在周瑾的身上,“公子今儿怎么有空回来?”

“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怎么,不欢迎本公子。”

江燕轻轻咬了他一口,“妾身恨不得天天缠着公子,不叫公子出门做事,又怎么会不欢迎。我只怕公子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

周瑾挑眉一笑,挑起她的下颌骨,“你这个旧人,本公子稀罕得紧。那些新人,不如你许多。”

江燕轻咬薄唇,娇嗔道:“公子真坏。”

周瑾哈哈大笑,一扫心中郁气。

朝廷水军,实力虽然不行,却如蝗虫一般,叫人十分生厌。

江燕安安静静躺在周瑾怀中。

她并不知道周瑾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很有钱,超级有钱。

不说吃的用的,单说名贵珠宝首饰,都不是一件一件的送,而是一箱一箱的送。

江燕偷偷做过猜测,各种不可思议的猜测都有,却始终无法确定周瑾的身份。

有时候,她也会在对方身上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甚至有好几次,闻到了血腥味。

但是她很知趣,她从不过问。

她只是个抛弃了身份,隐姓埋名的弱女子,如同浮萍一般在世间飘荡。

若非遇到了周瑾,她不知道自己会沦落到何种地步。

她觉着自己很幸运,到达江南没多久,就被周瑾养在了内宅深闺。

她觉着,过去的命运太过坎坷。虽然享受了无上的荣耀,一度在后宫呼风唤雨,却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年轻多金,还喜欢她的男人,她只想牢牢抓住这份幸运。

外面的风风雨雨,随风去吧。

她只愿意躲在周瑾的羽翼下,守着女人的本分。

若是能够替对方生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公子喜欢小孩吗?”

江燕装似随意地问道。

周瑾朝她看去,把玩着她的秀发,“你喜欢小孩。”

江燕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还好吧,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讨厌。”

周瑾笑了笑,没作声。

于是江燕明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她有些失望,转眼又开心起来,“公子,许家娘子给我下了帖子,我能去赴宴吗?”

周瑾搂着她,语气略显冷漠地说道:“最近多事之秋,不要出门。”

“哦!我听公子的。”江燕很是乖巧地应下。

周瑾咧嘴无声一笑,笑得很恶劣。

女人啊,你的把戏翻来覆去就是这些。

他不由得想起远在京城的某个女人。

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她从不在他面前,耍女人的小聪明。每次见面,都是一次势均力敌的较量。

“啊!公子弄痛妾身。”

江燕痛苦的叫出声。

周瑾抓着她肩膀的手太过用力,手指都陷入了肉中,再进一步,都要出血了。

听到江燕呼痛,周瑾松开了力道。

江燕的臂膀,留下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看着就觉着吓人。

江燕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公子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吗?”

周瑾嗯了一声,却不愿意多说。

顾玖是他心中隐秘的痛,没有人有资格分享他心中的秘密。

江燕在他心中,就是个漂亮的金丝雀。功夫了得,知道怎么伺候人,长得又漂亮,养在身边解个闷极好。

他揉了揉她的臂膀,“疼吗?”

江燕激动得颤抖,公子竟然在关心她。

她含羞带怯,还有点委屈,“有点疼。”

周瑾笑了笑,又揉了几下,“刚才在想事情,忘了你。”

“不要紧。公子的正事要紧。”

周瑾轻抚她的面容,“明儿叫人送一箱衣服首饰过来,你自个挑选。喜欢的都可以留下。”

“多谢公子。”

江燕笑了起来,眉眼魅惑。

“好好伺候本公子,自然不会亏待你。”

第528章 刷新下限

京城郊外,顾家田庄,今儿迎来了管家顾全。

田庄庄头恭恭敬敬将顾全迎进大门。

顾全忙着办事,没空应付庄头的谄媚讨好。

他开口问道:“三姑奶奶人呢?”

“人在后院。”庄头老实说道。

顾全面容严肃,“带路。”

庄头不敢怠慢,躬身在前面带路。

顾家三姑奶奶顾玥,被关押在田庄将近两年时间。

她瘦了,模样也老了些。

身上穿的都是两年前京城流行的款式,发型也是两年前流行的。

顾玥的时间,仿佛都停留在了两年前。

两年田庄生活,磨掉了她的尖锐。

她开始变得沉默,总喜欢用一双阴沉沉的目光看人。

盛夏,屋里热,又没冰盆。

她就坐在屋檐下,让丫鬟拿着扇子扇风,她自个则做着针线活。

顾全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

记忆里,顾玥很少做针线活。

她缺乏耐心,坐不住。

针线活这种精细活,不适合她。谢氏也从不勉强她。

没想到在庄子里住了两年,倒养出了耐心。

“三姑奶奶好!”顾全行了个礼。

顾玥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顾管家稀客,坐吧。”

她神情淡淡的,没有愤怒,没有惊喜,甚至都没问一声顾全为何突然到来。

就像是街坊邻居路过,随口招呼一声请坐。

顾全也没客气,就在竹椅上坐下。

院子里的桂花树随风摇晃,带来了丝丝凉意。

“三姑奶奶不问问小的为何到来吗?”

顾玥神色平静地说道:“左右脱不了父亲的吩咐。父亲这回派你跑这一趟,莫非是要赐一杯毒酒,叫我死吗?”

她语气清清淡淡,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不中听。

顾全心想,之前的一切果然都是假象,顾玥还是那个顾玥。一张口就能噎死人。

“三姑奶奶误会了。”

顾玥笑了笑,这也是今天她第一次笑。

“你说吧,我听着。”

顾全斟酌了一下言辞,“小的这回过来,是要接三姑奶奶回府。”

顾玥诧异,针线活也不做了。

她表情先是明显的怔愣,接着又笑了起来,笑容很浅,还带着一丝嘲讽。

她说道:“老爷不会无缘无故接我回去。说吧,是因为什么事?总不能是太太出事了吧。”

“三姑奶奶放心,太太一切都好。”

顾玥盯着他看,等着他的下文。

顾全有些为难,看样子不说实话,顾玥不会跟他离开。

他咬咬牙,说道:“老爷为三姑奶奶寻了一门婚事。小的这回接三姑奶奶回去,就是为了相看。”

顾玥闻言,嗤笑一声,“老爷还没出孝吧,这么着急要把我嫁出去,他果然容不下我。”

“三姑奶奶误会了,老爷都是为了你着想。三姑奶奶下半辈子,总得有个依靠吧。”

顾玥扬眉一笑,“我有兄弟,将来老了,就靠着我兄弟养老,难道不行吗?”

“总归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你回吧,告诉老爷,我在这里挺好,无需惦记。那个什么婚事,就当没发生过,直接拒绝了吧。”

顾玥埋头,继续做着针线活。

丫鬟葡萄打着扇子,始终维持着一个固定的频率,都没给顾全一个正眼。

顾全有些着急,“三姑奶奶就不问问男方是谁,有什么条件吗?”

顾玥嗤笑一声,“我是三婚,能有什么好婚事。左右不过中年鳏夫,嫁过去给人当后娘。姑奶奶没那兴趣。”